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占凡察營寨後的石亨,立即派出幹練斥候,換成女真人的裝飾,讓他們根據凡察提供的線索,去董山部附近查探。
因為明軍的夜晚合圍,將女真人打的暈頭轉向,很少有女真人能夠逃脫。
即便有的幸存者躲進了深山之中,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冒著生命危險去告知董山部的人明軍殺過來的消息。
所以石亨並不害怕對董山部打草驚蛇。
女真人的女子孩子們都被關進了居中的營寨中。
數百名明軍得到了看守的美差。
到了深夜。
斥候們紛紛返回,將董山部落的周圍情況給匯報了上來。
他們的營寨跟凡察部不一樣,幾乎都是聚集在一塊區域,明軍突然進攻可以做到全殲。
而董山被漢人影響很大,深知老祖宗的至理名言,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筐子裏麵。
大一點的寨子,四五百人口的,有五個,其他的人口都分布在周邊的小營寨中,要想直接進攻董山部的主寨,必須要將外圍的小寨子全部拔掉,而寨子之間離得不算太遠,一旦進攻寨子,中間的主寨立即便知曉了,這種情況下不可能像對付凡察一樣,這麽幹脆的就搗毀他們全部的營寨。
石亨知道分布後,大為頭疼,這樣一來,夜襲對董山部已經不奏效了。
匯總完消息後的石亨,直接派人將睡著的妥義莫給拉了出來,想要知道一些董山部的詳細情況,經過嚴刑拷打,還是沒有撬開妥義莫的嘴。
他看到了凡察部的下場,心中早就打定主意,即便是死,也不能透露董山部的任何情況。
妥義莫報了必死之心,石亨也不矯情,在確認自己從妥義莫的嘴中得不到準確消息後,便命人將其拖出去砍了,頭顱也淪為了明軍的戰功。
對於董山部的情況,石亨已經從凡察的嘴中得知了一些。
董山部有六千的人口,可以作戰的男子有一千八百多名。
之所以逼問妥義莫,也隻是石亨謹慎,想要對比一下。
明軍在凡察營寨中肆虐了一天一夜,在第二日天蒙蒙亮的時候,明軍就開始整齊的列隊在了凡察的主營寨之前。
石亨高喝道:“陛下的旨意,建州左衛董山部,屠殺我大明百姓,肆虐邊境,侵擾暗堡,應除惡務盡,趕盡殺絕,以此震懾女真各部。”
“殺,殺,殺。”明軍在石彪的帶領下齊聲高喝。
“兄弟們,作戰之時,要勇猛一些,這一次,我們不搞偷襲,要從外圍一路打過去,跟女真人對著幹,可能會有很多的兄弟死在這裏。
“不過,隻要我石亨不死,有我石亨一口吃的,就絕對不會餓著兄弟們的老人家小,而朝廷也會給大家的家小補助錢糧,不會虧待的。“
“但我石亨也將話說在前麵,若是有人敢膽怯不前,畏戰而逃,必軍法處置。”
忽然那個給石亨送女子的士兵高喊道:“將軍這個地方我們是不是要常來了。”
石亨看了一眼這士兵說道:“對。”
“那以後還能經常樂嗬樂嗬嗎?”
這士兵的話說完之後,又是一陣哄笑,算是將剛剛石亨嚴肅的話語衝淡了一些。
將軍訓話,誰敢插嘴。
這個親兵也是石亨安排的,他粗中有細,知道怎麽做才能調動起來明軍的士氣。
死後的榮耀對這些士兵來說顯得並不重要,活著時候的享受才是最重要的。
石亨大笑道:“那我們以後常來,經常來這裏樂嗬樂嗬。”
說完之後,明軍的笑聲更大了。
而寇守眉頭一皺,心中不由想到這樣帶兵,武陽候難道就不怕惹怒了孫巡撫,參他一本嗎?
