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像是被人按下了暫停鍵。
謝杳薇死死地盯著麵前妝容精致的女人，不甘快要從她的眼底溢出來。
過了很久，久到謝杳薇以為這個女人心虛到選擇緘默時，黎曼緩緩開口了。
“不知道。”
紅唇微張，輕描淡寫地吐出三個字，仿佛什麽也驚動不了她似的雲淡風輕，從容不迫的反應讓謝杳薇愣怔在原地。
此刻，黎曼的過度淡定倒顯得謝杳薇是唯一的小醜。
謝杳薇自然是不服輸，她好歹是謝家唯一的公主，怎麽能輸給這種不知從哪兒冒出的女人？
她在萊鳴有認識的人，從萊鳴內部員工那兒打聽過這女人，偶爾會來總裁辦陪陸燼之，說難聽點，不過是個妄想飛上枝頭的金絲雀罷了。
謝杳薇打心底鄙視這種出賣身體靠男人上位的女人，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年輕飯又能吃幾年？再說了，這女人看似保養得像二十多歲的，實際上年紀已經三十來歲了。
她不懂陸燼之怎麽會迷戀這種老女人。
謝杳薇努力壓製著自己胸腔的怒火，但越看黎曼那張臉，她就氣不打一處來。
要不是這個女人，阿燼怎麽可能會和她鬧的這麽僵？
再怎麽說，她和阿燼也認識了這麽多年，從小一起長大，雖然後來阿燼被舒楠那幫人攛掇得不理她了，但這些年的情誼也是真實存在過的。
而且，自己身後還有整個謝家撐腰。
她何必畏懼一個金絲雀？
想到這裏，謝杳薇再次挺直腰脊，氣焰重新回來了。
“不知道？”她輕蔑一笑，視線落在黎曼手中拎著的那杯咖啡上，忍不住調侃，“你是真喜歡喝咖啡，還是喜歡在阿燼麵前凹都市麗人的人設？”
謝杳薇發現了，越是高段位的金絲雀，越能拿捏金.主的心思，尤其擅長營造合適的人設去迎合金.主的口味。
聽到謝杳薇這番譏諷的話，黎曼唇角噙著淺笑，她把那杯咖啡從打包袋裏拿出來，端在手上晃了晃，歪著腦袋看向謝杳薇：
“謝小姐喜歡喝咖啡嗎？”
媚眼如絲，連看情敵都是眼眸含笑的，短短對視幾秒，謝杳薇陷入了短暫的恍惚。
她甚至產生了一個可怕的想法——如果她是個男人，可能也會被黎曼這種女人輕易攻陷。
可惜，情敵這個身份，注定了謝杳薇不會對黎曼產生任何好感。
她本能地厭惡這個女人，更厭惡這個女人的惺惺作態。
“不喜歡喝咖啡，”謝杳薇將碎發捋至耳後，硬是學著黎曼，擠出一個故作從容的微笑，目光灼灼，“但是，喜歡用咖啡去潑一些惡心的人…”
最後三個字“比如你”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麵前就驀地多出一杯咖啡，是黎曼遞來的。
“謝小姐想潑的話，盡管潑好了。”
黎曼那雙眼睛極其平靜，眉眼彎起的弧度很好看，聲線也柔柔的。
突如其來的刻意示弱，讓謝杳薇怔住了。
剛才被怒火牽製著情緒的時候，她確實是很想奪過這女人手中的咖啡，像上次那樣狠狠給她一個教訓。
但後來冷靜下來，想想還是不要那麽衝動，上次衝動付出代價實在是太過慘重。
現在阿燼還沒原諒她，這次專程到萊鳴找阿燼，就是為了再當麵求求情，希望他能和自己和好。
這麽關鍵的時刻，謝杳薇才不要被這個壞女人牽著鼻子走。
她目光複雜地在黎曼身上逡巡著，暗自腹誹，這女人還真是一肚子壞水。
黎曼垂眸瞥了眼自己手中端著的咖啡，再次掀眸，紅唇微揚，清亮的眼眸溫婉迷人：
“謝小姐這次不想了嗎。”
謝杳薇差點要把後槽牙咬碎了，“賤人，上次你可不是這個態度。”
“上次？”黎曼秀眉一挑，笑得楚楚動人，“上次可能是第一次被潑，沒什麽經驗。”
“你還真是不要臉透頂。”
黎曼淡淡地嗯一聲，倒也不惱，而是耐著性子繼續問謝杳薇：
“所以，謝小姐這次還想試試嗎？”
說著，她又輕晃了下手中的那杯咖啡，和謝杳薇上次那杯溫咖啡不同，這杯裏麵放了不少冰塊。
“想，不過這是在萊鳴…”
後半句“我不會蠢到在陸燼之眼皮子底下幹蠢事”還沒說出來，謝杳薇麵色驟變，眼睜睜地看著麵前的女人揭開咖啡蓋，舉起咖啡對著自己的頭頂澆了下去。
一點也沒猶豫。
謝杳薇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驚愕地張唇，“你這個瘋女人…”
咖啡液順著黎曼的發絲，流到她的脖頸，又一路蔓延著往下。
濕答答地滴在萊鳴的大理石地板上。
沒有上次在咖啡店時的狼狽，這次竟有種詭異的美。
黎曼上前一步，微微俯身靠近謝杳薇的耳邊，朱唇輕啟：“我不會汙蔑是謝小姐做的，但是至於他相不相信我的話，得看謝小姐在他心裏留下的印象好不好了…”
話音落下，謝杳薇感到一種涼意逐漸席卷全身，甚至讓她情不自禁地發抖。
這個女人，實在是太過瘋狂，她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可能永遠也玩不過這個女人。
她的那些小把戲，和這個女人比起來，實在像小兒科一樣搬不上台麵。
倏然間，一陣窸窣的開門聲打破了這波詭雲譎的寂靜。
謝杳薇猛的抬頭，看見陸燼之拉開了總裁辦的門，正站在原地盯著她和黎曼所在的方向。
神色極淡，仿佛對此見怪不怪。
謝杳薇的喉嚨像是被堵了一下，但還是急著為自己解釋，畢竟這次她真的什麽也沒做。
“阿燼，”她連忙衝到陸燼之麵前，抓著他的胳膊，指著那頭的黎曼，快要委屈得哭出來了，“這次真的不是我做的，我什麽也沒做，她就像個瘋子一樣…”
大腦實在是太過混亂，以至於說話也是顛三倒四胡言亂語。
陸燼之不動聲色地甩開她的手，大步流星地走到黎曼麵前，捏著她的下巴輕輕抬起，盯著她看了須臾。
眼裏的心疼漸漸蓋過了原本的淡漠，喉結無聲地滾動了一下：
“黎曼，我隻聽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