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獸人救助指南

第236章 血染邊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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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坐花轎,怪緊張的。

被綾羅攙扶著坐入轎中,外邊敲鑼打鼓,旗鼓喧天,歡呼與哨聲接連不斷。

隨著一聲“起轎!”,坐在轎中的餘夏搖晃了一下,感受到轎子開始緩緩移動。

十裏紅妝,滿城繁華也為之失了顏色,車隊從街頭排到街尾,地麵上鋪滿了零落的花瓣和紅綢帶。震天的嗩呐吹出了喜氣,驚起了樹梢上的鳥雀,又是抖落下一地的落葉。

轎子行進至宮門,兩扇朱紅大門緩緩打開,成排成隊的侍衛列在兩側,神情嚴肅,惹得身邊的喜娘頗為奇怪地自言自語:“這宮裏的人都是生性不愛笑嗎?這般大喜的日子還愁眉苦臉的?”

餘夏在心底笑了笑,這喜娘是從外麵請來的,當然不知道這場大婚裏的門門道道。它隻希望等會兒不要牽連到無辜的人便好。

進入皇宮以後,奏樂聲漸小,負責護送花轎的隨行車隊不知不覺間換了一批人。鐵騎重兵,若不是這路上還鋪著一條紅毯,看著倒像是押送犯人的車隊。

車隊緩緩來到承明殿門口,此處為昭令長公主用於召見臣子的宮殿,也是當初餘夏第一次見他時來的地方。殿門早已被妝點得遍布紅綢錦色,從門口的兩根頂柱再到房簷廊角,皆掛上了紅綢緞裁剪的花團,熱鬧且華麗。

“停轎——!”

又是一聲高聲吆喝,花轎被放下,喜娘先行一步拉著花綢緞的另一端出了轎,門簾被卷起,而另一端,被交到了新郎官的手中。

她順從地提著手中的花帶走出轎子。紅蓋頭著實礙事,隻能憑借底下的縫隙看路,即使如此也走得搖搖晃晃……直到一雙手扶住了她。

“拉著我。”

這聲囑咐也言簡意賅。他們一齊走上台階,在這驕陽烈日之下,仿佛世間隻剩下這兩道火紅的身影。

餘夏看不見周圍的景象,但從走在前麵的喜娘走路僵直的反應來看,估計也算不上是什麽喜慶場麵。奏樂徹底消失,迎麵卷來一股熟悉的熏香……其中還摻夾著濃重的藥味。

看來是到殿中了。

“花堂布置多輝煌,五色雲彩呈吉祥。青鸞對舞千秋繪,鸞鳳和鳴百世昌。”

喜娘念詞的聲音忽高忽低,戰戰兢兢,怕不是見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原本喜氣洋洋的氛圍直到這一刻徹底煙消雲散。可婚禮儀式卻仍在繼續,無人喊停。

“六月初五,黃道吉日,今日舉杯邀親友,鍾情燕爾配佳偶。良辰已到,恭請執禮者各執其禮,執事者各執其事,觀禮者助興圍觀,笙簫鼓樂齊奏祥瑞之聲!”

隔著紅蓋頭,外邊的聲音似乎變得忽遠忽近,餘夏更多的隻能聽見自己的心跳,鼻尖嗅著的氣味如同藤蔓一般鑽入心肺,纏得她難以呼吸。

她有些聽不清喜娘的指示了,隻聽得一聲“一拜天地!”

她下意識跟著旁邊的人鞠了一躬。

“二拜高堂!”

她跟著轉了個方向,又鞠躬。

“夫妻對——啊!”

與喜娘的驚叫一同響起的,還有城外響徹雲霄的號角和鼓震,以及殿堂內兵器出鞘的聲音。

“……”

“真是來得不是時候呢。”輕飄飄的女聲從上方落下,笑意盈盈,顯得很是可惜,“不對,對他們來說……應該正是時候。”..

