日光穿透窗纸洒入室中, 落在用质地极佳的红玉串成的珠帘上,在芙蓉帐内落下一块块斑驳的赤痕。
谢洵换好官服坐在床沿,伸手拂去妻子眼角的湿意。
崔明柔在梦中都还在哭求:“别……兄长……别这样对我……”
谢洵也想这样哀求崔明柔别这样对他。
成婚四月便抛下他离开, 未知生死, 音讯全无。他苦苦寻找三年多,被思念与恐惧日夜侵蚀,活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苍天怜悯, 让他与妻子再度重逢。他欢喜之至, 妻子却连他的声音都听不出来,还口口声声说对自己没有男女之情, 不肯要他, 腹中孩儿也已没了。
孩子,承了他与妻子各一半血脉的孩子, 就这么没了。
谢洵怔怔落下两行清泪,须臾后又漠然抬手抹去。
他低下头咬了口妻子细嫩的脸蛋, 在其上留下一圈浅浅的牙印, 恨声道:“你这抛夫堕子的狠心妇人, 欠我一个夫人和一个孩子, 都得赔给我!”
听见崔明柔在熟睡中呜呜哭了两声,谢洵闭了闭眼,俯身亲了亲那朝思暮想的唇, 哑着声线开口:“当真又狠又笨,都无家可归了还不回村子。我的人在村中守着, 你一回去就会被好好送到我身边。你从前不是想要穿金戴银过富贵日子么?我如今什么都能给你。还找什么熠王旧部……好在陛下没有直接命祁衔清杀了你,而是送来血襟司, 不然你早没命了。”
因今日需入宫向天子细禀皇后明州遇刺案犯人审问处置的结果,谢洵无法多留, 匆匆出门上马。
侍卫忧虑道:“大人,陛下若知晓您用假死药将夫人换出来,恐会降罪于您。”
“无妨,”谢洵平静地说,“大不了同她一块死。”
侍卫一惊,不敢相信这话竟是从自己这凉薄狠戾的主子口中说出来的。
御书房中,宁云简静静听完谢洵汇报的事宜,端起御案上那盏茶浅啜一口,旋即状似不经意地低声问道:“谢二,昨日血襟司可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回陛下,”谢洵镇定开口,“血襟司一切如常。”
“是吗?”宁云简轻笑一声,“就没有哪个女囚犯被人偷偷送出去金屋藏娇?”
说完这句话,他收了笑,定定看着谢洵,缓声道:“谢二,你好大的胆子。”
谢洵心跳一滞,对着宁云简跪地叩首:“臣有罪!”
宁云简淡淡俯视谢洵:“她便是你那寻了三年有余的妻子?”
谢洵默了默:“是。”
宁云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叹道:“谢二,她此番参与谋害朕的皇后,朕留不得她。”
谢洵脸色煞白,重重磕头:“还望陛下看在她是受人所迫的份上饶她一命,臣愿代妻受过!”
宁云简蹙眉看他许久,指节在御案上轻叩。
谢洵闭了闭眼,艰涩出言:“表兄。”
宁云简叩御案的动作顿止,垂眸看着他。
“臣自三年前回到谢府后便一直追随表兄,匡扶正统,扶持陛下登基,暗中除尽不顺服表兄之人,助陛下稳固朝堂。”谢洵抬手解衣,露出胸膛上道道横纵交错的刀痕,“三年来臣数度陷于险境,从不曾后悔惧怕过,如今只求表兄看在臣昔日之功的份上想,应允臣以吾命换吾妻。”
宁云简怔怔看着那道道狰狞可怖的刀疤,旋即别开脸,轻咳一声:“求情就求情,脱衣做什么?”
“……”谢洵默默将官服穿好。
“回你的血襟司上值罢。”宁云简嗓音低沉,“归家后管好你那夫人,别让她再被谁逼着过来害朕的皇后,若管不住……”
谢洵愣住:“陛下不要臣的命了?”
