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400年,十五世紀開幕的第一年對於生活在大明朝代的人們來說和過往的日子沒有什麽兩樣。
如果硬要說不同,那就是大明的皇位上坐上了一個還沒到而立之年的小夥子,而且讓人稀奇的是,大明的皇帝走的還是禪讓的路子,而不是父死子繼。
坦白說,這一舉動給經曆了頻繁換皇的大明民眾帶來了更多的安全感,在華夏文化中,“讓”這個字是極其神聖的,可謂是人性最高的美德。
“讓”這個動作首先是你得真正擁有,隻有將自己真正擁有的東西轉給別人,才談得上是讓。在這個過程中必須是主動的,不是他人逼迫,更不可是攜恩求報,有一分一毫他人的因素都不算,隻有如此才叫“讓”。
這一個小小的動作中充斥著對人性的考驗,也是人和自身欲望的博弈,而正因為其中難度,這個詞才會成為華夏人千百年間的追求,而皇帝的禪讓更是被認定是“讓”中之首。
畢竟這世間可沒有什麽東西能夠比坐擁天下更富貴,也沒有什麽行為,能夠比一個人將整個天下在沒有外力脅迫的情況下轉手他人更偉大了。
當然,其實文化人們最崇尚的禪讓製度其實是堯舜帝的禪讓,也就是將皇位讓給世間有才之人,而非自己的血脈親族,而接下這片江山的人也要有這個膽量和魄力,如此方能成就一段佳話。
但這一點實在是太難太難,堯禪位給舜,舜帝亦是千挑萬選,最終選擇了“三過家門而不入”的禹為帝,但即便是如此因公忘私,框定九州的大禹在得到首領之位後都沒能像他的前輩一樣擇才者而讓之,而是給了血脈者繼承,可見此舉有多挑戰人性。
曆史走過了三千多年,除卻被迫讓位的,真正做出禪讓舉動的也隻有開頭的堯舜二帝,於是文人們退而求其次,認為帝皇在位時對江山負責,將皇位讓給更年輕更有才的後輩也算得上是“禪讓”。
但就算這樣,嚴格來說真正搞了禪位的也隻有洪武帝一個人,啊,現在又多了一個。
雖然大家對於侍奉的主君能如此有道德和為君的覺悟很高興也很自豪,但這個節奏未免有些太緊迫啦!尤其是在當今的登基儀式上,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年輕的帝王全身散發著的都是不開心和蠢蠢欲動的氣息啊,而且新上任的陛下看著兩位殿下的眼神,那向往……總讓人有種很不安的感覺。
他們的大明不會變成一個皇帝爭相禪位的時代吧?不,不會的,堯舜都隻有兩代,而且俗話說得好,過一過二不過三嘛,皇帝這個職位,怎麽會有人真的舍得放棄呢?
最重要的是,當今還沒兒子呐!
就算有了兒子,養一養起碼也得花個十幾二十年吧,就算真的要讓,那也得是好久以後了。想到這一點,眾多官員的心底頓時生出幾分安心來。
一時之間,催新皇盡快生娃納妃的奏折都少了不少。那什麽,陛下還年輕,這個事情還可以緩緩。
但不管官員的想法為何,對老百姓以及周圍國家的領袖們來說,大明皇室傳承的順遂和和諧總歸是個好事情,誰都不希望自己的鄰居的領袖是個殺伐果決的主,那意味著更強的侵略性,明皇室這種看起來怪不負責任的傳承還挺好的。
而且這樣趕鴨子上架的新皇說不定更好欺負呀嘻嘻嘻。
當然,這些人目前也隻敢在心裏想想而已,大明洪武帝的威懾在整片東亞大陸上還未褪去,前任皇帝雖然在軍事活動上沒有什麽大的建樹,但他會屯糧會賺錢是出了名的。
在這個時代無論幹什麽都缺不了糧食,大明屯糧的能力和數目之誇張已經到了連塞外的鄰居都有耳聞的程度了。
有糧食這意味著什麽?意味著大明隨隨便便就能來一場說打就打的□□“交流”啊。人家不光有錢,還有軍隊,隻要一聲令下,說發兵就能發兵都不帶考慮的,這誰扛得住。
更可怕的是,隔壁最近的火炮更新速度快到令人發指。今天一百步內會被打,明天退到一百二十步依然能天降炮彈,後天甚至還能搞個多彈聯發。
除了同樣不缺軍糧並且熱衷於雷區蹦迪的南方勢力,人手有限後勤不足的東北西三方鄰居這些年那真是要多老實有多老實,個個都縮著尾巴苟起來,暗暗探著腦袋觀察隔壁的情況呢。
雖然剛剛改了年號,但實際上大明的新皇登基已經快有一年了,這一年內大明除了廢除了丁稅外,和過往相比並沒有太大變化,
但神奇的是,就因為這個小小的政策,明國整個國家像是注入了強心劑般瞬間被盤活了。
這一點,明國人自己可能不覺得,但是在外人眼中看來格外明顯。
他們的眼中,有星星。
這樣說似乎有些玄乎,但猛哥是真的這麽覺得的。
