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鹽？”
聽到這話，才讓王戰意識到，除了世界性的比賽，莊鹽還有這個重量級的比賽沒有參加過，想必，定是抱憾。
說來也是不湊巧，每回遇到全運會，全國跳水錦標賽就會停辦，給全運會讓道，所以，去年他沒能參加，在之前又因為各種緣故錯過，而今年的錦標賽將在10月舉行，剛好與8月舉辦的四川青運會錯開，如果他沒有遭遇去年的車禍，今年肯定能參加，說不定還能通過這項專業賽事提前拿到進入國家隊的門票。
可惜，誰也沒有料到，在他勢頭正強之時，會經曆那般禍事。
“所以我很急，教練，你是知道的，之前的單項比賽上，我的發揮一直不太穩定。”蔡燈又道。
王戰收回心緒，正色對他說：“急是沒用的，訓練沒有捷徑，你隻能循序漸進地讓自己提高。”
“來，我帶著你練剛才的動作。”
說著，他就攬過蔡燈回到那張彈網旁，指揮他繼續訓練，“翻騰的時候切記不能太快…對！打開身體的時候也要控製速度，並把握好時機，盡量讓自己打開的時機和打開的速度配合。”
“剛才的翻騰、打開都做得不錯，重複再來幾次，掌握好節奏和感覺。”
見蔡燈恢複狀態，王戰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當晚，帶領隊員們夜跑期間，肖曉波慢跑到王戰身側，疑惑問：“我看你今天一直在帶著蔡燈練習，他是出了什麽問題嗎？”
“狀態不對。”
王戰隨即將蔡燈這幾日的情況向肖曉波仔細道來，後者聽完，皺起了眉頭，“其實我也察覺到了，感覺他有點問題，但又不太明顯，因為他和大家夥兒一同訓練的時候，尤其是雙人跳訓練的時候，狀態還不錯，和孟蠻的配合也越來越有默契，可輪到他單人訓練的時候，他就像音符錯亂的五線譜，毫無章法，但又不像故意為之。”
“他今天提到了莊鹽和全國錦標賽。”王戰又說。
“莊鹽和全國錦標賽？”
肖曉波先是莫名，而後很快了然，“莊鹽還沒參加過全國錦標賽。”
王戰凝眉說：“我總感覺，蔡燈和莊鹽是分不開的，即便莊鹽沒法再參加比賽，但如果他還在隊裏，蔡燈這心裏也能有個依托。”
肖曉波頷了頷首，“當初他們二人剛進隊裏的時候，我就發覺，莊鹽就像蔡燈的家長，而蔡燈也是緊跟他的步伐，亦步亦趨地與他共同進步。”
“總的來說，蔡燈那孩子的心理還是不夠強大，可能是因為跟在莊鹽身邊太久，過於依賴他。”王戰分析。
肖曉波顰眉，“可莊鹽也回不來了啊！”
王戰沉默……
布穀飛飛勸早耕，舂鋤撲撲趁春晴。
千層石樹遙行路，一帶山田放水聲。
榮興村裏，年味兒還未散去，春耕生產已然進行，除了外出打工的村民，男女老少全都加入到春耕隊伍中，趁著雨潤大地、萬物爭春的好時節，給小麥除草、灌溉，栽種果樹、修剪枝丫，奔走在田間地頭。
而這其中，就有莊鹽的身影。
隻見他挽著褲腿，跟在莊漢身後，將秧苗一根一根插進泥土裏，整齊又規整，看得一旁的李爺爺哈哈大笑，誇他是老莊家的接班人。
“莊老頭呀，你瞧你家莊鹽多能幹，以後就不用擔心沒人幫你把老莊家的農田打理下去了。”
莊漢捶了捶腰背，起身衝他擺擺手，“我家小鹽學習好，自然是要考大學的。”
“也是也是，學習不好的娃娃才會留在家裏幹農活。”李爺爺點了點頭。
等到李爺爺悠哉遊哉地去別處晃悠後，莊鹽才蹙眉問莊漢：“爺爺，我們家人口少，如果我去讀大學了，誰來幫你打下手呢？”
“請人唄！或者轉包出去，收傭金就行。”莊漢立即道。
莊鹽促狹打趣：“爺爺這是想當地主啊？”
“哈哈！”
莊漢囅然大笑，“你爺爺我做了一輩子的農民，做不來其他，如果實在幹不動了，就把土地轉包給你李爺爺家，他家裏孩子多，但能讀書的卻沒幾個，家裏的地也快不夠種了，到時隻能外出打工，可你李爺爺肯定不希望兒孫們離開家鄉。”
“那你呢？我爸和大姑都不在老家，你會覺得孤單嗎？”莊鹽又問。
“孤單是避免不了。尤其是你大姑，非得嫁那麽遠，都這麽多年過去了，還在跟我慪氣呢，也不說帶著丈夫孩子回來一趟。”
莊漢如實點頭，轉而又道：“可不管是你大姑，還是你爸，都是有理想的人，也能幹，如果我強把他們留在身邊，反而會留成怨，不如就放手讓他們去外麵闖**。
我現在是想通了，每個人生下來以後，都會有各自的宿命，這是做父母的沒法控製的，就好比你大姑，那麽能讀書，當年她可是我們村裏的第一個大學生呀，原本畢業後就可以留在榮縣教書，可她偏偏喜歡上了你大姑父，非跟著他跑去沿海闖**。
這一走，就是許多年，也不曉得她過得好不好，不過，這是她自個兒的選擇，即便哭著也要把這條路走下去。
再說了，搞經濟也不是壞事，我們國家正需要把經濟搞上來，才能讓百姓富裕。”
莊鹽安慰他：“爺爺你放心吧，興許大姑很快就會回來看你了。”
“不指望咯！”
莊漢擺了擺手，點上一根旱煙，帶著莊鹽去一旁休息。
他往穀堆上一坐，就吧唧著嘴，猛吸了一口，再吞雲吐霧。
莊鹽透過繚繞的煙霧，望見了天邊的落霞，不禁又回想起了那個夢。
“小鹽呀，現在我們家有農民、有工人，還有生意人。”
少頃，莊漢扭頭對他展顏一笑。
“是！我們家現在代表著發展祖國經濟的三大力量。”莊鹽笑著點頭。
“但還差個搞體育的。”莊漢又道，看向莊鹽的眼神愈發深邃。
“爺爺……”
莊鹽臉上的笑意霎時凝固，他遲疑問道：“你為什麽要提這個？”
“因為你沒有放下。”
莊漢斂容正色，用煙杆指向不遠處的一片池塘，問莊鹽：“你瞧，那裏像不像你們練跳水的池子，配上旁邊那棵歪脖子樹？”
“像！”莊鹽肯定點頭。
其實，每回路過那片池塘的時候，他都會多看一眼那棵歪脖子樹，覺得它長歪又伸向池子的那截樹枝很像一米板。
“回去吧。”莊漢說道。
“回去？”
莊鹽有些懵逼地看向他，“回哪兒去？”
莊漢莞爾說：“回去找你的夢想，夢想在哪兒，你就去哪兒，就像你爸和你大姑一樣。
現在已經是九十年代了，我們老莊家的人不必一輩子守著眼前的一畝三分地，而應該走出去，用自己喜歡又擅長的方式來發展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