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爪王

风尘侠隐鹰爪王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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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回 暗助蓝壁金老寿青竹桩较技

那执孔明灯的道:“师弟,你别这么愣啊!你看他这把子骨头,还禁得住你摔么!我看快打发他走吧!别让老头子怪罪下来!”这个动手的少年,正是伤于二愣的姜天佑,肋骨被瞎子戳伤,吃了哑吧亏还说不出,只得恨声说道:“便宜了这瞎东西,我若不是因为老头子在这里看着,非把他料理了不可!”

遂和先过来的四师兄徐忠凤退了下来。守小村的匪党厉声喝道:“你还不起来滚!今夜遇见我,算是便宜了你,赶紧给我离开这里,再要往这里胡闯,休想再活!”穷瞎子一踅身坐起来,翻着两个白眼珠,冲着这匪徒道:“我早就算出有贵人帮我瞎子的忙,敢情应在这里!好人你作到底,你把我领出去行么?”

匪徒冷笑声道:“你这瞎东西,倒想的自在,老子们叫你逃走,已是恩典你,你还想叫人送你去?赶紧滚,再迟延你是自己找死了!从这里往东南走,不远就是大道,再顺着大道往东走,就是奔河间府的大道了。”

这时穷瞎子已然站起,仍然站在那里不动,自言自语道:“我的老天爷!我前世没作好事,今生遭这种报应,我哪还知道东南西北,我往哪里走对呀!我还给他个瞎闯,掉在河沟子里倒省事,要不然跑出这么远来,也是回不去!”

守小村匪徒因为他是个穷瞎子,收拾他不是江湖道朋友作的事,遂忍着怒气,把这穷瞎子推的面向着东南,顺手一推道:“滚吧!穿着高梁地就出去了,别拐弯,再回来弄死你!”穷瞎子被推的脚步踉跄的撞出去,穷瞎子嘴里还是不闲着道:“老乡们,回头见!”高梁叶子“唰啦啦”的一阵响,穷瞎子竟隐入黑影中。

这时要命金七老已经和金镜崔鹏二次答话。崔鹏对于这贸然出现的穷瞎子十分疑心,按着这枯柳屯的形势,和匪党的布置,就是有眼的人也不易闯进来,他一个瞎子竟会这么凑巧,竟在这时闯到这里,真是怪事。这金七老所率领的全是久历江湖的绿林道,怎还叫他逃出手去?

他们真有点输眼了,他们这里的扰攘已息,自己提鎏金凤翅镋过来向要命金七老拱手道:“金老当家的,事到如今,我崔鹏只可如命而行,请你亮兵刃给我领招吧!”

要命金七老呵呵一笑道:“崔镖头,你不用客气,我只凭一双肉掌、一袋五毒神砂,在江湖上闯了这些年,你叫我金老寿亮什么家伙,你就进招吧!”

金镋崔鹏听要命金七老说出这种话来,好生不悦,暗骂:老贼子你也太狂了,我虽不是你的敌手,但是我也得叫你尝尝凤翅镋的厉害!随答了声:“好了,我崔鹏承让了!”随即双镋一分,走行门迈过步,看关定式,向要命金七老喝下声:“七老,你进招吧?”

要命金七老嘻嘻冷笑道:“金老寿从来没那么发过招,我的门规,动手时,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镖主你就爽快进招,叫我老头子也开开眼!”金镋崔鹏不禁如火上浇油的痛恨老贼张狂的过分,自己气纳丹田,全神贯注到老儿身上,索性豁出去了,要凭师门这手绝艺,与这鄂中巨盗一拚生死。踏中宫直进,够上步眼,脚尖一点地,腾身跃起,正落到要命金七老面前,口中仍然招呼了声“崔鹏无礼了!”凤翅镋已然递进招去,一照面就用了手“流星赶月”,双镋挟着劲风砸到。

要命金七老喝声:“来得好!”这老儿果然名不虚传,真个厉害!双掌全是骈着食中二指,往凤翅镋上点,这种兵刃慢说用掌来接架,武功稍弱的连兵刃全不好招架。凤翅镋是三面带尖带刺,专克制敌人的兵刃,小孟尝金镋崔鹏把凤翅镋施展开,点、扎、划、压、挂、崩、砸、锁、耘、拿,招术精绝。凭小孟尝金镋崔鹏这趟凤翅镋,得生死掌沙全义的亲传,武林中动手过兵刃,足以克服强敌,只是今夜突遇上了强敌。

这要命金七老本名是八步赶蟾金老寿,不仅身轻体快,掌法中他竟得南北派武林中独创一家的“嵩阳大九手,罗公八一式”的绝学,武林中又称作“嵩阳大九套”,八十一手掌法独揽各派拳术的精华,今夜以这种称雄江湖的拳术来对付金镋崔鹏,崔鹏哪会是他的敌手!

这时崔鹏已认出要命金七老施展的是嵩阳大九套,暗道:我命休矣!凭我这点本事,如何接的下来?就是师父有一掌判生死的黑煞手的功夫,也未必胜得了他。自己预备实不得已时,绝不落在他手内,也无面目再回去,只有以凤翅镋自戕。

金镋崔鹏这一气馁,更犯了拳家的大忌,立刻双镋的招术也慢了,那要命金七老却是击虚攻隙,拳风迅捷,变化灵活。金镋崔鹏自己准知道多走几招,也不过多延迟一时,有什么用,事已至此,还留恋些什么!只是两次想撤招退出来,向老贼痛骂一顿,饮刃自裁,但是这要命金七老逼的太紧,想退下来哪由得了自己。金镋崔鹏鼻洼须角全见了汗,自己陡然明白了要命金七老果然毒辣,他不下手伤我,我不扔凤翅镋向他求饶,就得活活把我累死!金镋崔鹏一醒了攒,立刻拿定主意,心想你用这种阴毒的手段,只能对付怕死惜命之徒,姓崔的不要命,就不听你这套了。想到这里,方要揭破他这种恶意,忽然远处呜呜的一阵笛声。

要命金七老正在动着手,十分惊异的“哦”了声,立刻招呼他身旁随同的弟子道:“小子们还怔着,咱们爷们输了眼了!穷瞎子奔东北,怎会转到西南,他这笛子的声音也不对,不是竹笛,去!赶紧追这穷瞎子,你们不是他的对手,告诉他,七老子这里等他,方才他的眼睛不瞎,七老子眼瞎了,去!快!”嘴里这么说着,掌上依然是封闭擒拿,一毫不放松,两个弟子应声向西南追下去。伺侯在庙门外的一共是四个人,这时仅剩下守门的两个匪徒,要命金七老这一发话,匪党们认为是要镖的另有接应,遂乘着老头子和敌人动着手,全转到西南角上,偷着察看。就在这时,金镋崔鹏也起了疑心,知道这笛声定是方才在这里搅扰了半晌的穷瞎子,自己认定那穷瞎子定非寻常的生意人。

此时见要命金七老这种惊惶的情形,看出老贼已然明白了那瞎子的来路,定不是平庸之辈,要不然他不会那么着急。崔鹏此时倒把速求一死的念头稍煞,倒要看看是否还有下文。自己无形中似乎有人告诉,已经有了一线生机。这一来精神陡振,凤翅镋重新用得意的绝招来应付。

两下里动手是行东就西,忽进忽退。金镋崔鹏一个走式正纵身往庙门的东北角一落,斜身跨步接架金七老的追击,蓦听得身后的头顶上有人说道:“你们姓崔的当门宗族全上了手,别泄气,卯上劲!干,揍这小子!”这几句话听得清清楚楚。金镋崔鹏为了应付要命金七老虽是没敢回头,可是也微一侧脸,侧耳细听身后这人所说的话,这不过是刹那之间。那要命金七老跟的紧,他隐约听见有说话的人,因为庙里还有人把守着,并没十分提防。

及至看到小孟尝金镋崔鹏的情形,忽的省悟这是有人和他说话。要命金七老也真个厉害,一声没响,脚下暗暗一用力,身形已拔起,从金镋崔鹏的头顶上飞纵上了土谷祠的墙头。这份轻快,倒把个万胜镖主金镋崔鹏吓得一机灵,先疑心他是来暗算自己,往西耸身闪避。金老寿已脚点墙倒,厉声喝问:“什么人暗中发话?在你七老子面前弄些鬼吹灯,我可不买这个帐。”

只是并没有人答声,也不见别的形迹。忽的想起院中的人呢?又喝问:“胡阿兴往哪里去了?”又没人答声。要命金七老不禁冲冲大怒,才要招呼外面守庙门的两个匪党,突然正殿的脊后面人影一晃,要命金七老喝问:“谁?”哪知居然有人答了话:“过来看。”

要命金七老认定了是那假装瞎子的,恨声骂道:“老花子,讨便宜饭讨到你七老子头上来了!七老子早想找你,你倒找了我来。滚过来。和七老子见个高低!不用说你是崔鹏这匹夫请出来的了?”殿脊后一声冷笑道:“老鬼,你是谁的老子?只有给你家里贼子贼孙当老子吧!老鬼你这回可作了外丧鬼,你还有脸活么?别拉扯好人,要镖的单人独骑,我老爷子是看着不公,要多管管这回闲事。老鬼,不服气这里来比划比划!”

要命金七老自入江湖以来,横行了这些年,没遭过这种讥诮。怒吼一声,脚点墙头,身形纵起,直蹿向殿顶。他这种身手,还是惯用出其不意的动作,捷如飞鸟的扑过去。

可是对手绝非弱者,容到要命金七老扑过去,那人已用燕子飞云的轻功蹿出土谷祠,仅仅看到敌人的背影,使要命金七老更加诧异。这人的身形既比瞎子矮,更兼衣服也不一样,虽则在黑影中,背着身子看不见面貌,自己已确定不是那瞎子了。

金七老越发暴怒,见这人竟蹿向高粱地,要命金七老不肯容他走开,旋展八步赶蟾的轻功绝技,身形疾如鹰隼,“飕飕”的连着两纵,已到那人的身后,相隔不到三尺。要命金七老怒喝了声:“你还想逃出你七老子手去么?”

左脚一点地,身躯不往前探,反往后坐,往下一煞腰,口中“嘿”的一声,双掌齐推,照这人的后心打去。这种双推问心掌,完全是阳刚之力,真叫他双掌打实了,就是铁布衫的功夫,也给他打散了;就是掌沾不实,只要被他这种掌风的力量震着,也得受伤。

并且这种掌式也是在少林派排山掌下来的,也是外家的诀要,“吐气开声”,纯运丹田亢阳之力。不过要命金七老也是急劲,因为要镖的崔鹏没作了断,凭空出来这江湖能手出头和自己为敌,而且来人一派心存戏弄之意,也正是要命金七老最恨最厌的地方,所以毫不迟疑的连下毒手。

只是他不知对手的来路虚实,对手对于他手段家数确已深知。他一施展八步赶蟾的轻功绝技,就知他是非下绝情不可,要想再纵起已来不及。老儿的身形快,掌力也快!说到了,是人到掌力到。这人已觉到他掌力发出来,肩头猛往左一栽,看着就象蓦然脚底下被绊了一下,身形往左倒去,其实左脚已滑出去,卧看巧云犀牛望月式,刚刚把这金七老的双掌正面力量避开,就这样右肩头尚被他掌风扫了一下。

这人也运用开全身本领,一个浪里翻身,已把身躯挺起,双掌同时横着往要命金七老的双臂上一截,喝了声:“老鬼,咱们不过这个哩!”这人用的也是重手,要命金七老哪会不识得厉害?双臂往下一沉,右脚暗着一点地,往右首纵出丈余,这才看见对手的正面,黑影中虽然面貌辨不甚清,只这人颏下一缕山羊胡子,和那瘦小的身形,已令自己陡然想起,又惊又怒。

这可该着金七老子洗手江湖,今夜竟遇上这么两个敌手,那穷瞎子分明是江南道上硬对头老花子崔平,已足令自己对付的;再添上这老儿,自己岂敌得过他两人?愤怒之下,遂喝了声:“老兄可是淮阳派追云手蓝璧老匹夫么?”