和善的微笑,包容的姿態,溫厚的態度,熱情的問候,這片土地上人們似乎都十分的友善且努力。
這種生活麵貌絕對是在彼此的信任和充足的安全感中嬌養出來的。為何?難道僅僅是因為大明減稅了?猛哥著實不能理解。
猛哥全名猛哥帖木兒,今年剛過三十的他來自大草原,是女真部落斡朵裏部其中一支部落的首領,手下有部族八千戶,在以遊牧漁獵為主要生產方式的女真族中,他的部族屬於比較有存在感的一支。
但人數多除了能夠提供戰鬥力外也意味著對資源的迫切需求,猛哥所率領的部族占據的領地屬於阿木河流域,即便當地的地形也是衝積平原,但一年有四分之一時間都在封凍期的東北地區顯然並不適合開展大規模的農耕活動,不說氣候,單單是凍土就夠人吃一壺的。
受製於有限的食物,他們部族的人口始終無法擴大,而靠著阿木河,部族在吃食上倒也不至於極其短缺。
然而,這種餓不死也過不好的生活環境才最折磨人。猛哥的部族現在完全分裂為了兩派,一派人願意和他們的宗親——由阿哈出帶領的女真一支一樣南下投奔大明碰碰運氣,另一派人則覺得如今的生活挺好的,不願意挪窩。
後者以年長者和位高權重者為多,在各種因素下,即便猛哥有心,一時半會也難以說服族人。
好在他們後來發現了一條全新的謀財之路。
那就是在大明和北方部族間倒買倒賣……咳,不對,是牽線搭橋。
大明這些年一直在收購北方的煤炭和黑油,而偏偏盛產這些資源的俄羅斯大公國終年積雪,煤炭和黑油又極其沉重,無法使用對方這些年漸漸興起的狗拉雪橇的運輸方式,於是熱情友善的女真人就做了中傳手。
他們在冬季將對方的物資買下,然後在河道解封後將其轉運到大明,再在大明購買米糧和布料運回草原,正好可以順便倒賣給北邊即將再次入冬的俄羅斯,一出一進就能賺回大半年的生活費。
靠著這條生意線路,猛哥的部落在這幾年內堪稱鳥槍換炮,冬天能吃上大米飯不說,身上也能穿上厚實的棉衣,這在過往是他們想都不敢想的。
今年開春時候的部落會議上,大家都已經在商討要不要努把力在當地建城了。等有了城池就算他們徹底定居下來,以後也能專門做中轉站的生意,而猛哥現在就是要為這個全族的野望努力一把。
不管是建城需要的資金,還是其合法性,他都要想想辦法。
為了達成目的,這次猛哥就玩了一把大的。
他包了整整一艘船,通過阿木河經圖們江入海,然後一路南下,抵達大明的天津港卸貨。
對於一個馬背上的民族來說,猛哥這次可謂是冒著生命危險踏入了海洋,他在馬背上有多英姿颯爽,在甲板上就有多狼狽,海船的顛簸對於他這個在水邊討生活的人來說是難以想象的,尤其他的船體量不大,重心不穩,抖起來更是銷魂。
好在經過這麽一場磨煉,當他坐上從天津沿著大運河一路向南的內河船隻時已經沒有半點異常反應了。
猛哥此行的目的已經完成了一半,接下來他要去完成另一半——他要在親戚阿哈出的引薦下向大明投誠。
這個任務並不容易達成,如今的大明不複以往,以前……大概就在十年前吧,當時的明帝國對他們這些塞外部落的投誠非常看重,他們需要自己成為明帝國的屏障和門籬,成為明帝國和蒙古族之間的緩衝帶。
那個時候,每個投入大明懷抱的遊牧部族都得到了極大的利益,分田分官都是輕的,他這次的引路人阿哈出還有幸將自己的閨女嫁給了大明的燕王朱棣,成為了對方的王妃。
那可是燕王朱棣啊!現在大明最富有的藩王就是這位燕王殿下了吧?雖然他的封地比起別的藩王都能說是窮山惡水,要啥沒啥,但人家硬是靠著自己的一雙手開出了一條路。
現在,這位發現了新大陸的殿下可是有一整片大陸的有錢朋友啊!那新大陸上帶回來的很多農作物在試種了之後效果都很不錯,如今全國各地的民眾就等著朝廷盡快培育出更多的農作物種子好鋪開種植呢。
這點就連身在草原的他都聽說了。
作為燕王的老丈人,阿哈出在這點上可沾了不少光。當年,燕王要出海的時候,阿哈出就將自己的兒子孫子都一股腦兒都派了過去隨行保護,燕王感念這份恩情,就破例撥了些特殊的物種給這位裙帶。
那些東西中最讓猛哥眼饞的是一種叫做玉米的農作物,這東西個大飽滿好伺候,長得還快,更重要的是無論是杆、葉還是果核都能喂馬。
猛哥自己也試驗了,他們那的馬兒對這種農作物可以說是從內而外的都喜歡,也就是說若是種植這種農作物,除了自己吃之外還能用來飼喂馬匹,這可是個大好消息。
而且這來自新大陸的農作物還能和小麥輪作,這意味著什麽?意味著兩倍的收獲啊!
