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荷厭惡地抱起依舊受驚發抖的蘇紅豆,邁過門檻,轉過身看向呆愣在那的父女倆。
沒有給他們任何開口的機會,她幹脆直接道:“當年,不是我,是你誤了。”
話落,又看向滿臉慌亂不相信的顧思卿,眼神冷淡如水,毫無波瀾。
“你若要尋娘親,恐是不能,那青樓女子早兩年染了花柳病,死了。”
“若不信,你便好好用鏡子照照自己的模樣,你看你,與我哪有半分相似,倒是與你親娘...”
“夠了!”顧墨華眼角猩紅,雙手緊握成拳,一張口,就忍不住落了淚,滿臉隱忍。
“你便是不想認我們父女,也,也不必如此侮辱我們。”
那眸底迸發出來的仇恨幽怨,像是要把蘇荷吞噬殆盡。
蘇荷卻依舊平靜從容。
“你若不信,我可替你尋來證據,實在不行,滴血驗親也可,隻是...莫要糾纏。”
重重的四個字,仿佛針紮在顧墨華心上,將他所有的期望奢求都打碎。
隻留遍體寒意,冷透骨縫。
他不願信,但直覺她不會騙他,可若是真的。
“嘔....”
強烈的反胃感讓顧墨華彎下腰,痛苦地幹嘔起來,胃更是一抽一抽的疼。
疼的他幾乎要吐出血來。
“爹爹,爹爹你怎麽了?娘親她說的不是真的對吧?她在騙卿卿的對吧?你怎麽會,怎麽會...”
顧思卿有些嫌惡地遠離了些許,餘光卻掃到蘇荷帶人進去了,並不打算管她們父女倆的樣子。
她咬著牙替顧墨華拍了拍背,迫切地想要尋求一個答複。
青樓妓子的女兒,不可能,她怎麽可能是那等肮臢惡心東西的女兒!
娘親一定是不喜歡爹爹,這才編造了謊話來騙她們的。
對,她隻是不喜歡爹爹,這才也連她這個親生女兒也一並遷怒了。
顧墨華吐的連酸水都出來了,自然顧不上跟她說話。
這樣的沉默,讓顧思卿更惶恐了。
“爹爹你說話啊!”嗓音不自覺尖銳了些,驚得人皺眉。
顧墨華趕緊抓住她的手臂,安撫地衝她笑了笑。
“不會的,卿兒莫怕,你娘親隻是在跟爹爹鬧脾氣呢,你怎麽可能不是她的女兒,不可能的。”
他不願相信,可那空洞到自欺欺人的眼神卻隻能騙到他自己。
顧思卿早慧且敏銳,自然察覺出了眼前這個男人言語中的不確定。
她心中怒意翻騰,隻覺得自己也有些惡心起來。
賤男人,難怪娘親不要他,也對她冷眼相待,原來是他背叛了娘親,跟別的女子苟合。
那女子還是那等地方出來的,不知道有多髒。..
往日裏他裝作對娘親一往情深的樣子,還以為他對娘親有多忠貞不渝。
原來身子早就髒了。
剛才娘親說那女子是染了花柳病死的,那他不會也得過這種肮髒病吧?
光是想想這種可能,顧思卿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村裏的大嬸子們果然沒說錯,男人都是賤骨頭。
隻有髒了臭了,才會想到對他最好的人,然後像狗一樣爬過來殷勤討好。
蘇荷還不知道她們父女之間生了嫌隙,她抱著蘇紅豆進了門後,就關上了院門,吃麵去了。
反正這倆父女肯定不會放棄,還會再來,何必急於一時。
不出她所料,醫館重新開張沒兩天,顧思卿就再次出現。
這次她身邊沒跟著顧墨華,是自己一個人來的,還乖乖排隊,小病人的樣子找蘇荷看診。
然後在看診過程中,像是不小心口誤般喊了一聲,“娘親,吃糖葫蘆嗎?”
說著,就把手中咬了一口的糖葫蘆隔著桌案遞到蘇荷麵前。
醫館中人很多,她聲音也不算小,自然很多人都聽見了,且議論紛紛起來。
她卻好似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麽,滿臉無辜單純的樣子,眼神裏全是孺慕之情。
蘇荷行醫經常戴著麵紗,此刻亦然。
無人能看見她的表情,但她一瞬間眉眼彎如月牙,帶上十分溫柔的笑。
她抬手摸了摸顧思卿的腦袋,有些憐惜開口,“真是個可憐的孩子。”
“這癡傻之症生來便有,難以醫治,便是我也無能為力。”
原本還好奇蘇神醫什麽時候有一個這麽大孩子的病人唏噓不已。
“原來是個傻子,還以為真是蘇神醫的女兒呢。”
“說什麽呢,我可是見過蘇神醫相貌的,你看這孩子,跟蘇神醫一點也不像。”
“對對,蘇神醫還留著少女發髻呢,這孩子也真是逮到誰都叫娘親,這不是毀人清譽嘛。”
“她家大人呢,怎麽隻有一個孩子在這,莫不是走丟了吧,誰去管管。”
顧思卿沒想到蘇荷會這麽說,剛想開口再說些什麽,反正一定要讓蘇荷認下她這個女兒。
就發現自己說不了話了。
糖葫蘆掉在地上,她驚恐地捂住自己的喉嚨,張了好幾次嘴,都發不出聲音。
她頓時就慌了,眼淚洶湧而出,抓著蘇荷的袖子就比劃起來。
那樣子,就像在發癲。
“這孩子幹嘛呢?莫不是瘋病發作了?我七大姑家二舅舅的女兒的外甥的侄子,發起瘋病來也是這樣。”
“啥?那你還愣著幹什麽?快,快把她拉開,別傷著蘇神醫!”
病人們都十分熱心腸,很快,弱小可憐又無助的顧思卿,便被丟出了醫館。
蘇荷收了抽回來的銀針,藏在袖下,笑著又招呼下一個病人上前。
同時目光與人群中倆人往後退的‘病人’無聲地交流了下。
輿論嘛,隻要善於引導,那就是利於自己的刀劍。
顧思卿哪怕再聰慧高智商,跟她鬥,還是嫩了億點點。
回到租住的小院,顧思卿的嗓子已經恢複了,她對蘇荷產生了恐懼的心理。
知道這個女人並不像她弄死的小貓小狗一樣好對付,她隻能寄希望於那個沒用的爹。
“爹爹,我今天去醫館見到娘親了。”看著躺在**,自那天後便跟泄了氣,變得病懨懨的男子,顧思卿厭煩極了。
真沒用,事已至此,怨天尤人有什麽用。
還不如好好想想辦法,怎麽挽回娘親的心,讓她把她們父女倆接回去過好日子。
“咳咳,你,你去見她做什麽,咳咳....”
聽到女兒的話,顧墨華一陣氣血上湧,從**翻坐起身,臉色難看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