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早!”林嘉寶強打起精神, 同眾人打招呼。
“下官參見大人!”眾位典吏也忙停下手裏的活計, 起身向林嘉寶行禮。
“這兩日天氣變化大, 不知各地可有情況啊?”林嘉寶坐在上首,環視著眾人問道。
眾位典吏相互望了望,麵色有些猶豫,都不自覺的往後退了兩步。
最後還是工房的錢掌書站了出來, 說:“回稟大人, 前兩日風沙肆虐,有許多民眾的房屋和田地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影響, 暫時沒有人員傷亡。”
“統計的是縣轄區裏所有的民戶嗎?”林嘉寶追問。
錢掌書有些躊躇的回答說:“大人,這些隻是縣城內以及周遭三個鎮子的情況, 最北邊的鎮上的三個村子暫時無人去統計。”
“哦,這是為何?既然也是轄下的百姓,為何不算上他們?”林嘉寶調了下眉, 不解的問道。
“大人有所不知, 這三個村子地處偏遠, 毗鄰北疆荒漠,人煙罕至。三個村子裏的人加起來, 還沒有這附近一個村子的人多。”戶房的掌書周華站出來說道。
“這麽說,這幾個村子的人丁賦稅全部都沒有刊登在冊,是嗎?”林嘉寶沉聲問道。
“這倒不是, 上任縣官曾在五年前統計過一回,但是後來鄭大人身體不好,又沒人願意前往, 因此黃冊記錄仍然保持的是五年前的樣子。”周華回稟道。
話音剛落,底下的典吏神色都有些忐忑不安。
林嘉寶看著底下眾人神色不一的反應,心中也知道,法不責眾。況且前幾任縣官都沒有處理好這個問題,單單把責任都甩在典吏的身上,並不合適。
林嘉寶聽後沉思許久,然後開口說道:“既然已是陳年往事,現在追究責任也不切實。”
底下的典吏聽到林嘉寶說不追究責任,都紛紛鬆了一口氣,雖然自己心中也清楚,這事處罰不到自己身上,但是上官是個拎得清的人,眾人心中也都覺得熨帖不少,神色漸漸變得滿意起來。
“陳年舊事不追究,但是這幾個村子的情況必須派人去了解,不知可有人願往?”林嘉寶話音一轉,望著堂下的眾人。
典吏們剛放下去的心,頓時又提到了嗓子眼。臉色驟然一變,紛紛低下頭,不敢和林嘉寶對視。
林嘉寶見無人敢回應自己,心中對那三個村子的生存環境又有了更加不好的預估。
隻是初來乍到,隻有把所有的情況都摸清,林嘉寶才好根據實況安排生產,調節經濟,幫助老百姓過上好日子。
看著這些典吏一臉抗拒的樣子,林嘉寶也不好強硬逼迫,隻好退了一步說:“你們若是不想去,讓你們家中的
小輩跟著我跑一跑也可以,以後都要接替你們的,什麽都不清楚哪能行,你們說是吧?”
堂下的典吏們聽後,都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心中動搖卻又不好開口。
“你們先回去商量一下吧,明日給我答複,我預計明日出發。”林嘉寶知道一時半會兒逼不出來結果,便大方的讓他們回去討論。
畢竟逃是逃不掉的,自己這個父母官開口了,他們再怎樣也要給一點麵子的。
林嘉寶說完便轉身回去了,徒留典吏們麵麵相覷,不知作何反應。
“周兄,你怎麽看?”吏房胡觀湊上前問道。
“反正我是不會去的,上次陪鄭大人去過一次,那地方窮山惡水的,差點累掉半條命。”周華擺了擺手,一臉的拒絕。
其他人也都是這個想法,本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原則,都很愉快的將自己的兒子推了出去。
過了寒衣節,眾人都紛紛套上了薄襖,高原上的氣候瞬息萬變,北風尤其凜冽。
十月初十,一大早林嘉寶就收拾好行李,站在縣衙門口準備出發。
“周虎,人都到齊了嗎?”林嘉寶回頭問周掌書派來的兒子。
“回大人的話,都到齊了,就等著錢掌書侄子把駱駝拉過來,我們就能出發了。”周虎恭敬的拱手回話。
“嗯,辛苦你們了。”林嘉寶上前讚賞的拍了拍這些年輕人的肩膀,給他們鼓勵。
過了一會兒,錢祥帶著駱駝過來了。同眾人道別之後,林嘉寶帶著隊伍騎上駱駝,往北邊走去。
大涼省下轄三個府,雍州府是其中麵積最大,也是位置最偏遠的一個。
西北邊是挺拔雄偉的峪貢山,山頂積雪終年不化。每到夏季,山上的積雪融水就會延綿不斷的流淌下來,匯入塔伽河中,滋養著沿岸的人們。
西南邊是恒斷山脈和高原,中間橫亙著卡塔裏沙漠,兩邊的人們很少來往。
從峪貢山腳下起,荒漠,綠洲,盆地,平原,不同的景觀組成了異樣風情的大涼。
林嘉寶一行人從塔伽河的中遊,逆行而上,經過下轄的三個鎮子,實地考察了當地民眾的生活。
