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爪王

风尘侠隐鹰爪王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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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回 较九芒球万柳堂侠心服薛毅

这位九云龙萧毅被续命神医万柳堂这番话说得十分难堪,遂厚颜说道:“万老师既是不为复仇,只为印证武功,这倒算我多疑了,我们就互相印证一下吧!”万柳堂说声“好”,随即将穿的长衫脱掉,有伺候的党羽,立刻接了过去。

万柳堂和掌门人全是历来任凭什么地方没有把外面长衣脱去,和人家较量武功,今日竟因不再顾及平时的行径。九云龙萧毅也知道此番会斗九芒浑元球,是自己的生死关头,索性也不再客气,飞身纵进了花棚。万柳堂据守南面,九云龙萧毅据守北面,这两下里是各按着一种决生死输赢的心,可是谁的面色上全不肯露出来。万柳堂一抱拳道:“萧老师请你进招,万某恭陪。”九云龙萧毅也说了声:“万老师请!”

两下里是同时发动,全是横掌往九芒球的钢环上一**,立刻把球身**开,往对面悠去,人随球进。两下全是各从球的旁边一尺五的地方仍走直锋,为着躲开九芒球的正面,猱身而进。两下里虽是随着球进身,可是各走直锋,需要避着对面的来球。赶到两边的球一对到当中,交错过去,这两个技击能手,非在两球一错的一刹那,两人的身形也随着各往左一拧身,横着往一处一凑。

续命神医万柳堂是“双阳沓手”,身形随着往前进身之式,仍往左偏,往右双掌击出。九云龙萧毅却用金蛟剪一切万柳堂的腕子,万柳堂往下一沉双臂,两个九芒球已然翻了回来,各自横着往外一纵身,已然分落在南北两边的两只九芒球旁。

万柳堂好快的身手,身躯往下一落,正是球的右侧,脸还向着花棚外,猝然的往前一上步,左掌往后一挥,已把九芒球拨得往自己身后飞去。球推出去,人也已然由西纵出来,这份矫捷的情形直非一般庸手所能及。四只九芒球全数拨动,这四根巨绳上暗嵌的百余个小铜铃,“哗啷啷”的震得发出一片繁响。两下里全把身手展开,在这九芒球来回飞**中,只要一挨近了,立刻换掌拆招,互相搏击。两下里这种穿球换掌,一沾即走,倏近倏远,攻守帮让,这份身形巧快,运转自如,身形旋转展开,毕竟与众不同。

抱月回廊上的一班武林名家,凤尾帮主要的帮匪,也全目看着花棚中这两人的恶斗。只是那帮主天南逸叟武维扬颇有些忐忑不宁,方才那群信鸽飞进后面的情形,全知道是外边有重大事发生。八步凌波胡玉笙已进去这么一刻,武维扬虽是矫作镇定,可是他这种神情不属,在这班老于江湖的人,哪会看不出来。

这时从抱月回廊后,又飞出一群信鸽,每个信鸽全挂着龙头朱札,一望而知是由总舵传出去紧急坛谕。所有的龙头朱札,只要一出净业山庄,绝不是轻微事,所有抱月回廓上任是谁也不敢露出惊异的神色来。可是神色上无形中已带出来,明是全神贯注的看着花棚里,可身不由己的不时的去偷眼看看帮主。

那八步凌波胡玉笙在信鸽才出去的一刹间,由抱月回廊后,匆匆出来经过帮主前,低声报告着一切。武维扬的面色上虽还在微微含着冷笑,可是这冷笑中已看出是在愤怒中有和人一决生死之势。

胡香主退开之后,武维扬离着天凤堂香主欧阳尚毅很近。此时花棚中续命神医万柳堂和九云龙萧毅已在各使轻灵巧快的身手,运用着一身所学拚斗的最危险情形中。

帮主和欧阳尚毅不时的双眉紧促地相商着,淮阳派这边一班武师和西岳侠尼,没有不对于万柳堂这次怒试九芒球在担着心。只有座上这位江湖怪客活报应上官云彤却是没有什么关心的情形,竟向天南逸叟武维扬道:“武帮主,你看这两人才叫英雄对英雄,半斤配八两,功力悉敌,各有各的功夫,各有各的锻炼,每一个施为,全见到是炉火纯青的劲儿,武帮主,欧阳师父,是不是这才叫英雄,才叫人物。”