宁云简笑骂一声:“滚!”
谢洵也笑了,尔后敛容肃然道:“臣保证臣妻此后绝不会再伤表嫂半分。”
他知晓自己这尊贵至极的表兄将表嫂视作心头肉,虽放过了妻子,却定会安插眼线监视。若再有下次,自己妻子怕是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会被表兄手下的人千刀万剐。
宁云简轻“嗯”了声,往门口方向抬了抬下颌:“你走吧,朕也要回紫宸殿批折子了。”
谢洵心绪复杂。
陛下直接将皇后须住长春宫这条祖规改了,如今与娘娘同住紫宸殿,每日除却上朝和会见大臣外,旁的时间都可与娘娘待在一处。
反观他自己,白日需上值,最早也要傍晚才能归家。
他幽幽一叹,行礼告退。
宁云简看着表弟离开的背影,忽地喃喃道:“谢二那张脸向来是冷冰冰的,一副活腻了的模样,今日瞧上去倒是有几分年轻人的模样了。”
肖玉禄笑着应是,却想起娘娘当初假死之后陛下也是终日没有半点欢愉,直至去年中秋与娘娘重逢,才终于重得笑颜。
宁云简出了会儿神,随即起身出了御书房,摆驾回紫宸殿。
崔幼柠听见殿外传来此起彼伏的请安声,抬头望去,见宁云简眉眼含笑朝自己走来,立时将话本放下:“回来了?”
“嗯。”宁云简将崔幼柠单手抱起放自己腿上,低头吻了吻她的鬓发,“又在看什么故事?”
崔幼柠却蹙起了眉,将小案上那话本子递给他,脸色稍肃:“我觉得有些古怪。”
圆嫩娇美的脸蛋严肃起来有一种可爱的喜感,宁云简没忍住伸手捏了一把,感受到手中柔软滑腻到不可思议的触感,情不自禁叹了叹:“嗯,说说看。”
“跟你说正经的。”崔幼柠不高兴地挣开,“你还记得去年那本黎霭和卿檬的故事么?就是那个和我们的经历极像的,写了卿檬的父亲与黎霭是政敌,写了卿檬追逐黎霭多年,写了黎霭被卿家陷害失了官位,还写了卿檬的亲生父母另有其人。”
“当时我还当是巧合,可今日新出的续集里讲了黎霭的表兄,言道此人是个武将,高门嫡长子,少时曾流落在外为奴,一朝遭难,恰巧遇见一位云小姐,因长得极像云小姐那英年早逝的青梅竹马心上人而被捡回了云府。”
“此后三年,云小姐将黎霭的表兄视作心上人的替身,予他温柔情意,屈尊为他做衣做鞋绣荷包,凡事都不问缘由站在他那一侧,甚至还不管不顾为他挡棘鞭,被鞭上的刺扎得后背鲜血淋漓都仍是冲他笑。”
“黎霭的表兄本是冷心冷情的性子,却也被云小姐一日日捂暖,日益深陷,直至真相曝露,得知自己只是替身,绝望痛苦之下去质问云小姐,却因说了云小姐那心上人一句恶言而被毫不留情地赶出了云府,自此因爱生恨。”
“后来黎霭的表兄被高门寻回,云府却卷入一桩案子而被判夺爵流放。云小姐迫不得已褪衣相求于他,此后嫁作他的正妻,却仍忘不了早逝的心上人,黎霭的表兄因而愈发恨她,在外敬她尊重她,私底下却在言语和……床笫之间羞辱于她。”
“云小姐痛苦不已,于是在诞下孩儿之后假意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喜欢上了他,想与他好好过日子,还将先前无比珍视的竹马的遗物当着他的面烧了。她夫君狂喜万分,多次试探后才终于敢相信,渐渐卸了防备。”
