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傅時清來了溫家,溫世初倒是很是高興,與他說了許久,當提起溫情的時候,溫世初卻斂了笑意。
時清從他神色中就察覺了許多隱情來。
溫世初卻不打算和他說這些。
“她傷在病中,不便見客。”
時清不好追問,也就隨口說了別的,又說起秋闈的事來。
提到秋闈,溫世初的話便多了起來,低聲問起這次秋闈有什麽俊才。
時清有意試探,便提及了傅子衍,聽到這個名字,溫世初神色淡淡的,“他空有才學,卻品行不佳,行事畏縮,我知道你們是同窗之誼,你不必再提了。”
這一遭卻是時清搞錯了時機,溫世初有意試探他,如今妹妹時日無多,談起婚配之事著實無益,他隻是想看傅子衍會不會請人過來說情,卻不料果真如此。
如今看來,傅子衍也不過是個貪生怕死之輩,不堪為良配,可憐他的妹妹,平白被磋磨至此。
見溫世初神色如此,時清也就說了幾個名字,不過也都是點到即止,沒有多說。
安頓好了時清,柳氏就過來找溫世初,“妹妹她不大好。'
話說得含蓄,可是溫世初卻是懂了,幾乎是小跑著來到後院,溫夫人坐在溫情的旁邊,淚如雨下,旁邊的溫老爺神色也不好,仿佛蒼老了許多。
“那時我求你讓他過來看看,你不肯,你早些如願了,我們的女兒怎麽會落到這步田地。”
溫老爺閉著眼,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來,“他那種貪生怕死的人,連上門的膽子都沒有,怎堪良配!既然注定要被他磋磨至此,不若今天死在這裏幹淨。”
話這樣說,溫夫人卻是哭得更厲害。
十幾年,如珍似寶的嗬護出來。
到如今,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死在前麵。
“爹爹,娘親,是女兒不孝,做了這樣的事,女兒……女兒對不起你們。”
溫夫人呐呐無語,說不出什麽話來。
溫情早就厭煩這場苦情戲,眼下哭累了,也就閉著眼睛躺在**休息一下。
溫世初看著**憔悴的妹妹,心頭一痛,便落下淚來。
休息片刻,溫情忽然睜開眼,要碧柳將炭盆拿近些。
碧柳腫著眼睛,以為她冷,連忙將炭盆送到她旁邊,溫情卻從枕邊拿出幾封書信來,慢慢丟入了炭盆,看著煙火吞噬書信,碧柳幾乎是哭出聲,沒人比她更清楚這些書信的意義。
如今,小姐親手燒毀了,不知她心中有多難過。
溫情燒完了,力氣耗盡了躺在**,臉上逐漸熱起來。
就在溫世初以為她好了一些的時候,**發燒的溫情卻說起胡話來。
“娘親,我聽見外麵有煙火的聲音,你打開讓我瞧一瞧。”
此刻屋中除了溫夫人的低泣聲,再沒有其他聲音,聽到她這樣說,幾人俱是露出痛苦之色。
柳氏想攔著,怕風灌進來,溫夫人卻是紅著眼睛搖搖頭,示意紅玉打開。
溫情癡癡望著窗外,好似真的聽到看到了一般。
“父親母親,女兒不孝,要先走了。”
溫夫人緊緊握住她的手,哭著搖頭,“溫情,我的兒!”
“哥哥嫂嫂,爹娘就托付給你們了。”..
溫世初湊到她麵前,強笑著安慰她,“等你醒了,哥哥再帶你去看他。”
溫情卻已經聽不清了,眼神有些渙散,依舊望著窗外,“哥哥,你告訴他,我不等他了。”
說完,那雙眼睛就徹底閉上了。
柳氏看著哭成一團的母子二人,亦是拿著帕子擦淚。
那邊的傅子衍聽了時清的一番話,終於明白自己要做些什麽,幾乎是小跑著回到城裏買許多物品。
但走到溫家門前時,天色已經很晚了。
總要找一個白日,光明正大的走入溫家,傅子衍這樣想著,挨打也好,受罵也罷,即便是死在這裏,他也要告訴她,他沒有背棄承諾。
他拿著東西回到小院子裏,才睡下,就聽到外麵有人呼喚自己。
他循聲看去,卻看見一身青衣的溫情站在院中,含情脈脈,笑意融融,冰清玉潔,嫋嫋婷婷,好似玉湖上的煙霧。
傅子衍連忙來到院中,卻不敢唐突她,離她幾丈之外,溫情卻走到他跟前,牽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笑中落淚。
傅子衍被她的舉動嚇得退了一步,手下冰涼滑膩的叫他下意識的抽回來手。
“我來找你了,來向你告別了。”
說著,轉身離開了。
傅子衍以為是自己的動作惹她生氣了,連忙追上去,卻始終隻看得到她的背影。
“溫姑娘!”
這一聲,驚醒了書童,傅子衍這才驚覺隻是自己的夢境,可是這夢卻叫他發慌,心口如同火燒一般,傅子衍捂著胸口,想起她那句告別的話,張口噴出一口血來。
書童正蹲在他身上查看,被他濺了一身的血,回過神時,傅子衍已經躺在了**,“公子,你好好休息,我這就去找大夫來。”
說著就穿上衣服跑了出去。
這邊尚未離開溫家的時清卻是半夜被吵醒,他住的地方離後院近,此刻聽見裏麵隱隱傳來的哭聲,心中有些不安。
可此刻卻也進不了後院,隻能枯坐到天亮,好不容易熬到了時辰,才穿上衣服小跑到了溫世初那裏。
等了許久,才看見一臉倦色的溫世初過來。
溫世初坐在椅子上,閉著眼睛,腦中依舊是嗡嗡作響。
許久,才想到時清還在這裏,“妹妹昨日去了,你留在這裏無人照料,不如早些回去。”
時清腦袋幾乎轉不動了。
溫世初交代完,轉身換了衣服又去了後院。
時清這才勉強接受事實,當即就想到了傅子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