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全身痛得要死，尤其是腹部，簡直像碎大石那般疼痛。更糟糕的是，那人似乎被她惹怒了，正一步一步向她走來，連腳步聲都重了些。
“你……是誰？”
要死的話，也至少讓她做個明白鬼吧？
那人似乎冷笑了一聲，聽聲音的確是個男人。他似乎不欲與薑荷廢話，見她動彈不得，索性也不再耗費體力，直接用他的鞭子套在了薑荷的脖子上，緩緩拉緊。薑荷死命地掙紮著，腦子裏甚至走馬燈一樣掠過一幕又一幕的記憶，這是臨死前的征兆。
她要死了。
她不甘心，雙手胡亂地抓撓著，也不管這個時代還沒有DNA檢驗技術，就是想要在那人身上留下一些痕跡。正當她腦海裏逐漸彌漫開一片黑霧的時候，那人突然悶哼一聲，隨即便倒在了地上。薑荷終於掙脫了桎梏，跪在地上大口地呼吸起來，同時還不忘抬頭去看那人的情況。
讓她意外的是，現場多了一個人，這人皮膚黝黑，看起來還是個少年，正舉著棍子，氣勢洶洶地朝地上那人打過去：“月黑風高的，豈容你這歹人作亂！看我不打你滿頭包，把你送去官府！”
那人想站起來反抗，但這少年力氣極大，手上的動作也快，一時竟敲得他抬不起頭來。或是擔心自己真的被敲暈，或是唯恐被送去官府，那人竟學起了薑荷的下三濫招數，抓了一把沙子向那少年揚去，那少年正張著嘴罵他，冷不防被扔了一嘴沙子，噎得他直吐口水。那歹人見他不打了，忙不迭地撒腿就跑，少年一邊抹著眼睛一邊含混不清地喊道：“你別跑……呸！你這不要臉的東西！呸！”
薑荷強撐著身體站了起來，聲音嘶啞地勸道：“好了，窮寇莫追，當心他還有後手。這位小哥，今天多虧有你在，不然我一條命就沒有了，多謝你！”
那少年剛要說什麽，突然目光一凜，一把將她拉到自己身後。薑荷不明所以，向方才自己站的位置看去，隻見正有個男子向這邊走來。她起初以為那人是方才歹徒的同夥，剛想拉著少年逃走，男子卻突然說話了：“阿荷，你大晚上不回家在這裏做什麽？”
薑荷對這聲音再熟悉不過，驚喜道：“趙墨玨！”
趙墨玨聽到她這鴨子般的嗓音，不由皺了皺眉：“是你在說話嗎？你怎麽了？”
薑荷剛經曆了死裏逃生，此刻見到熟人，不由鼻子一酸，眼淚就要掉下來：“我……我被人襲擊了，還好這位小哥救了我。”
趙墨玨心裏一驚，三步並作兩步衝了上來，還隨手將牆上的燈籠扯下，讓自己看的清楚些。這一看，他立刻抽了一口涼氣，隻見薑荷的脖子上腫起了一大圈，上麵還有著雜亂的血痕，衣服破破爛爛，沾滿了血跡和泥土，仿佛剛從戰場回來一樣。
他抑製住內心的憤怒，冷聲道：“誰幹的？”
薑荷搖搖頭：“他蒙著臉，看不到長什麽樣子。隻能看出個子很高，腿是瘸的，左腿還是右腿我也忘了……”
趙墨玨見她失魂落魄的，也沒再多問，將自己的披風取下來披在她身上：“別想那麽多了，我先帶你去醫館。那個誰，你也跟過來，我有話要問你。”
說罷，他將燈籠橫在他與那少年之間，借著光亮，兩人都看清了彼此的臉。少年率先脫口而出：“是你！你是那日和薛知州一起在堂上審案的大人！”
趙墨玨也記得他，當時若不是他出來仗義執言，薛青廉怕是就要大事化小了：“你叫什麽名字？”
少年沒想到這做官的會問他名字，心裏不禁有些緊張：“我叫……我叫周繼彥。”
“方才是你救了她？”
周繼彥應了一聲，趙墨玨拍了拍他的肩膀，誇讚道：“有氣魄，有膽識，身手也不錯，願不願意隨我從軍？”
周繼彥一時有些不知所措，還是薑荷出言為他解了圍：“那個……趙將軍，咱還能不能去醫館了？”
我全身疼的要死，你還有時間收小弟？
趙墨玨眼中閃過一絲愧疚，急忙帶著她和周繼彥去了醫館。仁心醫館裏有著雍州城唯一一位女大夫，趁著薑荷在裏麵醫治的工夫，趙墨玨便問周繼彥有沒有看到那人的模樣，周繼彥回憶了片刻，這才開口：“那人大概比趙將軍你矮一些，身材很壯實，用黑色麵巾擋著臉，看不清長什麽樣子。不過那位姑娘說的沒錯，他的腿的確受了傷，是在左腿。還有，他似乎與那位姑娘有很深的仇怨，出手狠毒，就是奔著要那姑娘的命來的。”
趙墨玨陷入了沉思。要說薑荷其人，他再了解不過，絕不會主動與人結仇。於榮蘭母女、陸恒和楊雨蕭，這些人都是主動去招惹她的，且不可能還會來找她的麻煩。
難道是薑家餘孽？
趙墨玨目光暗了暗，若是如此，薑荷以後怕是要危險了。
過了一會兒，他自己否定了這個猜測。原因無他，薑荷與他一直都在暗處，即便有個於榮蘭知道他們倆的真實身份，但於榮蘭已經死了，薑家人即便想要報仇，也找不到薑荷這裏來。
那會是誰呢？
他正想著，周繼彥再次開口，這次他顯得小心翼翼的：“將軍，我真的能跟你從軍嗎？”
趙墨玨道：“自然，隻是你可要想好了，戰場上刀劍無眼，雖有搏軍功的機會，但喪命的風險更大，一個不小心，你就什麽都沒有了。”
周繼彥急忙說道：“我明白的！但我在雍州渾渾噩噩地過了這麽長時間，總不能一事無成的回去見父母。我這人心浮氣躁的，不適合做工，若是能從軍，倒也不失為一條好出路！”
趙墨玨讚賞地看著他：“那明日你便回趟家，讓你父母在文書上簽字，若是不會寫字，按手指印也成！莫要拖延，咱們後日便啟程！”
“後日？”
房裏傳來薑荷驚訝地聲音：“你後日便要走了？這麽快？”
趙墨玨頗有幾分無奈：“戰事不等人，我已經在雍州待的夠久了。這一別，怕是要過個一年半載才能見麵了。”
房裏不再有動靜。趙墨玨不禁內心惴惴，他不知道薑荷為什麽不接話，是不想和他再見？還是……不舍得他離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