这人嘻嘻的一声冷笑道:“老鬼,你又不是瞎子,是不是自己认!”要命金七老听他提到瞎子二字,又羞又愤,怒叱道:“蓝老大,不用装腔作势,你和那老花子完全是被万胜镖主崔鹏那匹夫买出来的搅我七老子这场事。不过蓝老大,你要知道你金七老的手底下就没容人这么侮弄过,七老子岂肯和你们善罢甘休!”

现身和要命金七老相斗的,正是追云手蓝璧。对于万胜镖主这场事不肯袖手旁观,明知道要命金七老手底下够厉害的,只是自己生就了侠肝义胆,又本着淮阳派的门规,在江湖行道,济困扶危,是本着侠义道的天职,哪能见死不救?更因为要命金七老要是按着江湖的规矩,隔着省越着界,和万胜镖主崔鹏有梁子,应该凭本领到镖局子找他,以武功相见;不该这么目中无人的上线拾镖,置北五省的绿林武林于不顾,过嫌狂妄的目中无人。

好歹的也得给他点颜色看,叫他知道北五省尚有管这篇闲帐的人,自己遂暗中跟缀上万胜的镖驮子。直到要命金七老劫镖之后,两位镖师以及趟子手于二愣忠心报主的情形,越发叫这侠心义胆的蓝璧不肯退后。深知崔鹏果然够朋友,他手下所用的人,真能给他卖命,这班有血性的汉子到处令人敬服。

追云手蓝璧缀着金老寿见他落脚在土谷祠,更把枯柳屯的几十户农家治的服服贴贴,为他所用,以崔鹏的本领哪会是这老贼的敌手?到周家集见两镖师已经暂在这里落脚,蓝大侠遂赶回河间府,恰巧万胜镖主赶到,自己恐怕再一耽搁,万一金老寿携镖银一走,可就费了事了,遂投柬警告崔鹏。蓝大侠以追云手的身手也从河间缀在他们马后,跟到周家集,发觉金老寿的党羽已在这里安了桩,蓝大侠暗骂猴儿崽子们真够辣的,一步也不肯放松,遂在店房上把那匪徒打下房去,自己遂赶奔枯柳屯。

不料一到这里竟发觉另有人也暗中趟了进来,并且这人的身手非常厉害,本领实在自己之上。以自己的轻功提纵术,在江湖道上已经成名,竟有两次被这人跟在自己身后,竟自没觉察出来。这一下把个久历风尘的老江湖道的蓝大侠可吓着了,暗叫自己:“蓝璧,今夜是你的最后关头到了,一个鄂中巨盗要命金七老,已不知自己能否对付的下来,这要再是他的羽党,自已是准栽在人家手内了。”

后来追赶这人到枯柳屯的小村中,蓝璧这才放心了,这人不但不是金老寿的党羽,竟是他的对头。竟自把自己引到一个农家里,叫自己看到万胜镖局子的被掳骡夫们,竟象养骡马似的,在一个小篱笆院里的草棚中,或躺或坐,有两个匪徒看守着。

骡夫们睡不睡的倒不管,只不准说话,一个提着刀。一个提“懒驴愁”的鞭子,只要一言语就是一鞭子。这位江湖异人却暗暗和这班骡夫们开了玩笑,连着装着骡夫们说话,引得匪徒诱到了篱笆外,全给点了“软麻穴”定在那里,提着他的刀搭在篱笆上,提着懒驴愁的,也搭在篱笆上,拧着眉,瞪着眼,面向着囚骡夫的草棚。篱笆矮,露着上半截身子,又在黑影中,骡夫们只认定是瞪眼看着自己,也被他这条懒驴愁打怕了,真就一个出声动弹的没有。

追云手蓝璧治完了,竟奔了小村口,这就是前文已说过的那穷瞎子现身引逗那守村口屋顶的匪徒。追云手蓝璧隐身在高粱地内,这才看见这瞎子的面貌。自己暗暗惊疑,这人其貌不扬,看不出什么惊人之处来,竟具非常身手。风尘中尽有奇人,自己竟不知道此人的来路,这地方就叫输眼了。直到这穷瞎子打搅了半晌,隐身退去,追云手一心想要摸清了此人的底细,自己从高粱地中跟踪追赶,又已失踪。

忽的背后有人低声说道:“蓝老大,你是干什么来的?别看热闹,崔鹏岂是那老兄的敌手?今夜我不叫老贼丢个大丑,我绝不罢手。我还有好些没收拾,你去到小庙里把看庙的两个狗杂碎弄出庙去,搁在高粱地小道边上,我还用他们。

你把银鞘全给他挪到庙后的那股土道上,你赶紧接应崔鹏,别叫他遭了老儿的毒手。你看到小村子的火和小庙里火一起,叫老儿带着他徒子徒孙赶紧走,他所有连人带马可全被人点了穴道,蓝老大要是不赶紧去接应,那么就告诉他,人只好喂河间府的狗,马只好送河间府的汤锅,那可不是别人手黑心狠,是他自己耽误的。老贼气不出,有穷瞎子接他的后场。蓝老大,误了我的事,咱两人可算不清的帐!”

追云手蓝璧道:“朋友你倒是何如人?不跟我蓝老大说明了,我不给你充这个苦力!”那人嘻嘻的笑着道:“我这人最讨厌提名道姓,和你这老儿一样,从来是单打独斗,今夜算赶巧了,和你会在一处,这算是破例的事。你和我这穷瞎子江湖道上自有再会之时,蓝老大,我是有言在先,你只要想追我,我可拿暗青子拾你!”

追云手蓝璧笑道:“朋友你还是尽管招呼,蓝老人还是不买这个帐!”那人笑道:“别和我纠缠,你看老贼手底下实在厉害,崔鹏虽有两把好家伙也非老贼的对手。崔鹏是有骨气的朋友,真个毁在老贼手里,蓝老大你有什么脸活着!”

这人说到这里,立刻又把身形退去。刹那间铁笛声已起自西南庄稼地内,要命金七老已自警觉。追云手听到要命金七老叫他手下追赶讨饭的穷瞎子,自己也醒悟此人定是名震南中的丐侠崔平无疑,别人也没有这么好身手,这真是难得的事。遂不再迟疑,真个按着丐侠所说的去办理料理完了,才把要命金七老诱得离开土谷祠。

追云手蓝璧听要命金七老依然要把仇恨转到金镋崔鹏身上去,遂冷笑道:“老鬼,不要自作聪明,强给我们往一处拉扯。姓崔的是堂堂男子汉,约人自是约人,有什么对不起你老鬼!何致不认帐。我蓝老大吃自己的饭,专管别人的事,我要见识见识你这老鬼有多大能为,你用不着给我们胡拉乱扯。老鬼你今夜就算是遇到晦星照命,你横行了一生,你认栽吧!”

要命金七老被这位追云手蓝璧奚落得火上浇油,怒叱道:“金七老子就是不服气你们人多势众,七老子今夜要不把你们挨个儿收拾了,我就枉在江湖道上走了!”口中说着话,一耸身已经扑过来。追云手蓝璧见他蓄足了势子来的,其势太猛,先不接架,往旁一纵,竟自避开。

金七老扑空,怒骂道:“老儿你想逃出七老子手去,势比登天,我要不叫你尝尝七老子手底下的厉害,你也不知七老子是何如人也,你还想走么?”要命金七老这次潜运真力,身形起处,如一缕青烟扑过来,人到掌到,掌法是随着身势一块发的,用的是“牵缘回环掌”,这种掌力,双掌回环运用、吞吐、连环运用,并且全运用了真力到双掌上,脚尖未着实,右掌递过来。

追云手蓝璧识得此老的厉害,要想走虽走得开,只是老花子暗中嘱咐,要看小村和土谷祠火起才是时候。这时还没到时候,只有先暂时和他挨磨,不得不和他先拆两招。一是老贼的来势,已认得他是用撒手的招术,非想折自己一下子不可了。往右一沉肩,左手骈食中二指往者贼的脉门上便点。要命金七老口中又喝了个“打”字,右掌往回一缩,左脚左掌齐往前递,这一掌又劲又疾,奔追云手蓝璧“太乙穴”左肋上打来。

追云手蓝璧觉得老贼的掌未到,掌力已到,往右往后一个“鹞子倒翻身”,蓄足内力发于丹田,贯于肩臂,注于掌心,借回旋之力,右手斜着打出去,“大摔碑手”往老贼的“乘风穴”(右肩下臂上)击来。金七老连递了两招,还是一点上风没占,见追云手蓝璧这手“摔碑手”沉实有力的击到,再不敢迟疑。

左脚往外微滑,稍避正锋,右掌换出,用“横架铁门闩”硬往蓝大侠的右臂上一封。追云手蓝璧竟觉出金七老这种封架的力量太重,自己竟被震得一条右臂发麻,脚下暗自用力一蹬,退出四五步来。

要命金七老此时已然作拚死之斗,再不肯容追云手蓝璧撤身走开。可是自己也觉出蓝璧的掌上力量够劲的。自己右臂上也觉出有些发热,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要命金七老竟自不肯罢手,怒喝声:“我就不信你走得了!”

就在要命金七老才一作势,将发未发之际,突然从斜里有人喝声:“老鬼你接这个!”这人话发在后头,暗器发在头里,并且这只暗器太轻,没有什么风声,要命金七老这么好的身手,依然没躲开,竟被打在脖子上,觉得热辣辣的。金七老顺手抓下来。这一下子要把金七老气炸了肺,敢情打过来的是带湿泥的热马粪,要命金七老纵横江湖三十余年,他哪受过这种侮辱,怒吼一声,一斜身,向小庙旁墙角那里扑过去。

金七老那么快的身形,要论理暗算他的人不易走开,可是两下里竟如穿梭似的一来一往,暗影中飞起的这条黑影,比他高的六七尺,向小庙这边一落。金七老扑空一下,一个玉蟒翻身,竟自反扑过来,在这小庙前暗淡的灯光下,看到了现身的竟是那个穷瞎子。

金七老身形一追过来,戟指着这个穷瞎子喝骂道:“你这万恶的东西!七老子与你素昧平生,素无一面之识,你竟敢安心和我为难,故意的破坏七老子这场事,你们这两个万恶东西,休想逃出手去!”可是说到这句话,再看追云手蓝璧,业已走得无影无踪。金七老此时顾不得搜寻蓝璧,跟着喝问道:“穷瞎子,你既和七老子为仇作对,你可敢亮出个万儿,七老子手底从来不死无名小卒。”

这时那假瞎子翻着那一双怪眼,白眼珠多,黑眼珠少,嘻嘻冷笑着道:“金老寿,你不用卖狂,我也用不着称名道姓。

我这老花子走到天边,也是这一堆这一块。你手底不死无名小卒,金老寿,你今夜先栽在无名小卒手内,你还活个什么劲儿,趁早死去吧!”要命金七老怒吼一声:“你尝尝七老子的厉害!”随一个猛虎出洞式,双足一顿往起一纵,扑向这假瞎子面前,双掌齐出,用排山掌往对面就击。

八步赶蟾金老寿,今夜竟怒极了,连番遭人戏弄,自己分明是要把数十年江湖威名扔在了河间府,所以一发招就下毒手。可是这个假瞎子,只身形微晃,金老寿的双掌击空,人已到了他背后。这金老寿手底下也真够厉害的。左脚往前一滑,身躯微往下一沉,半拧身,双掌在胸前一分,倒甩七星掌,向身后打去。可是人随掌起,这个假瞎子竟自一个飞燕钻天式,凌空拔起,从他头上跃过来。

要命金七老一连两招递空,左掌跟着往前一带,一翻身,双掌一穿,金龙出洞、玉女投梭,身形如同箭离弦一般快,竟追着假瞎子往下落的身形扑去。要命金七老今夜是把一身绝技尽量施展出来,他这种身形扑过来太快了,脚也就是刚刚一沾地,金老寿已经追到,竟用金蛟剪式,双掌交错向这穷瞎子拦腰分击他两肋。

