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寧灝借此又道:“但總不能拖著不做,等寒冬到來,何況,城中百姓已經知曉,倉庫糧食撐不到那麽久,怕是在這般,人怕是要走。”
人都有求生之心,在沒有活路的情況下,他們自然而然會往外跑。
這些人可不管你的政績,他們隻在乎自己的死活。
蘇公顯然是想到這一點,但他背後還有人,自然是不能應下,蘇寧灝最後一句話更是壓垮他。
“糧,最多隻能撐三天。”
城中的糧消耗都在那,蘇公每天手中都有糧金經過,估算還是能算出來。
本來就愁這事,現在提到台麵上,就更愁。
“不過也不用太擔心,林統領還在,想必這種情況他早已告訴聖上,就看朝廷作何打算,隻是在這段時日,怕是有些難熬。”蘇寧灝說到這,微微歎口氣,隨後道:“我們若是不盡力些,朝廷的大人們會怎麽想?”
一時間氣氛沉默,蘇寧灝等好一會,抬頭望了望外邊,驚呼道:“天色漸暗,蘇公還是早些歸去休息,明日便有消息傳來。”
蘇公點頭,這件事確實是要和大家商量商量。
他告辭離去,坐在一旁的林德海看著剛才還怒氣衝衝的人,變得溫順不安,再次見識到文人那張嘴是多麽厲害。
想到他乃禦史出身,陷入滅九族的地步,還能夠安然無恙的回到此處,這人亦有些本事在身。
林德海態度也變得柔和:“我立即送急報進京。”
“林統領,此時還不著急,我需與殿下商量。”蘇寧灝拒絕。
林德海想到一直不見的太子,眉頭微蹙,“嗯,我還有事先回了。”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徐如君問:“林統領怎麽會被蘇公訓得那麽厲害?”
若不是他說蘇公沒官職,從進門看到的那一幕,還未是那個大官在訓斥,膽子也太大。
“他管理不嚴,要多少糧給多少,倉庫的糧食要被搬空,蘇公自然是要被氣昏。”
林德海接手糧倉,因他不方便出麵,是他的人接手,加之與那些沒犯事的人磨合,導致管理起來混亂。
蘇公也是這幾天察覺不對,找上門理論,激動之下,也克製不住脾氣。
徐如君想到他被罵時,縮著脖子不敢吱聲,感慨道:“林統領脾氣倒好。”
蘇寧灝笑了笑:“那是因為他心虛,這事是他處理不當,這才沒有反駁。”
林德海可不是什麽脾氣好的人,他來的路上,也是被折騰一番。
隻是這種小事,他沒必要跟她說。
“城東那邊的事情,要嚴查,你明日去城西看看傷員,城東已經有苗頭,城西那邊不可能沒有。”
那邊算是病區,他也不想讓徐如君去,可現如今信任的人太少,隻能讓她去。
蘇寧灝上下打量一番,“隻是你不能這樣子過去。”
需要做偽裝,至於怎麽偽……
灰撲撲的衣裳上有著大大小小的補丁,臉上是特意化的蠟黃的麵色。
打量著鏡子裏的自己,若不是她坐在鏡子前,也會懷疑現在這個憔悴不已的人是不是她。
收拾好,她什麽也沒有拿的就去城西,她要偽裝成看病的病人,前去城西摸清狀況。
她前腳剛出府,後腳太子的消息就傳了過來,叫蘇寧灝立即前往壽光縣,並讓林德海封鎖整個定安郡,不準人進出。
人手不夠,即可調集鄰郡的駐兵。
這命令下的強硬,林德海更是心驚膽戰道看向蘇寧灝。
“這是怎麽一回事!太子難不成想要……”造反二字他沒說出口,但那神色是又驚又恐,如今天子才四十有五,身強體壯,看著還能在位置上坐很久。
朝中雖有黨派之爭,可還沒有牽扯太多皇子,一切都在皇上控製範圍。
如今,太子這番舉動,不是想做點什麽,他一點都不相信。
這次出來,他還想著能夠撈點功績,現在倒好,功績沒有,甚至連命都要搭進去。
蘇寧灝無奈的看著他,怎麽也想不通林德海如此多思,偏偏還思不到點上。
“若真想,又怎麽會讓人派兵把定安郡圍起來,怕是出事,還是大家無法控製的大事。”蘇寧灝心中沉澱,能有什麽事情讓一個儲君做出此番舉動?
怕隻怕,他最不願看到的情況發生。
突然,他想起什麽,臉色驟變大步往前走,抓住門口的人,言語急促:“快,快馬加鞭的把我夫人叫回來!”
壽光縣的人生了病,還是疫病,這種病要人命,原本以為一場地龍翻身把他們都埋了,也斷絕病源。
可現在看來,怕是還有病源在外,並且以自己不知道的速度在散播。
等那人答應,蘇寧灝轉過頭對林德海道:“林統領,勞煩你立即按照殿下所言去做,務必把人全都攔在定安郡內,這裏暫且交給你,若誰敢違抗,格殺勿論!”
他神色嚴肅,並非在看玩笑,最後的話充滿肅殺。
能讓他說出這樣的話來,林德海再次預料到事情的嚴重性,立即應下。
二人一同出門,林德海心中還是不安,忍不住多問:“蘇禦史,到底發生何事?讓你與殿下如此慌張?”
蘇寧灝想了想,也不能讓人一直蒙在骨子裏,便提了一個大概。
林德海聽得心中發寒,在他身旁的親兵更是害怕,等不見蘇寧灝身影,驚慌道:“這是真的嗎?若是真的,那豈不是危險?”
林德海心中煩躁,語氣也變得衝:“我怎麽知道是不是真的!若是真的你我都在這裏,還能怎麽辦!現如今重要的是把哪位蘇夫人帶回來!”
他想到蘇寧灝說的話,心中更是一陣煩躁。
這種事,不找大夫,找什麽女人。
對於蘇寧灝說,那個女人能夠有辦法阻斷傳播的能力,林德海卻一點都不信,可現下容不得他不信。
壽光縣離定安郡府並不近,但快馬加鞭,還是能夠趕在天黑前趕到。
隻是他到時,並未見到太子,而是看到熟人江太醫。
江太醫給他喝下一碗藥,又把脈,隨後才放人。
一個禁軍帶著他從另一個地方走,去了一個山穀,山穀裏火光微亮。
走到一個帳篷,禁軍停下腳步,示意蘇寧灝自行進去。
他掀開簾子踏入,被那亮閃的光線刺眼。
哪來那麽多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