天南逸叟武维扬正和欧阳尚毅商量着要紧事,活报应上官云彤这么招呼,怎好不答应?暗中讨厌他,口头上也不肯得罪他,欧阳尚毅也只得回头来敷衍。

可是这家伙却回头去向那凤尾帮的座上客少林僧慈慧禅师招呼道:“大师父,你是哪一派我真还不清楚,大约凡是出家人,多半是少林寺出身的吧。大师父你看,那姓万的这一手真跟你们和尚派一一不!不是和尚派,是少林派中的看家本领十八罗汉手中的排山运掌是一样巧妙,一样的有力。

人家这位凤尾帮的能手,真有个不含糊,居然没有怎么费事,就闪开了,吓!真险,大师父,你看你看,这位卖野药帮扎针的万柳堂真厉害,他是百行通,金针能续命,动手可真要命!这一手‘朝天踏地’,真好!吓!又是少林派的家教,他别跟大师父你是一个门户吧?要不然哪能这么样!喂!武帮主,闵香主,你们趁早想主意,这可要坏,要糟,要完!”

活报应上官云彤自己这么胡祷告,武维扬正为了外坛所报进来的事出非常,自己正在思索应付之策,哪把他这些话放在心上?竟自象没听见似的,只有含糊的答应着。这时忽的一扭头,见那少林僧慈慧禅师满面怒容,向这位江湖异人活报应上官云彤说道:“上官施主,你不用这么故作痴呆,和我们作这种假惺惺,凡是肯下场子较量功夫的,没有把这条不关紧要的性命放在心头。上官施主,你我全是局外人,既赶上了这种盛会,没别的,只有替他们两家担当一切。这档事没了没休,也不是事,我们何妨赶紧作个了断。上官施主,我们毋须再妄逞口舌,我们还是赶紧把两下事就此罢休,怎么样?”

上官云彤嘻嘻冷笑道:“大师父,你看他们如今已到了生死关头,人心全是肉长的,你看!这两个成名人物,要闹个两败俱伤,同归于尽。大和尚你是佛门弟子,于心何忍?还不快想办法子把他们这对活冤家的围解了,也算是一场功德吧!”

上官云彤这种半疯半癫的话,明是无关紧要,暗中他是在想用话领着,叫这群帮匪往场子看,更是故作疯癫言语来诱凤尾帮一般党羽往他身上注意,暗中可已有人潜入净业山庄,只有他一人心里了然。

这位风尘异人挟着给天南逸叟武维扬绝大难堪的利器,趁着阴晦如墨的景象中,隐身进了净业山庄,预备给武维扬个晴天霹雳。这种情形漫说武维扬心有所属,毫未觉查,就连鹰爪王那么精明干练,也因为师弟续命神医万柳堂此次和这位督练九云龙萧毅会斗,是一生成败关头;九芒浑元球实是一种最危险的绝技,万柳堂为昌大淮阳派门户不可少的人,若有失闪,不仅他个人一生侠名付与东流,连这净业山庄的全局全要牵动了,所以掌门人对于他十分关心。当时暗中虽有人潜入就没有觉查,也不仅掌门人这样,连燕赵双侠那么精明干练,也依然没有警觉了上官云彤的用意。只有西岳侠尼慈云庵主对于两下较量武功固然注意,可是对于凤尾帮中的事,更是关心,对于抱月回廊中以及场子中的一举一动已十分注意,自已是以佛门中四十年参悟的禅功,静中生明慧,看出凤尾帮中因果相生,眼前就有一场大祸。

现在明着就看不出来,两家会斗虽是互有伤亡,这是摆在眼前的事,是必然的,意外的事是必要发生。当时在阴云笼罩之中,已经看见从那假山旁的树林中有一条人影,竟在这里众目之下翻到一个隐密的所在,身手的矫捷,已非所见到赴会这两派中人所能有,就知这人定是个非常人物,自己暗暗为武维扬叹息。不料别的武师们,也正因万柳堂此番和九云龙萧毅全是武林中杰出人才,这一格斗,只怕他两人定要生死立判,事太关心,哪还有心听那上官云彤对武维扬的戏弄。

