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還有那該死的稅。
聽見這話的白景真腦仁一痛,原本抓著糧袋子的手登時便鬆了力道,好在一旁的溫晉眼疾手快,趕在那布袋墮地前一把薅住了袋口,這才保住了那一袋子的新糧。
「小心點,景真,這一袋子的米,指不定就是十數口人的命呢!」溫老將軍皺眉輕嗔,就手接過了布袋,青年聞此恍惚著抬手扶了扶腦袋:「抱歉……姑公,晚輩剛剛不慎走神了。」
「至說您擔心的那個稅的問題……等忙過了這段時日,我再上朝與陛下提提看罷。」
「那你的動作可得利落著點。」收好米袋的溫晉應聲垂眼,長眉掩去了他瞳底的一線悵然,「景真,現在已經是七月份了,最遲再有一個半月,便又到了朝廷要收稅的日子了。」
扶離一年可種兩季稻穀,由是那農稅一年也會被征上兩回,第一回被安置在了年關前後,第二回則被設在了八月末、九月初,早稻收盡、晚稻栽好的時候。
倘若放在尋常年份,這樣的收稅時間顯然是安排得再合宜不過,奈何今歲扶離大旱,田間地裏的禾苗早已死成了一片枯草,農家大多顆粒無收。
當此情狀,若朝廷仍要征稅,甚至是要征收比往年還要高上不少的稅,那便無疑是在把百姓們往絕路上逼了。
白景真的眼神晃了晃,他低頭盯著自己的手心看了半晌,良久輕輕點了頭:「好。」
*
今日他也沒能請下那道免稅的聖旨。
下了車的白景真木然抬臂擋了擋車外烈得過分的日光,自他上月從南省回京,他已向帝王接連呈遞過近二十封請朝廷輕徭薄稅的奏章,怎奈那二十封奏疏呈上前後卻好似泥牛入海,一去不回。
——不曾激起半點水花。
他今晨終於忍無可忍,憋不住當堂與文武百官並上那高台上的女帝大嗆了一通,孰料眾人卻說他是杞人憂天、怪他殿前失儀,元靈芷也以「國庫空虛、亟需收稅」為由,輕飄飄地打回了他的陳情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