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卉被云萱送到公交车站，已经不再哭了，执意让她别再跟着走，上了车和她挥手道别，支着张恍恍惚惚的脸。
云萱走几步回一回头，直到车再也不见，担心她这样会不会下车后被车撞到。云萱心里堵着气，进门时和门卫吵了一架，去打饭又和食堂师傅吵了一架。
芷卉反而没那么澎湃的心潮，只觉得非常累，连眼皮都很沉重，走得慢，回家时间比平时晚了半小时。
进了家门。
妈妈过来接书包，顺口问：“今天的优秀学生干部投票怎么样了？”
芷卉闪了一下，没把书包给她，也没说话，换了鞋提着书包直接往卧室去。
妈妈追上来：“咦，怎么回事？我跟你说话呢，你没听见啊。”
“没拿到。”
“什么？”妈妈愣住。
“有人没给我投票。”
“怎么回事呢？我早就说让你好好准备，怎么会又没拿到？”
芷卉突然停下脚步，把书包扔在地上，把妈妈吓了一跳。
她回头冷冷地说：“我的自招面试名额是我的吗？”
“你、你这孩子发什么疯，不是你的是谁的？”
“可为什么柳溪川860分没有进复试，我778分就能进？”
“那是学校的安排。”妈妈避开她的视线，“你只要安心备考就好了，管这么多干什么。”
“这到底是学校的安排，还是妈妈你在背后做了手脚？”
妈妈顿了顿，叹了口气：“你们马老师打电话叫我去学校的，要给你一个机会，也是为了你好。”
芷卉感觉快要被疲惫感击到了，强打精神，慢慢说：“我想靠自己的实力去考试，不用你插手。”
“我不插手你还想进复旦？”妈妈别过脸拔高音调，“怎么，我还做错了？”
“你这是在抢原本属于别人的东西。”
“什么别人的东西，谁能争取到就是谁的。谁规定这个名额就是柳溪川的？她都不是你们学校的学生，凭什么拿学校的推荐名额？就算你不去争取，这个资格一旦被质疑也回不到她手里。”
芷卉咽着喉咙说：“可你这样做让同学都怎么看我。”
妈妈苦口婆心：“你管别人怎么看你。你小学同学、初中同学，除了云萱，你还记得几个，又有几个还记得你？毕业了自然各过各的。你做好你自己，考上名牌大学，才能在社会上让人看得起。”
“但是抢名额这种事，怎么可能忘记？他们可能会忘记，我不会。”
“现在开始说硬气的话了？早知道自己成绩差，还不多努力，你要是有本事自己进复试上复旦，我用得着到处去求人帮帮我女儿？”妈妈红了眼眶。
芷卉长叹一口气：“反正不管我考多少，你都不会满意。”
“你要是像那孩子那样考个800多分，我保证一句话都不说。”
“我考不到。”
“那就给我老老实实去准备面试，别整天想那些没用的事情。凭实力，你没实力。进了野鸡大学，你就什么也不是，只是个空空花瓶，将来有你哭的。”
女生沉默地站了一会儿，捡起书包回了房间。
京芷卉，他仔细回想起来，惊异地发现从认识的第一天开始，他对她的感觉就只有正向的叠加。也许在最初没到喜欢的地步，只能算好感，但肯定是正向加分。
对她的了解渐深，他也知道她并非十全十美，缺点其实很多，爱哭，乱猜忌，沉不住气，丢三落四，做事没条理，小脾气收不住，吵架之王。可缺点进了他眼里就成了可爱，他非常盲目。
总体而言，是个只要你在她身边坐一刻钟就能跟着她开心起来的小女生，没那么复杂。
但就两个高中生简简单单的生活，居然能遭到这样大是大非的冲击，这让他也始料未及。
他当然意识到了，如果不是因为太偏向她，其实根本不用挣扎，孰是孰非一目了然，顶替名额这件事怎么想也不可能自动转化成可爱的行为。
从一开始就束手无策、方寸大乱，最后走向什么结果都不奇怪。
半个月的挣扎终于在今天尘埃落定，药物作用没退尽，他觉得脑袋钝痛，无法准确地分析这结果意味什么。
钟季柏不敢亲眼见识下午这场对质，当时逃得最快。但K班女孩中不乏小道消息的超级传播者，路上他就听人分别提到几段不同剧情，中间有重叠的部分，偏是这部分最残忍。
回家见谢井原没什么反应，他想着还是应该尽快解决问题。
他说：“我觉得这次挺好想办法的，你应该马上去道歉。”
谢井原朝他看过去：“该怎么说？”
“我又不是女生，哄女生我也不擅长啊。”
谢井原没再说话。
“要不问问我云萱？正好打探打探敌情。”钟季柏异常熟练地开机进游戏，开了变音器邀请云萱。
此刻寝室里，是孟冬在用云萱的电脑下载作业，提示音响个没完没了，她只好把云萱从开水房叫回来。
钟季柏见云萱上线异常殷勤：“小姐姐你好，我最近在学校好惨啊，遇到好多难题，你能不能帮我出出主意啊？”
那边十分冷淡：“说。”
钟季柏对谢井原点点头，表示很有希望：“是这样，我不小心误会了一个好朋友，当着同学的面让她很难堪，现在她好生我的气，我该怎么办啊？不想失去这个好朋友呢。”
对方依然冷淡：“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我的情商是负分的，我也好后悔，有什么补救的办法吗？”
对面沉默许久。
钟季柏疑惑：“小姐姐？你在吗？你掉线了吗？”
那边直接吼起来：“钟季柏你别再装了！当人妖很好玩吗？还以为自己挺机智的，是吧？没有！烂透了！谢井原也在旁边吧？自己做事之前不过脑子，现在知道错了？伤害都已经造成了，道歉是没用的！竟然还用这种蹩脚的办法求原谅！芷卉为这20分付出了多少努力，现在都被你搞砸了！你们这些渣男自己过一辈子去吧！”
“等一下。”谢井原走过去拔了钟季柏的麦，“云萱，什么20分？”
“优秀学生干部加原始分20分。”
谢井原想了想：“谁说的？”看向钟季柏。
钟季柏一脸茫然。
谢井原接着问：“是我不在K班时吴女士通知的？”
“没有。”
“是我缺席校会时老马通知的？”
“也没有。”
“那你们怎么都知道？”
“我不知道啊。”钟季柏无辜地摊摊手。
云萱稍稍冷静下来：“我是听芷卉说的，吴女士好像单独跟她说的。”
“原始分加20分的项目，不是‘三好学生’吗？”谢井原问。
两位和什么项目都挨不上边的学渣无法给他答案。
云萱下线后，钟季柏恹了好一会儿才问：“那接下去怎么办？好像有点严重。”
家里一片寂静。
现在，不用分析也知道这结果意味着什么了。
门锁响起，麦芒拖着行李箱进了门在玄关换鞋，抬头往里面看一眼被吓了一跳：“怎么不开灯啊？”灯亮后看清两个人的表情又笑起来，“你们干吗？失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