此时这座花棚里较量九芒浑元球的正到了紧要关头,这凤尾帮的督练九云龙萧毅,对于这种武林绝技,实具特殊的造诣。这种功夫的运用,有惊人技巧,身形巧快灵活,进退自如,纵送如意。这四只九芒球运开,一片金铃震动的声音,也正是这种功夫最难练的地方,足以乱人的心魂。

续命神医万柳堂已深知这九云龙萧毅是一个劲敌,从一上来,已用十分的精力来对付他。万柳堂这近十年间,已经精研内家的功夫,练精练气练神,这种造诣更非一般庸手所能得到的,精华内敛,神仪外宣,穿行在这四只九芒浑元球中,矫若游龙,捷似飘风。这份轻快稳健,看着这种身手,真是一羽不能加,虫蝇不能落,危险处只有一发之隔。

这时所有抱月回廊中人,也全被他两家这种不同凡俗的较量吸引住,没有不全神贯注的,这里九云龙萧毅依着九芒球的帮手,伺虚捣隙的递掌发招,续命神医万柳堂封拦格拒,矫捷如飞,两下里竟连拆了十一手。这在运用这种绝技中,已经不易见到,因为每一个进身搏击,手底下高低就容易立判胜负。

续命神医万柳堂见九云龙萧毅不仅对这种九芒球有过精纯的锻炼,所施展的八仙拳,尤较武林中所传的精奥:“贾斌已废在他手中,我再看轻他,只叫他逃出我万柳堂的掌下,我还怎见一班师友?”万柳堂此念一生,立刻把本门中三十六路擒拿法施展开,绝不肯再容九云龙萧毅再缓势再缓手,一招一式连环运用上,立刻顿显出威力。这种掌法施展开来,真有变化神奇,虚实莫测之妙。九云龙萧毅和万柳堂正盘旋到九芒球的当中,九云龙萧毅由南往北,万柳堂是由东往西,两下里正到当中九芒球交错之处。

九云龙萧毅横截续命神医万柳堂的身形,自己的脚下往西斜着一抢步,双掌斜往东一挥,横身打虎式,万柳堂是迎着一具九芒球飞纵过来的,身势非常疾,非常快。九云龙萧毅也是具着不两立之心,竟自撒手递招,十分毒辣,这一手递出来,既劲且疾,手底下用到十分力。

万柳堂这次身形本是背东面西的,这时九云龙萧毅双掌猝到,万柳堂往北一跨步,身形这一闪,九云龙萧毅的双掌递空。万柳堂已换成面南背北,和九云龙萧毅成了正对面。督练萧毅掌一递空,万柳堂跟着后面的九芒球也翻到,万柳堂这一步挨的是往西斜着半步,身后的九芒球已擦着右肩头悠过去,这东西的两只九芒球只要翻回来,是不差先后。

那萧毅已知道自己准凭着武功来和万柳堂较量,自己若在场子上还许打个平手,在九芒浑元球下,自己对于这种功夫虽足有十分把握,只是任凭你拳术上有若何的身手,也牵制着不容易象平时施展的那么收放如意,吞吐自如。此时认定不用小巧之技,来对付这位淮阳派的佼佼的人物,自己绝不易逃开他的掌下,既已伤了他的爱徒,一不作二不休,索性和他拚个最后生死。

万柳堂身后过来的九芒球才过来,九云龙萧毅竟自猝然藉着撤掌换招之势,微一斜身,右掌往万柳堂的中盘一挥,左掌可是大鹏展翅式,往左往上一探,竟用左掌往已**过来的九芒球巨绳上一截,硬给**回来,自己身后的球也到,他是往左沉肩的,身后这只球是擦着他右肩后过来的,被自**回去的直奔万柳堂的面门。

