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路到了傅子衍家門口,卻在敲門前停住了。
正在他愣神的時候,門被打開了。
書童正將大夫送出來,迎麵碰上了時清,當下就道“時清公子,昨日我家公子病了,恐怕這幾日都不能見客了。”
傅子衍病了,昨日不是還好好的嗎?
“怎麽這麽突然?”
書童無奈,隱去了那句溫姑娘,便將昨日傅子衍吐血昏迷的事告訴了他。“
一時間,時清不知從何說起。
書童見他這樣的神情,以為是他在替公子難過,“其實也不是什麽嚴重的病,不過是氣急攻心罷了公子隨我進去喝杯茶吧。”
時清躊躇一番,到底是跟著進去了。
房間內傅子衍睡得正沉,旁邊的藥也在咕嘟咕嘟的煮著。
時清一不信鬼神,二不信情愛。
偏偏叫他遇上傅子衍,兩樣俱全。
他不知道是替傅子衍不平,還是替表妹可惜,亦或是為了溫家悲痛。
陰差陽錯,造成如今的局麵。
傅子衍醒來時,正看見時清在出神,昨日的夢境他已經忘了,隻記得自己心口疼得厲害。
當下起身,倒也不覺得難受。.
見他醒了,時清有一瞬間想要當做不知情。
傅子衍卻沒察覺出他的神色,連忙起身將昨日買來的東西拿到他麵前,詢問著溫家人的喜好。
望著他那熠熠生輝的雙眸,時清就察覺到了他孤注一擲的意圖。
傅子衍向來穩重,不要萬無一失,不會主動出擊。
這是他的優點,如今卻成了他們這場悲劇的刀刃。
見時清沒有應聲,傅子衍以為是自己的家世不夠,便索性歇了送禮的心思。
“我知道我可能會被打出來,可是我總想見一麵,親口告訴她,我沒有背棄承諾。”
時清望著他,還是決定告訴他事實。
可臨到嘴邊,卻好似千斤重。
“傅子衍,你聽我說,但是說完,你不能激動。”
傅子衍臉上的神色便沉了下來。
心中隱隱有些慌亂,“不必說了,我要親自去見她,當麵說清楚。”
他想直接轉身離去,卻被時清攔住。
“她已經病故了,就在昨晚。”
傅子衍怔住片刻,很快就回過神,紅著眼睛推開他,“我不信,這是溫家人拒絕我的理由。”
真的不信嗎?
時清沒有攔住他,書童卻是急的很。
跟在傅子衍的身後呼喊。
傅子衍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到溫家門口的。
等他回過神時,自己已經在門房那裏了。
見他神情不似一般人,門房生怕是什麽不要命的,也就進去傳信了。
等了許久,才等到溫世初。
溫世初不是第一次見到這個人,卻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這樣厭惡他。
“把他送出去,不許挨著溫家的門。”
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叫她的妹妹心懷愧疚含恨而終。
真是諷刺。
傅子衍卻好似瘋了一般,一把扯住了溫世初的衣袖,幾近哀求,“讓我見見她。”
溫世初扯開他的手,滿麵怒容,“聽不懂嗎!把他拉出去!”
傅子衍被人架了出去,被摔在地上,染上了一身塵土。
他執拗的站在了門前,一如當初在玉湖等到天黑。
他不信,不信她會這樣離開。
可是心裏卻有個聲音告訴他,這是真的。
他從來的覺得自己未曾背棄承諾,可是在這一刻,傅子衍終於明白,自己是辜負了她的。
總有人以為背叛,一定是有了新歡,即便是聰明如傅子衍,也認為自己隻要潔身自好,將她放在心底,五年沒到,就不算失言。
可他也忘了自己答應過她,一定會上門求娶,三書六聘將她迎回家。
可是這兩年裏,他不僅連上門的意願都沒有,還屢屢私下邀她相會,全然沒有顧忌她亦是名門貴女,滿身榮耀。
更沒有想過被發現後她的下場是什麽。
連時清都知道,清白磊落四字的意義,他卻讀遍聖賢書不知其義,妄自菲薄以為自己亦是君子。
誤以為她懂自己的心意,絕不不提往後的事。
叫她一個人被關在家中纏綿病榻。
是他,是他辜負了她一腔情意,連累她早早病故。
溫世初看著靈柩前的燭光,“他還在那裏嗎?”
下人看著他的眼色,低聲說了聲是。
“他倒是會做樣子。”
人死之前不來,偏偏等死了再跑來裝深情。
一連等了三日,門口看熱鬧的越來越多,溫世初這才出門是去見他。
不過是傳話。
看著他麵色難看,溫世初心中才寬慰些。
看見他被自家書童背回去,他才命人將溫情的棺槨抬出。
滿目的白色,刺耳的哭聲。
這一切,本不該是他的妹妹承受的。
等到他回家時,卻見傅子衍又站在那裏,身上衣衫鬆垮,頭發也披著,看著十分狼狽。
見他回來,傅子衍踉蹌著走到他跟前,嘶啞著懇求他“求你告訴我,我想見一見她。”
溫世初用力的將他的手從身上扒開,冷眼打量他。
“你也配。”
許是這句話刺激了他,傅子衍沒有再掙紮。
而是看著眼前的門慢慢合上。
那一日後,溫世初再也沒有在江南看見他。
隻是當秋闈結果出來後,他才從第一列看到了傅子衍的名字。
這樣的人,居然中了狀元。
溫世初這樣想著。
可是到底是沒做什麽。
溫世初沒有再管這件事,可是當他再接到家裏的信的時候,才知道這個人做了什麽混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