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韫眉毛微微上扬, 不解地看着站在门前的谢瑜,轻笑道:“谢公子,我记得我可没得罪你啊,为何次次针对于我。”
谢瑜没有立刻答他的话, 可眼底却泛起了刻骨的妒恨和嗜血的森寒, 这份妒意扭曲了他本身的柔和, 他站在烛火幽微处, 愈发显得阴森可怖。
“你嫉妒我?”
祁韫还是吊儿郎当的样子,丝毫不惧谢瑜流露出的杀意,反而打量了谢瑜片刻,表情认真:“也是,我生的可比你好看, 你会老去我可不会,迟早你容颜不在,以那个女人的性格, 只怕早将你抛在脑后。”
谢瑜被他戳中了心事,抬眼望去, 柴房昏暗的光映着祁韫紫色的眼眸, 远远的看,眼瞳里像是四散着奇异的暗芒,竟是比烟火还灿烂。
他便是用这双妖瞳勾引牧晏的么。
谢瑜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令人不寒而栗:“无妨,你死了便好。”
他话音落下,停顿了一瞬。
“你叫祁韫,前朝也有个皇帝叫此名, 莫非你身上有前朝皇族的血脉?”
祁韫凉凉地瞥了他一眼,他虽然还在笑, 但笑容里也多了一些察觉不出的冷厉。
“听说祁氏的血肉食之可以百病全消,容颜永驻。”
谢瑜不免又想起被牧晏抛弃的那个雨夜,她抱着周予知在雨中亲吻,而他只能远远地哭着看他们亲昵相拥。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抛下她了。
他不敢想还会有第三次。
若是她再丢下他,谢瑜不敢想象他会做出什么疯事。
他茫然的视线落在祁韫身上,随即飘忽不定的心获得了一些安定。
若是他再美一些,漂亮一些,说不定她便不再去找旁的男人,说不定她就可以安安心心与他一直在一起。
一辈子。
“你的晏晏知道你这样吗?”祁韫盯着谢瑜半晌,又别开了眼。
他看到在这样美艳的皮囊下包裹着的是一个扭曲可怖的恶鬼。
说来也是可笑,这种人是怎么会爱上牧晏的。
“她不必知道。”谢瑜冲着守门的人使了个眼色,守门的人立刻走进来,将祁韫压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祁韫平静无波的心连一点涟漪都无,反倒觉得有些新奇好玩,从前谢瑜再疯也不至于疯到这种地步。
反正挣扎不开,反正也死不掉,他索性放弃了挣扎。
“你也不过如此,不如我便先剜去你这双勾引人的妖瞳,再将你剁成碎片。”谢瑜从袖口拿出匕首,缓缓抽刀,刀刃凌冽的寒光折射出他惊世的容颜。
他最是忌惮祁韫的外貌,以至于第一刀就划破了祁韫的侧脸。
血缓缓落在地面,啪嗒啪嗒,祁韫似是连疼都没察觉到,好像对这种折辱全然不在意,也是谢瑜这个人彻彻底底的忽视。
谢瑜并未获得快意,反倒愈发嫉妒,着人掐住了祁韫的脸,抬刀就要剜去祁韫的这双紫瞳。
他理智尚存,冷静得可怕,思索着从哪里下刀才能不将血溅到衣衫。
“你说她看见这样的你,还会再多看你一眼吗?”谢瑜寻好了下刀的位置。
祁韫陡然发出了痛苦的轻喘,因着难忍的疼痛身体不受控地发颤,随即血溅了一地。
谢瑜用帕子缓慢擦拭手上不慎沾染的血迹,盯着祁韫空洞的双眼,血不停地滑下来,像是一行血泪。
他终于获得了一丝满足和快意。
这样的祁韫,还拿什么来勾引牧晏。
“你也别怪我,抢我的女人,你早该想到会有今日的下场。”谢瑜闻着房间里浓郁的血腥味,难得高兴起来,由衷的高兴,几乎想要笑出声。
如果有机会,他会杀光每一个试图和他抢牧晏的人。
祁韫听他在笑,不免也跟着笑,即便眼睛还在流血,可这笑声怎么听都粘黏着讥讽,像是牵扯不断的线头,缠绕着谢瑜。
“你笑什么?”谢瑜抽出侍卫腰间别的佩剑,准备将祁韫的心脏挖出。
祁韫躺在血泊里,道袍全部染了血,满头白发散开,往常的俊美此刻尽数消失,血洞似的眼仍准确睨着谢瑜,看起来让人心生惧怕。
“谢瑜,你且回头看看。”
“妖道,你又耍什么花样,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谢瑜这样说着,但还是回过了头,表情上的阴狠还没有褪去。
牧晏几乎站不稳,堪堪扶着门框,被柴房里的血腥场面吓得呆滞住。
方才柔樱哭着敲门,告诉她谢瑜发疯要杀祁韫,牧晏被赶鸭子上架就过来了。
只是没想到看到这么可怖的场面。
尤其谢瑜刚才回过头那一眼,骇得牧晏连忙倒退一步。
“晏晏,你怎么来了。”谢瑜的手一抖,剑瞬间落在了地上,心脏瞬间被恐惧溢满,想要走近她。
“呕……”
牧晏瞬间捂住嘴,跌跌撞撞地跑到旁边的花树下,大吐特吐。
谢瑜无措地跟上了上去,表情焦急地关切:“乖乖,你怎么了?”