“待得黎霭的表兄生辰第二日,云小姐突然出逃,到粦州时营造出被山贼杀害的假象。她夫君寻到时那具尸首已被虫子咬得辨不清面目了,值钱的钗环首饰也都被抢走,但见到那具尸首身上衣物和戴的红绳以及肩上的刺青,当场就呕血不止。”
……
崔幼柠猛地抓住宁云简的手臂,激动道:“你说这故事前大半段是不是与你那表兄宣平侯世子谢溪的经历一模一样!他那妻子孙芸我识得的,当时孙芸曾亲口向我吐露对谢溪的不满,说她在谢溪眼里与……娼.妓无异。”
宁云简翻开话本细看。
崔幼柠未将故事讲全,其实还有一段,言道孙芸在江南藏身之地看见了恰巧来游玩的黎霭和卿檬,因担心他们发现自己,便买通了一个道士,让道士对他俩说若不立时回京就会遭祸。
这话太过晦气,两人于是提前返京。也就是这提前的一日,让两人行至南郊时刚好撞上山崩,黎霭受了重伤,卿檬虽因有夫君以身相护所以只受了轻伤,但脸上却被尖利山石划了一道,毁了容颜。
宁云简捏着话本最后一页,指尖微微颤着。
崔幼柠蹙眉道:“是有人拿我们做噱头么?还是说那人神通广大,手握许多情报,却不便直说,所以写成话本提醒我们?”
宁云简合上话本:“谢溪的生辰还有两月有余,正是十月初,朕的确打算在那时候带你去江南游玩。”
崔幼柠不禁讶然:“这事连我都不知道。难道写话本的人竟还能读你的心不成?”
自然不可能。宁云简垂眸看着这话本的柔粉色封皮。
柔粉正是阿柠最喜的颜色。
那背后之人写这故事,是为了阿柠。
这不得不让他想起沈矜。
可若真是沈矜,为何不像上回在明州那样直接出手救阿柠呢?
或者反过来,沈矜明州救阿柠那回,为何不写在话本上来提醒他们,而是选择现身?
宁云简忽地抬眸。
不对,熠王旧部有机会刺杀阿柠是因为阿柠与他分头行动,若阿柠未去救治灾民,而是留在他身边,那些人绝不会有机会伤害阿柠。
救治灾民是宋清音先提出的,若沈矜未救宋清音,她便不会有机会去明州,阿柠也就不会与她一起救治灾民。
因为有宋清音的存在,明州一行已与梦中的发展不一样了。所以即便沈矜将预知梦从头到尾做了个遍,也不会知晓阿柠会在明州遇刺。
沈矜会在明州救下阿柠,应只是忧心灾区危险,所以跟来相护。
但沈矜知晓明州会爆发洪灾么?若知晓,为何不提前告知何时洪灾爆发,救下那些百姓?
应是不知晓的罢。
正如他自己也曾做了那种梦,亦只看见了一幕幕片段,却不知期间大昭何时何地会发生天灾。
崔幼柠一句话打断了他的思绪:“若这事是真的,谢溪毕竟是你亲表兄,你要提醒他么?”
宁云简沉吟片刻:“感情之事最忌他人插手,还是看看他们自己有无缘分罢。你我十月不去江南了,朕让人盯着孙芸,看看她会不会出逃,又会不会躲去江南,再算着日子让南郊的百姓转移至别处,瞧瞧会不会发生山崩。”
“嗯。”崔幼柠轻轻啃了啃他的喉结,“却只怕你届时若真看见你表兄呕血不止,会于心不忍。”
“他是武将,身强体壮,呕点血不算什么。朕至多明年春下江南巡访时带上他,旁的全看他自己。”宁云简闷哼一声,眸光暗了暗,昂起头捧着她的脸送至自己脖颈处,喉结上下一滚,哑声开口:“再咬一咬朕。”
崔幼柠依言启唇含.吮,却不敢太用力弄出痕迹,否则明日朝臣就都知道她做过什么了。
她没啃多久就停下,因着宁云简忍不住了。
他声音哑得厉害:“想在何处?御案?妆台?窗边?金柱边?还是其他地方?”
