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著說著突然哽咽了一聲，緊接著便淚如雨下，薑荷被她突如其來的眼淚弄得不知所措，隻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慰著。
“阿荷，我覺得我自己好壞！我那樣心悅他，他待我那樣好，我們都已經訂下婚約了。可是……可是我為了苟且偷生，竟臨陣脫逃了，我好卑鄙！”
“這段日子我每晚都會夢見他，有時夢見少年時的他，站在一棵楓樹下對著我笑。有時又夢見他站在一片蒼茫中，餓的麵黃肌瘦，形如枯槁……等我醒來，心是那樣痛，我就知道我心裏還有他……”
薑荷急忙勸道：“你作甚把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我問你，你可願意陪他去北疆？”
宋雲曇一時語塞，訕訕道：“我是說……如果當時我想想辦法，說不定還能幫幫他……”
“你不願！”
薑荷扶著她的肩膀，神情嚴肅：“你沒有錯，這件事要怪隻能怪上官家那些長輩，與旁人有什麽相幹？宋四姑娘，你不願陪他，這是人之常情。你所謂的苟且偷生其實是及時止損！所以你不用不好意思，大可以理直氣壯地說出這句你不願！”
宋雲曇止住了哭聲，怔怔地看著薑荷：“阿荷……我，我真的沒有錯嗎？”
薑荷點點頭，柔聲道：“換做誰，都沒有辦法用自己下半生的幸福和所謂的愛情做交換，你隻是不想被牽連而已，有什麽錯？”
宋雲曇抹了一把眼淚，破涕為笑道：“那我就放心了！你這一番話說的呀，叫我整個人都輕鬆了！咱們不聊他了，聊點開心的事兒吧。我母親說了，過兩日要帶著我和我姐姐們下江南，好好去去晦氣！你有沒有什麽想要的，我給你帶回來？”
薑荷微笑道：“我沒什麽想要的，隻要你回來的時候吃的白胖些！對了，這段日子你幫了我不少忙，我今日來找你，是有禮物要送給你，算是聊表謝意吧。”
宋雲曇有些不大高興：“你當我是什麽？我對你好是因為咱倆合得來，又不是奔著要禮物來的！”
薑荷逗她：“看這小嘴撅的，生氣啦？那你看看這個——”
說著，她便將那條桃花吊墜取了出來，在宋雲曇眼前晃了晃。宋雲曇當即就看呆了，氣也不生了，小心翼翼地將吊墜拿了過來：“這……天下竟有這樣好的東西？你是從哪兒得來的？”
薑荷還是那套說辭：“是我早年在外漂泊時無意中得到的。原本想賣了換錢，但想了想還是算了，與其給自己惹上麻煩，還不如做成小禮物送給我想送的人。”
宋雲曇起初沒聽明白，但漸漸便懂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薑荷若是拿著這麽珍貴的東西去賣，搞不好會被有心人盯上，從而招來禍事。
她拿著吊墜在陽光下晃來晃去，隻覺得天上的星辰都被裝進了這個小小瓶子裏，欣喜萬分。為著這個禮物，她硬是把薑荷留下吃了頓豐盛的飯菜，臨走時又塞給薑荷一把銀票，薑荷一看就知道金額不小，急忙推辭：“這是做什麽，你想給我回禮就罷了，怎麽給人家塞這麽多錢？！”
宋雲曇看著嬌嬌小小的，力氣卻大的很：“我這一去不知何時才能回來，你的新鋪子要開張，我大概沒法到場給你捧場了，這些權當是提前隨給你的禮金！你快拿著！”
一番撕扯下來，薑荷筋疲力盡，隻好收下。天色漸黑，她又踏上了那條走了無數遍的夜路，這條路兩側掛著燈籠，燈火通明，平時人也多，再膽小的人走起來都不覺得害怕。
可今天許是元宵節的緣故，街上並沒有幾個人，隻她自己形影單隻地走著。她滿腦子都是重開妝館的事，也沒太顧著周圍，連身後窸窸窣窣的響動都沒聽見。
突然，幾個月前的那種詭異的感覺又回來了，但與那時的一片虛無不同，薑荷此時是真真切切感覺到有人在她身後，嚇得她霎時出了一身冷汗。
她明白關鍵時刻跟著自己的感覺走準沒錯，薑荷的第六感告訴她身後那人絕不是尋常的路人，他仿佛在小心翼翼控製著自己的腳步聲，連呼吸都是低沉紊亂的，好似一頭即將發起進攻的猛獸。
這段時間的事不是白經曆的，薑荷在這種情況下竟然沒有慌亂，而是一邊如常趕路一邊用目光搜索著地上有沒有可以用來當武器的東西。猶記得當時她與趙墨玨第一次正式見麵的時候，她是從地上撿了塊石頭防身，還被趙墨玨嘲諷了一番。可現在，別說石頭了，連顆石子都沒有。
沒有石子，但圍牆之下有細細的沙土。
她計上心頭，假意將腕上的手鏈脫下丟在了地上，借著蹲下身去撿的空當，她迅速抓起一把沙土，猛的轉過身向身後那人揚去。那人霎時發出一聲驚呼，趁著他揉眼睛，薑荷撒腿就跑，誰知那人敏捷的很，也不顧自己眼睛進了沙子就來捉薑荷。薑荷正跑著，被他一把揪住了衣領，隨即便感覺身體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向後方扯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她抬起頭，隻見那人正在一瘸一拐朝自己走過來，那是個男人，身材高大壯實，腳有些跛，下半張臉被一塊黑布遮了起來，看不清長相，隻能看出他頭發亂糟糟的。
薑荷本想跟他商量幾句，拖延一下時間，不想這人不講武德，提著手裏的武器就朝她劈了過來。薑荷在地上打了個滾，險之又險的避開了，那人很快發動了下一波攻擊，薑荷狼狽地逃竄著，同時發現那人手裏的武器不是什麽刀劍，而是一根鞭子一樣的東西。
她正想著什麽人會用這種武器來搶劫，就被生生抽在了肩上，頓時發出一聲慘叫。尋常的鞭子即使材質再堅韌，表麵也是光滑的，但這東西不一樣，表麵竟還帶著尖利的小刺，活像一根荊棘，直把薑荷的肩頭抽得鮮血淋漓。
眼看著腿上又挨了一鞭子，薑荷心知不能再任人宰割。她狠了狠心，瞅準機會，左手一把抓住鞭子，右手從腰間抽出趙墨玨送她的黑金匕首，狠狠地向那人脖頸刺去。
原本她都想好該如何向薛青廉解釋正當防衛過失殺人的前因後果，沒想到對方竟這麽強，先用空著的那隻手擋住她的攻擊，隨後狠狠一腳踹在了她的腹部。薑荷隻覺得自己就像一顆被扔出去的石子，滑行數米後無力地癱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