这双掌递到,眼看着全沾到了那穷瞎子的衣服,可是这个假瞎子似乎识得金老寿手底下内家掌力的厉害一一他这种掌法不用打实了,只要掌递到,就能被他震伤。这假瞎子身形忽然猛往后一仰,金鲤倒穿波,倒赶千层浪!全身的上半身脊背和后脑离着他仅剩尺许,好象躺在地上一样,已经倒纵出两丈左右。

他双臂往上一扬倒翮着,竟用双掌的指尖倒看一点地,整个的身躯竟凭手指一点之力,腾起来,仍然是面向金老寿,站得四平八稳。那个金镋崔鹏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自己才知道个人的功夫比起今夜现身的这两个人来,真是有云泥之别,自己仅凭血气之勇,不过徒送性命而已。

此时八步赶蟾金老寿一连三次递招,竟自未能占的分毫便宜,并且这人身手上有这种超群绝技的本领,金老寿蓦然想起:照此人形容相貌本领看来,除非是那个名震大江南北的丐侠崔平,还有何人?自己跟踪这边扑击,口中招呼着道:“穷瞎子!你不用藏头露尾,七老子想起来,你定是那丐侠崔平,金老寿跟你拚了。”

这个假瞎子一声冷笑道:“金老寿,叫我看你想活着不容易,你当我穷花子真怕你么?”金老寿此时已扑到近处,黑虎伸展递掌便打。这假瞎子此时不再逃走,竟自把轻灵小巧的身形施展开,以擒拿手来对付要命金七老。金老寿把手底下的功夫尽量施展着,这个瞎子的小巧之技,真叫一绝:身形飘忽若风,随着金老寿的双掌转,更不时的抽冷子递个一招两式,也完全带着开玩笑。

两下这一柔一刚,在这小庙前,忽进忽退,或左或右,金老寿连递了十余招,竟不能伤着这丐侠崔平分毫。可是金老寿动手间蓦然想起,自己手下一班徒党,此时怎的一个不见!动手间用眼角一扫,守在庙门前的两个徒党也失踪,忽然这丐侠崔平身形往外一纵,已经落在两丈外,向金老寿招呼道:“金老寿,你还不认命么?

你看庙内火起,你手下徒子徒孙也全落在人家手内,今夜这场事你认命就此罢手,你还许能够活着回转鄂中。英雄作事说什么可得算数,金老寿,你若持血气之勇,要和老花子再拚,你可要自找苦吃。你带来这些徒子徒孙,工夫一大,一个可活不了,你得买多少口棺材,运回湖北?还跟你说在头里,今夜的事就因为你以强压弱,我老花子和那蓝老大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决不是我们这个五百年一家子的崔镖头请出来的。金老寿,你不心服,只管在江南道上和老花子再会;你若是做那种不够朋友的事,惹不起老花子,找崔镖头的晦气,你可枉称江湖道的英雄了,你看!”

这假瞎子说到这里,用手往东南一指,跟着说道:“火起的地方你也明白,你不赶紧救你一班手下,耽误在你身上,可别骂我老花子手狠心毒。”说到这里,竟向金镋崔鹏招呼了声:“崔镖头,你还不请等什么,这里的事没有你的份儿了。”

金老寿一看眼前形势也知道自己要全盘失败,但是有生以来,没受过这种侮辱,往起一个飞燕投林的身法,猛扑了去。可是那丐侠崔平却不肯再和他接招,竟自施展开蜻蜒三抄水,燕子飞云纵的轻功,身形倏起倏落,眨眼间,竟从高粱地内,把身形隐去。

这位金七老知道再追也是枉然,那崔鹏竟在金老寿向丐侠扑去时说了声:“金老寿,有缘将来江湖道上再会吧!”竟自纵身向庙后退去,他是另有人指示,那里有人等待他。这要命金七老翻身来,先扑奔小庙内,一进庙内,只见正殿的格扇被人用火点着,烟火上腾已在燃烧,要看到自己手下两个弟兄,全在偏殿旁,倒在地上。金老寿赶到近前,略一查看,已知道被人点了软麻穴,赶紧的给散了穴道。这两人一时还不能行动,金老寿不能等待,自己翻身出来,身形紧纵离开小庙,穿着高粱地,直扑小村。

站路上连打了两声胡哨,竟没有接声的,自己知道算是栽到家了。赶到小村内一看,可倒好,自己手下党羽一个不短:东倒西歪排了一地,也有被点哑穴,也有被点软麻穴,完全制服在那里,不能动弹。要命金七老此时真如乱箭穿心,只好忍着气把这般党羽完全救醒,赶到一追问他们,完全出在那丐侠崔平和蓝璧之手?再去一搜寻被囚禁的骡夫和骡马,完全被人救走了。

金老寿咬牙切齿恨声说道:“此仇不报,我有何面目活在人间?”自己蓦然间想到,银鞘尚在小庙的偏殿内,我金老寿跟头既已栽了,绝不能再找崔鹏,我把银鞘给他带走,也够他活的。带着一般党羽匆匆赶回小庙内,哪知银鞘早被人弄走,要命金七老这场事弄个灰头灰脸,一生威名完全断送在河间府。正殿的火虽然延烧不到别处,不过一时也不能在这里停留,喝令手下党羽,集合自己的马匹。就在小庙前面等待马匹之时,忽然看庙西北一带,一片灯笼火把之光,从浓密的高粱地内透出来,并且隐隐的听得一片蹄声,似乎绕奔官道。

要命金七老略一思付,这完全是镖驮子被人家原封装好绕道运去,手下党羽们把马匹全牵来,金老寿刚上了马,突听得左边高粱地内有人招呼道:“金七老,今夜的事就此完!蓝老大是光明磊落的大丈夫,我有言在先,你不忘之仇,只管报复。不过蓝老大磁州蓝庄的故乡,我可不常久守在家里,现在蓝老大暂回磁州蓝庄等候你百日,而且到那时蓝老大竭诚接待。

可是你过了一百天,恕我蓝老大不能在磁州等候了,咱们江湖道上,哪遇上哪算着。好朋友作事,经说明了,比什么全强。我蓝老大跟你结了仇,由我一身承当,你若是迁怒于我家人,你可不算英雄好汉,那是鼠窃狗偷之辈所为,量你金七老还不致那么下流吧!”金老寿一声冷笑道:“蓝老大,咱就这么办!一言为定,你七老子没有置你死的本领,这场事也许就算完了。将来再会时,也就是你蓝老大最后的一日,相好的你就请吧!”

跟着高粱地内“唰唰”连响了两下,追云手蓝璧已自退去。要命金七老真够个汉子,河间府这场事惨败,自己就算是完全把过去的万儿折在这儿,所以他从这里走后,回转鄂中,把党徒完全打发走了。他竟下了艰苦卓绝之心,要重练技击再下功夫,访名师求绝技,报复此仇。并且在打发自己手下一般党羽时候,严厉的嘱咐徒党,不准再入江湖,不见自己重返鄂中,不许他们再履江湖道,哪个敢违背他的嘱咐,定要亲手取他的性命。这班徒党哪个敢违背他的命令?回家的回家,洗手改业的改业。

要命金七老弃家远走川滇,自己要访江湖中一位异人,要讨换他一手绝技,为他复仇之用。只是不知人家不见他还是真个已经埋名隐姓隐迹深山,自己徒劳往返的十分失望。更兼在江湖道上的行为,孤僻怪异,武林中只要听到他的大名,全是畏若蛇蝎,避之不遑,谁敢和他接近?金七老在川滇云贵一带飘**了数年,毫无所遇,遂潜踪匿迹的在罗浮山中隐迹潜踪,锻炼金刚掌的重手法。

只是自己年岁已大,从一入手时把功夫练左了,这时再想练已经是先入为主,再难矫正,在罗浮山整下了三年的苦功夫,自己认为依然没练到了火候。可是以自己的武功造诣,来体验金刚手所得,只能略窥门径,再想深造是无望了,遂离开罗浮山,悄悄回到江南。赶到一暗中侦察崔平的举动,越发使自己失望。江南道上一个丐侠崔平,一个铁笔边天寿,两人门户虽异,志趣相同,在江湖道上,凭一身绝技,威镇绿林,多少成名的江湖道,全毁在这两人的手中,以自己的武功来对付丐侠崔平,依然没有十分把握。

其时正值天南逸叟武维扬重建凤尾帮之后,尽力的网罗江湖上的能手,要命金七老竟被帮主罗致入了凤尾帮。要命金七老那种性情,历来只有他颐指气使的,哪能听别人的管制。他入帮也另挟着一种私心:自己流落边荒,毫无所遇,受尽了风霜饥寒之苦,他这种刚愎孤僻的性情,自己认为既已栽在江湖道上,不复了仇,绝不能再在江湖道上做案。

这次回到江南,既没有复仇的把握,更不能露面。知道凤尾帮已树下深厚的势力,帮中更隐藏着些草野奇人、风尘豪客,自己正可借势结纳几个能手。赶到入了凤尾帮,也真为本帮效了几次大力,不过他的行径渐渐流露出跋扈来,武维扬遂把他和铁指金丸韦天佑全送入福寿堂。这老儿在福寿堂中倒接近了一班挟绝技怀异能的绿林名手,锻炼的金刚掌力日有进境,更和一班香主们以各种绝技为日常的功课。

所以这次净业山庄之会,这福寿堂的八老,本定的是有要命郎中鲍子威、三阴绝户掌罗义,他两人倒反凤尾帮,只得令四式掌周萍,八步赶蟾金老寿递补上,这也是事情该当追云手蓝璧这点恶运不能避免。崔丰这一划出道来,用八卦桩金砖换掌这种绝技要为凤尾帮扬眉吐气,竟使这旧日冤家重聚首。

追云手蓝璧万万想不到竟会在净业山庄遇上了河间道上旧日的仇人,此时,倒也不便多叙什么废话。追云手蓝璧已经知道这是自己生死存亡最后关头一刹那了,和矮金刚蓝和上了八卦桩之后,往当中背贴背的一站。这福寿堂八老各据一方,四位守正方,四位守斜方。

矮金刚蓝和对于兄长和要命金七老结怨的事虽则知道,对于这要命金七老,虽然当年也有个耳闻,鄂中有这么个巨盗,但是不怎么十分注意,况且这些年来金老寿匿迹销声,对于他究竟有什么惊人之处,自己倒要当面试一试他,是怎么个扎手人物。上了八卦桩之后,各自把身形活动开,因为约定了打这种八卦桩,一方面是攻,一方面是守。

这燕赵双侠从这走桩的当中,各自东西盘旋一周。蓝二侠刚转到东半边,守东面走桩的是湘江渔隐戴兴邦,一个横身打虎掌,截着蓝和递掌进击。矮金刚蓝和身形微一闪,右脚一挨桩,右掌用推窗望月,反向戴兴邦的面门一点;左掌却是铁锁横舟,手掌平着,反向戴兴邦右肩头右臂卸去。那戴兴邦赶忙从左忙往后倒转七星步避开这一掌,退回原位。

矮全刚蓝和一眼看到追云手蓝璧,跟那双掌崔丰换了一招,身形一转,已经看出兄长想奔要命金七老。蓝和可是离着最近,正走这八卦桩的一个斜角,要命金七老是守西北乾位,矮金刚蓝和轻轻一点,连跃过五根桩,已扑过来。

那位金七老安心要等待追云手蓝璧,可是蓝和这一扑过来,金七老心说:也好,先把你收拾了,再收拾那个冤家对头。脚下移桩换步,已经递到,一照面双臂往外一抖,竟用双龙抢珠式,向矮金刚蓝和便击,他这双掌是奔蓝二侠的两乳下的“大池穴”打去。

矮金刚蓝和究竟只听蓝璧说过他手底下厉害,没亲自和他动过手,这时不避他的正锋,竟想用野马分鬃拆他的势子,变双掌撞伤他。哪里知道,真要那么发了招,矮金刚当时非变作泥金刚掉下八卦桩不可。

追云手蓝璧一眼看到蓝和硬接金七老的招术,所幸自己是正扑向金七老来的,身形落时,离着两人还有两步,蓝璧猛发丹田真力,双掌齐出,斜着奔要命金七老的左肩臂虚着一击,容掌力发出,口中才喊声:“蓝老二退下!”要命金七老被他这种丹田真力虚着一击,就觉着肩头被极大的力量,撞了一下,原桩竟站不住,斜着往右一纵,退出四个步眼去拿桩站稳。

矮金刚蓝和也觉出八步赶蟾金七老果然厉害,掌力没递到,掌风的力量已到自己胸前,觉得被震得心头腾腾跳个不住,若不是追云手蓝璧从旁解他的力,自己非栽在他手里不可。当时见蓝璧怒目相视的瞪着自己,哪还敢再等着招出他的话来?一斜身,见那七老已经移宫换位把八步赶蟾金老寿离开的门户给堵上,遂一点脚下八卦桩,斜扑由震位杀向坤位的湘江渔隐戴兴邦。

八步赶蟾金老寿见追云手蓝璧竟自这么乘隙潜攻,怒不可遏,嗯了一声,厉声向追云手蓝璧叱道:“老儿,你敢暗算七老子么?”