万柳堂此时是三面受敌,往右去,得闪着西面的翻回来的,左肩这边也有萧毅才让过来的九芒球到,万柳堂只有用铁板桥的小巧功夫,把身躯擦到地面,只是九云龙萧毅尚未撤身,眼前尚不能不防到他下毒手,左掌往外一封九云龙萧毅的腕子,身躯往后微一坐,已是被萧毅反**过来的球堪堪锋刃的尖子到了面门上。

万柳堂喝了声:“好!”右掌骈食中二指,往九芒球的锋利的光子当中一探,硬把九芒球用二指撩起来,从自己头上又翻回去,反向来路又端了出来,身形是纹丝不动,一点不移动,从九云龙萧毅右肩过来的擦着自己左背过去。这一来,双球的正锋避开,万柳堂迅捷的身手,哪还容九云龙萧毅再走?开招金龙探爪,正打向九云龙萧毅的华盖穴。

这种掌势身形,是巧快沉实,九云龙萧毅再想避,已自无及,指尖一沾到他的衣服,掌力已经用上。万柳堂还算掌下留情,斜着往左一登掌心,九云龙萧毅已被震出去,可是万柳堂若是掌力稍往右微着力,九云龙萧毅定得和万柳堂**回的九芒球接个正着。

九云龙萧毅被震的倒撞出四五步跌在地上,这边续命神医万柳堂也倒纵出去,九云龙竟自被震的没跃起来,仍坐在地上,眼看着由南往北的球也正自悠回来,这一来九云龙萧毅不死在掌下,也要死在九芒球下。

续命神医万柳堂依然是存着侧隐之心,不忍叫他死在九芒球下,一个旱地拔葱,已飞纵过来,往九云龙萧毅的身旁一落,探掌把九芒球给截住,复展身手,把花棚中的四只九芒球全数定住,凤尾帮中已有人下来,接应着这负伤的督练九云龙萧毅。这位萧督练挺身站起,回廊中又下来刑堂师们赶到,说是奉帮主谕,萧督练暂回净业山庄去后面歇息。

那萧毅本是强挣扎着要到抱月回廊下,此时见刑堂师们下来,立刻顺风转舵,向万柳堂点点头道:“万堡主,承你掌下留情,不肯要我这条性命,你我后会有期!”说到这,立刻随着刑堂师们走向净业山庄后面,万柳堂此时哪好就撤身走,只得向回廊中抱拳说道:“万某在九芒球下愿向贵帮请教。”

抱月回廊中的少林僧才要向方才以言语相讥的活报应上官云彤发话,叫他下场子,可是凤尾帮中的天凤堂香主欧阳尚毅,突向少林僧道:“禅师,我要趁这位名震武林的归云堡主万老师下场的机会,在他的掌下讨教讨教,禅师少待片刻。”慈慧禅师点点头道:“正该如此,这种武林国手,行侠仗义的名家,哪好当面错过,我也正是这种心意,欧阳香主请。”

欧阳尚毅转到当中的走道前,转身去向龙头帮主俯首躬身道:“本座和万堡主领教两手武功绝技,请帮主的示下。”天南逸叟武维扬点头道:“欧阳香主你多辛苦,以武会友点到为止,身为内三堂领袖,彼此要保全不容得的名誉为是。”欧阳尚毅答了声:“本座敬遵坛谕。”跟着又向淮阳派掌门人鹰爪王抱拳拱手道:“在下要在贵派万堡主面前领教。”

鹰爪王也忙抱拳答礼道:“欧阳香主肯这么赏脸赐教,香主请。”欧阳尚毅这才转身出抱月回廊。耳中听得那言语无状,一味戏谑的活报应上官云彤竟自发话道:“名家出场毕竟不同,彬彬有礼,这才是香主的身份。我们这江湖野人,真得和人家学着点,王老师,你说是不是?”