如果他們也能種植這東西,那就能大大解決他們的糧食問題。
但這件事難就難在現在大明已經不需要他們了,擁有了大量火器配備和城防炮的大明能夠將任何一支來打穀草的遊牧部族打成餅餅。
若是有心觀察便會發現,幾乎每座大明的邊防城池門口的土地上都留著大炮撞到地麵開裂後的彈坑,有些戰事比較頻繁的城池外甚至連凍土都被打得鬆軟,這些彈坑和鬆土對於打穀草的遊牧來說簡直就是噩夢,那不光是他們前輩落敗的證明,同時也會對快馬衝刺形成製約。
但對明軍來說,那則是意味著來年春天可以不用墾地了。
經過一個冬天的封凍,土地的表層已經形成了厚厚的硬殼,如果不及時在春雨來臨前將它破開,土地吸收不到珍貴的春雨不說,還容易造成春季的汛情。
但春墾可是個苦差事,化凍前的東北土地,就連最溫順的老黃牛都得揮動鞭子才能讓它動起來,但用炮彈犁過一遍的地就不一樣了,別看彈坑就那麽大一塊,其實周圍一塊都被震開啦,地下的土可鬆軟了,稍稍用力就能扒拉開一塊。
這情況這位置,哎呦,不用來種地多浪費啊!於是,北方的城牆外一到化雪時便是一派繁榮,幾乎每個在雪融後裝模作樣到漢人地盤來打探情況的遊牧民族看到自己冬天時候打生打死的地方變成一片菜地農田,互相拚砍刀的老鄰居變身淳樸莊稼漢都會情不自禁地為大明這微妙又詭異的情景而嘴角抽搐。
不過那是前幾年的事,老鄰居也不是傻子,上門送人頭也就算了,還要被你們拿來當借口開炮好偷懶不犁地,呸,這事他們才不幹呢!
哎,都怪他們來晚了一步,錯過了最好的機會,現在隻能看運氣了。
猛哥在內心歎氣,但偏偏在這方麵他還真不能說什麽,因為老表親當時是要帶著他們一起投奔大明的,但當時他們這一支的首領認為此舉不可行,所以堅決拒絕。
而那個首領,就是他爹。
當時猛哥雖然也讚成南奔,但那時他還是個說不上話的小屁孩,隻能眼睜睜看著機會流逝,一步錯便步步錯,原本勢力相差不大的兩支女真部族如今已有了天差地別。
也不知此次能否順遂,若是被大明,他……
正當他憂心忡忡之際,麵前突然多了一個八寶漆盤,兩手大的盤子用的是堆漆法製造的,這種特殊的漆器處理方法因為成品較為立體所以常用於在裝飾品上,放在食盒上簡直聞所未聞。
這吉祥八寶的圖案,這漆的光澤,一看就價值不菲的樣子啊。
隻是對方信手拿出的日常器具,就已經是如此精美了嗎?!