追云手蓝璧道:“老鬼,你把俗语全忘了,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别象疯狗似的乱咬,蓝老二不替我还帐,还是咱们招呼吧!”要命金七老已被这位一味诙谐的追云手蓝璧引逗的火起万丈,怒叱一声:“蓝壁,你死在目前,还敢和七老子这么无理,我看你今日还逃得出老子手去么?”

说到这猛然一耸身,从八卦桩上腾身跃起,径扑到追云手蓝璧的面前,立掌向蓝璧面门劈来。追云手蓝璧用“拨云见日”,左掌往上一翻,照金七老关尺便切。要命金七老猛然一撤右掌,一斜身,左掌是“横身打虎掌”向蓝璧的“华盖穴”便击。金七老是愤恨极了,发招全是重手。

追云手蓝璧一斜身,左掌顺势往下一沉,“白鹤亮翅”往要命金七老“曲池穴”便点,想用这手卸他的这条左臂。哪知要命金七老是故意喂招,容到追云手蓝璧这招撒出来,猛然的老贼竟施展嵩阳大九手的“回光反照”、“乌龙卷尾”唰的连环三式,右掌贴着左臂又穿出来,猛向蓝大侠的肩头便卸。这种借招打招,借式破式,手法迅捷异常。

追云手蓝璧因为两下欺的太近,老儿手法过重,不敢过用险招。往左一沉肩,先闪开这一手,移桩换步再行递招。要命金七老“乌龙卷尾”的招术已然用上,猝然的左脚尖撵着砖顶,全身由右往左一拧,身形急若旋风,在身形拧过来,右腿提着,右足却向蓝璧的右侧欺过一桩来,身形随着右脚往桩上落时,往下一沉,双掌随着全身旋转之力,挟着劲风,向蓝璧的背后“灵台”、“魂门”两穴打来,他这种势子是身形掌力同时到。

追云手蓝璧急切间身形是换不过来,唯有破出两败俱伤的道儿,危如累卵之下。自己本是左脚在前,右腿在后,斜着身子,是个走式。此时见金七老的双掌已到,只得左脚原桩不动,猛然一长身,右腿一提,右掌用足力斜着往后一排,用“玄鸟划沙”的重手,向要命金七老的双臂上划去。

要命金七老的双掌业已用上,没想到追云手蓝璧宁落个玉石俱焚,也要把自己双臂废了。金七老只得把撒出的掌力往回硬撤,这种力比发招还难,就这一撒一收之间,金七老脚下已见了响声,脚下砖往下扎入地寸许。可是要命金七老哪肯甘心,身形又借势还转,由左往右旋回,仍想用穿心掌再进一招想把蓝璧迫下八卦桩。追云手蓝璧这手“玄鸟划沙”侥幸用上,已知要命金七老必要变招,自己哪敢迟延。

双臂往上一振,脚下一点八卦桩,嗖的蹿起七八尺来。就以追云手这么好的轻功,点的这块砖已被脚尖点猛了,砖已晃动。仗着自己方才破招时力用到了十二成,脚下也重了,所踩的砖也沉下半寸去,此时虽是带了一下,砖竟没晃倒。

可是要命金七老身形才转到一半,蓝璧竟自腾身而起,使自己功败垂成。要命金七老恶念陡生,破出再栽在八卦桩上,也先把仇报了,先把追云手蓝璧先毁在这。遂在半转着身时身形也竟跟着纵起。

要命金七老以八步赶蟾的轻功成名绿林,身手的矫捷,和追云手蓝璧只在伯仲之间。此时更有和蓝璧一拚生死之心,竟出全力作玉石俱焚之举。金七老是要用这种矫捷的身形,飞纵起,从半空中扑击上蓝璧,双掌猛击在蓝璧背上,蓝璧不死也得击出桩外,摔个骨断筋折;自己被撞回来,也不易再落到八卦桩上。要命金七老这手还是真毒辣!

任你武功怎么好也不易再脱开这一手。要命金七老恶念一生,身形紧随着追云手蓝璧的后踪纵起。这种情形绝没有思索迟疑的余地,要命金七老已然身形往上纵起,双掌作势在追云手蓝璧臂上扑到,眼看着追云手蓝璧一生威名付与东流。

就在这危机一发的一刹那,从花棚这边,一声长啸,如一只巨鸟般飞纵出一人,不先不后的,和要命金七老、追云手蓝璧,不差先后的全蹿的八尺多高。这人手中却多了件东西,一支尺余长的兵器,随着身形纵起的势子,正往要命金七老和追云手蓝璧的当中一拦,这支兵器正截住要命金七老的势子。这人好大的臂力,要命金七老的双掌藉着势子要抓这人的兵器,这人微一振腕子,两人已同时落下来。

要命金七老脚尖点稳八卦桩,这时追云手蓝璧算是死里逃生,已落到离宫第四桩,这救追云手的人已落在相距要命金七老对面三步外。矮金刚蓝和早看见了追云手蓝璧已算落在要命金七老的手中,自己正和湘江渔隐戴兴邦连递了两招。

这位戴香主还不是蓝二侠的敌手,正被蓝二侠的“错骨分筋”用上,已然堪堪一条左臂被卸了;这边险局已戍,蓝二侠竟自猛然撤招,戴兴邦也乘势逃开。因为追云手蓝璧的危势不过刹那之间,矮金刚想救应是来不及了,只是哪肯就这么全毁在要命金七老手里?竟有人现身相救,惊得矮金刚愕然愣在那里,连其余的七位香主也全愕然停步。

要命金七老一看来人,不禁怒眦欲裂,来的正是害得自己江湖道中无法立足的老花子丐侠崔平。相隔十年,依然是河间道上装瞎子时那种情形。哪知道在自己眼看着雪旧仇、消宿恨的一刹那,又毁在他手内,又落个功败垂成。自己真要能把追云手蓝璧立伤在掌下,不仅洗刷了既往的耻辱,更可以离开凤尾帮,回转鄂中,重整门户。不想又毁在第二个仇人丐侠崔平的手内。

要命金七老咬牙切齿说道:“老花子崔平,七老子跟你河间道上的帐还没有算了,今日你又赶到挣业山庄,安心和我作对,老花子!七老子今日不和你分出强存弱死来,我金老寿若肯罢手,当众改叫崔老寿。老花子,我不把你五脏抖出来,我就枉称要命金七老了!”

这丐侠崔平用手中那支铁笛指着要命金七老,左手捻着疏稀的胡子,一阵狂笑道:“老鬼你先沉住了气,咱们早该算这笔帐。搁了这么些年,可别忘了还有笔利钱,我这五脏没在河间道上喂了狗,就留着还债。老鬼,我连这把子穷骨头全给你算利钱。我只疑心你这老鬼堵气死了,敢情你又跑到十二连环坞凑热闹来了。老鬼,今日我这穷神也让出去了,你划出道来,我接着就是了!”

这时八卦桩上已然停了手,双掌翻天崔丰、铁指金丸韦天佑等全久震江南两侠盗的威名,此时竟自不知什么时候潜伏在花棚上。可怪当着这么些江湖能手,竟全没发觉人家潜身的所在。

此时这一露庐山真面目,若错非解救追云手蓝璧已略显身手,就以这份老花子的打扮,真不敢信他就是威镇绿林的丐侠崔平。内中唯有湘江渔隐戴兴邦,从丐侠一现身就扭转头去,眼光不敢和他相碰。双掌翻天崔丰身为福寿堂堂主,不能不打招呼。

遂纵身过来,向丐侠抱一拳道:“这位原来就是名震大江南北的丐侠崔义士,我们凤尾帮中久仰大名,如春雷皓月,今日老义士侠驾光临,这真是幸会的事!老义士敢是也要在这金砖换掌,巧踩八卦桩上一试身手么?”

丐侠崔平瞪了这双掌翻天崔丰一眼道:“我这穷神,不知是走的什么运,动不动的就遇到一门一姓,你大约是掌福寿堂的崔香主了,这种青砖换掌是你出的主意!当家子,这个主意不大高明。再说你们成群结伙的在福寿堂中吃饱了没有事作,拿这种玩艺儿来消遣,练熟了跑这里来炫奇立异。不过据我穷神看,这种功夫你们全没练到家,未曾想练金砖换掌,先找泥瓦匠来,挑选些结实的砖,免得一个脚底下一用力,把砖全踩碎了!当家子,不是我这穷神挑肥拣瘦,我给你个真凭实据,你就知道我说的不假了。”

这丐侠崔平在这种情势下,好似没放在心上似的,说着这些闲话,蓦的把项后衣领中插的铁笛拔下来,口中说着:“你看!”铁笛点处,“吱嘎吱嘎”的,地上的青砖立刻全碎,这种砖碎的也不一样,所有的砖全是碎到底,通身震碎。丐侠崔平是一边谈笑自若的,一边手底下不停地把地上的砖给弄碎了六七块。这一来双掌翻天崔丰暗骂好个崔平,你竟敢故意的卖弄身手,毁这八卦桩,这分明是老儿不愿意来比试这种功夫,可偏不承认他不愿意较量,手底下弄这种狡狯,十分可恨!

这时丐侠崔平哈哈一笑,随即说道:“这种糟东西还要它作什么?算了吧!”说到这向燕赵双侠招呼了声:“蓝老大蓝老二,下来吧!咱犯不上在这上装傻!”立刻腾身跃下了八卦桩。追云手蓝璧、矮金刚蓝和知道丐侠崔平是不打算和他们较量这种功夫,遂也相继退下来。

要命金七老此时两眼全红了,哪还肯再容仇人走,立刻也随下来。福寿堂的七老也只得暂时退下来,要命金七老道:“老花子,你要想花言巧语的就走,你七老子焉能和你善罢甘休!”丐侠崔平道:“老鬼不用张狂,我穷神来了就没想回去,我要不把你打发了也不够朋友。可是我得先和他们交待交待。”

说到这向崔香主道:“我崔平和这位要命金七老有旧约会,我们不愿意再参上别人,如有想和我这穷神较量的,也得等我和这老鬼把帐算清了再说。咱们说句江湖卖艺的话,你们大家愿意站脚助威,就看个热闹!我穷神和这老鬼是势难两立,你们要想群殴,那也只好由你们。”

双掌翻天崔丰说:“既是老义士和金七老有旧日的梁子,我看哪好参与,我们倒能借机一瞻武林绝技,多长长见识了。”随向铁指金丸韦天佑等道:“你们有几位愿意和这位名震江湖的丐侠领教的,等他们二位把旧事了结了还不迟,我们退下一旁一饱眼福吧!”

湘江渔隐戴兴邦,始终不敢用正眼来看这位丐侠崔平,此时早早的退向一旁,离开远远的。要命金七老见丐侠崔平安心和自己一决生死,只是自己对于这老花子别的功夫还知不清楚。只他掌中一支笛子有神出鬼没之能,他这铁笛,有三十六路天罡剑术和点穴术、判官笔的招术,能打一百单八穴,只要他用这支铁笛对付敌人时,没有讨了好去的!无论如何不和他对这种兵刃,遂向丐侠道:“老花子,把七老子换下八卦桩。你是故意取巧,你当七老子不懂么?咱们怎么较量?”

