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對馮少君來說,焦灼又憤怒。對沈祐來說,何嚐不是洶湧澎湃激流陣陣的一日?
隻是,他天生一副漠然如冰的臉,看不出多少情緒來。這不代表他就不會委屈憤怒受傷難過。
此時,聽著馮少君這番話,沈祐苦苦壓抑了一整日的激烈情緒,終於被撕開了一條裂縫。
“少君,我真恨自己。”
沈祐目中閃著水光,聲音不再平靜:“我恨自己為什麽要出生,我的親娘憎惡我,我的親爹不肯認我,我真正想要的父親,早已長眠地下。”
馮少君全身一顫。
原來,沈祐已經知道了……
“以皇上的脾氣,不可能將事情告訴你。”馮少君思緒有些紊亂:“你是怎麽知道的?”
沈祐聲音裏透著苦澀:“幾年前,皇上還是燕王的時候。我護送燕王去江南,在船上遇到刺客。我身為侍衛,舍命護主是理所當然。在養傷的時候,燕王時常來看我。那時候,我就覺得不太對勁了。”
人的直覺很微妙。
父子血濃於水,哪怕沒有任何憑據,他就已察覺到了燕王待他非同一般的關切。
之後幾年,燕王做了太子,登基為帝。他一步步做到天子親衛統領,到錦衣衛統領。如果沒有天子的提攜,哪有這般的青雲直上。
“……我心裏一直有猜疑,不免留意到種種細微之處。就是你,前幾個月也不太對勁,分明有秘密瞞著我。”
沈祐低聲說了下去:“我問你,你左顧言它不肯說。除了和我的身世相關,我想不出還有什麽秘密,值得你費盡心思隱瞞了。”
“今日福親王進宮,看我的眼神意味深長。袁家父子見了我,神色也不同尋常。還有你,今日失魂落魄,像變了個人。”
馮少君自嘲地笑了笑:“我一直以為我隱藏得很好。原來有這麽多破綻。”
沈祐伸手,拭去馮少君眼邊的一點淚痕:“皇上今日叫我去禦花園,問我願不願意去邊軍。他連看都不敢正眼看我,可見心裏著實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