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怨靈剛開口,一陣陰風驟起,呼呼作響,令人背脊發涼的寒意滲過來。
緊接著,一道寒光劃破漆黑的夜,直直地朝蹲在地上蘇眠劈過來。
“師尊!”
宴裴擋在蘇眠的跟前,變出了一把鋒利的劍,將劈過來的寒光一劍砍破。
黑夜裏,“嘶嘶嘶”聲顯得特別詭異——
“蛇!是蛇!”
青酒看著滿地爬過來的蛇,一掌出,將百餘條蛇給打飛,可蛇的數量極其龐大,源源不斷地湧過來。
六黎飛身而起,站在樹木的枝椏上,食指中指並攏,指尖一道藍光向天而衝,奈何被一道強有力的結界擋了回來。
他又蓄了一股更強大的靈力,又被擋了回來,看著像是海水一般漫過來的蛇,他驚呼,“有結界,破不了!”
千軍萬馬,看不到盡頭。
能驅動萬蛇傾巢而出,便是那幽居深海的水蛇妖。
靈落在忙碌地打著洶湧過來的蛇,對著蘇眠喊,“再這樣打下去,我們的靈力會被耗光的。”
宴裴始終護在蘇眠的身側,揮劍砍掉所有爬過來的毒蛇。
蘇眠快速驅動了火咒,不久後,一圈火以他為中心,迅速地對外擴散,形成了一個大火圈,將眾人圍住。
原以為,那四麵八方的蛇會懼怕火,沒想到,那些蛇直接衝向火圈,以驚人的數量壓製,將火圈直接壓滅,繼續往前,要將眾人吞噬。
青酒和六黎的修為不高,已經開始展現出吃力的狀態了,紛紛轉頭看向蘇眠。
“……師尊,怎麽辦?”
“撐著。”
忽而一條蛇飛過來,宴裴的關注更多放在蘇眠的身上,不慎被蛇咬了一口。.
蘇眠臉色一變,握住宴裴的手,隻見,毒蛇留下的傷口一秒變黑,黑色素瞬間擴散,蔓延到了整個手背,黑乎乎。
“師尊,我沒事……”
蘇眠指尖凝著一股靈力,對著宴裴的傷口打了進去,暫時壓製住了可怕的蛇毒。
“師尊,撐、撐不住了……”青酒臉色非常難看。
靈落看著源源不斷的黑蛇,對著青酒喊,“我那褻褲掛在樹上,你幫我拿一拿啊。”
頭可斷,褻褲不可丟。
青酒:“……”
蘇眠把手中的小瓶子打開,將裏麵裝著的蛇尾羹,用力往蛇群中一灑——
果不其然,湧過來的蛇紛紛往後退。
片刻之間,蘇眠變出了一把鋒利的長劍,劍尖指向那怨靈,揚聲道,“四頭蛇妖,趕緊讓你的蛇退下,否則我碎了她的孤魂,她便灰飛煙滅!”
話音一落,所有的蛇停了下來。遼闊的院子裏,隻有陣陣陰風在吹著。
靈落和蛇妖之仇不共戴天,恨不得立馬決一死戰,對著黑夜喊話,“蛇妖,別裝神弄鬼,為何不現身?”
沒有回應。
宴裴收了劍,揚聲道,“你斷了尾,沒法化成人型,不敢以本相見她,是嗎?”
依舊沒有回應。
蘇眠看著兩眼被挖空的怨靈,有點沉重地說,“她瞎了,看不見你。”
狂風驟起,吹得眾人的衣袂飄飄,隻見,藏匿在眾蛇中,一條小白蛇緩緩地溜過來。
小白蛇斷了尾,是四頭蛇的本體。
被困在陣中的怨靈似乎感受到了小白蛇的氣息,哽咽地說,“阿回,阿回,阿回,是你嗎……”
小白蛇圍著陣法轉圈,想要貼近,卻又進不去,著急地說,“阿湘,你的眼睛,怎麽會……”
陸湘伸手捂住眼,哭著說,“阿回,不要看不要看我,我長的很可怕,眼睛隻剩兩個骷髏了。”
“是誰動的手,我要殺了他!”
“算了,一切都回不了頭了。”
怨靈是陸府千金陸湘,年十六,已同鄰縣南家訂了親,本是要如期嫁至南家。有父母之命,有媒妁之言,有三禮六聘,這一場婚嫁,已是板上釘釘之事。
奈何一次機緣巧合,陸湘前往鄰縣的寺廟祈福,恰好看到一登徒浪子在輕薄良家婦女,言語粗鄙,仗勢欺人,還有暴力傾向,實為敗類。
陸湘從他人的口中得知,如此惡劣之人竟是她未來的夫君,她實在不願與此等敗類共度餘生,跪了三天三夜求退婚。
陸南峰向來護犢,可這一次,卻沒有站在陸湘這一邊,而是堅持了與南家喜結連理。
陸湘前後又多次被南家那敗家子調戲輕薄,她心灰意冷,為了保住貞潔,打算以死明誌。她的家在壺海城,靠著海長大,生命的終點,她向往獻身大海。
她一心尋死,所幸遇到了在深海修煉千年的水蛇妖,她被救了。
水蛇妖一心修煉,向來不害人,始終保有良知,擔心蛇形嚇著陸湘,便化作一凡間男子的模樣,還巧妙地用了書生的身份,化名柳回。
柳回在竹林處變出一間小別院,說是在此寒窗苦讀,要考取功名。
陸湘對待人有禮的柳回一見傾心,常常過來探望,一來二去的,兩人就生出了情意。
可是,人妖殊途。
柳回知道,他們之間不會有結果,過多的糾纏,隻會害了陸湘,他不得不放手,可是,他又舍不得放手……
對他們來說,愛情就像是一杯裝著毒的烈酒,明明知道喝下去會萬劫不複,他們依舊選擇豪爽地喝下。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痛明日承受。
人與妖的不倫之戀,引發了災難,連續下了一個月的雨,壺海城的莊稼被淹沒,今年注定無所收成,來年會陷入饑荒。
天災可怕,人禍更可怕。
碰上了柳回的換皮期,在他閉關期間,鄰縣南家向來囂張跋扈,承受不住如此恥辱,故意挑刺,說陸湘不守婦道,要把陸湘抓去浸豬籠。
陸湘被挖了眼睛,曝屍荒野,死後心中始終有怨,化作怨靈,一直不願入輪回。她想再見他一麵,可是她出不了這陸府,被困住了,而柳回也進不來。
這一對悲慘的愛侶,不得善終。
“阿回,我等得你好苦好苦,我以為再也等不到你了。”
“我被攔住了,我進不來,進不來……”
蘇眠抬頭,看著圈在陸府的那一道結界,陷入了沉默。
誰設的結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