丐侠崔平道:“老鬼,你别以为你这金砖换掌,巧踩八卦桩,以多为胜,能操必胜之券,在我穷神看来,不值一顾,换个新鲜样的也显得新鲜。老鬼,咱们话先说明白了,净业山庄以武会友,这里我穷神要会的人应有尽有,我没功夫和你尽自纠缠,咱们是三阵赌输赢,只要你胜了我这穷神,我当着在座的群雄,给你金七老赔罪。我还给个便宜,我崔平洗手江湖,今生绝不向你报复,你要是仍然输我穷神手中,该怎么样?”

要命金七老道:“连蓝老大的事,一笔勾销,一了百了。我金老寿是立时削发为僧,和江湖道上算是断了路!”丐侠崔平道:“老鬼,你说话可算数。到时候你只要反复,只怕你难讨公道。老鬼软硬轻三功,由着你说出道来,我穷神再捧你一场!”

要命金七老呸的啐了一口道:“你还捧我?你把七老子害得有家难奔,有国难投。你接我的吧!”金七老说到这,目光瞬处已打主意。在抱月回廊的南北两头转角处有排松柏,是通着后面净业堂的道路,八步赶蟾金老寿本是以身手巧快,有八步赶蟾的绝技。

可是自从河间道上失脚栽跟头之后,自己就打定了主意复仇,暗中在掌力上已下了刻苦功夫,大力金刚掌虽没到炉火纯青,可是经过在凤尾帮福寿堂的日夜锻炼,更兼着一班挟绝技的武林名手,他的金刚掌越发见了功夫。这时他又看见丐侠崔平手指上的指甲,长的足有一寸,短的也有数分。

心中一动,心说:我用鹰爪力大力金刚掌的功夫,看你这带着指甲的手指还有什么法子施为?(练武功的不能蓄指甲)遂冷然说道:“你把你那要饭的家伙收起来,来来来,七老子和你较较掌力。”说着不容丐侠崔平答话,径来到西北角的松阴下,用手一指道:“七老子要用这棵松树试试指掌之力,老花子,七老子叫你长长见识!”

说着,要命金七老也不管丐侠崔平愿意比这种功夫不愿意,竟自往松树前一站,面对着松树而立,脚站子午桩。(湘鄂叫提桶子功,北方叫蹲裆骑马式。)凝神屏气,气发丹田,贯于两臂,注于掌心,运于手指,所谓气达四梢(又名四余)。

两臂伸直,猛然两掌伸出,往树干上一搭,两掌往树上一合。只听到“唰唰”的树干直响,连树皮带树干被要命金七老抓下一大片来,簌簌的落了一地碎木渣子。金七老把双掌一撇,右手捱到丐侠崔平前,把手一张,向丐侠崔平道:“老花子你看这个。”掌中托着一掌碎木渣子,猛见要命金七老把双掌一合,“唰唰”的来回用掌力一辗,再把手张开时,只见他掌心所托木渣子已全变为木粉,“噗”的一口,全吹飞了。

随向丐侠崔平恨声说道:“老花子,这点功夫,你可敢和七老子照样一试?”丐侠崔平微微冷笑的一旁看看他施为,心说你这叫班门弄斧,现放着淮阳派掌门人鹰爪王这鹰爪力的老前辈,你竟敢拿这种功夫来炫露你的掌力?我崔平要不给你个样儿看,老鬼你也不肯死心!

崔平先从鼻孔中哼了一声道:“老鬼我恨你们这群东西也就在这种地方,我是最恨暴殄天物!一棵松树长得青翠可爱的,你偏要拿它来试掌力,把好好的树干给剥了皮,开了膛。你看你剥下这两大片来,这棵树,说死也先死不了,想活也活不了,不死不活,老鬼,你说多难受!老鬼你作孽太深,你怎会在这净业山庄里不遭报,我崔平有成人之美的心性,老鬼,我要和你一样的练出来,怕你老鬼立刻羞死!我先叫你多活一会,好叫你把箱子底抖露出来,免得叫你老鬼死不瞑目。”

但见他猛的腾身到树前,单掌往要命金七老试鹰爪力地方略上五寸树干的正面一叉,喝声:“你们可闪开,砸死了我可不管!”说了这句,就见丐侠崔平往外一用力,“喀嚓喀嚓”的一阵树根子挣断的声音,树根下的土砂涌起,这树身竟向箭道里渐渐歪去,跟着这株松树已然成了斜卧式。

丐侠崔平猛然“嘿”的一声,掌力往外一吐,已把这棵松树推倒,正齐要命金七老所试鹰爪力处折断的。这种“排山掌力”借着要命金七老的力量,震折了不足为奇,只是连树根全带起来这种臂力何止千斤,所有凤尾帮匪党们无不咋舌,要命金七老是又惧又气,以老花子外貌看来,绝不象会有这种大力,可恨他比自己还狡猾,本想叫他和自己较鹰爪力,他却绝不露出他不擅长的那种功夫,竟自把树震断,既巧取,又不弱,金七老越发想和丐侠以全身的本领一拚。

这时候值役的匪党们督率着许多人把这棵树抬走,丐侠崔平笑吟吟向要命金七老道:“老鬼,我穷神准对得起你吧!还有什么道儿趁早出,别叫你落个抱恨终天,死不瞑目。”要命金七老厉声叱道:“老花子,谁和你斗口,老花子你这来。”丐侠崔平冷笑道:“哪里去,反正你不会把我穷神领到鬼门关去。”

要命金七老也不答理崔平,从花棚前直走到花棚东头,停住脚步用手一指地上早埋好的青竹九九桩,向丐侠崔平道:“老花子,你看见了,你说那金砖换掌,巧踩八卦桩不能用,这总可以上去走走了。老花子我先说在头里,方才那八卦桩上分明是你没有那种功夫,不敢和七老子在上面较量,用你那要饭的家伙把青砖点碎,老花子你是卖什么的,我是买什么的!贼见贼一哈腰,不用说破,你自己明白。现在说痛快的,你敢上不敢上?”

丐侠崔平哈哈一笑道:“老鬼不用张狂,我不是和你老鬼说大话,这种青竹九九桩不过是一点小巧之技,算不得什么。凡是在江湖道上的朋友,练过三年五载轻功提纵术的没有不会这个的。还告诉老鬼你,这青竹九九桩,在我们家乡里,连小孩子全会在上面跑。你要怎样较量,你只管施为,我要是说出一个不字来就算我辜负了你的好意了!”

要命金七老被他这番话说得十分愤怒,恨声说道:“老花子,你不用逞口舌之利,赶快施展你手底下见功夫,你不是没把这点末技放在心上么,来,你接着七老子的吧!”说到这走向青竹桩的东面。这时丐侠崔平也到了青竹桩的西面,两下里对面站着。这种青竹九九桩,在武林中实是一种绝技,梅花桩在少林寺传出来已经是独步江湖的绝艺,可是少林梅花桩乃是木桩,有四寸直径的粗细,上面容易着脚,也非得下盘下过苦功夫的才敢上梅花桩。

这种青竹桩是用四尺二长,对指粗的青竹子,把竹竿的上端削成斜尖子。这种竹子的斜碴锐利如刀,把竹竿下端埋入地中六寸;土砂倒是坚牢,只是上面露出三尺六寸来,九九八十一根竹竿,全按着步眼埋的纵横进退,慢说在上面行拳对掌,只要一失足,掉下去准得扎死。以在场的群雄论,敢上这类青竹九九桩的,只怕没有三五个人。

这要命金七老负一身绝技,得师门真传,实称得起武林名家,只为多行不义,性太乖张,才落个身败名裂。且说两下东西各据一方。要命金七老痛恨丐侠的无礼,不再按着武林中的规矩来和丐侠客气,只说了声:“老花子,上面来,七老子好打发你上路。”话声中,身形陡起,已经飘飘的落在青竹桩上。可是那丐侠崔平却也不先不后的,同时往青竹桩上一落,落在这上面只能用脚尖点竹竿的尖子。

这丐侠脚尖才一着竹桩,突然“哎哟”着叫喊:“这可真玄!老鬼你这主意真损,我上了当了,这要掉下去非给扎穿了不可!”听他说着话身躯在上面摇摇摆摆,好似风中荷叶,再一换步,定不住身形,口里还是直嚷着。福寿堂的七老全在下面离得远远的,看着那福寿堂监堂铁指金丸韦天佑暗暗皱眉,燕赵双侠也还没走。

追云手蓝璧看了矮金刚蓝和一眼微微一笑,追云手蓝璧低低说道:“蓝老二,你看金老寿是活该遭报,不过老花子也太损了!”蓝和也看出他是安心报复他们巧踩八卦的不够朋友,不过全照顾了金老寿太不公平了!这要命金七老已在青竹桩上活开步眼,金老寿是从竹桩的西边往北转,丐侠崔平是从东边往南面上欺,不过他这一换桩一晃,他是直着走出三根竹桩去,横着又换过四步去。

金老寿脚下快,已然把步眼活开,猛然在青竹桩的南面一声断喝:“老花子,你和金七老装疯卖傻,我就不信你这个,你接招吧!”脚下一点青竹桩,挺身而进,再到丐侠崔平切进。这金七老依然施展嵩阳大九套掌法?探掌奔崔平的面门便点。要命金七老哪知道丐侠已暗中弄了手脚,要命金七老险些断送在青竹桩上。

第一百三十回 绾掌怜才释前嫌怒闯连环坞

要命金七老恨极了丐侠崔平,一递掌就用内力往外递招,只要被他这种掌力沾上就得下去。丐侠依然是嘻嘻笑笑,微一晃头,说了声:“老鬼,你真招呼!咱们没有这么大仇哇!”说着身躯往左一晃,已跃出四根竹柱去,这种闪法好快的身躯。那金七老见丐侠崔平没接招,竟自避开,愈发恨得牙痒痒的,脚下轻轻一点,已经猱身而进,步眼够上。

立刻用“海底捞月”又是连环戳掌,左掌往外一穿,已是随着身形往下落的势力,身躯往下塌着,掌奔丐侠崔平的右肋,右掌猛然的往外一探。这次丐侠虽没拆招,可也不往外避,就象用尺量好了似的,反往右往后一拧身,右肩反往右一沉,可是腰已经左躬出去,口中更说了声:“老鬼,差点!”

果然金七老这一掌只差着半寸没递上,要命金七老怒骂声:“老花子,看你还走!”左掌一撤,右掌倏的随着身躯往上一起,“单劈掌”用上全力,挟着劲风往丐侠的华盖穴打来。

当时所有在青竹桩下观阵中福寿堂七家香主,全认为这次无论如何,丐侠非得栽在要命金七老手中不可了。哪想到这位丐侠崔平立刻惊呼声:“哟!”但见他双臂往上一抖,身往上朝天仰着,竟在这青竹桩上,施展开“金鲤倒穿波”的绝技。

身躯轻飘飘的倒纵出去,在翻身六七尺高,一个云里翻身,整个的身躯折成了一团,往下一落,单足点着第七根竹桩,纵着身形往起一长,晃晃悠悠的如风摆残荷,嘴里便不闲着,说了声:“老鬼,出来兮!”

要命金七老以那么好的武功,竟自把招术用尽,十拿九稳的既是伤不了他,也把他挤下桩去。哪知这丐侠崔平,在青竹九九桩上头用这种绝技“金鲤穿波”,自己这一掌打的力用足了,招术用尽了,犯了自家大忌。动手过招,是能发能收,以要命金七老的武功论,实非一般平庸的武功,造就极深。

此时稍一疏忽,自己身势竟随着撞出去,这一来,要是对手没闪开,这时非为对手所乘不可。往前撞出三根青竹桩去,才把身形对桩站稳,自己出了一身冷汗,赶紧收敛心神,凝神敛气的。一咬牙关,双掌一分,仍然是纵身而进,够上丐侠崔平,用掌就打。

丐侠崔平仍是一边闪避,仍是带着诙谐的口吻,似讥似讽的,招呼着道:“老鬼算了吧!还差的多。”金七老越是听他这么凌辱,手底下更黑更辣!丐侠崔平把身子闪开,始终没递招,可是这种身形施展开。所有凤尾帮中一班能手,以及淮阳西岳派长辈师友全看出来,丐侠竟自在青竹桩上施展开“燕青十八闪翻”的绝技。这种小巧轻灵的身手,能在这种步步危机,不需用力的竹尖上施展,真是少见!