牧晏伸出一只手挡住了他的靠近,一手捂着翻涌的胸口,继续吐。
她白天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几乎没什么东西能吐,不断地干呕,吐出些酸水,难受得眼泪直流。
谢瑜见她不愿意让他靠近,又是惶恐又是害怕,却又只敢站在花下陪在她身边,像是在罚站。
牧晏终于舒服了一些,扶住粗糙的树枝,稳住了身体。
此时此刻,她脑海里都是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谢瑜。
明明印象里那么美丽漂亮的姐姐,怎么渐渐扭曲成了如今的这番模样。
谢瑜看她表情平静得可怕,心中更慌,想握住她的手。
牧晏挥开了他的手,对他又是害怕,又是厌恶,完全不想谢瑜碰她。
她转身就欲走,谢瑜却亦步亦趋,他不敢乱碰她,委屈地为自己辩解:
“晏晏,你别生气,我……我平时不是这样的……”
狂风卷得花枝乱颤,白色的樱花簇簇地落下,像是下了一场雨,两个人都被淋了个透,怪浪漫的氛围。
牧晏拳头攥紧,忍住想打他的冲动。
“是祁韫先害我的……我不过是反击……晏晏……你信我……”谢瑜伸手拽住她,却又被牧晏狠狠甩开。
“你的反击就是剜他的眼睛,毁他的容?”牧晏对这种疯子根本无话可说,只恨不得离他远远的。
谢瑜却掐住了她的腰肢,将她抱入怀中,柔软的唇在她脸颊轻蹭:“晏晏,你要信我,你怎么能不信我呢,我是你的小鱼啊,我怎么会欺骗你呢。”
牧晏只要想起刚才的场面就想吐,尤其此时此刻他还在抱着她蹭着他,隐隐约约的,她甚至能闻到血腥气。
她在他怀中转过了身,冷冰地打量着他,可谢瑜抱着她的力气越来越重,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牧晏明显得感知到腰腹上抵着的东西。
没有人性的畜生,这种时刻都能在发/情。
她内心里的小鱼,就在此夜已经彻底死了。
牧晏没有保留任何力气,一巴掌瞬间将谢瑜扇倒在地。
他的脸颊迅速红肿,嘴角也冒出了血迹,茫然地捂着脸,眼眸里迅速蓄满了泪水,抬头看她:“晏晏,你怎么又打我,明明白天时我们还……”
“还什么?你是说上/床吗?跟我上过/床的男人多的是,你以为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无聊时用来消遣的玩意。”
牧晏居高临下地俯视他,漫不经心地吐露残酷的事实,或许他哭得太伤心了太委屈了,牧晏连起初的那点害怕都消失不见。
谢瑜听到她说的话,连哭声都变得微弱了许多,怔怔地抬头:“晏晏,你要生气打我骂我都好,但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呢。你不是说要一辈子对我好的吗?你都忘记了吗?忘记了当初在宋府你对我说的话了吗?我怎么会是你消遣的玩意呢,你明明也是喜欢我的……”
“这话是对小鱼说的,不是对你说的。”牧晏转过身折断一根花枝,枝叶繁茂上面的花朵暗香幽幽。
“小鱼已经死了。”牧晏握着花枝挥向了谢瑜,结结实实地打在皮肉上,花叶摇摇欲坠,裹挟着谢瑜小声的呜咽。
“晏晏……小鱼错了……你别打小鱼了……小鱼好痛……”谢瑜又挨了几下,浑身都是火辣辣的疼,跪爬到牧晏脚边,抱着她的腿不松手。
“畜生。”
牧晏将快要断掉了花枝砸到了谢瑜身上,摇摇欲坠的花朵几乎被碾烂了,叶子破碎了,如同谢瑜稀巴烂的心脏一同被她踩在了脚底。
“把祁韫放了,我与他一同离开。”牧晏怕她继续待在这里,迟早有一天被这疯子也给剜了眼睛。
谢瑜一听她要离开,哽咽瞬间停下,眼泪晕在眼眶:“晏晏,你要去哪啊,明明这里才是你的家,你还能去哪里……”
“我去哪不需要你管。”牧晏踢开了他,转身就要走,结果又被谢瑜抱住了腿。
“谢瑜,你找抽是不是?”牧晏回过头看他。
夜色模糊了谢瑜的面容,牧晏只能听到他低低的哭声:“晏晏,你继续打我好不好,我给你当一辈子狗,只是……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牧晏又踢开了他,这一脚踢在了谢瑜心口,他瞬间脸色惨白,失去了力气。
她连回头看他一眼都没看,转而去柴房想去查看祁韫的状况。
“牧晏,你是真的要他不要我是吗?”谢瑜哀怨的声音随着夜风散开。
牧晏脚步一滞,依旧没有回头。
“你再往前一步,我就死在这。”谢瑜将簪子抵在了心口处,那是方才她打他时掉落的,他爱惜她的一切东西,即便被她打的时候,还是悄悄地将簪子藏了起来。
“那你去死吧。”牧晏心烦意乱,推开了门,走进了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