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大口大口地呼吸,才克製住了發顫的身子。
傅明淵看在眼中是又心疼又氣,氣自己嚇唬她,又氣她不信任自己。
可他沒有想過,在這個皇權至上的時代,誰又敢輕易全心付出?真心付出的人又有幾何得以善終?
經此一事,蘇婉不太想理他,恢複神色後又拿起話本子。
傅明淵的行為簡單粗暴,直接把東西搶了過來,小時候親生父母的悲劇讓他明白:有問題不解決,留到明天就再也解決不了了之。
蘇婉瞪他,想將東西搶回來,傅明淵把東西合上,扔到了地上,發出啪的一聲,嚇到了一屋子的宮人和正在擺積木的傅稷和。
宮人嘩嘩嘩跪在地上,“皇上息怒。”
氣氛逐漸焦灼起來,傅稷和率先哭出了聲,哭聲把兩個大人驚動。
傅明淵蹙眉看他,吩咐奶娘,“把七皇子抱下去。”
隨著傅明淵的一聲吩咐,宮人全都悄聲退下,順帶把孩子也帶到隔壁臥房。
看著一臉憤怒的蘇婉,傅明淵神情沮喪,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他一臉受傷的模樣看呆了蘇婉,明明是自己被欺負,怎麽他要哭了?蘇婉無處哭訴,恨不得踹他兩腳才好。
就在蘇婉咬牙切齒之時,一滴淚從傅明淵的臉劃過,滴落在寢衣之上,消失不見。
隻這麽一瞬間,蘇婉的氣就煙消雲散了。
傅明淵依舊低著頭,小心翼翼的去拉蘇婉的手,這次蘇婉沒有再躲開。
終於,夫妻兩個抱了起來。
“你就是不相信我。”傅明淵就像一隻被人丟棄的小狗,可憐兮兮,讓人多看一眼都是不忍。
蘇婉歎了口氣,把人摟緊,真心實意的道歉,“是我的錯,再給點時間給我,好不好?”
傅明淵蹭了蹭她,依舊委屈到不行。
“那不要讓我等太久。”
“我真的等太久,太久了……”
“好!”
蘇婉的心又軟了起來,拿這種樣子的傅明淵一點辦法都沒有。
殊不知在她看不到的角落,傅明淵勾出一抹邪魅的笑——這招當真是屢試不爽!
很快,蘇毅的懲罰出來了:禁足一個月,罰俸半年。
這一懲罰中規中矩,看不出什麽不妥,讓那些以為傅明淵會因為蘇婉色利智昏,從而放過蘇毅的人神色一頓,原本他們都做好了預備磨刀謔謔,準備大幹一場的,結果啥事兒都沒有。
家人被禁足後,蘇婉收到一封信,才想起來自己嫂子快到預產期了,然後發現禁足的……這個法子自己大哥還跟傅明淵商量過。
蘇婉咬牙:大哥你真夠狗的!
其實並不是蘇府故意這麽晚送信過來,而是傅明淵已經能牢牢掌握皇城,誰送信給誰皆在他眼中,所以他故意截停了一天信,就是為了試探蘇婉。
兩人的感情,總要有人往前進一步,既然她不願意動,那就由他來好了。
終於,蘇殷氏在七月底發動了,府中來報,母女均安。
生了個女兒,蘇府上下並無不悅,有蘇毅、蘇衍這兩個討債鬼在,蘇澤、蘇林氏覺得女兒比兒子貼心不要太多。
蘇婉當姑姑了,自然開心,大批大批賞賜流入蘇府。
蘇殷氏看到自己夫家並沒有嫌棄閨女,悄悄鬆了口氣。
夏日留在嘰喳的蟬鳴度過,終於迎來了十月十二,封後大典的日子。
又是要早起的一天,蘇婉醒來後任由女官們在自己伸手搗鼓,傅靜和也來到了鍾粹宮幫忙。
這一年裏,傅靜和越發好看了,一舉一動盡顯世家風範。
想到謝卿的交代,蘇婉收回眼神,如今傅靜和已有17歲,按製要守孝二十七個月,但傅明淵不會再拖了,應該要為她選定夫婿了。
正發著呆,正副使者帶著皇後的依仗來到了鍾粹宮,正使者是傅明淵幼兒啟蒙老師,如今的太傅;副使者是蘇毅,主打的就是一個肥水不流外人田。
蘇婉起身,鳳袍上的鳳凰隨著她的動作仿佛要衝上九天雲霄,展翅翱翔間,盡攬山河入懷。
女官們緊隨其後,跟在身後。
蘇婉來到殿中,已有女官將跪墊放好,她跪下聽旨。
太傅展開冊文,宣讀起來,這是一則規訓,訓導蘇婉成為皇後後要勤勉賢淑,做天下女子的表率。
冊文極長,讀得太傅口幹舌燥,蘇婉聽得也有些頭昏腦漲,因為全是文言文,聽著聽著蘇婉感覺自己腦袋好痛——怕要長腦子了。
終於,冊文讀完了,太傅將冊文和鳳印一共交給蘇婉。
蘇婉雙手接過,“臣妾定不負聖心,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如此,大典隻是正式開始,隨後蘇婉走出鍾粹宮,坐上了門外的鳳輦,前往奉先殿。
奉先殿供有列祖列宗的牌位,需要帝後一同進入祭拜。
這或許是皇後一生中唯一能進入奉先殿的機會了。
殿在已有各位大臣、王爺、誥命夫人,甚至有其餘國使者在此觀禮。
待蘇婉來到,鳳輦停下,蘇婉緩緩踏上階梯,階梯的最頂端是傅明淵,他站在上方,含情眸溫柔如水,看著蘇婉一點一點走到自己身邊,嘴角也漸漸往上揚。
蘇婉走到他麵前,站定,俯身跪拜,“臣妾拜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傅明淵伸手將人扶起,拉住她的手,微微濕潤,小聲的詢問,“怎麽了?”
蘇婉看了看跟其他人的距離,才敢小聲回答,“熱的。”
傅明淵忍俊不禁,不敢再耽擱,帶著人走進了奉先殿。
奉先殿內燭火通明,曆代皇室宗親的牌位均在此處,傅明淵看向最底下明武帝的牌位,眼神暗了暗,隨機恢複正常,變化之快,蘇婉也沒有察覺。
兩人各取三炷香,跪下祭拜,三叩九拜之後才起身離開。
出來門口,陽光有些刺眼,激得蘇婉眯了眯眼,底下臣子看到帝後出來,紛紛跪下。
“臣拜見皇上,拜見皇後,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蘇婉看了看他們,又看看傅明淵,傅明淵這次不再說話,但緊緊地握著她的手,仿佛世間再無東西可以將兩人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