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姨奶奶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你五姨父剛剛不是說了嗎?用來要挾那女子的事情事關人家的性命,那女子隻是經營一家茶坊,又不是什麽大富大貴人家,你漫天的找人家要錢,豈不是強人所難?將她逼急了,她下死手對付你們怎麽辦?!咱們如今的處境是不好,但好歹還有一條命在,瞅準了機會,說不定就能逃出生天,你們可千萬不要再節外生枝了!”
五姨和五姨父對視一眼,想起這段時間的經曆,不由垂下頭不吱聲了。他們明白七姨奶奶說的有道理,雖說現在落魄,可青州這幫人到底還有命在,若是落得跟薑家人一樣的下場,那時可就真沒指望了。
薑荷想租的那兩家鋪子在步雲街,薑荷很喜歡這條街的名字,意為平步青雲,寓意極佳。房東是位和善的中年女子,一張團子臉看著很是喜人,她笑眯眯地說道:“兩位是宋四姑娘介紹來的吧?說來我家這兩間鋪子還是當初從宋家手裏買來的呢!這兩間鋪子皆是坐北朝南,當初蓋房時就是蓋在一起的,中間隻隔了一堵牆。”
薑荷熱絡地與她攀談了兩句,便在房子裏轉悠起來。她原本想用大的那一間做妝館,因為之後妝館不止有給客人上妝的項目,還有草藥麵膜、販賣香水和妝品的業務,地方大一些的話,運作起來也方便許多。
但她轉了兩圈,發現這間房子分為兩室一廳,且共有六扇窗戶,便改了主意,想著幹脆用來做茶坊好了,這樣楚大娘做小吃時方便通風,還能和楚蘭兒一人住一間臥房,輕鬆一些。
至於另外一間雖然小了些,且是一室一廳,但隻要合理的規劃一下應該沒問題。
佟雪跑了過來,興衝衝地問道:“荷姑娘,咱們倆以後睡哪屋?”
薑荷指著那個小房間說道:“以後你跟我住在一間,喏,就在那!怎麽樣,會不會覺得擠?”
佟雪挽著她的胳膊,甜笑道:“擠一點就擠一點,反正我要跟荷姑娘一起睡!”
薑荷嚇唬她:“我睡品不好,當心半夜把你踹到地上!”
佟雪吐了吐舌頭:“那我再爬起來,你總不能一直踹我吧?”
薑荷忍俊不禁,她這一趟走得很滿意,立刻付了定金,準備明日再帶楚蘭兒母女來看一看。離開步雲街,薑荷想起還要去看宋雲曇的事,便叫佟雪先走了,這小丫頭人不大,卻很能操心,三步一回頭地囑咐薑荷要早些回家,薑荷心中發笑,信誓旦旦地保證再三,最後險些要發誓了,這才將小丫頭送走。
托宋雲曇那場“天花”的福,上官家唯恐因她生病推遲婚期,又擔心她臉上落下疤痕,成了麻子,便隨意找了個借口提出了退婚。彼時正是宋夫人母愛爆棚,日日為女兒以淚洗麵、求神拜佛的時候,見上官家的人上門,也不顧宋父的阻攔,毅然決然地答應了退婚,讓宋雲曇大為感動,身體也很快痊愈了。
從給宋雲曇畫天花妝那次開始,薑荷已經許久沒見過她了,不禁有些想念。誰知宋雲曇更想念她,聽門房說她來了,外衣都來不及披便一路跑過來迎接。她在前麵跑著喊薑荷,知月在後麵追著喊姑娘,兩人跟活寶似的,逗得薑荷笑個不停。
好不容易讓宋雲曇披上了衣裳,兩人一邊在府裏散步一邊聊著天,宋雲曇率先表達了自己的感激:“阿荷,謝謝你!這次若不是有你在,我都不知道怎麽辦好了。如今想起來真是替自己捏了一把冷汗,起初你同我講的時候,我還當你聽的消息有誤呢,但越想越不對,便下了決心信你一回。沒想到薛知州的動作竟這麽快,處理了薑家後便整治起了上官家,如今好了,這兩家皆是流放的流放,死的死。唉,現在想想真覺得唏噓,縱使榮華富貴又如何,碰了不該碰的東西,做了不該做的事,一切都是過往雲煙,風一吹就什麽都沒有了。”
薑荷揶揄道:“沒想到這事兒倒讓我們宋四姑娘懂了這麽多道理!對了,你家沒被牽連吧?”
宋雲曇輕輕歎了口氣:“要說全然沒被牽連也不可能,總之被敲打了一番。還有謝家和南家,謝家還好,據說起初隻有他家六郎想去從軍,結果入伍那天,謝家竟去了四個,除了謝六郎,個個都是愁眉苦臉的。南家就慘了,他們家老爺、夫人還有幾個掌管生意的少爺都被判了流放,和薑家作伴去了!餘下的那些守著被罰沒殆盡的家產,也不知還能不能站的起來。”
薑荷唏噓不已,短短兩個月的時間,雍州城的天竟變的這樣快,曾經呼風喚雨的幾大豪族如今已為階下囚,多年苦心經營的事業泯滅如齏粉。她想起那上官家的二少爺,小心翼翼地問道:“那……上官爍如何了?”
宋雲曇目光一黯,抿了抿嘴唇:“他因為不管家裏的生意,並未丟了性命,如今已經在去北疆的路上了。”
薑荷察覺到她的情緒,也不再多問。可宋雲曇卻好似要把心裏的委屈發泄出來一般,自己主動說道:“我初見他還是在十二歲那年。我還記得那是秋天,我與知月去麓山寺祈福,紅葉微雨,我們兩個走到半路,周圍並無屋舍,隻得在樹下避雨。眼瞧著雨越下越大,樹上的紅葉都要遮不住了,我正焦急著,那雨幕中突然走出一個青衣少年來……”
說到此處,她輕輕笑了笑:“你不知道那時的上官爍長得多好看!我見了他,隻覺得紅葉都失了顏色。偏偏他還那樣溫和有禮,見我那樣狼狽,便將傘遞給了我,自己冒著雨跑下山去了。”
“初次見麵,他沒留名字,也沒說自己是哪家的,可他的模樣卻一直印在我的心上,每當我想他了,就拿出來看一看他的傘,每次下雨或者毒日頭,我都帶著。後來有一個下雨天,我去南家找南瑤瑤玩,同她打著那把傘在院子裏走,突然聽見背後一聲‘咦,阿爍,那不是你的傘嗎’,我轉過身,看到南瑤瑤的哥哥與他並排站在一起,我們四目相對,又一同笑了出來,那一刻我就知道,不止我在想他,他也在想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