“大人,再往前麵走就是黃坎村了。”周虎上前說道。
林嘉寶順著周虎手指的方向望去,一望無垠的滾滾黃沙鋪卷而,不得不抬起胳膊,掩麵躲藏。
“咳咳,這片荒漠有多大?需要幾天能走過去?”林嘉寶回頭問。
錢祥上前回稟道:“我爹之前跟著走過一回,大約需要兩天的時間。”
“我們帶的水和食物還夠嗎?”林嘉寶回頭問林嘉禾。
“回稟大人,不多了,暫時還夠三天的量。”
“那就足夠了,這時候
沿途應該也是有水源和動物的的吧。路上我們可以獵一點野物開開胃。”林嘉寶樂觀的想著,以為和之前的三個鎮子沒差多少。
眾人也覺得之前考察其他三個鎮子的時候,挺順利的。就沒有多想,直接進到了荒漠中。
進來的時候是下午了,眾人走了一會兒覺得又累又餓,於是便坐下來安營紮寨,打算休息一晚,明日再出發。
誰知意外就在此時突然降臨了,滿天席卷的風沙突然襲來,將林嘉寶一行人的行李全部都洗劫一空。
風暴過去,林嘉寶趕緊召集人手,探查有沒有人受傷。
還算老天保佑,雖然行李丟了許多,但是人員沒有傷亡。
林嘉寶的兩個族親和周虎比較倒黴,風暴來的時候,他們在最前麵,因此全都被埋住了半個身子,所幸還能呼救。
大家確認安然無恙後,又分頭去找行李,找了半天就隻找回幾件外袍和兩壺水。
此時夜晚降臨了,沙漠裏晝夜溫差極大,眾人失去了溫暖的衣袍,根本無法保持溫度,隻好三五個人圍坐成一團,簇擁著火堆取暖。
第二天一早,火堆失去了溫度,隨行的人有兩個起了高燒。
林嘉寶無奈隻好搓了搓手,從兩壺水中分出一壺,遞給他們。
“周虎,你帶著大家先回去吧,等我回來,就在之前的那個鎮子上會合。”林嘉寶吩咐道。
“大人,此行太過艱難,要不我們下次再來吧。”周虎勸道。
“不用勸我了,他們二人情況危急,你先和錢祥帶著他麽你回去吧。我同嘉禾嘉裕一起再往前走一走,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隨後一行人分做兩隊,一路掉頭回去,一路繼續迎難而上。
“大人,喝口水吧。”林嘉禾拿著水壺,遞給林嘉寶。
“不,你們喝吧,我不渴。”林嘉寶擺了擺手,拒絕了。
“大人,你的嘴巴都幹裂出血了,稍微喝一點潤潤吧。”林嘉裕懇求道。
“你們不也是,沒道理就我一個人搞特殊。更何況這趟行程還是我要求的,我該照顧你們才是。”林嘉寶堅決不肯接過水壺。
二人見林嘉寶如此執拗,也不好多勸。於是打開水壺每人喝了一小口,然後才遞給了林嘉寶。
“大人,我等喝過了,你喝一些吧。”林嘉禾勸道。
林嘉寶見二人都喝了水,這才把水壺接了過來,倒了一丁點兒潤了潤唇,就將水壺重新蓋上遞給了林嘉禾。
三人頂著凜冽的北風和肆虐的狂沙,又繼續往前行走。
行至傍晚時分,三人都已精疲力盡。林嘉禾力氣盡失的跌坐在地上,喘著粗氣。
林嘉寶也已經快
到了極限,頭暈目眩,耳鳴眼花。
這是林嘉裕突然大喊道:“大人,前麵有火光!”
林嘉禾立馬激動地站起身來,朝著火光的地方大聲呼喚著,用力揮動著雙手。
那處火光下的人,好似也發現了林嘉寶他們,舉著火把猶疑的走了過來。
“大人,我們到了!我們終於到了!”林嘉禾激動地抱住了林嘉寶,開心得大喊道。
林嘉寶終於也鬆了一口氣,開心的笑了起來。
“不知是哪裏來的朋友,到這裏有什麽事?”阿伊善舉著火把走了過來。
“我們是甘鄖縣縣衙的書吏,這位是我們的縣太爺林嘉寶。”林嘉禾開口說道。
“你有什麽憑證?”阿伊善大聲問道。
“這是我的腰牌和官印。”林嘉寶從懷中掏出自己的憑證,遞給了阿伊善過目。
“黃坎村裏長阿伊善,見過大人。之前多有得罪,還望大人恕罪。”阿伊善確認過林嘉寶的身份之後,立馬跪地行禮。
“快快請起,不知者無罪。”林嘉寶上前扶起阿伊善,大方的說道。
“夜裏風大,還請大人到我的家中休一坐。”阿伊善開口邀請。
“那真是太好了,有勞了。”林嘉寶拱手道謝。
阿伊善領著三人,往亮著燈火的地方走去。
突然,林嘉寶因為體力不支,昏倒了過去。
“大人?”
“大人!”
嘉禾嘉裕兩人趕緊攙扶起林嘉寶,奈何二人也是強弩之末,隻得求助阿伊善。
“將他放到我的背上,我背著他過去。”阿伊善將火把遞給了林嘉裕,然後蹲在了地上。
隨後,林嘉禾用盡全力的將林嘉寶抱起,放到了阿伊善的背上,然後幾人繼續朝著燈火處趕去。
作者有話要說:小可愛都去哪裏了呢,誰的小眼睛還沒有看過來?作者君在這裏等著你們寵幸呢!(*^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