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沈知津沒再拒絕,臉上的愁雲仍舊沒有散去,白皙細膩的手指慢慢撥動著手裏的佛珠。
熟悉的陳設和氣息,又讓他想起自己的父母。
眼裏的光慢慢的黯淡下來,趴在純金鏤花的翡翠玉桌上。
成色極佳的墨翡襯的他更加肌色勝雪,唇下的那顆小黑痣看起來也鬱鬱寡歡。
龍族夫婦時隔六年,才得以下葬死不得全屍,心裏難過是無可避免的,大家都默契的去院子裏,給他獨自相處的空間。
褚無憂沒有出去,覺得金金不開心肯定是需要人陪著的,默不作聲的靠在他腿邊。
“憂憂,你覺得冷嗎?”
龍族的祖宅陽氣旺盛,堂屋裏又燃著銀絲碳,熱烘烘的似陽春三月,透不進一絲寒氣。
沈知津卻覺得冷的徹骨,手和腳都是冰涼的,盤著父親生前戴過的佛珠,卻仍舊無法平靜。
他內心滔天的仇恨根本就沒辦法放下,困住他的不僅僅是對蛟族的恨意,還有父母慘死時留下的陰影。
一隻小小的白色九尾狐跳進他懷裏,兩隻帶著粉色肉墊的小爪爪扒拉著他的手,將他的手放在自己軟軟的肚皮
“憂憂幫你捂一捂,捂一捂就不冷了。”
褚無憂臥在他手背上,九條毛絨絨的尾巴貼在他懷裏,冬天天氣幹燥,她的尾巴尖兒有一點點炸毛。
源源不斷的暖意順著她的身體傳來,沈知津涼沁沁的手掌漸漸被捂熱,而被捂熱不隻有他的身體。
老龜常年居住在祖宅,糧食儲備了不少,他做完飯來喊小主人吃的時候,他已經窩在椅子裏睡著了。
眉目如畫似九天仙童的男孩兒,一身淺色衣衫膝上躺著潔白似雪的九尾狐,用世間最絢爛的顏料也描繪不出眼前的盛景。
陰暗潮濕的地下室裏,爬滿了饑餓的老鼠和毒蛇,祁飛龍和幾個蛟族的幼童全部被粗壯的鎖鏈困在裏麵。
身體已經被這些毒蛇和老鼠咬的千瘡百孔,發出恐懼的尖叫聲和痛哭聲,用力掙紮卻無法掙脫。
吱吖——
暗室外的鐵門被打開,傳來沉重的鎖鏈落鎖的聲音,昏暗的地方終於透出一絲光明。
所有人期待的目光看了過來,待看清來人後驚恐的瞪大眼睛。
“祁連城,你別再往裏麵放這些東西了,我錯了,我錯了,我求你放了我們。”
“我們不該欺負你的,對不起,對不起,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
掙紮聲、嘶吼聲源源不斷的傳來,地上密密麻麻的血跡,和他們驚恐的表情,簡直是就是黑暗的交響曲。
而祁連城是這首曲子的創作者、聆聽者,他滿意的欣賞著眼前的傑作,心底的快意蔓延滋長。
他打碎手裏的瓦罐,裏麵密密麻麻的蛇和老鼠爬了出來,餓了一個星期幾乎是看到什麽都啃。
“現在知道後悔了?不過還不晚,人總要為自己犯下的過錯贖罪,隻要你們把欠我的都還給我,咱們之間一筆勾銷。”
“啊啊啊啊……救命,救命……”
“祁連城,你要我們怎麽贖罪?怎麽還?你告訴我們好不好?”
“救命,我好害怕,好害怕…”
“……”
祁連城的目光轉過來,隨腳踢開一旁的老鼠,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他們。
“可以啊,你們欺負了我三年,那就在這裏待三年。
如果到時候你們還能活著的話,我再考慮考慮要不要放了你們。”
此話一出,他們的心跌落到穀底,別說三年他們還能不能再撐三天都是問題。
“祁連城,你這麽殘害同族不怕遭天譴嗎?”
一直被鎖在角落裏的祁飛龍出聲,許久沒有喝過水,說話的聲音就像是幹涸的老井,沙啞刺耳。
“同族?我和你們誰是同族?”
祁連城走到他麵前,露出兩隻顏色不一樣的犄角,眼底劃過一抹暗諷。
伸手死死的捏住他的下巴,用力叩緊,將他的視線抬到和自己等同的高度。
“我這樣嗎?嗯?你看看我和你是同族嗎?”
“就算你不想承認,你身上也留著我的血,呸!”
祁飛龍用力的想吐口痰出來,卻也隻能做個空樣子,喉嚨裏發出嘶啞的哢哢聲。
“沒錯,但是隻要你死了,就不存在了,沒有存在過的人,怎麽又會有血脈呢?”.
祁連城捏著他下巴的手使出了吃奶的勁兒,隻聽哢嚓一聲,他整塊骨頭碎裂,嘴巴再也無法合上。
“你……”
祁飛龍痛不欲生的看著他,緊接著腹部也傳來劇痛。
被捅出一個巨大的血窟窿,一隻又一隻老鼠順著窟窿鑽了進去。
“好好享受我為你精心準備的禮物,父親~”
祁連城臉上露出無比燦爛的笑容,輕輕擦拭著刀尖上的血,歡快的笑聲在整個暗室裏回**。
其他人絕望恐懼的目光看過來,渾身不停的發抖,祁飛龍的今天,就是他們的明天。
元旦過後沒多久,幼兒園便放了寒假,沈知津在那段時間仍舊沒去幼兒園上課。
他白天在醫院裏照看沈驊臻,晚上會回到別墅裏休息。
沈驊臻的雙腿殘廢,需要坐在輪椅裏,身上的傷大部分已經痊愈。
公司裏的事情他都交由下屬處理,偶爾會到公司視察大家的工作,對外宣稱是被綁架受到的創傷。
沈知津也用回了自己的名字,把實際年齡下調到了5歲,以免影響後續的學業。
按理說,他應該搬回沈家去住的,但卻遲遲沒有動靜。
褚泓也沒有提過這件事情,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任由他住在這裏,左右不過是多添一副碗筷。
年關將至,褚無羈的公司和褚長思的俱樂部,早早結束了一年的工作,開始放年假。
褚長歡也拒絕了今年的春晚邀請,一家人於臘月二十九號下午,自駕回到九尾山莊。
Z市這天的雪下的很大,越野車沿著山路而上。
夏日青翠欲滴的山林變的雪白一片,所有的樹木都光禿禿的,露出黑色的枝椏,覆蓋著厚厚的一層積雪。
遠處有幾棵高大挺拔的墨綠青鬆,不卑不折,迎風而立,成為雪地裏唯一的點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