这一来所有场中的人,和抱月回廊上的人莫不惊叹!这时丐侠崔平在这青竹桩上是飘忽若风,乍离乍合,身上那份轻灵巧快的功夫实在不算弱。以那么庞大的身躯,粗暴的相貌,竟在这种轻功绝技上和对手施展身手。

身躯起落进退,双手在吞吐撤放,更是沉实有力,哪一招叫他打上全得立伤在他掌下。这会要命金七老已经连施了七招,只是休想伤着丐侠。金七老杀机陡起,想要用生平的绝技,和丐侠这个老花子落个同归于尽,索性全毁在净业山庄。

丐侠崔平在一上青竹桩,本想着:不论如何也要把这鄂中巨盗要命金七老除了,为江湖除一大害。只是一上青竹桩,看到金七老这身功夫,和他这把子年纪,实非武林中多见的好手,可惜他有着这么一身绝技,只坏在他性情粗暴上,自己起了惺惺惜惺惺,好汉爱好汉的怜才之意,想要设法收服此老,能把他感化过来,也算是江湖道的一桩快事。

放过这个局面去,万一他还是怙恶不悛,那时自己和铁笔边天寿的手段,再除他不难。丐侠这一变计,只施展“十八闪翻”的小巧功夫,更是避着那东南一段二十七根竹桩,这么和金七老引逗着。金七老知道无论如何不能在净业山庄落整了,手底下越发的凶狠,这时天空中阴云是越涌越浓,整个的净业山庄全显着黑沉沉,跟着一道闪光,隐隐的轰隆降一阵雷声。

这位丐侠崔平笑说道:“老鬼,你听!天鼓响了,该着你的吉日良辰到了,有本领快点施展,别误了你归位的时刻!”要命金七老相距只有四根竹柱,听得丐侠又在戏弄,一声暴喝:“老花子,要走也得带着你!”脚点竹桩,腾身而起。金匕老已具必死之心,竟要施展“进步赶打”连环三式、“云龙三现爪”的内功,拚命的奔向这老花子。

自己可准知道施展这手功夫,脚下可知道非要出毛病不可。势逼处此,无可如何,就是把青竹桩点重了,也得算着了。把内力全贯到双掌上,暴喊声中,已经挺身而进,往丐侠崔平的身旁一落。第一式是“双掌横推”,双掌随着身躯就往左甩,双掌倏的往右横击出去。这种掌力,实具一种真力,只要打上,非把人打出青竹桩外。就是被这种掌风扫上,也得摔在青竹桩上。

金七老的招术撒出,丐侠正在移宫换步,已识得要命金七老有拚死之心。暗骂老鬼,你是真活腻了!丐侠虽是这么想着,可也不能叫他这种掌力沾身,喝声:“好!”一个“鹞子盘空”,脚下移宫换步,翻到金七老的左侧。丐侠是故意的要把金七老逗的犯了野性,猛然的右臂轻舒,随着倒转的身形右掌甩出来“金鸡抖羽”,往要命金七老的左太阳穴,以双指点去。

这手实出乎要命金七老的意料之外,他从上来就没递招,猝不及防,不是要命金七老这种身手,还真不易逃开。金七老惊惶之下,往右一甩头一沉肩左掌往上一翻,“拨云见日”,用掌缘找丐侠的脉门。这位丐侠本无心来伤他,才沾即走,身躯已腾出去。要命金七老怒吼了一声,身形随着腾起,飞纵过来,二次递招,却是“卧鹰搏兔”的势子。身形掌力是一同下,要在足尖一点竹桩,双掌就要扑击到丐侠的背上,这次是绝没有回环思索的余地。

哪知要命金七老算是枉费心机,空怀着报复,眼看着掌已扑到丐侠崔平的脊背上,丐侠崔平也喊了声:“老鬼,你活不了!”人随着话声,没往起纵,身躯擦着青竹桩,只跟竹桩尖差着数寸,已到了东西的边桩最靠边上那一行,丐侠崔平身躯一晃,似是险些闪下桩去。

丐侠却哟了一声:“我可不下去。”立刻身躯斜转,猛喝了声:“老鬼,你还不认栽。接穷神这一下子!”喝喊中,那要命金七老已经要把一世英名完全祈送在十二连环坞中。

连环赶打的第二式已经撒出,又被崔平以“十八闪翻”的巧快身形避开。这一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次丐侠已出去两丈左右,金七老身子过猛,身势往前倾,必得换过两步来再腾身往前点着青竹桩。哪知一换步,这桩竟自往前倾去,赶紧赶着气往前换步。

哪知右足所点的竹桩依然借不上力,往左一倾,要命金七老已是一身冷汗。这一来想纵身可不行了,忙往左再换一步,想要轻点一下腾身跃起,避开这一桩,那知已由不了自己,左脚这一点上。右足这一提,这根竹桩忽的竟向前倒去。

就在这同时,青竹桩下的福寿堂监堂铁指金丸韦天佑,咳的一声叹息。可是丐侠也在同时,已然转身蓄足势子,猛喝了一声:“老鬼,你也尝尝我穷神这一招!”人随身起,用轻功提纵术中最难施为的招术,“海燕掠波”,身形如一缕轻烟,只踏着青竹桩的桩尖,到了要命金七老后,已经危险一发,将要命金七老要倒下竹桩的身躯,猛然双掌往外一翻,“云龙现爪”,双掌迅捷往要命金七老的双肩上一登。

要命金七老身躯已倾过来的,竟被丐侠这一招。既没伤着,反借上力,连竹桩带人全还回去。要命金七老,一时急怒之下,神智已不象平时那么机警,竟在这里明敌暗助之下,依然不肯罢手。就在丐侠双掌没撤回去,仍然以“嵩阳大九套”、“罗公八一式”的“横身甩掌”,一煞腰,甩掌向丐侠的小腿上打来。丐侠是蓦然一撤左掌,“腕底翻云”、“横架铁门闩”,兜着要命金七老的这条铁臂下,运内力一搭,一纵送,低声喝了个:“糊涂鬼,算了吧!”这次丐侠却是用的真力,往外一送,自己也往回一纵身,竟自退出六根竹桩。

可要命金七老也被这一送,身躯腾起倒退出四根竹柱,身形一落,这边丐侠却嘻嘻一笑道:“老鬼,身手毕竟不凡,我又跟你没有夺妻杀子之仇,干什么没完没休,算了吧!”说罢这话,不待要命金七老答话,竟自一耸身跃下青竹九九桩。那要命金七老蓦的也醒悟,丐侠崔平是有意相让,成全自己,保全我要命金七老的脸面。我若是不识好歹,只怕是非落个身败名裂不可。

自己借势一纵身,蹿下了青竹桩,向丐侠崔平一拱手,恨声说道:“老花子,七老子虽寄身绿林,恩仇二字看得分明,蓝矮子欠我的帐,既有老花子代偿,我和他的新仇旧怨一笔勾。老花子,我立刻要离开净业山庄,往后江湖道上再会着时,我七老子报恩报仇,老花子你自己明白,咱们后会有期!”

要命金七老说完这番话,立刻腾身纵起,起落之间已到了抱月回廊前,却不往石阶上再走,向上面坐的天南逸叟武维扬一抱拳道:“武帮主,我金老寿入帮以来,过蒙推重,今日竟不能在净业山庄中为凤尾帮坛下尽力,我金老寿实无颜再事停留,有始无终,非我本愿。我现在告辞,许我出十二连环坞与否,权在武帮主,我金老寿不敢过问,咱们后会有期。”

说这话时那福寿堂七位香主,双掌翻天崔丰,铁指金丸韦天佑等,全返回抱月回廊,燕赵双侠这时正向这丐侠略致感谢之意。这时丐侠崔平却淡然说道:“蓝老大,咱们少叙闲话,你看这阴晦如墨的山庄,雷声隐隐,大约这场风雨不容易脱过去。这种愁云惨雾笼罩着这片山庄,险象环生,我穷神看不惯这种惨象。我来未曾进身,先留归路,我怕把我这穷神埋在这里呀!你看这老鬼大约还不易出十二连环坞了。”

果然这里丐侠在以这种半疯半癫的和蓝璧斗口之间,那金七老也正要转身之间,竟想不到抱月回廊上的天南逸叟武维扬把面色一沉道:“金香主,你虽经我坛下弟兄汲引,入我凤尾帮,只几年工夫,我武维扬就拿你待若上宾,叫你入福寿堂受本帮的供养,我武维扬绝没有亏负你老兄之处。

“今日我这净业山庄群雄会上,你论起和人的恩怨,已背我帮规坛戒,现在你居然接受丐侠崔平的示恩要挟,置我凤尾帮的威信于不顾,实属欺我凤尾帮无人!以为看不出金香主与崔平的情形了。我武维扬敬你金香主在江湖道上是成名的英雄,你可把我们弟兄看成数岁玩童,这未免辱我太甚!我武维扬事到如今,话什么不再说,朋友是有始有终,我不愿过形说明,金香主你入我凤尾帮之意,你我心照不宣,金香主,你不要忘了。

无论你在鄂中是多大‘万’字,既入十二连环坞,已算得过祖师爷的慈悲,领过我主坛的票布。金香主,你入坛时我武维扬曾开大坛,给你整个的面子,算是祖师爷收你。现在你要我凤尾帮保全威信,请你速回福寿堂,打算走,你得听候我主坛的朱札。只要我朱札一到,那时海阔天空任你飞,现在我武维扬以凤尾帮领袖的身份,金香主请你接受我龙头朱札的劝告,这里事一分皂白,我立刻为金香主饯行,金香主,你就请回福寿堂候训吧!”

这一来,所有凤尾帮一班香主舵主全是以惊异的眼光看着站在抱月回廊阶下的要命金七老。这位八步赶蟾金老寿听到天南逸叟武维扬竟说出这番话来,那面上随着武维扬一句句的话渐渐变成铁青色。

容得武维扬一落声,“磔磔”的一声,金七老狂笑,向武维扬说道:“武帮主,你这话说得过重了!不错,我既入凤尾帮,受过祖师爷的慈悲,就该一身许与祖师,不能再生异心,武帮主,我现在是度德量力既不能为帮主效力,更不能挽回颜面,我金老寿还有何面目再见本帮弟兄?

暂离十二连环坞正是我金老寿有知耻之心,我没有背叛凤尾帮,武帮主你也不能阻止我的出入,叫我待罪福寿堂,我金老寿没有犯帮规,我实无法领命。反复无常的小人所为,我金老寿把这硬骨头,闯**江湖三十年以来,还没有肯那么干过,武帮主你把我看错了。我金老寿的倔强性情,就是历来一意独行,认为应该那么办的,绝无反顾,就是事情作错,落个肉成血水,骨化飞灰,绝没有后悔。武帮主,我话已出口,这时要出十二连环坞,我金老寿这个怪脾气,是没有更改。难道武帮主非要留难我,不怕赴会的群雄见笑么?”

这时天南逸叟武维扬已经怒不可遏的冷笑一声道:“金香主,你执意要我不便留难,只怕你未必能如得了愿?”要命金七老从鼻孔中吭了一声道:“我倒不管如得了愿,如不了愿,只问我金老寿想走不想走?”