還沒等猛哥心中生出點仇富的酸澀,對方就將盤子往他手裏一塞:“侄子啊,你也別太憂心,以你的本事,這事不說十成十,那也是八九不離十。快,吃些幹果鬆快鬆快,我看你上了船之後就沒好好吃東西。”
猛哥緩緩吐出了一口氣,扯出了一個心事重重的笑容來,然後一邊道謝,一邊接過了八寶盤,“叔,我就是怕到時候考核要考火器,我那不是沒練過……”
“嘿呀,那東西有幾個練過,連你叔叔我也才摸了幾次,還是好說歹說沾了你堂弟的光。”作為引薦人的阿哈出豪爽地拍了拍年輕人的後背,“放心吧,陛下選人不會選擇出火器這種題目的,這樣能選出來的隻有少數人,豈不是起不到廣納人才的作用了嗎?”
這年頭能夠熟練使用火器的就那麽幾撮人,如果加了這麽個選拔條件,那和內部招聘有什麽區別?
新皇剛剛登基,肯定迫不及待要創建屬於自己的勢力,而要做到這一步,選他們這種無牽無掛又有實力的草原部落是最好的。
少年帝王最有雄心壯誌,也是最講究實力為尊,再過些年帝王必然不得不為了權勢為了平衡妥協,那時候就和他們這些赤腳出身的沒關係了。
當年能以一次豪賭為部落掙回二十年繁榮的阿哈出笑得和藹又灑脫,就像是一頭憨厚的北極熊般“砰砰”拍著和他血脈相係的親族。
一家不二投,他家之前已經投了燕王,當然不好再湊到當今麵前,靠功勳上升被召見是一回事,名正言順去參加選拔又是另一回事,在漢人社會混了不少時間的阿哈出可不傻。
猛哥的部族和他們家平日裏也不算太親近,但到底同出一源,最重要的是這小子需要這個機會,他自己也是個有實力的,將他捧上去既不會礙了燕王的眼,也不會顯得自己不通人情。
壯漢能有什麽壞心思呢,壯漢隻是給快要走投無路的老表搭個線找個機會啊,至於以後的互幫互助啊,女真一家親啊,合力打倒別的打工部族,成為大明金牌打手什麽的,哎呀,那都是順勢而為。
沒法子,誰讓女真族人本來就少,之前又深耕朝鮮勢力,和大明沒太多往來,沒法用數量刷好感,隻能用質量了。
猛哥是真的不知道這位老親那麽看重他和相信他,初次來到繁華的大明都城,內心不免有幾分惴惴,他木著臉從八寶盤裏頭摸出了幾個果仁,看都沒看就直接丟進了嘴裏。
隨著上下齒的**,一股前所未有的芬芳從口腔中炸開。
“唔!”這,這是什麽?好香,不對,好鹹,啊!舌頭好痛!猛哥隻覺得整個大腦都被那股味道衝得發脹,麵上的五竅都像是被瞬間貫通了一樣,那滋味別提有多難受了。
可惡,雖然舌頭痛,但是不舍得吐出來是怎麽回事?
“哈哈哈,沒事,別怕,第一次都這樣。哎哎哎,你可別吐,這可是好東西,你別用力吸氣,慢慢地,慢慢地,去適應它,是不是沒那麽難受了?”
阿哈出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給漲紅了臉一臉糾結的猛哥遞過去了一杯水,示意他喝一口。猛哥全無準備,接過茶杯便猛灌一口。熱茶入口,痛感頓時加倍,流血流汗不流淚的草原鐵漢實在沒能控製住肉體的本能反應,流下了兩行英雄淚。
著實不是他太過脆弱,而是來自舌苔上的這種痛覺和身體受傷的感覺完全不同,它更霸道更不講理,而且是從身體內部,人體最為嬌嫩之處散發出的痛楚,這誰扛得住。
“你吃得太猛了,一次少吃兩粒。”阿哈出伸手用帕子給這位狼狽的青年抹了把臉,笑道,“沒事,第一次吃的人都會有這反應,多吃吃就好了,這東西又香又提神,還容易飽,可是個好玩意。”
“這是,咳咳,這是什麽?”猛哥接過手帕,在臉上用力擦了兩下,最後實在忍不住,扭過頭吐了下舌頭。
“這個啊——”阿哈出故作神秘,“你可知那水滸傳裏好漢們最喜歡的老三樣?”
