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曼呆怔了一瞬,喃喃著:“你在騙我嗎。”
一千多公裏,火車十小時,就算開車也要至少六小時,還是在這種闔家團聚的時候,陸燼之怎麽可能會過來找她。
是不是她剛才隨口說的那句“下次當麵喊”,所以陸燼之才想著開這種玩笑逗她?
黎曼的意識一片混亂。
“不信啊?”陸燼之散漫地哂笑,“那我就在樓下多凍一會兒。”
即使腦子裏不斷提醒自己“這不可能”,但還是迅速從**坐起,甚至都來不及套上外套,飛快地奔到樓下。
黎芝和阮秀華熬不到春晚的零點倒計時,十一點就回房休息了。現在樓下黑漆漆的,黎曼一腳深一腳淺地踏出裏屋,越過院子。
打開大門的那一刻,她的呼吸停滯了。
“砰——”
一簇煙花在夜幕中綻開。
陸燼之倚在五米外的一棵樹邊,欣長的身姿,從頭到腳一身黑,仿佛與夜色融為一體。
旁邊停著一輛黑色的阿斯頓馬丁。
原本在盯著手機,察覺到這邊有動靜,他懶懶掀眸。
目光交匯,無數愛意隨著煙花一同迸發。
黎曼感到一陣天旋地轉。
原來人在陷入狂喜時,第一反應是不可思議,是身子止不住地顫抖,是不敢相信會有人在闔家團圓的這一天,拋下所有人,千裏迢迢,跨越一千多公裏,一路奔赴,隻為看她一眼。
過去在其他人那裏受過的傷害,身上留下的疤痕,那些恨與怨,似乎在自己被愛著的這一刻,想全部放下了。
陸燼之隻愣了幾秒,見黎曼穿得單薄就跑下來了,連忙快步走到她麵前,把自己的黑色及膝羽絨服脫下,披在她身上。
“怎麽這麽笨啊,下來都不知道披件外套,這麽愛我嗎…”
邊碎碎念著,邊用羽絨服把黎曼從頭到腳包裹得嚴嚴實實,他裏麵隻剩下一件黑色襯衫。
黎曼眼皮掀起,濕漉漉的水眸注視著陸燼之。
很輕,卻又無比鄭重:“嗯,很愛你。”
她牽住陸燼之被凍得冰涼的手,把他帶到二樓的房間,直到關上門,陸燼之才鬆了口氣。
黎曼出去給他倒了杯熱水,讓他邊捂手邊喝。
“什麽時候到的?”她問。
陸燼之坐在床邊,打量著黎曼的房間布置,漫不經意地回:“沒多久。”
想了想,還是悶悶地補了句:
“本來打算11點剛到的時候就喊你下來的,後來覺得這個時間點不太浪漫,卡零點才能把這種效果發揮到極致。”
還挺心機。
“那你不擔心我睡著嗎。”黎曼坐到他身側,輕輕地握住他的指尖,很冰,芸城這麽冷,他在外麵凍一個小時,是真的傻,也是真的讓她感動。
“你不會睡著的。”他不假思索。
“為什麽?”
陸燼之唇角勾起,捏住她的下巴,傾身吻住她的唇——
“我賭你愛我。”
…
折騰了很久,陸燼之才鬆開黎曼,撈起旁邊的手機看了眼時間,站起身套羽絨服。
“我得走了,不然明天你妹和你媽看到我,你幾張嘴也解釋不清楚。”
黎曼下意識抓住他的衣角,“這麽快就走嗎。”
陸燼之側眸,輕笑,“怎麽?舍不得我?”
難得看見黎曼挽留,這副慘兮兮的表情,真是讓他還想再親幾下。
故意使壞,玩味地捏著她的指尖,故作苦悶:
“可是不走不行誒,今晚沒回老宅過年,一大家子人都在罵我,年初一我得趕回去一個個請.罪了。”
黎曼鬆開他的手,垂眸掩藏著情緒,“我送你下去。”
陸燼之走在前麵,牽著她的手,她慢騰騰地跟在後麵,腳步放的很慢。
走到房門口,陸燼之的手扶上門把手,下壓。
在門即將拉開的那一瞬,他頓住,轉身看向黎曼。
“你在電話裏說了,見麵才能喊清楚點,”陸燼之下頜斂著,抬手摩挲著黎曼白皙的臉頰,咬著字句,“現在見到了,喊老公,嗯?”
沒反應。
他故作失望地放下手,歎氣,“原來這就是不愛,我懂了。”
像江堰之前說的,都給他一個人懂完了。
側身摁著門把手下壓,動作卻像電影裏的慢動作。
他在試探黎曼到底能有多嘴硬。
怎麽剛剛親了這麽多下,黎曼的嘴還能這麽硬,他真是服了。
“…老公。”
活像是硬生生從嗓子眼裏擠出來的兩個字,生澀至極,卻讓陸燼之全身一顫。
激動之餘,他後悔著沒讓黎曼發語音,這樣以後還能循壞播放。
“對了,剛才我是騙你的。”他麵向黎曼,氣定神閑道,“本來就沒打算回薈南,現在走隻是擔心你媽和你妹發現我,所以我得出去找個賓館住。”
話音落下,氣氛僵持著,陸燼之有點慌了。
黎曼緩聲開口:“不用出去了,就在這裏住吧。”
正好趁這次把他正式介紹給黎芝和阮秀華,順便帶他去見一見許惠雲,以及她在芸城的其他老朋友們。
“還有多餘的房間嗎?”他隨口問。
“和我睡,委屈你麽?”
黎曼說完顧不上看陸燼之的表情,徑直走到床邊,率先躺上去。
過了會兒,他才邁著僵硬的步伐走過來。
直到兩個人躺在一起,鼻腔充盈著黎曼身上的香味,陸燼之的腦子還是懵的。
這是女朋友在芸城家裏的房間,不是薈南的公寓,而他第一次來女朋友家,居然就能和女朋友住一個房間。
這事要是被江堰知道了,估計得嫉妒到牙癢。
他長臂一攬,黎曼就這麽靠在他的懷裏。
寂靜無聲的夜裏,陸燼之突然有很多想說的,過去的,現在的,那些藏在心裏很久的,矯情的話,他想在這一晚統統說出來。
“黎曼,你記得四年前這個時候嗎。
“那半個月,我真的想你想到快要瘋了。後來接到你打來的電話,聽到你喊我的名字,還和我說遲到的新年快樂…當時真憋不住了,想衝到你麵前抱住你。
“以前會想,到底什麽時候才能以男朋友的身份和你站一起,想抱你的時候抱你,想親你的時候親你…後來終於實現了,我真的很高興。
“現在你就在我身邊,但我還是很想你,黎曼。”
…
一直都是陸燼之在說,偶爾黎曼會嗯一聲。
說到一半的時候,他突然察覺到不對勁,伸手去摸她的臉,發現濕漉漉的。
“你怎麽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