崔幼柠:“……就不能在床榻上么?”
宁云简抿了抿唇:“你答应了。”
“……”
宁云简笑着将崔幼柠抱起来颠了颠,尔后大步走向龙床,声音轻而缱绻:“听娘子的,你我在此处。”
但这回他却没立时欺过来,而是下床去不知何处捧了个匣子回来,从中取出个玉制的精巧玩意。是两颗玉.球,中间以珠线相连,也不知其中有什么机关,两者靠近时其中一颗竟不停颤动起来。
见崔幼柠疑惑地盯着自己手中的玉,宁云简好心向她解释:“这是番邦上贡的好物,朕助你试试。”
何意?
崔幼柠眼睁睁看着他将那颗会动的玉珠送入,再将另一颗贴近。
她立时战栗着攥住了宁云简的衣袍,颤声道:“取出来。”
宁云简低头温柔地亲着她:“不。”
于是她立时去抢那根珠线,却被宁云简制住,挣脱不开。
宁云简一手制住她双腕,一手捏着玉,垂眸欣赏她反应。
崔幼柠受不住,不禁羞愤大哭:“我讨厌你……”
宁云简立时俯身堵住她的唇。
待她无力发软,宁云简将玉轻轻拽出,望着其上包裹的晶莹,低低笑了笑,凑她耳边轻声开口:“不是挺喜欢的吗?”
崔幼柠瞬间捂住耳朵。
宁云简却不肯放过她,将她捂耳的手扯下来:“好用吗?”
“……”崔幼柠咬牙切齿,“宁云简,你别太过分!”
宁云简恬不知耻地继续道:“玉好用还是朕好用?”
“……滚!”
宁云简挑了挑眉,用帕子将玉擦净后放回匣中,再将匣子丢去一边,尔后引开她双腿欺了过去。
颠**之中,他看着崔幼柠娇颜之上晕开的酡色,听她细细的喘和猫儿似的嘤咛声,稍显得意地挑眉笑了笑,愈发卖力:“看来还是朕好用。”
*
崔明柔颇觉有些难熬。
谢洵每隔一日便要拉着她云雨,每每都从夜里到次日天明,在里面埋上许久才肯抽离。
她哭着拒绝,谢洵却冷着一张脸说要自己再给他怀个孩子。可明明有许多回他都故意弄在了外面,就算是在里面,也每每一结束便帮她沐浴,哪像是急着要孩子的模样?
如此过了两个多月,到了十月初二,是谢洵兄长宣平侯世子谢溪的生辰。
因血襟司太过机密,指挥使又是其中最重要的官员,是以谢洵是被天子赐府另住的。
但谢世子生辰,谢洵自然要带着她回宣平侯府为谢溪庆祝。
谢氏两子其实感情并不深厚,倒不是性情合不来,只因谢溪与谢洵少时被双双掳走,十八十九岁才被寻回,并未在一处长大。
谢溪与谢洵一样不爱笑,但望向他夫人孙芸时却眼神晶亮,温柔得像是能掐出水来。
孙芸是个玲珑剔透的美人,处事圆滑,叫人挑不出半分错处。
崔明柔望着孙芸膝前那粉雕玉琢的小小人儿,忍不住上前躬身去瞧,声音下意识放柔了几分:“好可人疼的孩儿,叫什么名字呀?”
“瑾呈,谢瑾呈。”孙芸笑着帮一岁的儿子回答,“陛下赐的名字。”
见崔明柔的眼睛都快挪不开了,孙芸善解人意地低头对儿子说:“叔母很喜欢你,去抱一抱叔母好不好?”