天南逸叟武维扬忽的当面堆欢的换了一副面色道:“金香主你不要错会意,我武维扬当着这么多远道朋友,哪好朋友不招待反跟自己弟兄作起难来,这不太叫朋友们见笑了!我要为金香主设筵祖饯,你这么急促不能待,倒叫我失敬了。那么金香主请,恕我武维扬不远送了,祝你一帆风顺。”这时内三堂香主可全站起,预备帮主一发话就立刻动手。

这时要命金七老向武维扬说了个“好”字,转身躯复向淮阳派、西岳派这边一拱手道:“我金老寿出不了十二连环坞咱们来世再见!”一个见字脱口,身形展动,施展八步赶蟾的轻功,疾如飞星泄地,真有不凡的身手,倏起倏落已到了那片假山下,再一晃身已经无影无踪。这里所有的帮匪相顾失色,摸不清帮主是怎么个心意。

哪知天南逸叟武维扬倏的站起,霍的从后面贴墙摆的竹符旗令前抓了两块竹符。猛照准往回廊中的地上一掼,两块竹符全摔的分裂,厉声道:“武维扬谨以祖师坛规请福寿堂退隐香主韦天佑、崔丰听训!”

这一来只见福寿堂香主,内三堂香主欧阳尚毅、八步凌波胡玉笙、天罡手闵智暨所有一班香主舵主全肃然起立。铁指金丸韦天佑、双掌翻天崔丰,全以矫捷的身手纵过来,俯首道:“本座领帮主的坛谕!”

跟着俯首把地上已摔破的竹符拾起,复向主座一俯首致敬,立刻双双的同时一个玉蟒翻身,纵出抱月回廊。各施展蜻蜒三抄水、燕子飞云纵的轻功绝技,这两人的身形矫捷,如羽箭离弦一般的飞射出去。就在这里一乱的当儿,凤尾帮所有的人,因为帮主以这种最厉害的坛规,摔竹符派退隐的香主重为祖师效力,不取八步赶蟾金老寿的性命不准罢手,一怒之威,令人耸惧!不禁全注目到抱月回廊上。

丐侠崔平竟在这一乱的当儿,低声向燕赵双侠说了声:老鬼要遭报,我不能叫他再落到猴儿崽子们的手中,这个姓韦的十分扎手,这里的事我不管了,我走了!”说话的声音又低又疾,一纵身蹿上花棚,眨眼即逝。这时所有的帮匪们竟没察觉,更兼天南逸叟武维扬是另有调遣。在铁指金丸韦天佑和掌福寿堂崔丰走后,又要金雕堂胡香主听谕,八步凌波胡玉笙立刻答了声,来到帮主面前说道:“本座听训。”

天南逸叟武维扬道:“代我传十二道朱札,令水旱卡子截留那金老寿,无论如何叫他不出十二连环坞!传谕分水关六总舵,不得徇情卖放,违者立时以叛帮背教论。”八步凌波胡玉笙躬身答了个“是”字,立刻转身出了抱月回廊,往后面匆匆去照办。

天南逸叟武维扬倏然往下面武场冷笑了一声,向这边淮阳西岳派的两位掌门人一拱手道:“适才蒙燕赵双侠赐教,据武某看,双侠未必展现那惊人的绝技、绝顶的功夫,尚未肯叫我这净业山庄一班坛下多开眼界,可是我武维扬想看今日之会,现在虽是以武功相见,总还要本着江湖道义武林的门规。

我武维扬竭力向约束我凤尾帮统辖下所有弟兄,不叫他们稍背江湖道义,我们各掌着门户,总是以来明去白为是。贵两派尚有多少位同门同道来赏光到净业山庄,也叫我武维扬尽主人之礼。以这位丐侠崔老师父来说,已是我们凤尾帮中一份警戒,走的又这么故示诡异,这种武侠,叫我武维扬好生失望!”

鹰爪王正要答话,那位以子母离魂圈名震辽东的上官云彤始终以轻蔑冷笑的神色看着龙头帮主,竟在这时率然抢着答道:“武帮主,你这种责难可错怪了淮阳西岳两派的两位掌门人。那老花子的行径和我上官云彤是一样的毛病,我行我素,下请帖没有我们这一份,再说我们是愿意办我们自己愿意办的事。天地吾庐,四海为家,遇上甚么高兴伸手的事,就要多管,历来不上别人的当。想凭一纸红帖就叫我们出来替人家卖命,别管他是多大人物,只怕自找难堪,我们不装那种傻子。今日的事是成心想来趟这次浑水,自己送上门来。来是我们自己来的,走,你不叫他自己走,难道还要等着这里主人设宴酬劳么?

武帮主你看天气变得这样快,阴云如墨,雷声隐隐,倘若下起雨来,岂不是煮鹤焚琴大煞风景的事么?咱们是该着甚么办甚么。武帮主我这穷酸说话口冷,老花子是有他走的原因,他的事不叫他去办,谁替他了断他的事呢?人各有志,不能相强,象已皈依到贵帮的要命金七老,要走全拦他不住,不是一样么?”

上官云彤这番话听的武维扬几乎气炸了肺,可是没有话来反驳,嗯了一声道:“很好!咱们各行其事,我们现在只有在武功上分出强弱来再论是非了。”这时凤尾帮中内三堂香主天罡手闵智愤然起立道:“上官老师既然认为我们请示的不当,现在只好不谈一切。哪位还愿意下场子和我闵智过几招,练两手,请下场子赐教吧!”天罡手闵智此时竟是公然的向淮阳西岳两派叫阵。这边一班武师们十分愤怒,立刻站起好几位,全要和天罡手闵智较量一下子。

内中还有几位已知道此人是这场推波助澜的人,都知道他掌中日月轮非常厉害,可是也全想动动他。金刀叟邱铭也想趁此机会会会此人,究有多厉害的手段?忽的这时西岳派多指大师的门下,泗水渔家简云彤愤然起立道:“闵香主肯来赐教,是我们求之不得的事,我简云彤不自量的要在闵老师面前领教。”简云彤一来是因为闵智的狂妄,二来也因为自己这一派的人,掌门人慈云庵主始终作壁上观,无论如何我们西岳派也得有人出来招呼一下子,不然也是叫人觉得脸面上太难堪,他又哪知道慈云庵主是另有打算。

泗水渔家简云彤才往外走,在侠尼的身后立着的女弟子修性却一声没言语的,霍的从侠尼慈云庵主身后转出,一人竟自向泗水渔家简云彤手打问讯道:“师叔,你先请回座,弟子师兄弟愿意下场子,向凤尾帮的老师父们请教。”说到这复向鹰爪王一打问讯,说了声:“弟子们一点薄技,要在这武林盛会中向凤尾帮的成名老师们面前请教,弟子们冒昧之处,师伯要担待。”说到这便等待这位淮阳派掌门人答话。淮阳派掌门人于惊异中又不好阻拦,只随口很客气说了声:“少师父们请。”

可是说了这话却眼望着西岳派掌门人慈云庵主,要看她怎样?这时西岳派门弟子修性才向自己的师父慈云庵主道:“弟子受艺师门恩重,这真是弟子为师门效力之时,弟子愿领四位师弟以剑术向闵香主领教,免得落个入宝山空回,望师父慈悲允许。”

天罡手闵智在凤尾帮中任内三堂香主,负一身绝技,连淮阳派的一班成名的武师全不敢轻视他一身精纯的本领,和他掌中那对日月双轮,此时修性偏要出头和此人一较高低,胆量太大了,只要一下场子准得败在天罡手闵智的手下不可,大家认为无论如何不可叫女弟子下场子和此人较量。此时淮阳派中的一班武师以及门下全以惊诧的神色,看慈云庵主怎样来对付自己的门徒。

慈云庵主毫不迟疑地说道:“闵香主是凤尾帮的成名英雄,我们这点江湖末技,哪能是闵香主的对手?你们是未离门的人,这样的大胆,难道不惧闵香主的威力,足以毁灭你们么?这么不度德不量力,你们也过于自信了。”

侠尼这番话说出来也太叫所有的淮阳派一班老少群雄惊疑了,因为无论怎样也不宜让这一班女弟子们出头,可是慈云庵主的话风中虽是有责备他们胆大的情形,可没有十分阻拦之意,莫非这西岳门弟子,另有过人的本领?大家这么怀疑着、惊诧着,屏耳听着,倒要看这位庵主怎样发付他这二弟子的请求,修性又复向慈云庵主一面合十道:“师父训诲的极是。这要是凤尾帮中别位老师父,弟子们都不敢这么冒昧,弟子是本着武林的门规非在闵香主面前领教领教,才算十二连环坞不虚此行。

我们碧竹庵被火焚烧,事为开派以来的奇耻大辱,更兼已查明正是这位闵香主盘察西路分舵之时。是由闵香主这里过分看得起我们西岳派,此次践约赴会,若不在闵香主面前领教,也太以令闵香主目我西岳派无人。请师父恩许弟子,弟子纵然血浴净业山庄也是甘心愿意的!”

说到这,那修缘、修明、修禅、修慧已全得到二师兄修性的暗中招呼,同时的转到掌门人侠尼面前。修明也就是这次被掳劫的凤梅姑娘,此时已经随着师兄师弟们一齐换了僧装,修慧更把师父的镇海伏波剑献到师父面前。修明是向淮阳派中门弟子说明商借了一柄剑早背在背后,一齐走过来,分向师兄修性的两旁一站,立刻一齐向侠尼手打问讯,向侠尼说道:“弟子们无论如何也要下场子在闵香主面前请教请教。”

这时慈云庵主也不急,也不怒,只向这五个弟子说了声:“你们为西岳派门户之光来争荣辱,只是倘遭危难,莫要后悔,去吧!”侠尼这话一出口,鹰爪王暗暗着急,心说庵主你这可是太胡闹了,这一班女弟子要和内三堂香主作对手真令人有些莫解,难道你甘心叫这五个孩子送命在十二连环坞么?自己不管侠尼暗中安什么心思,此次事是由自己身上起的,无论如何也得拦阻一下子。鹰爪王才要发话拦阻,哪知那子母离魂圈上官云彤,又来个火上浇油,偏在此时说出两句风凉话,令自己无法开口。

上官云彤竟自向慈云庵主说道:“少师父们这么为门户争光,为西岳派无上之荣,庵主应该奖励少师父们,怎么这么阻拦?所有来到十二连环坞净业山庄参与这场盛会的,谁不想在这难得机会里和这班成名江湖的老师父们前讨讨高招,多长些见识。这种地方既愿意来跟着趟这种浑水的,就不肯只看热闹,这就叫摸摸头顶,就得算一份,少师父们的胆量、见解,尤其高。

掌青鸾堂的香主闵老师父尤其负一身绝技,名震大江南北,向这种高人面前领教,能够长多少见识,学多少高招,这种机会放过去多么可惜!庵主叫他们如愿以偿,也叫大家瞻仰瞻仰西岳派剑术的微妙,少师父们快下场子吧!我替你们掌门人答应了。”

这位慈云庵主听到这武林怪杰上官云彤这番话,明着是夸奖,暗中是故意激将。你这人真有些怪道,这是朋友的冤家,真有些不近人情了。老怪物,倒叫你看看我西岳派中的剑术如何!

侠尼慈云庵主不遇上非常的事,喜怒不形于色,微微含笑的向这位武林怪杰上官云彤道:“上官老师不要这么过奖,贫尼不过得师门末技,忝掌碧竹庵的门户,一班小徒尤其是初窥武门门径,既是上官老师父这么鼓励他们,贫尼只好叫他们在武林名家,凤尾帮老师父们面前献丑了!”说到这,见修性等竟自肃立在面前等候着最后的吩咐,慈云庵主遂说道:“你们不度德不量力的要在这十二连环坞成名的老师父们面前请教!去吧!”

