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溫回到粥鋪的時候，方笑遠和江雪一還沒回來。
她微微鬆一口氣，正好不知道怎麽解釋臉上的紅痕。
走進廚房，拿出一包冰塊包在毛巾裏，貼在臉上，那灼熱的感覺終於消失了。
餘溫一手敷臉，一手拿著“開始營業”的小木牌出去掛著。
有些歪了。
她正端詳著怎麽調整，門口懸掛的迎客毛絨玩具發出聲音：“歡迎光臨溫溫粥鋪。”
“有什麽能為你服務？”
有客人來了。
餘溫準備招呼，將要回頭還沒回頭的時候，聽見身後的人說：“聲音變了。”
餘溫：“？？”
褚致遠不等招呼，長腿一邁先進了粥鋪。
他的腋下夾著一卷圖紙。
選了一張靠門的桌子，他用抽紙先仔細地把桌子又擦了一遍，然後才把圖紙放上去，對正走進來的餘溫招手：“這是溫泉度假酒店的大致規劃圖，你來看看。”
餘溫本來還因為他的出現有一絲高興。
聽見這話，高興沒了，倒是下午受的無妄之災引起的怒火又升騰一些。
“你怎麽還沒有死心？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
“我不管你有多少必拿的理由。那是你的事！”
“我，不賣店！”
“你，馬上走。”
“還有，以後別來了，粥鋪不歡迎你！”
餘溫連拉帶拽的，把褚致遠推出了粥鋪，然後砰一聲關上玻璃門。
開始營業的小木牌在把手上**了**，竟然反轉了一圈，變成了暫停營業。
褚致遠的目光隨著木板飄忽了下，然後回到玻璃門上。
隔著一道門，看見餘溫背對著他，邊說電話邊朝裏走。
一條白色毛巾落在地上，被踩了半個黑色鞋印。
褚致遠的目光在毛巾上停留了十幾秒才收回，他轉身走向自己的車，離開。
“小餘，今天真的太對不起了，是我連累了你。”姚依依的語氣充滿歉疚，“你的臉還好嗎？要是嚴重千萬要和我說，我去叫人來當麵道歉！”
“沒事了。沒關係。”餘溫輕聲說。
當時很氣，回家後也很氣。
可是這個時候，想起那個女人歇斯底裏的臉孔，還有明知老公花心又渣還拚命挽回的可憐模樣，都計較不起來。
和糊塗人算賬，算出來的也是糊塗賬。
姚依依還有點不放心：“真的嗎？你要是氣我也說出來，我給你打給你罵，你可千萬不要疏遠我，不和我做朋友了。”
“沒有這麽誇張。放心吧。等有空了我們再一起玩。”
“好，好，一定啊。我還有事沒處理完，那個混蛋竟然騙我，這口氣我是咽不下。我被他老婆弄得定好的升職打水漂，他也別想好過！”
“你悠著點，別做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
“妥。為個渣男不值得，我知道。”
又閑聊了兩句就掛斷。餘溫不小心碰到了臉上的指痕，低頭尋找毛巾，看見桌上的圖紙。呀。光顧著推人忘了把東西拿上。
她不知道這東西在褚氏算不算保密級。
不過粥鋪裏人來人往，被人拿走或者看見都不好。
她走回去，準備卷起來放在櫃台那邊，明天叫個同城跑腿送給褚致遠。
手指一碰，結果不小心把圖紙給推開了。
說是簡單的規劃圖，但是整個溫泉度假酒店的雛形都設計出來了。
佇立在半山腰的酒店是仿古建築，別有一番清靜悠遠的意味。
粥鋪所在區域被劃分為購物體驗區。
看設計，是打算建造成一條兩邊都是仿古小店鋪的街道。
溫溫粥鋪恰好在街道的中間。
難怪無論怎麽拒絕都要來買。
明白歸明白，餘溫不會因此就改變態度。
她還是那句話，就算為難，也是褚致遠自己的事。與她無關。
不過這圖，更加證實了她的猜測，褚致遠今天是來談合作的。
說不清的失望湧上心頭。
餘溫沒有心思去追究這心情變化的原因是什麽。她兩隻手一起，準備把圖紙卷起來。
不過褚致遠拿來的太多了。
好幾張。
