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後來呢？後來睡美人怎麽樣了？她有沒有醒過來？”
稚嫩的童音，在房間裏響起。
“後來？後來就是現在，現在就是睡美人依舊睡在恒溫室內。”
“睡了這麽久嗎？睡了六年哇。”
連淵闔上手裏的兒童彩色繪本，“對呀，日升日落，鬥轉交替，連廊外的秋風吹了六次，甜梨香了六次，你們兩個小家夥偷吃了五次。”
連淵旁邊的兩個小孩相視一笑，隨後吐了吐舌頭，“胡說，我們明明隻偷吃了四次……第五次還沒來得及偷吃呢！”
連淵扯起被子，給兩個小家夥蓋好，“好了，你們該睡了，不睡覺的小孩會被大灰狼吃。”
“那不睡覺的爸爸，被誰吃？”
小女孩將辮子上的小皮筋解開，濃密的黑發散在身後，她乖乖躺在被子裏。
連淵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被大灰狼的祖宗吃，爸爸要離開幾天，你們跟徒牢叔叔好好玩，不許欺負人，聽到了嗎。”
“不能帶我們去嗎？”小男孩皺著小眉頭問。
“等你再大一些，爸爸帶你們去。”
他揉了揉小男孩的腦袋，隨後關燈，“晚安。”
“晚安爸爸。”
“晚安爸爸。”
房門關閉，室內一片黑暗。
連淵從臥室出來，轉道去了恒溫室。
六年裏，無數次通過這扇門。
恒溫室內部大變樣。
屋子裏，擺放著很多過去兩人常用的物品。
角落裏，還有一張單人床。
玻璃罐旁，擺放著兩人當初在蒙塗山地下城拍的婚紗照，還有跟朋友的大合照。
站在玻璃倉旁，仰頭看著一如往昔慢慢飄動的身體，唯一的變化是，她的頭發長了很多。
從齊肩狀態，長到了腰部以下。
其餘的什麽都沒變。
變的是他。
“馬上六年了，睡的夠久。”
他語氣裏，不再是初始時的悲傷。
而是平靜。
平靜地接受著這一切。
“六年前，你跟媽說，如果我家裏同意，就給我留下一個孩子。”
“現在孩子都出生五年了，我又當爹又當媽，還挺累的，你什麽時候幫我分擔一下。”
溫熱的手掌，貼在她臉頰外側的玻璃上。
他多希望，她會睜開眼看看他。
可這個他許了六年的願望，一直都沒能實現。
“我要回地球一趟，祁叔他們很想你，等你醒了，我們帶女兒和兒子，一起回去，給他們一個驚喜。”
連淵很快離開恒溫室。
房門關閉時，六年來毫無動靜的室內，忽然發出一聲極小的呼嚕嚕氣泡響。
麵罩下方，南黎嘴角動了動，吐出一小串氣體。
過了很久很久，臥室內的小男孩小女孩掀開被子，從**爬起來，趴在窗戶上。
外頭閃過的光亮十分耀眼。
“走了走了！”小男孩興奮地壓低聲音。
“走，我們去摘甜梨，這時候徒牢叔叔應該睡了，我們動作要快，姿勢要帥！”
小女孩興奮的跳下床，跑在前頭。
小男孩動作慢了半拍，跟在身後。
房門外麵空無一人。
兩人立刻衝了出去。
結果剛來到大門口，不知哪伸出來的胳膊，將兩人拎了起來。
兩個小家夥雙腿懸空，手臂環胸，一臉哀怨地看著突然出現的徒牢。
他恢複了人形，墨綠色頭發束在腦後，隨著走動，一擺一擺的。
揚聲問，“晚上不睡覺，幹嘛去？”
小女孩眼珠一轉，“爸爸又扔下我們走了！我們好苦啊，沒有媽媽，爸爸又不負責，嗚嗚嗚~”
徒牢皺了皺眉，“幹打雷不下雨，看你能打多久的雷。”
小女孩表情立刻一收，無奈地踢腿，“徒牢叔叔，你不想吃外麵的甜梨嗎？多香呀！”
徒牢盯著她那張熟悉的小臉蛋，笑了笑，“不想，你叔叔我吃過更好吃的東西。”
“那徒牢叔叔，你能帶我們去恒溫室嗎？為什麽爸爸總是在裏頭不出來。”
小男孩一臉天真，扭頭看他。
徒牢將一大一小塞回臥室的**，環著雙臂，睨著他們，“我能帶你們到恒溫室門口，但我進不去，這裏隻有他能進去。”
“歇菜了？那就睡覺，我就在外麵守著，再出來，就給你爸發消息，看他回來怎麽收拾你們。”
“那好吧，晚安徒牢叔叔。”
兩個小家夥氣餒地躺回被子裏。
可賊心不死。
“弟弟，你想不想去恒溫室看一看。”
“可是每次都被抓回來呀，還有，我是哥哥。”
“還不是因為你太笨了，每次都跑得那麽慢，才會被發現，明天你給我作掩護，我自己先過去看，確認沒問題，我再回來找你。”
“你叫我哥哥，我就答應你。”
“哥哥。”她叫的十分麻利。
“成交。”小男孩眼睛迸發出笑意。
小女孩扯起被子蒙住頭，“幼稚。”
第二天。
徒牢伺候兩個小的起床穿衣服吃飯。
安靜得讓他心裏發毛，調皮蛋竟然沒作妖，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看似端著一本書翻看，實則注意力都在兩人身上。
不多時，小女孩端著一大摞畫本過來，“徒牢叔叔，我想聽白雪公主的故事。”
徒牢挑了挑眉，將畫本放在一邊，簡單敘述，“有個漂亮的公主，吃了巫婆的毒蘋果死了，有個猥瑣男，偷闖入她家裏，看著公主的屍體實在漂亮，沒忍住偷親了她，結果蘋果掉出來，公主又活了。”
小女孩，“……那、那換一個灰姑娘吧……”
徒牢翻看自己的書，隨口道，“灰姑娘被親生父親扔進廚房當傭人，意外有了變裝能力和南瓜馬車，所以她趁著城堡舞會，守衛鬆懈，洗劫了國庫寶藏，自此過上富足自由快樂的生活！”
小女孩表情複雜，“……”
徒牢將書本一盒，“所有的童話故事告訴我們，男人不可靠，唯有金錢最重要，金錢可以買很多好吃的，決不能被亂七八糟的男人騙走，也不能讓陌生男人親你，知道嗎？”
小女孩人生觀受到撞擊，聳聳肩，“……好吧，我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