“自然記得——”猛哥眼睛一亮,不需過腦流利答道,“熟牛肉、酒、酒鬼花生……”
頓了頓,他頓作恍然之態:“莫非這就是……”
“對咯,這就是酒鬼花生。”
“哦哦哦哦!”青年的眼睛頓時就閃動起了吃到偶像同款的幸福光芒,再看向盤中食物的時,他的眼神已經完全變了,那裏頭的憧憬和期待就像是噴泉一樣湧了出來,根本止都止不住。
青年毫不猶豫地又捏起了一顆,以一種仿佛在食用長生不老藥的姿勢含入口中。
這一刻,口腔內的痛不是痛,是和偶像共情的悲歡。
那本就香醇的味道也戴上了足足的濾鏡,他好像借由這一盤花生和一千年前的偶像牽上了手,還完成了靈魂的深入交流。
但他的這番想法如果讓木白知道,他一定會無語地翻上一個白眼,表示:你想太多了。
水滸的時間定位是宋朝,很不幸,作為華夏飲食文化蓬勃發展的宋朝恰恰沒有花生這個東西。
不知道曆史上的這種農作物是怎麽傳入華夏的,但在如今的大明,這種學名叫做落花生的農作物是實實在在由朱棣從美洲大陸帶回來的舶來品。
朱棣的那次遠航為大明帶來了大量的異域農作物,即便是數年後的現在,這些作物中有不少仍然還在實驗性種植階段,花生這種不挑地且生長迅速,可在田壟間套種的農作物倒是已經收了好幾茬。
為了推廣這種全新的農作物,當然,還有推廣一並被帶入的辣椒,酒鬼花生這一產品應運而生。啊對了,為了讓當代人適應這種新產品的味道,發明人還很有才地在裏頭增加了眾人喜愛的增辛調味品——一種由芥菜籽調配出的香辛料。
這種調味料吃下去後辛辣刺鼻,若是一不小心吃太多的話,會有頭蓋骨被打開煽風的那種酸爽感,喜歡的人極其喜歡,討厭的人也是非常討厭。但總體來說,還是喜愛的人占多,畢竟如今的調味料數量有限,多一種味道便是多一種幸福嘛。
也不知道是哪個人才想出的餿主意,他們扯起了熱門IP《水滸傳》的大旗,四處去說酒鬼花生是梁山好漢標配,甚至還收買了不少說書先生,在講到好漢下館子那一出的時候著重描述了一下酒鬼花生的滋味,引來了好奇者無數。
在幾代帝皇和公務員的努力下,大明的文盲率已經降到了一個堪稱史上最低的數字,但對於老百姓們來說,花個幾文錢買碗茶聽說書還是要比買本書回去看便宜太多,因此,當各地的說書先生眾口一詞,言說花生是水滸三寶之一的時候,大部分民眾都相信了。
至於看了書的?咳咳,他們也曾經辯駁過,但就像現代人不在乎東漢末年的戟已經退出兵器市場,隻在乎方天畫戟配呂布很帥一樣,大部分大明人也不在乎花生到底是不是水滸標配,反正好吃就完事了嘛。
於是,這就造成了信息落後、對漢字不太熟悉大部分都靠聽書獲取故事來源地單純的草原壯漢們都!被!騙!了!他們不光自己被騙,還十分熱衷於將這個錯誤的答案分享給小夥伴們,以至於最後華夏的華北地區成了受這個營銷手段迫害最深之處,直到幾百年後,還有不少人對這一食物抱有錯誤認知。
但猛哥現在還不知道自己的悲慘遭遇,他強忍著舌尖的疼痛,涕淚同流地吃完偶像同款。
在隔天嚐到了另一種痛苦後,追星追得疲憊不堪的猛哥終於踩上了應天府的土地,並且將了解大明的第一站選在了大明的藥房。
然而,進入藥房不過片刻,他便抓著還沒拉好的褲腰帶從藥房匆匆衝了出來,背後追著一個手舉銀針的坐堂大夫:“小夥子,別跑,便秘的話隻要天樞穴來一下,保管一針就好啊!”
猛哥……猛哥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腳步,從疾走轉為了飛奔。
“太可怕了!你們大明人治病為什麽要在自己身上戳戳戳啊?”