當然寇守不清楚,孫祥要仰仗石亨打仗,石亨要仰仗孫祥給他排平朝中的事情,兩個人從乾清宮奏對的時候,就已經穿上了一條褲子。
雖然有點擠……
誓師大會之後,石亨便做了安排。
一萬軍隊,分成五隊。
兩千餘人由石亨帶領從東部直接進攻,吸引女真人的注意力,是主要戰場。
一千人由石彪帶領,全是騎兵,繞到營寨的後方,而後開始從後方攻陷營寨。
三千人由鄧先,劉通帶領,從左翼開始進攻,
三千人由寇守帶領從右翼包抄進攻。
剩餘千人留守營寨。
因為還不知道對付董山部能否做到速戰速決,凡察的營寨就是大軍的駐紮地。
軍令通曉三軍、
無論老幼,見者即殺,縱火焚寨,不留活口。
糾其禍首董山者,官升三級。
因為董山部是第一個敢於挑戰大明王朝的人,石亨遵從皇帝的旨意,要做到除惡必盡,固已犁其庭。
將士們開拔,前進。
……
京師,乾清宮中。
朱見深看了一遍又一遍的孫祥的奏章,武陽候點兵一萬,已經開始征討女真禍患之首董山,凡察,李滿住,若是一切順利的話,還會捎帶著對付毛憐衛這種勢力不算強大,但仇視大明的女真部落。
“三日才到京師,這都過了六日了,是不是已經找到了女真人的部落。”朱見深輕聲說道。
“陛下,您就等著武陽候的捷報吧。”張保在一旁笑著說道。
朱見深輕輕點頭,而後說道:“張大伴,你讓徐都禦史來一趟。”
“遵旨,陛下。”說著張保轉身離去,安排下麵人去傳喚徐有貞去了。
這段時日,張保都很是開心。
還是因為在正旦節後,朱見深的生母皇太後,喂朱見深來曆不明的糕點,被張保製止了。
雖然在皇太後的宮中,張保是受到了訓斥。
可沒過多久,事情就傳到孫太皇太後那裏去了,孫太皇太後得知後不僅褒獎了張保的盡職,最為重要是,還訓斥了一番陛下的生母皇太後。
這都過了兩個多月了,張保的歡愉都沒有下去。
時不時都拿出這事教導自己的孫子們,咱們做奴婢的,隻要是為了陛下好,就不會受委屈的,你們也要盡心盡力的照顧陛下,幫助陛下,即便前麵受點委屈,到了後麵,這個委屈也不會白受,總會有人替咱們出氣的。
朱見深也知道這件事情,不過也沒有放在心上。
反正母後經常挨皇奶奶的訓斥,也不差這一頓。
於謙自正旦前後,與朱見深都沒有再討論過改土歸流的國策。
但李賢卻多次上書,言明改土歸流的利弊兩端。
當然也不管朱見深是否看懂,將自己的看法全部說了出來。
李賢也算實誠,並沒有將改土歸流全部否決。
好的一方麵是加強對女真之地的控製,也可避免女真複而反叛。
而弊端可就多了。
教化蠻夷對聖人不敬,這一點直接被朱見深在心中否決了,聖人還有教無類的,怎麽到你這裏就狹隘了,更何況即便推行改土歸流,也不是說他們真的成為了大明的國民了。
他們都是罪人之後,上來就是軍戶的身份,不是戰鬥民族嗎,世世代代替大明打仗不就行了嗎?
治理不毛之地,隻能空耗朝廷銀兩國力,這一點李賢倒是說的中肯,你想設置流官,那可是要長期駐紮軍隊的,軍隊的餉銀,官吏的餉銀,這可都是朝廷白花花的銀子。
而且周期太長,需要數十年之積累,才能做到馴服女真人的效果。
意思是這十年的時間,遼東女真盤旋之地,都不會太平,時不時就要鬧出一點幺蛾子,而這一點也是改土歸流的陣痛。
李賢不是很支持,但也沒有全盤否定,就是用模棱兩可的態度,來看待事情的進展,對朱見深說了很多,也是盡一個輔臣的責任,於謙搞成了,我就幫他幹,於謙搞不成,我也不會支持。
而這兩個月的時間中,朱見深也經常召見徐有貞聯絡感情,聽聽他講述曆史典故,講講聖人經文,講講對國政之看法。
而聖人經文,徐有貞很是精通,國政之看法,徐有貞也能侃侃道來,但他並不樂意給朱見深說這些他不愛聽的。
徐有貞最愛說的就是古來的賢明君王,還有他們身邊的賢臣。
以古喻今。
像是漢高祖劉邦與蕭何,唐太宗李世民與魏征,朱見深與徐有貞……
他們說的君主,朱見深不敢硬攀,但聽著徐有貞的口氣,卻是實打實的想當蕭何,魏征這種賢臣。
這讓朱見深聽的那是模模糊糊,腦袋發熱。
而朱見深也曾詢問過徐有貞的看家本領,天象之術,對星星的定論之法。
但一直對天象之說頗有研究的徐有貞卻拒絕跟朱見深討論這個問題。
並說了一句讓朱見深高看他一眼的話。
“陛下乃九州之主,大明天子,現在年幼,應專心學習,勤國輔政之道,天象之術乃小道兒,不能耽誤陛下的學業。”
實際上,若是徐有貞在天象之術上,加以精彩講述,還真的可能籠絡住一個八歲的“孩子”,但他並沒有這麽做。
也可以看出徐有貞也是盜亦有道,不算什麽壞人,隻能算是小人。
自此之後,朱見深對徐有貞的想法也改變了一些,這家夥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