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侄媳婦,他都不敢想自己還能有回到望蘇城裏的一天。
“你的意思,是有人把你困住了?”
陳宴安搖頭:“不知道,時間太久了,我都不記得了。”
“那你記得什麽?”
陳宴安停頓須臾,隨即嘴角上揚,說道:“記得的也不少,比如記得你爹每年來看我,每次來帶給我的酒,都進了他一個人的肚子裏,害我總擔心他喝多了哪天從山上滾下去。記得小絮若明年該十七了,還記得你小子以前在老子墳頭上拉……”
“閉嘴!!”
雲降臉一黑,及時截斷了他後麵的話,咬牙威脅道:“你敢再亂說,我現在就去把你棺材板刨了!”
孩子長大了,知道在媳婦麵前要臉麵了。
陳宴安嘖嘖兩聲,看了一臉明明都知道了,但就是順著臭小子不問的薑羨,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不再提人家的黑曆史,識趣的朝門外飄去。
邊飄邊道:“好多年沒回來這裏了,我出去逛逛,你們繼續吃你們的。”
雲降巴不得他早點滾出去,礙眼!
薑羨倒是好心提醒他:“別去南院那邊,當心被人揍。”
不騙他的,雖然她和雲降碰不到他這個透明的,但封如故那廝就不一樣,他要想揍誰,能有一百種揍到你魂飛魄散的方法。
就是那麽強大,那麽狗!
陳宴安不以為然,太多年沒來過有人氣的地方了,他迫不及待的想到處走走,直接把薑羨的話拋之腦後。
“這麽多年過去了,這地兒還真是一點沒變。”
故地重遊,他感歎景物依舊時,已經來到了書房。
當他看到自家那老了好大一頭,續著撮羊山胡子的姐夫也在此間時,好半晌才認出來,不免詫異道:“我以前便覺得,姐夫你長了張圓臉,以後老了留胡子會很滑稽。瞧瞧,被我說中了吧!”
吐槽完自家姐夫,陳宴安又睨向在琢磨什麽東西的雲將軍,手癢癢的抬手就是一拳。
可惜他現在就是個透明的魂魄,壓根打不著,隻能氣得大罵:“你個見色忘友的狗東西!當年老子費氣八力的幫你追雲嫂子,連形象都丟幹淨了,你丫的倒好,趁老子死了沒人知道內幕了,你丫的就造老子謠,真他娘的想錘死你!”
正琢磨什麽出神的雲將軍莫名打了個冷擺子,撓頭奇怪道:“今年是不是入冬早了,天氣都降得厲害了,這秋衣穿著都不能過早冬了。”
對麵的陳大人抬頭瞥了他一眼,搓了搓手,他也感覺有點冷了。
看來明日得讓夫人給他加個小暖爐了。
除了雲降和薑羨,沒人看得見陳宴安,在書房裏吐槽了一差,逛了一圈覺得無趣,直接飄走。
現在是夜間,雲府除了些巡邏守衛,就是些值夜的丫鬟婆子,他飄到房頂略略看了一眼,這個曾經熟悉無比的地方,惆悵隻能以靈魂遊**故地。
惆悵了會兒,正想著也沒什可逛的,還不如找那兩人嘮嘮嗑去時,突然就聽到左下邊的院子裏,有人在說:“娘親,把舅舅留給我那對玉明珠,縫在薑姐姐大婚的鞋麵上吧!我瞧著跟鞋子很搭呢。”
陳宴安死後第五年,絮若才出生的,他能知道絮若這個外甥女,還都是雲振展以前來看他時,絮絮叨叨說的。
這會兒自然不可能憑聲音知道是自己的外甥女。
他隻是覺得那院子裏的聲音,有些像他姐姐年輕時候的,於是鬼使神差的,就飄進了那院子。
也在這時,他真就聽到了自家姐姐的聲音。
“這可是你舅舅早早好些年就給你備下著,這麽舍得啊?”
“給旁人自是舍不得的,但給我薑姐姐,那自然是舍得的。薑姐姐待我有恩,我也很喜歡她,她在此間沒有娘家人,那我便給薑姐姐做娘家人,別說一對舅舅留給我的明珠,就是娘親給我準備的全部嫁妝,我也是舍得的。”
“我兒明理知恩,是好的,那明日娘親就去親自縫上。”
沈夫人笑望著女兒,聲音還是溫溫柔柔的,但似乎再年輕個二十年的,就該是絮若那樣悅耳動聽的。
站在窗口的陳宴安望著屋裏的母女,眼神中流露出難過。
二十多年不見,他的姐姐老了許多,發髻斑白,卻還是那樣的溫柔。隻一眼,陳宴安就想起當年他每每離京都,除了有位記得不太清晰模樣的姑娘,就是姐姐在揮淚目送了。
他們年少父母早亡,他是姐姐拉扯長大的,可他都不知道,自己當年死後,姐姐該是何等悲痛。
可自己又是怎麽死的呢?
陳宴安感覺自己好像忘了很多事,甚至他都不記得自己是怎麽死的了。
為了解開心中疑惑,他飄出小院,打算去找雲降和侄媳婦問問,哪知道剛出姐姐住的小院,迎麵就碰到個陰冷手辣的小子。本以為對方看不見自己,哪知道對方也不知是何方神聖,一巴掌就將他魂體拍飛了幾丈遠。
差點拍得他神魂破碎!
“哪裏來的螻蟻,此地也是你能踏足的?”
封如故居住的客房離這裏不遠,在他感受到有異物靠近此地時,想也不想的就來了。本以為是那背後玩咒術的螻蟻現身了,不想隻是個隻剩下半殘的魂魄。
他本來想把著魂魄一掌拍散的,但讓他火冒的是這螻蟻身上沾了金羽的氣息。
可惡的薑羨啊,前腳剛義正言辭讓他把放在金羽身上的感應術解了,後腳她就背著他,悄悄用金羽了。
她是當他脾氣太好了嗎?
那邊被拍得殘魂動**的陳宴安,沒敢跟這突然冒出來的小子硬剛,轉身就跑。
封如故不用追也知道他要跑哪兒去,冷哼一聲,提步跟上,直接來到了春棠小院,他也不進去,一甩衣袖砸開了院門就問:“薑羨,誰允許你動金羽力量了?”
“別亂說啊,誰告訴你我用金羽力量了?”
薑羨和雲降從裏麵走出來,一臉不解他又發什麽瘋。
封如故也不廢話,長袖一揮,躲在黑暗裏的陳宴安倒黴兮兮的被甩到他們中間。也虧魂魄不會流血,要不然就這狠勁,不得吐兩升老血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