很久以後,終於從這次就醫經曆中終於緩過神來的猛哥如此和在大明皇帝的人才選拔會上新認識的小夥伴抱怨:“我以為隻要喝一點苦水就好,這麽尖這麽細的針,想想它刺到身體裏……嘶,還怪可怕的。”
他這麽說的時候,正一邊隨手將射入手臂的流矢拔出擲在地上,然後姿態隨意又輕鬆地在傷口處撒上了此次選拔比武前派發的止血粉,又快速以棉布纏繞,手口並用得打上固定結,表情和神色絲毫沒有半分變化。
隻禮節性地詢問了一句來大明後有沒有什麽不習慣,結果聽了他一路抱怨大明的醫匠使用的銀針有多可怕的烏發青年不由扭頭看了一眼這位臨時組隊的隊友。
他的視線掃過猛哥剛包紮完的手臂,掃過被隨手一丟就插在地上入土三分的箭矢,又轉回這位草原壯漢對於受傷習以為常的臉上,表情一時有些微妙。
處理完傷口後正要和隊友誇誇大明在演練前發下的物資包好用的猛哥一看到這位雖然剛認識,但應該已經建立起兄弟情的隊友麵上的詭異表情頓時炸毛,忙辯解道:“不是,我不怕疼,我們草原漢子從不怕疼,就是那種感覺,那種,那種細細的尖尖的感覺很可怕你知道不?阿白你別走啊,你聽我給你解釋。”
“噓——”他的隊友抬手一點,隨手一拽將人拉入草叢,黑如點漆的眸子在掩體外的樹叢中一掃,緩緩抽出腰上佩刀,“我看到我那逃家的弟弟了,你就在這兒等我,天這麽熱,當哥哥的我得讓他早些歇息。”
猛哥全身一抖,看了眼新隊友臉上那因為要將兄弟淘汰而歡快起來的笑容,頓時收回手縮入了陰影中。
作者有話要說:嗯咳咳,因為想一口氣寫完所以晚了點,(瑟瑟發抖)但是很肥!
話說終於有人GET老父親出海的點了嘎嘎嘎!這大概就是宿命吧(小白:不!!!)
大家的篇外點梗GET了,呃,我盡量寫,盡量……就,你們的腦洞真的好大的,還有,為什麽要特地備注不會哭的篇外?為什麽??
PS:猛哥的那個入海口就是吉林的圖們江入海口,在明女真歸附後就是我國的固有領土。
是的,吉林原來是有入海口的,不過那個地方後來被《北京條約》《璦琿條約》相繼送給了俄國,所以吉林就從一個沿海城市變成了內陸城市,如果感興趣的話可以看下地圖,那個地方的國界線真的隻有一丟丟,俄羅斯要那個地方就是為了控製當時吉林的入海權。
吉林毗鄰日本和朝鮮,原本的那個入海口是當時距離日本海最近的地方,也是最重要的戰略要地之一。
或許有當地的小夥伴疑惑,這個地方也有港口呀,是的,這塊地方其實是中國和俄羅斯合作建設並且租借的海港,叫做紮魯比諾港,它不像是海參崴,海參崴雖然號稱不凍港,但到了冬天其實也需要人工鑿冰,這個港口是真正的不凍港,現在主要是用來中轉糧食和為歐洲班列做準備的。
這個港口挾製幾乎整個東北亞,輻射朝、韓、俄、日、中,五國,坦白說如果這個港口還在中國手裏,如今的日韓絕不敢這麽蹦躂,雖然它不算是深水港,但停個軍艦啥的也不是問題,而且深水港不深水港的,也就是花點錢挖個地的事。
所以別看現在的毛熊和咱們關係好,完全是因為大家都是被資本主義國家按在地上摩擦建立起來交情,往前頭算百來年,占便宜最多的就是他們。
女真族當年是朝鮮的雇傭軍,不過後來投奔了大明,朝鮮後來就逮著女真摩擦,大明還特地寫了警告性給朝鮮國,想想曆史還真的怪微妙的。
PPS:文中說那女真姑娘嫁給朱棣做王妃不是正妃,應該是側妃或者侍妾之類的,文中是站在女真這邊描寫,所以用了王妃,這段曆史在正史中一筆帶過,但在朝鮮的曆史文獻中,說是“帝三後”(不過這個想也知道不可能啦)
不過這個姑娘應該是挺得寵的,早期的女真戰鬥力是真的不行,和小白菜一樣,全靠朱棣接濟和裙帶扶持硬給拉扯起來,女真曾經也是一把很努力的刀,隻能說人心易變叭。
PPPS:芥末和山葵不是一個東西嗷!芥末是芥菜籽之類的那種菜籽摩擦後的產物(話說很多植物的種子都能吃比如說香菜籽味道也很微妙)山葵就是一種植物的根係,芥菜籽比較刺激,山葵就更溫柔點,一般去日料店,管狀物擠出來的就是芥末,而師傅捏成一團放在盤沿那個綠綠的是山葵粉做出來的(山葵賊貴,給你吃的話絕對會當場摩給你看的)兩個味道是有區別的哦,我比較喜歡山葵粉(年紀大了嗎),然後那個東西放在茶泡飯裏麵也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