小瑾呈继承了谢氏一脉的矜傲冷然,闻言小脸绷紧,漂亮的眼眸中闪过几丝挣扎,却仍是选择听从娘亲的话,眼一闭心一横,视死如归般朝崔明柔张开短短胖胖的双臂。
崔明柔心跳如雷,小心翼翼地俯身抱他起来,将那小小软软的身子拥入怀中后,瞬间就红了眼眶。
谢洵站在崔明柔身后默默看着她。
待宴毕回府,谢洵挥退下人,走到妻子面前。
崔明柔见谢洵目光沉沉,顿时有些紧张,只恐他是因为今日见到自己抱侄儿,想起被她一碗堕胎药杀死的孩子,要找她算账。
谢洵见崔明柔一直发抖,抿紧薄唇,伸臂将她揽入怀中:“怕我做什么?”
崔明柔闻言抖得更厉害了。
谢洵闭上眼,将崔明柔拥紧了些:“是不是很难过?”
崔明柔一怔。
谢洵吻了吻她的头发:“孩子是在你腹中怀的,即便你是自愿喝的药,定也会难过,是不是?”
崔明柔哽咽难言。
谢洵感觉到肩上衣料洇湿,伸手抚摸她的头:“那时喝药后疼不疼?”
崔明柔顿了顿,摇了摇头。
谢洵眼角发红:“骗子,堕胎哪有不疼的?”
听到这句话,崔明柔眼泪簌簌而落,粉唇颤动许久,忽地改口道:“疼。”
她声音发颤:“好疼。”
说完这两个字,崔明柔攥紧丈夫衣袍,指节用力到发白,放声大哭。
谢洵心如刀绞。
*
谢溪自浴房出来,朝坐在床沿的妻子走去,垂眸瞥了眼睡姿乖巧的儿子,压低声音道:“睡着了?”
孙芸点头。
谢溪抿了抿唇,俯身将孩子轻轻抱起来交给婢女。
婢女与儿子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的那一瞬,他立时回身大步走向妻子,猛然将她压在身下。
孙芸用手抵着他肩,故作疑惑道:“做什么?”
“芸儿,好芸儿。”谢溪眼中的矜傲全然消失不见,只余情意与欲念。他低头蹭了蹭妻子的脸,语气讨好:“今日是我生辰,可怜可怜我罢。”
“哦?生辰呀……”孙芸声音含媚,伸出纤长白皙的食指顺着他腰线往下划,戳了戳,听见他瞬间粗重些许的呼吸声,抬眸冲他甜甜一笑,“好罢。”
谢溪如蒙大赦,再难自持,立时欺了过去。
久旱逢甘霖,谢溪难免粗.暴了些。
“轻点。”孙芸素手抚上他的脸,嘤咛着开口,“急什么,都给你。”
谢溪依言缓了下来,粗.喘着低眸看她:“都给我?”
孙芸笑:“嗯。”
谢溪喉结上下一滚,哑声道:“芸儿真的喜欢上我了吗?”
“嗯,我爱你。”孙芸声音温柔:“我想与你恩爱一世,白头到老。”
谢溪抿紧唇瓣,眼泪一颗颗砸下来,哽咽道:“你可不要骗我。”
孙芸微不可察地顿了顿,尔后像是负气般嘟囔:“骗你做什么。儿子都给你生了,还不信我!若不喜欢你,给你生孩子做什么,那么疼……”
想起那日妻子生产时的险状,谢溪无瑕再纠结于方才的问题,后怕又心疼地低头亲了亲孙芸:“是我不好。日后不生了,有呈儿一个便够了,我会喝绝子汤,不叫你受罪。”
孙芸怔住,丝丝愧疚和纠结涌上心头,却又在记起从前他对自己的冷嘲热讽后死死按下。
不能心软,绝不能心软。
她定了定神,搂住谢溪脖颈迎合。
谢溪惊喜不已,沉溺在欢愉之中,一声声喃喃叫着她的名字:“芸儿,好芸儿,好娘子……”
孙芸闭上眼,任他予取予求。
终归夫妻一场,还育有一子,便允他欢喜些罢。
反正今晚是最后一夜了。
她明日便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