“正好,讓他們也瞧一瞧,這難得一見的……盛世婚禮。”

紅燭淚盡闌幹,槍鳴劍起,紅蓋頭悄然落地,被一雙雙重靴踩在腳底。

喜娘早已嚇得失聲,跌到角落裏瑟瑟發抖。餘夏雙臂被鐵騎反綁在身後,目光沉靜地掃過眼前隻是穿著朱紅深衣和甲胄,但並非是喜服的林武,他站在一眾士兵麵前,腳下落著一顆花球,而剛剛那雙還握著它的手已經握上了刀柄。

“……”

而高座之上,澹台雁依舊如初見時的那樣,一襲紅衣,高高在上,嘴角噙著笑,歹毒又狠辣。

鈞城邊關,數道狼煙嫋嫋燃起,城牆之下,是大片黑壓壓的大軍,金戈鐵馬,沉重且幽揚的號角聲回**於天地間,震天地,撼山海。

半城煙沙,兵臨城下,象征著反抗軍的深灰巨幅旌旗獵獵展開,迎風飛揚,帶著踏破山河的氣勢,整片曠野之上皆是身著銀鎧的獸人士兵。

兩方大軍遙遙相望,戰火一觸即發。

至午前一刻,破曉軍早已在此地虎視眈眈許久,卻未曾吹響進攻的號角,不知在等待著什麽時機。

雙方大將兵列前線,以紅發統領為首,幾位將領騎於戰馬之上,神情肅穆,嚴陣以待,一雙雙眼緊緊盯著遠處那座無比高聳且巨大的城牆,連身下的馬兒都感受到緊張的氣氛,不安地躁動著。

隼冀遙身旁的武官按耐不住,一雙眉緊皺:“大人,午時已過,再繼續等下去恐怕——”

立於高塔之上的哨兵時時刻刻匯報著敵方的動向,而也在那一刻,他們見到了城牆之上那無比顯眼的紅影。

“是他……”

無憂的視力很好,一眼就能知道城牆之上那被人族士兵押著帶上來的人和押著她的人是誰。握住韁繩的手用力收緊,從牙縫中擠出的聲音摻著可怖的殺意。

“冷靜。”身旁的卷發男人及時出聲勸解道,可聲音也十分“冷靜”,帶著濃濃的嘲諷和冷意,“果然,她還是那麽做了。真是……”

“雖然很冒險,但也正是她的風格不是嗎?”隼冀遙笑道,眼睛也是一刻都未從城牆上移開,“她都做到這種份上了,這場仗便無敗的可能——剩下的,便是我們獸族自己該打的仗了。”

“全體將士聽令——”

“今日,便是我獸族崛起之日!

餘夏被五花大綁,押送至城牆頂上。大風呼嘯,烈日當頭,她被風吹得睜不開眼,但即使眯縫著眼,也能看清城牆底下,百裏之外正在對峙僵持的兩方大軍。

時隔多月再次與他們相見,卻是如今的這種姿態,怎麽想都覺得著實淒涼。

頭上的鳳冠早已在押送途中掉落,綰好的發也鬆鬆散散,略顯淩亂狼狽。但這身嫁衣即使染上塵土,仍然明豔似火,裙擺衣袂隨風翻飛不知灼傷了多少人的眼。

“大人,這是敵方送來的……勸降書。”

見到林武一來,早已在城關上等待多時的斥候立刻送上一封早一刻鍾前,由反抗軍大使送來的一封勸降書——這封勸降書引得其他四位將軍震怒,激起一陣兵憤。

“……”

林武接過,展開閱讀,信上也隻有寥寥數十幾個字,麵色也是逐漸陰沉——他隨手揉成一團扔在地上。紙團吹到她麵前,微微展開,餘夏勉強從中認出那上麵的內容——

「經戰二年,亦苦守兩年。如今建牆自困,不乃亦掩耳盜鈴,自困囚籠?實屬可笑,爾等今已乃強弩之末,若速而降之,猶有一饒之勢,則矣,便休怪我軍鐵騎踏破爾等新牆!」

不得不說,這封信的語氣和字跡她覺得眼熟,如果沒猜錯的話,怕不是出自於阿袁那家夥之手……

“告訴他們。”

林武鬱鬱開口,陰沉視線落到她身上。他拔出佩刀,刀刃架在她脖子前。

“若再敢前進一步,她的血將會成為他們腳下的邊境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