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燕沒想到她會這麽認真,原本鎮定的心情瞬間沉了下去,“奶奶,我……”
“不必多言。”時春分揮手打斷了她,她的聲音不大,卻異常地有力,“以前你怎麽樣,我不跟你計較,畢竟跟你相比,我也不算是個好主子。但從現在開始,我希望你能做好一等丫頭的本分,倘若做不到,那我隻能讓別人來做了。”
聽到最後一句,離燕倒吸了一口涼氣,表情也嚴肅起來,“離燕謹遵大少奶奶教誨,日後必定謹言慎行,絕不會再讓大少奶奶失望。”
“嗯。”時春分滿意地點了點頭,目光落到了剛剛被桑皮帶進門的餘阿兔身上。
她默了默,對眾人道:“除了阿兔以外,其他人可以出去了。”
眾人紛紛頷首,由離燕起身帶頭,迅速離開了房間。
她們走了之後,餘阿兔上前幾步,猛地跪在了時春分麵前,“表姐,我知道錯了,你讓我留下來吧……”
她一開口就直奔主題,倒是很清楚時春分的性子。
越是隱瞞自己的心眼,時春分反而會越失望。
時春分看著她,溫淡的眉眼看不出喜怒,每次餘阿兔求她,總會親切地喊她表姐,可也隻有求她的時候,她才會把她當作表姐。
時春分垂下眸子,淡淡道:“起來吧。”
餘阿兔卻沒有動,她倔強地跪著,眼淚不知何時掉得滿臉都是,“除非你答應我,否則我便長跪不起。”
時春分抿緊了唇,眸子也冷了下來,“為了留在褚家,你連臉都不要了嗎?”
當初在華亭的時候,雖然她沒有明說,可底下的人也能猜到她送餘阿兔回來的原因,紙是包不住火的,她不想餘阿兔留在這裏,將來還要麵對其他人的指指點點。
餘阿兔渾身一震,不可置信地抬頭望向時春分,突然笑了出來,笑著笑著,眼淚卻掉得更凶,“臉?臉能值幾個錢?表姐你飛上枝頭,嫁了整個柳州最好的兒郎,當然把臉麵看得比誰都重要。可對我們這種貧苦人家出身的弱女子而言,不是嫁給我爹那樣沒用的男人,就是去有錢人家做小妾,敢問表姐一聲,跟嫁給我爹那樣的男人相比,臉麵又算得了什麽?”M..
時春分一愣,這才明白了餘阿兔在婚事上的進取從何而來,她想了想大姑的一生,要跟餘大勇那樣的男人綁在一起,的確是一件可悲的事情,於是突然之間,她竟也能理解了餘阿兔的心情。
“可你也未必要留在褚家。”時春分的語氣緩和下來,柔聲細語地勸說道:“就算你回了大姑家,我也會托人給你說一門不錯的親事,確保你能嫁個不錯的兒郎,這樣難道還不足以改變你的命運嗎?”
餘阿兔仍舊不肯,“像我這樣的女子,既沒讀過書,也沒學過禮,將來就算表姐給我說了親事,嫁過去依然是無依無靠,無德無才,與其到時候被夫家嫌棄,我倒寧願留在褚家,在這裏好好學會規矩,免得將來遭人詬病。”
“這……”時春分猶豫了起來,當初她同意餘阿兔住進褚家,心裏想的也是這個,隻是這段時間餘阿兔的所作所為太過荒唐,讓她覺得自己無力教導,才想著要讓她回去,如今她主動提出,她還真的有些猶豫要不要再給她一次機會,看看她是不是真心悔改。
見她有些動搖,餘阿兔索性伸出了三根手指,賭咒發誓道:“我餘阿兔對天發誓,若是將來留在褚家,沒有安守本分,再做出不知好歹的事情,就讓我一生孤苦,無子送終。”
“呸呸呸!”時春分嚇得跳了起來,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瞎說什麽呢?誓可不能亂發,快吐口水重說!”
餘阿兔定定地看著她,執拗道:“表姐可願讓我留下?”
時春分歎了口氣,手掌垂了下來,一把將她扶起,“你都賭咒發誓了,我這個做表姐的若是不肯再給你一次機會,豈不是鐵石心腸?”
餘阿兔眼睛一亮,整個人高興了起來,“這麽說,你肯讓我留下了?”
時春分笑著點了點頭,“當然,我也希望你能在我身邊陪我。”
餘阿兔立刻撲進了她的懷裏,眼淚嘩嘩地直往下流,“表姐,你真是太好了!”
時春分笑了笑,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慰道:“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
她素來不是一個記仇的人,隻要餘阿兔安分守己,她便會將在華亭的事情忘得一幹二淨。
餘阿兔在她懷裏哭了一會兒,等到情緒平複下來的時候,屋外傳來了綠桃稟報的聲音,“奶奶,我挑了兩個丫頭去伺候薑姑娘,您要不要先看一眼?”
時春分拿出帕子,給餘阿兔擦幹了臉上的淚水,才開口道:“進來吧。”
綠桃很快領著那兩個丫頭進來,跪在了時春分的麵前,“奴婢百靈、黃鸝,參見大少奶奶。”
時春分記得她們兩個,從她住進這個院子開始,這兩個就是她這邊的粗使丫頭,平時雖然交集的很少,但幹活的手腳還算麻利,人看著也機靈老實,應該是可造之材。
她微微頷首,淡淡道:“綠桃已經跟你們說了各自的任務吧?自己可有信心?”
那二人忙不迭地答應,“奴婢必當盡忠職守,為奶奶分憂。”
“嗯。”時春分看了餘阿兔一眼,示意她去屋內的抽屜裏取出兩錠銀子,賞到了那二人的手中,“薑姑娘是府中貴客,在衣食住行上你們不可怠慢,但有關她的一言一行,務必要稟報給綠桃知道,任何一點都不能漏掉,知道嗎?”
那二人連忙點頭,“奴婢知道。”
時春分滿意地笑笑,揮手示意綠桃將她們帶出去。
她們走了之後,餘阿兔忍不住問道:“那薑姑娘不是縣主麾下軍醫的女兒嗎?這次大爺怎麽會將她帶來柳州,難道是想納她為妾?”
時春分抬眸看了她一眼,她立刻意識到自己失言,訕訕地補充道:“表姐,你放心,我對大爺已經死心了。我這麽問,隻是關心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