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魔尊的短命白月光

第83章 第 8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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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一般寂靜的漆黑裏, 隻餘不絕的滴答和粗重的喘息。

宛如看一條死狗般,聞人蕪冰冷中帶著厭惡的眼神落在人團身上,他緩步上前。

與此同時, 一道纏繞著黑氣,半人高的古樸銅鏡, 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人團的身後。

隻是人團已近半聾,感知力更是早已不如從前, 故而並未發現。

“殺……”人團發出意味不明的嘶啞聲,他掙紮著向前,似乎想抓到些什麽,卻被聞人蕪不動聲色地避開。

銅鏡之上,黑氣化為絲線狀,好似長了眼睛般, 精確無誤的從穿過空氣,沒入人團的身上,接著人團身上竟隱隱有灰白色光芒亮起, 那光芒又順著黑氣而上, 最終被銅鏡吸收。

聞人蕪這時候才冷冷開口:

“當年你為求不死之軀, 殘害無數修士, 才製造出一個天煞魔體。”

“隻可惜, 當年那身孕天煞魔體的女人,得人相助脫逃,天煞魔體自此流落在外, 直到十八年後,你終於再次尋回。”

滴答、滴答。滴血聲和微弱急促的粗傳聲交織,這聲音分明再輕微不過,卻流露出一種集懊悔、痛苦、怨恨的強烈情緒來。

聞人蕪眼角閃過一抹冷意, 他唇角勾出嘲諷的弧度:

“不死之軀你已然求得。”

“怎麽,這才幾年,你便換了主意,不求長生反求死了?”

嘶啞的聲音詭異的斷絕了片刻,緊接著更為絕望的嘶吼聲響起。

“殺、殺……”人團匍匐著前進,卻又被困於身後拉直的鐵鏈。

像是察覺到什麽般,聞人蕪眼中冷光一閃,他竟主動緩步上前。

隨著聞人蕪的動作,人團竟也詭異的安靜下來,寂靜空曠的大殿內,隻剩下不絕於耳的滴血聲和粗重的喘息。

“您是本尊名義上的生父,父親的願望,本尊——”

聞人蕪話音未落,漆黑人團驟然刺出一道暗芒,直朝聞人蕪眉心而去,這暗芒隱於夜色,速度又極快,其間更是蘊藏著難言的混沌之意,稍有不慎,便會被重傷。

而刺出這道暗芒之後,人團身上僅餘的生息如流沙般迅速消散。

暗芒於頃刻間逼近聞人蕪的眉心,而聞人蕪卻如同未曾發覺般,毫無半點反應。

見狀,人團不成形的麵上,回光返照般露出一抹得逞般的狂喜。

而就在暗芒即將沒入聞人蕪眉心的瞬間,聞人蕪隻輕輕閉眼,一道無形卻氣息駭人的屏障瞬間出現在他麵前,如同吹開一道灰塵般,輕飄飄的將暗芒阻擋在外,泯滅。

喜悅之色頓時潮水般瞬間消退,人團麵上隻剩下絕望和無盡的恐懼。

人團毫不猶豫,轉身欲逃,然而不待他動作,聞人蕪身形一閃,已然擋住了他的去處。

黑氣自聞人蕪掌心而出,輕飄飄籠罩在人團的身上,人團驟然發出前所未有的慘叫。

聞人蕪眼神冰冷,冰冷冷說出那句被人團打斷的話:“——自然成全。”

淒厲的叫聲幾乎響徹黑夜,人團被黑霧吞噬,又被銅鏡汲取,最終化作灰白光芒沒入銅鏡之中。

銅鏡汲取完養分,施施然飄回主人手上。

光潔的鏡麵上,無數片段似走馬燈般閃爍而過,正是前任魔尊的生平。

聞人蕪目光從鏡麵上閃過,透過這麵銅鏡,他似乎看到了希望。

良久,他收起銅鏡,轉身離開宮殿。

持續了百年的滴血聲,終於在這一夜,徹底消失了。

…………

而聞人蕪做完這一切,天色不過才微微發亮。

進慶雲殿前,聞人蕪不忘換了一身全新衣服,並洗去周身血味,緩步邁進內殿時,岑景仍未清醒。

如同今晚什麽事情都不曾發生過,漆黑身影合衣,安然躺在青年身側。

而此時朦朧的日光逐漸升起。

靜謐的寢殿內,一道聲音低喃道:

“當年岑家之事,若非我所為……”

小乖。

我們……還能回到從前嗎?

…………

漆黑空曠的魔殿上,懸浮著一麵巨大有如水幕般的鏡麵。

鏡麵靈氣流轉,宛若自成一方小世界。

此鏡名太虛,乃是上古遺傳的神物,古籍中記載,太虛鏡感日月而孕,生來便滿蘊時間之力。上古靈氣鼎盛時期,擁此鏡者甚至可以逆轉時空,可見威力之甚。

隻是上古戰亂,神器們幾乎全都埋葬在那個輝煌的時代,唯獨太虛鏡以其操控時光的能力破時空而出,輾轉存活之萬年後。

然而萬年後靈氣凋零,太虛鏡更是受創嚴重,日夜磋磨,而今早已不負當年逆轉時空的逆天能力。

即便如此,它品階也不曾跌出過天階靈器之外。

大殿中央,魔骨堆積而成的高台之上,濃厚的黑霧縈繞著一道端坐寶座的挺拔身影。

聞人蕪一襲玄色鑲金紋魔袍,一雙沉如墨色般的瞳孔,直直穿過寂寥的大殿,灼灼落於太虛鏡麵上。

高台之下,墨嶺單膝跪於地麵,望向聞人蕪的目光中滿是擔憂:

“太虛鏡,主人非開不可嗎?”

