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倚在門口與村民聊天的不是薑欒又是誰,比起薑荷上一次見他,他黑了許多,健碩了許多,也成熟許多,尤其是那一臉絡腮胡,若不是薑荷眼力好,恐怕也認不出他。
薑欒隻顧著聊天,沒發現有兩道目光正死死地盯著自己。趙墨玨最先反應過來,他握住薑荷的手,輕聲道:“走吧。”
薑荷乖乖地被他牽著走,直到回家,薑荷才心有餘悸道:“居然會在這裏看到他,沒想到他竟來了水泉村!”
趙墨玨安慰她:“無妨,他不知道你與這事有關,也沒見過我。就算他要替薑家報仇,也找不到咱們頭上!”
薑荷何嚐不明白這個道理。但有個詞叫做賊心虛,她一手推動了薑家的滅亡,麵對薑家唯一的幸存者,自然是不安的。
趙墨玨拍拍她的肩膀:“別想了,今日回來晚了,咱們洗漱完早點睡!明天你不是還要看茅廁去呢嘛!”
薑荷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隨後洗漱一番進入了夢鄉。當晚,她便讓夢魘著了,她夢到了從前的薑欒那對清澈的眼睛,夢到了初到繡坊時熱情招待她的薑菡,夢到了被熊熊烈火包圍的、滿目哀傷的薑恒。
最終,滿身是血的楚大娘出現在她眼前,死死地盯著她:“薑荷,是你害了我!”
薑荷滿頭冷汗地驚醒,意外的發現自己不知什麽時候睡到了**,正被趙墨玨抱在懷裏。趙墨玨也沒睡踏實,感覺到她醒了,輕聲說道:“再睡一會兒吧,有我在呢。”
莫非這人是發覺自己做了噩夢,才把自己帶到**來的?
薑荷心裏一暖,也顧不得別的,將臉埋在他的懷裏沉沉睡了過去。
一夜好夢。
第二天,薑荷早早就起床做好早飯,趕在村婦們出門幹活兒之前來到了錢四家,錢靈兒明日才回門,今天錢四家的沒什麽事做,正在院子裏收拾。見到薑荷,她急忙擦了擦手上前迎接:“哎呦夫人,您怎麽這麽早就來了?”
薑荷有點不好意思:“嬸子可別喊我夫人了,叫我薑荷就是!昨兒咱們不是約好了要去東邊看看嘛,我閑著沒什麽事做,便來尋你。”
錢四家的差點把這事兒忘了:“瞧我這記性!走,咱們去找她二姑,我那二姐呀,昨兒還跟我念叨這事兒呢!她幾乎每日都要上趟山,采些草藥或果子回來。有時想方便了,也不能就地解決,唯恐被人看見,隻能強忍著跑回家。若是山上真讓人蓋了茅廁,那她以後也不用來回跑了!”
兩人正說著話,正巧遇上個匆匆忙忙走路的婦人,錢四家的一把將那婦人拉住,問道:“劉三嬸,你風風火火的這是幹啥去啊?”
劉三嬸一拍大腿:“我的佛!他四姑,你猜我剛剛上山發現了啥?”
錢四家的看了薑荷一眼:“不會是……茅廁吧?”
劉三嬸別提多激動了:“猜對了!你說神不神,我今兒早上上山之前就像如廁了,結果我家那個殺千刀的坐著恭桶不起來,害得我隻能憋著,想著上山找個地方解決。
誰知今兒個天好,村裏好多男人都上山打獵去了,我一直沒能找著機會。眼看著就要尿褲子,前麵突然出現一個用木頭圍成的房子,一共兩間,其中一間還用布圍著,上麵畫了個穿裙子的小人。我進去一看,天爺!裏麵好幾個坑,看著就是讓人屙屎的嘛!真是謝天謝地……我這一路走來也問了不少人,誰都不知道那茅廁是什麽時候立在那裏的,也不知誰這麽好心,莫非是哪路神仙?”
薑荷憋笑憋的好辛苦,她好想問問這位劉三嬸,哪路神仙待著沒事送你茅廁啊!
村裏人普遍迷信,錢四家的一聽這還得了,當即跑去喊來了錢二姑和其他幾位親朋,一群人浩浩****地上了山。果然,遠遠的便能看到山野中有個橘紅色的東西,湊近一看,還真有個用木頭圍起來的房子,準確來說不是一個,而是一整個大房子中間,用兩扇圍欄將兩邊隔開,左邊的圍著橘色帷幔,門上貼著穿裙子的小人,右邊……
右邊畫了個站著尿尿的小人。
一看就能分辨出男女廁。
錢四家的看著右邊的貼圖愣了神,心想這位神仙還挺不羈,這種東西都能光明正大貼出來。
薑荷心裏也苦,她為了分辨男女廁可是煞費苦心。女廁還好,畫個穿裙子的小人就行,可男廁呢?畫個背著鋤頭的小人?
可女子也有帶著鋤頭下田的。
拿著弓箭呢?
村裏有好幾個女獵人呢。
思來想去,她就畫了這麽一個簡單直觀的,她還記得自己畫完後,趙墨玨當時的表情活像親眼目睹他英明神武的聖上在太和殿裏跳埃及舞一樣。
罪過罪過。
說來她還要感謝劉三嬸,若不是劉三嬸已經上過這個廁所,其他人怕還有所顧忌呢。人人都喜歡新奇的東西,即便對方是間茅廁,也非要擠幾滴回龍湯出來,好進去體驗一下。
眼看著人村民們接受了茅廁,接下來就該琢磨買地的事兒了。當然,就算要買地,現在也不能買,一來肥料不夠,二來容易招人懷疑。但薑荷還是給佟雪去了一封信,讓她看一看賬上餘下的錢還有多少,若是不多,那麽她還得想別的辦法拿下這塊地。
信件一來一回需要四五天。誰知第四天,薑荷沒能等來佟雪的回信,反倒等到了風塵仆仆來尋她的楚蘭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