仍然是修性率领着四个师弟向侠尼一拜道:“谢师父的慈悲。”立刻转身来头一个向抱月回廊往外走,这师兄弟五人一贯而行,连眼皮也不抬。走出回廊,直出去五六丈,这才在场子中站住,这五个沙门中的女弟子,互相一转身,又成一字横排。

这时场子中可没有两派的武师们和凤尾帮的舵主。天阴如墨,西北的天空不时的闪电交作着,这净业山庄,已在阴霾中愈显得死气沉沉。一片广大的武场中,这五个沙门中女弟子,一个个全是青绢包头,垂在颈后一尺多长衫,似披风;每人是件灰布僧袍,青缎子护领,腰系杏黄丝带,白布高腰袜子,青布软底僧鞋。

每人在背后斜插着一口利剑,全是绿鲨鱼皮鞘,黄绒挽手,这种装束,更显得佛门中的庄严宝相。修明和修缘虽是未剃度带发修行的弟子,虽全是名不见重于江湖,没有甚惊人的名荣,可是这时这种胆量,这种措置,和那静穆庄严的气魄,反令凤尾帮中一班成名人物惊诧。

这种举动,天罡手闵智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以凤尾帮的堂堂香主,以往在江湖道上的威名,今日竟会遇到这种事。天罡手闵智可认为现在是西岳派和自己针锋相对,天罡手闵智在凤尾帮中地位极高,更兼掌中一对日月轮,和一手蛇头白羽箭纵横江湖,历来只有受人尊崇敬仰,即或是仇视自己的,也有惧我三分之意。今日净业山庄之会,竟在自己方才失口向淮阳西岳派挑战之下,以五个未出艺的女尼向自己挑战,自己有生以来未叫人轻视过,这还是破题儿头一遭。

正在愤怒下,那西岳的五个女尼,竟自很安详的,面向着抱月回廊,齐的双手合十,执礼甚恭的向这边一拜说道:“闵香主,弟子等在师门学了一些肤浅的剑术,班门弄斧的要在闵香主驾前请教。闵香主看在佛祖三分金面,能够不令末学后进失望才好!”话是由修性发的,温柔有礼,可是这软中硬的情形,真够天罡手闵智受的。

自己被这种情势逼迫只得暗自咬牙,心想:“我闵智在凤尾帮中,除了龙头帮主以下,谁敢对我闵智丝毫轻视之心?只是今日这一手真给自己个十分难堪。这时西岳这五个女弟子胆大妄为,自趋死路,可是这要是动上手,以自己堂堂的一家香主和这五个女尼打,胜了也失了自己身份。何况他师兄弟是五个人一道来的,说不定有什么自恃的把握。

自己掌中这对日月轮,不论是哪路英雄,也要畏我三分。可是今日我若和这五个女尼较量,倘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功夫,自己一失利,这一生的盛名断送在西岳门徒之手,那真能把自己羞死。可是现在若是自己稍说含糊话,先落个失礼……”

天罡手闵智在内三堂香主中,机巧聪敏,和天凤香主只在伯仲之间,此时并被修性等逼迫得不知如何应付,急得脸上变颜换色,正在迟疑不决。有金雕堂香主胡玉笙座下的草上飞余忠,算是给他解了这个围,竟自涌身而出,向天罡手闵智躬身行礼道:“弟子愿先瞻仰瞻仰西岳派名震江湖的剑术。”

天罡手闵智点头道:“既然是余舵主要下场子和少师父们领教,不过要存以武会友之心,点到为止。何况少师父们全是沙门座下的清修之士,余舵主要多存礼貌才是。”草上飞余忠只含糊答应了声,遂向龙头帮主一拜,不再请示什么。一个玉蟒翻身,转侧之间身躯已然飞纵出去,往抱月回廊前一落,跟着身躯又腾起,相距修性等只有六七尺远停身站住,脚下暗合半马桩,向对面这五个佛门女弟子一抱拳道:“少师父们,以名震武林的西岳派剑术,在净业山庄来赐教,凡我凤尾帮中的弟兄,谁不愿意来在这种难得的机会领教领教,我余忠不揣冒昧的下场子来,少师父们肯赐教么?”

修性连眼皮全不撩,立刻手打问讯道:“余舵主,我们师兄弟不过是略窥武功的门径,在师父门中得授几趟俗浅的‘沙门慧剑’,只是这种剑术非五个人不能运用,正如适才福寿堂八老所练的金砖换掌,巧踩八卦桩一样。我们师兄弟以五柄剑分守五行方位,老师父们能够任意赐教,只要能冲出我师兄弟的剑锋去,就算我们师兄弟的剑术上已经拜领大教,好叫我们惕励将来,余舵主就请指教吧!”草上飞余忠说了声:“少师父不要客气,我余忠愿先瞻仰。”

修性又说了声:“谢余舵主的屈尊赐教,我们失礼了!”说了这句谦逊话,修性首先一抬手,一按剑柄,把背上的宝剑出鞘。四个师兄弟随着师兄一齐亮剑,往面上一横,各自左手一打问讯。这五个西岳女弟子一齐的动手,各自往左一斜身,左手骈食中二指。成剑诀式,指尖指到左眉际,剑光往下一沉,斜着身步,往左盘旋。

四个女尼身手轻便矫捷,立刻把草上飞余忠圈起。草上飞余忠一看五个女尼更厉害:“佛门弟子口中说着好话,专做恶事。暗含着把我圈起来,我余忠要不给你们这般小姑子个厉害,叫你们也太看轻了凤尾帮中的好朋友们!”这时也用不着再客气,伸手从肩头上把一口铰钢劈水刀撤下来,跟着把手中刀往左手一换,右手往刀钻上一搭,只含糊说声:“少师父们请!”

这个请字出口,立刻把身躯已然活动开。开门亮式,是“五凤朝阳刀”的路子身随刀进,草上飞余忠猱身而进,直扑西岳派的二弟子修性。原来这师兄弟是成梅花式,可是修性在草上飞余忠正扑过来,也是离开边锋,往当中扑过来。这师兄弟四人身形移动,分成四方,修性所运用的连环沙门慧剑,又名五行连环剑。修性是主持这趟剑术的,往当中一欺,是占中央戌己土:剑势开始,也全在它身上,万物生于土,这中央生克变化。

这时两下里已然接近,对草上飞余忠此时还略留了些主客之礼,虽是欺身进步,不肯遽然往外撒招。这时候便身到剑到,口中却说声:“我这是抛砖引玉,余舵主接招!”掌中剑是“织女投梭”,剑光向草上飞余忠的胸前便点。余忠是“横架无梁”往上一挡,认定:你的剑术怎么好,你也是女流,无论如何我这柄铰钢劈水刀有二十年的纯功夫,我先把你的兵刃崩出了手。哪知刀翻上来,修性的剑走轻灵,变化神速,身形左转,剑随身走,剑动身移。这种身形、剑式,恰如行云流水,又稳又快。

草上飞余忠一刀封空,十分惊诧,这西岳女弟子实有惊人之处,这就是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用不着一招两式,只一递手之间,两下里立刻全能知道对手人的功夫如何了。修性一个变式,余忠一对空,往回一带腕子,刀还过去,脚下一换步脚往左一上步。

随着修性备转的身形,身躯往前一探,铰钢劈水刀已然送过去,立时变招为“沧龙归海”,刀先向修性的右肋后便点。那修性竟似未觉察的情形,堪堪的劈水刀已然用上,背后竟喝声:“接剑!”余忠自以为看得清楚,她们既以沙门慧剑来炫露,这是武林中独有一趟剑法,事实可是五行连环剑,四守一攻,回环应用,可是她们绝不会把四面撤开。

哪知身后突然有人攻过来,不过人家是女尼,却处处带着光明磊落的态度,剑到声到,余忠哪好不撤招,原是左脚先点地,右足蹲着,背后剑锋已到。右足疾往右一探,滑出一步去,猛然一个撤步翻身,劈水刀翻回,从上往下一撩,“渔父撒网式”向来剑撩去。

攻过来是七弟子修慧。以草上飞余忠这么矫捷的身手,掌中刀翻得这么快,修慧一剑扎空,左手剑诀一领,掌中剑已然抽招,身随剑走,腾身一纵。余忠才待跟踪,哪知这时修性迟到边锋,三弟子修禅已持剑扑过来,可是七弟子修慧才沾即走,绝不再还上一招。那法名修缘的聂紫云,和法名修明的杨凤梅,最后的是二师兄修性,这四人成斜月三星式,一个跟一个后踪,接踵而至。这五行连环剑被这五个女弟子回环运用。

草上飞余忠是以轻功见长的,现在竟把他以剑锋裹住,任他把五凤朝阳刀施展开,只是不能冲开一步。并且这五个女尼,招术是越来越快,剑招是递相变化,分开五人五剑,合起来,只叫你如同会斗的是一人一剑。

这一来草上飞余忠先前还能应付裕如,到后来竟自只有接招不能还招,这才尝出果然西岳派门中的功夫,未可轻视,几次想把身形撤开,以纵跃小巧的功夫来取胜,可是动上手哪由得了自己,无论如何只是撤不出身去。并且这种递剑进招时有变化,由斜月三星,忽的化为四象,忽的化为踏中宫宜进,忽的偏锋侧罩,忽的化为太极圈,有时就是递相变化。才拆了一招,竟自由四个人的剑变为连环四式,以余忠这柄刀上的功夫竟自鼻洼到鬓角全见了汗。

这时天空中一群信鸽银羽翩翩的从抱月回廊后飞出来,掠空而过。草上飞余忠此时应付这五个女尼尚且感到手忙脚乱,哪还敢注意别的事?只是正在这时,忽的天空中又是一群信鸽飞进来。这次是连续三拨,头一拨是三只,第二拨是两只,第三拨是五只。

这时正是聂紫云修缘六弟子欺过来往上递剑的时候,忽的一眼瞥见最后的五只是分水关外巡江十二舵,外六舵的信鸽报警,这种情形,分明是几次同时的递报进来。这一来草上飞余忠未免的稍一失神,跟着这运用沙门慧剑的连续进招的正是聂紫云。修缘剑势来的非常迅疾,用了手“白蛇吐信”,剑招递得分明。余忠是用铰钢劈水刀往上一斜身,左足点地,右手刀“凤凰单展翅”往外一展,立刻刀奔修缘的剑身往外一**。

在刹那间,所拆的招术,全是一沾即走,绝没有在这一人一剑一招上随着变化,哪知这次这位少师父竟在余忠的刀递出来的功夫,倏然的把剑往回下一撤,立刻剑锋往下一沉,身躯往外纵;随着往下一煞腰,左手的剑诀往外一展,右手的招术变为“孔雀剔翎”,立刻向余忠的右胯斩来。余忠的刀已斩出,手底下又用的力大一点,猝然间变不过势来,只有拼命的往左一纵,已被剑尖扫在了右胯上。

虽则闪避的快,已经把中衣划破,自己没走开,人家这位修缘女弟子已经身随剑走,剑招用上,人已走开。这一来,草上飞余忠又羞又愤。绝不容人稍有迟疑的,这两位女弟子又攻到,正是七弟子修慧。

余忠也是十二连环坞有名的舵主,哪能厚颜再接招,立刻把铰钢劈水刀撤回来,往后一纵身,喝声:“我余忠已领教少师父们的剑术,我是甘拜下风。”自己说了这话,面红耳赤的羞愧不敢抬头,退回抱月回廊。

第一百三十一回 沙门惠剑五户阵巧斗连环圈

这时西岳派五个女弟子全各自往外一纵身,仍然依五行方位站好,修性站在当中,各自把掌中剑往左手上一交,倒提剑柄。修性却转身向着抱月回廊,手打问讯道:“还有哪位老师父再给弟子们领领招?”

这时抱月回廊上,一班凤尾帮的帮匪对这场会斗十分愤怒,以五个年轻女尼,在净业山庄竟自耀武扬威的,太叫人难堪了!在抱月回廊上的凤尾帮一班香主、舵主没有软弱的,哪有不精擅武功的?对于这趟沙门之慧剑,颇有识得此中的玄奥,可是只这动手的,既是一班女弟子,又是慈云庵主的门下,帮匪们顾及自己的身份,谁也不肯贸然下来,这一来更叫凤尾帮中十分难堪了。

更兼这时有巡江外舵的信鸽报警报的十分紧急,抱月回廊上更是看得清清楚楚,天南逸叟已经对于这拨信鸽十分着急。八步凌波胡玉笙已经不待帮主的吩咐,竟自起身赶奔后面,这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