一卷就有
餘溫隻是隨意一瞥，沒想到露出的仿古街道設計和第一張不一樣。
她以為是自己眼花，抽出那張仔細看，真的不一樣！
這幅圖紙上，街道繞過了溫溫粥鋪，呈現一個半弧形設計。
想到什麽，餘溫一張一張翻起來，驚訝發現，每一張的設計都有輕微變動。
每一張的圖紙上，都沒有包括粥鋪。
就是說，不管采用後麵的哪一份圖紙，褚氏都不用再收購粥鋪了。
褚致遠特意拿圖紙來給她看，就是想告訴她，他已經想到了解決辦法對嗎？
怕她不信，還特意拿上證據。
結果她做了什麽？
她凶巴巴地把人攆了出去。
餘溫回想起自己當時的動作還有態度，羞窘得臉龐通紅。
“小魚。”
“卷姐，我們回來了。”
方笑遠和江雪一一前一後的聲音把餘溫從懊惱中喚醒。
她下意識先把圖紙卷起來，然後才若無其事地看過去：“怎麽樣？今天找到合適的人了嗎？”
江雪一本來想賣個關子，方笑遠搶先一步喜氣洋洋說：“找到一個會做飯的阿姨。約好明天來試工。”
餘溫以前也不是沒想過給粥鋪請個廚師，奈何那時候太窮了。
現在，兜裏富裕一些。
但也要為未來打算。
程記的工作，還不知道能做到幾月呢。
葉教授雖然說她有了蘭卡珠寶協會見習會員的身份，可以接一些私人定製的設計品來做。但她一來還是學生，二來毫無名氣，誰會委托她呢？
所以，錢啊錢，依然是迫在眉睫的問題。
“多少錢一個月？談了薪資了嗎？”餘溫問。.
她沒有鏡子，所以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眉毛輕輕皺起，五官擠成一團，像極了愁苦的圓瓜。
方笑遠小時候沒少嘲笑她。
現在大了當然不會做這麽不穩重的事，不過，他還是沒忍住扭頭笑了幾下，然後才轉回來道：“一千五。”
“這麽便宜？”餘溫眼睛睜大。懷疑方笑遠和江雪一被騙了。
江雪一可算找到機會插話：“有附加條件的。要包吃包住。她帶著一個女兒。”
這倒不是什麽難事。
粥鋪的空房間還是有的。
但是這個酬勞，算上住宿還是低了啊。
江雪一秒懂餘溫的顧慮，擠開方笑遠湊到餘溫麵前道：“那位阿姨因為找工作要求帶上女兒，還想要單獨的房間，所以特別不順利。”
“聽說我們可以提供合適的住宿，她主動說能降低工資。”
餘溫終於放心了，也露出期待的笑容：“好，我今晚就收拾房間出來，明天先讓阿姨看看。滿意了再試工。”
“今天辛苦你們倆了。晚上想吃什麽？我——”
“你千萬別下廚！”江雪一和方笑遠異口同聲喊。
餘溫故作惱怒地瞪他們：“什麽意思？我做的真的很難吃嗎？”
“小魚，不要懷疑，自信點，就是難吃！”方笑遠點頭。
江雪一也捂嘴：“卷姐，你要是做菜能有你專業那麽強，我們粥鋪評星指日可待。”
自打知道餘溫的綽號後，江雪一開始喊她卷姐了，有時候是卷卷姐。
餘溫糾正無果，幹脆隨便她了。
反正，卷不動天，卷不動地，那她就卷學習！
……
夜幕降臨。
零星的幾顆星星掛在天上。
餘溫仰臉望著，深吸氣好幾次，終於撥通了那個因為看過太多次已經背下來的號碼。
“嘟——嘟——嘟——”
“喂？”
清冽的男音從手機聽筒飄出來，在寂靜的夜晚格外突出。
餘溫耳朵酥麻了下。
等褚致遠又“喂”一聲，她奇怪起來，這聲音咋這麽大？
拿下手機一看，原來不小心按了免提。
忙心虛地取消，又心虛地扭頭，雖然她現在站在臥室的陽台上打電話，江雪一就算從走廊路過，也不會聽到，她還是忍不住擔心。
調整好通話模式後，餘溫努力鎮定地也“喂”了一聲。
沒聽到那邊說話，想起還沒自我介紹，以為褚致遠不知道她，又忙自報家門：“我是溫溫粥鋪的餘溫。”
“嗯。聽出來了。”
“有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