“此鏡本就諸多損傷,境界不穩,強開太虛鏡回溯虛空,期間需要耗損巨大靈氣不說,若虛空坍塌,輕則修為大損,重則……”

墨嶺眼神巨**:“重則恐怕神識都將化為太虛鏡的養分,魂飛魄散。”

修為沒了還能再練。

人死了,殘魂還能溫養,千百年後許有恢複的那天。

可若魂飛魄散,那可當真是徹底消散在這世間,半點沒有回轉的機會了。

墨嶺說完,一抬眸,卻見聞人蕪目光依舊,分明不曾將他的勸阻聽進去半點!

墨嶺目光瞬間衰落下來,他跟隨主人百年,自然知道這百年裏,主人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

當初主人勢弱,不得不屈居於前魔尊,受盡折磨,他都不曾見過主人頹廢渾噩的模樣,而失去尊後的這百年間……

“是。”墨嶺沉聲應道,繼而化作一團黑霧散開。

寂靜的魔殿,頓時隻剩下太虛鏡靈氣運轉的聲響。

……

岑景宿醉方醒,睜開眼的時候,恍惚間還以為自己還在現代,緩了好一會,才逐漸回想起自己的處境。

--誒,他不是在和兩個人喝酒嗎,什麽時候回來的,後麵到底發生了什麽?

岑景懊惱的蓋住臉。

昨晚可是主角攻受第一次見麵,原著裏主角攻第一次見到主角受,當即強取豪奪,這才有了後麵驚心動魄的愛情故事。

雖然在他的潛移默化下,聞人蕪改掉了見人就搶的毛病,但這可是主角攻受兩個人的初!次!會!麵誒!

這樣曆史性的情節,他居然喝大了。

岑景攥住錦被懊惱地滾來滾去。

突然,他停住滾動的身形,倏然下床,以最快的速度穿上,直奔紀棱的住處。

而就在岑景邁過寢殿的瞬間,一團黑霧驟然浮現,化作一道玄衣人影。

聞人蕪雙瞳中翻湧著詭異的黑氣,就這樣目送著青年的背影遠去,直到徹底地消失在視線中。

…………

“我要走了。”紀棱眼中微微含笑,對岑景道。

猝不及防聽到這個消息,岑景被嚇了一跳:“要走了?”

岑景焦急道:“是昨晚宴會發生了什麽嗎?你和聞人蕪起爭執了?”

岑景眉頭微簇,愈發懊悔:“早知道我不該喝那麽多的,我早該想到,你們第一次見麵必定不簡單,我怎麽敢掉以輕心…”

“並非昨晚宴會的緣故。”紀棱勸慰道,“當年紀家為求魔尊的庇佑,強製將我送來魔殿的這天起,離開魔殿,重獲自由,便是我心之所向。”

岑景微啟的唇瞬間緊合了上,眼中焦急之色也逐漸平緩,變得茫然起來。

“說來慚愧,我修為被族人所廢,如若單憑一己之力,”說到這,紀棱麵上閃過一絲落寞的自嘲之意,“恐怕早喪命在魔界水牢之中了。”

見到這樣的紀棱,岑景心中突然十分的不是滋味起來。

原著裏,紀棱雖被廢掉修為,但因與他不多不少、隻五分相似的容貌,很快便被聞人蕪看中,雖不複紀棱原來在家中的瀟灑自在,卻也不像現在這般,生生被關在水牢中整整數十年,更是差點丟掉性命。

說到底,還是因為他的出現,擾亂了原書的劇情,才會令紀棱白白受苦。

像是對岑景的所想有所感般,紀棱輕聲道:“並非你之過。”

“正相反。”他眼中逐漸升起星子般眸光,含笑道:“卻是你救了我。”

岑景想起原著情節,連忙擺手:“不是的,就算沒有我,聞人蕪也會——”

岑景突然就說不出來了。

“…沒有我,你自己也一定有辦法出來的。”岑景堅定道。

“畢竟,你可是原著中的主角。”岑景在心中默默補完下一句。

聽到岑景的話,紀棱眼中閃過一抹詫異,但他分辨的出來,岑景是真心的。

眼前的這個青年,是真心的覺得他能憑借自己的實力,掏出魔殿水牢。

並沒有因為自己修為被廢,根骨破損,而瞧不起自己。

紀棱垂眸,眼中滿是融融笑意。

“可是……真的就一定要非走不可嗎?”岑景斟酌著小心問,“有我在,我必不會再讓旁的人傷害你,這樣…你也非走不可嗎?”

紀棱沒有說話,隻是一雙含笑的瞳子定定的望著岑景。

“我明白了。”岑景落寞道。

紀棱是隻翱翔在天空的飛鳥,他向往的是自由,他的歸屬是天空,而非金玉籠般困住他的魔殿。

瀕臨分別,岑景心中不舍:“那以後還會有機會再見的吧?”

“自然。”紀棱溫和道。

岑景點點頭,終於勉強打起一點精神來:“那你準備什麽時候走,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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