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錦裳將更新完的資料發給連淵,“異血者普遍的壽命在三十到四十歲之間。”
連淵接受信息後,立刻提取,隨著爸媽的話傳進耳中,他的意識裏也多了很多內容。
【星際捕捉到的特種異血者,壽命均不超過三十歲,超級異血者的生命,不會超過二十五歲。】
“換算成我們的時間,沒有活過成年的異血者。”
“老洛斯,也就是當初那場被禁止的實驗計劃者,他創造出兩名超級異血者。”
“南黎是其中之一。”
連淵感覺這一刻置身寒窟冰窖之中,血液涼透了。
二十五歲,南黎如今也就二十四五歲的樣子……
“南黎還有不到兩個月的時間,滿二十五歲。”
侍錦裳和南黎約定過,不把這件事告訴旁人。
她記得南黎跟她說這話時的表情。
沒有瀕臨死亡的崩潰,反而平靜得不像話。
“連夫人,如果我真的如阿爾法所說,隻剩兩個月的生命,那麽我想和連淵在一起,希望您能允許,我知道他還年輕,我不會霸占他的未來。”
“待我死後,麻煩您提取有關我的記憶,讓他徹底忘記我。”
“今天發生的事,您可以消除所有人的記憶,但阿爾法肯定留有後手,如果給您和您的家族帶來災禍,我很抱歉。”
“作為交換,我死後的身體隨您的家族處置,是交出去給其他家族一個交代也好,毀了也罷了。”
侍錦裳覺得,星際人人懼怕的異血者,其實和普通人是沒區別的。
有血有肉,也有情有義。
連淵垂落的手臂慢慢繃緊,“我不信,阿爾法詭計多端,他的話怎麽能當真!”
他眼底的光岌岌可危,呼吸錯亂的樣子,昭示著他的慌亂。
侍錦裳將一份死亡報告遞給他,“阿爾法一個小時前死了,他還有一周滿二十五歲,他是另一名超級異血者,雷克家族培養的一把刀。”
“假的!”連淵不去看那份報告,“南黎的基因組成裏有阿爾法的片段,他怎麽可能和南黎同一個年紀!”
“連淵,你信也好,不信也罷,阿爾法利用時光回溯的能力,盜取了數次試驗成果,是他幫助一籌莫展的老洛斯完成的實驗。”
“就像南黎曾經利用時光回溯的能力,讓人帶著胚胎時期的她逃離那座實驗室一樣。”
連淵整個人處於瀕臨崩潰的邊緣。
心髒像是被一掌挖空,冷風穿膛而過。
“實驗數據也會有偏差,而且南黎現在好好的……”
忽然,他眼底浮現不久前為她處理傷口的畫麵。
沒有愈合的傷口。
深度沉睡的狀態。
每一個細節,都想沁了毒的刀子,割著他的血肉。
“南黎不讓我告訴你,但媽媽不想你留有遺憾,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裏,好好陪她,同時保密。”
侍錦裳看了眼連青,兩人經過兒子身旁時,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離開書房。
房門關閉的瞬間,男人支撐著脊背的力量像是被瞬間抽走。
手掌撐在桌沿上,挺拔的脊背佝僂著,視線落在那份死亡報告單上。
【已確認,阿爾法因機體能力衰竭,無法救治,宣布死亡,身體機齡二百四十九歲。】
走廊裏,侍錦裳因為喝了酒,頭有些微脹。
連青扶著妻子的手臂,兩人來到盡頭吹風。
“我記得當年老洛斯隻是失蹤,並未確認死亡對嗎,你說他會不會有延續異血者生命的辦法?”侍錦裳雙眸沒有聚焦地望著遠處。
連青轉過身,背靠窗台,“我早就讓人去找,可是大千宇宙,找一個躲起來的人,哪那麽容易,看他們有沒有造化吧。”
“南黎那孩子說,連淵曾經為她死在屠戮場上,我怕她真的走到了頭,兒子也會撐不下去。”
連青也跟著頭疼,“不會,他不記得過去的回憶,不會有太多牽絆的,並且我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一旦南黎出事,連煜會第一時間出手,洗去連淵的記憶。”
“那他反抗怎麽辦?”侍錦裳預期裏掩飾不住的疲憊。
“提前告訴他你和南黎的約定,就是為了他降低對我們的戒心,即使到時候反抗,也要這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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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淵回到房間時,南黎還在睡著,依舊保持著他離開時那個姿勢。
放在枕頭旁的手掌,傷口有了愈合的跡象。
他重新坐在地上,握著她微涼的手腕,趴在床沿上,閉上眼。
他沒有睡,一直在讀取叢飛搜集來的異血者資料。
從那些密密麻麻的字符裏,連淵可以描繪出異血者的生長環境有多惡劣。
生命資源靠生死搏鬥,毫無自由和自我思維的成長空間。
沒有感情的殺戮機器,沒有情感波動的異類。
他的黎黎,就是從那樣的環境走過來的。
連淵無法平複胸腔裏泛起的酸澀,那股滾燙如熔岩一般的熱度,灼得他無法呼吸。..
也是從這一刻起,獵人工會,十二所分會接到一個緊急任務。
近七千名大大小小的成員,全部放下手頭事情,集體做一個加急任務。
任務內容隻有寥寥數行字。
【目標人物:老洛斯,實驗家。
基因數據匹配信息:見附件
配圖是一張頭發花白的老者圖片。】
此任務懸賞金額之高,從未有過,甚至提供有價值線索的,都會獲得豐厚獎賞。
這條任務,不僅僅是發布在工會內部,全宇宙各個角落,各個星球國度都被接收。
連淵不信真的沒有辦法了。
他不信南黎有一天,就這樣睡著,就這樣安安靜靜的睡著,便再也醒不過來。
創造出她的人,一定有解決的辦法。
他要找到老洛斯。
南黎醒來時,看到的就是一頭濃密的發絲。
連淵枕著手臂,另一隻手握著她的手腕。
她翻了個身,伸手摸了摸他的臉。
觸動讓連淵睜開眼,沙啞的聲音問,“醒了?”
南黎往裏側蹭了蹭,拍拍空餘的位置,“怎麽不上來睡?”
連淵撐著床沿起身,爬上床後,將她抱進懷裏,“不請自來,豈不是不禮貌。”
南黎笑得身體一顫一顫的,“以前怎麽沒見過你這麽禮貌。”
“那你現在見到了。”他很硬氣地親了親她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