欧阳尚毅听到他又说这里明是恭维,暗中奚落,自己不愿和他再作口头无谓之争,立刻紧走了两步,直奔花棚前。抱月回廊中的淮阳派掌门人鹰爪王对于上官云彤的话只微笑着不答,不过自己暗中盘算,这欧阳尚毅是凤尾帮中唯一的人物,负一身绝技,天南逸叟武维扬倚之如左右手,这时他下场子和万师弟较量,万柳堂已经连斗了数场,纵然功夫精纯,也总有些精力不及,倘有失闪,是践约赴会中最大的损失,还是设法在胜负不分之下换了下来。只是对付这样强敌不能分派别人,只有自己闯出和他较量。打定主意,抬头看时,欧阳尚毅走向花棚,续命神医万柳堂已经迎了出来。

欧阳尚毅忙抢了两步道:“万堡主,你的武功剑术足能压倒武林,我欧阳尚毅十二分的折服。九芒浑元球下,尤见精纯的造诣,更属难得。我在下略学些粗浅功夫,见到万老师这种身手,颇有些技痒,我欧阳尚毅倒有自知之明,绝不是万堡主的对手,我抱着抛砖引玉之心,在万堡主面前领教几手高招,万堡主可肯赐教么?”

续命神医万柳堂道:“欧阳香主,你过于夸奖,我实不敢当,欧阳香主肯下场子来赐教,是我万柳堂的荣幸。我们全是江湖道中人,不必尽作谦虚话,在凤尾帮中象帮主那种武功造诣的,只有欧阳香主一人可以略争短长,可能和香主一样的已不多见。

敝派中对于香主你的武功造诣,景仰多时,现在肯这么纾尊赐教,我万柳堂欣幸万分!我们不必耽搁,欧阳香主可是仍要试试这种九芒浑元球么?就请欧阳香主赐教吧!”天凤堂香主欧阳尚毅道:“万堡主,我们何必再弄这种危险东西,武功尽有其他可以较量的,万老师我们何不较量较量几手拳术岂不好么?”续命神医万柳堂道:“我愿从遵命,无不奉陪。”欧阳尚毅道:“我们不用这种容易送了性命的东西来牵制武功的发挥,我们用划地比拳怎么样?”

万柳堂道:“好!足见高明。就请欧阳香主划地为限。”这时万柳堂却往旁一撤身,要看欧阳尚毅究竟有多高的造诣。这种划地对拳不用较量上,只看他划的界限太小而可断定他武功的造诣。这本是一种极平常的较量法子,在平常是用直径两丈四的圆周,功夫再好的能用一丈六尺的圆周,功夫再高的就不易见了。这种划地对拳是得拳式走开,拆招换掌,地方小了,两下里闪避进退全不易牵动手脚。万柳堂故意闪向一旁,倒要看看凤尾帮龙头帮主一人之下,内三堂首座香主,怎么划这地界?

天凤堂香主欧阳尚毅向执役的帮匪一点手,由执役的给拿过来一杆花枪来,欧阳尚毅接过这花枪来,随手向地上一划,把细砂铺的平坦地面上给划了一道隆起的界限。这道圆周一划出来,欧阳尚毅的武功造诣过人,已令续命神医万柳堂暗暗折服。这道圈子,只有八尺的直径,这种划地对拳,敢用八尺的直径,这种拆招换掌没有武功上乘的造诣,一上场就得退出来,万柳堂倒十分愿意和这位欧阳尚毅较量一下。

欧阳尚毅已经回身来向万柳堂一抱拳道:“万堡主这样可将就得么?若是还嫌他地势大的,不妨再缩小一些。”万柳堂微微一笑道:“我这已经是舍命陪君子了,欧阳香主请。”欧阳尚毅也一抱拳,就在各自要耸身时,忽从净业山庄外如飞驰进两人,远逗招呼:“万老师且慢较量,我们有事报告。”万柳堂猝然一惊,疾忙把身形站住,一看来人,一个是凤尾帮的引堂师,一个是铁蒺藜贾玉堂。这一来出乎意料之外,忙迎过来问:“是什么事?”

铁蒺藜贾玉堂立刻赶到万柳堂面前,低声说道:“把贾斌送到内坛港口,一路上虽是呻吟尚没怎样支持不了。不料已到了我飞鹫船队,竟自在往舱中安置时,不知怎样震动的,把伤处动了,贾斌竟自疼死过去。呼叫了半晌,并没缓过来,只摸着胸头还跳动,不过我们看情形很是危险,特意赶来请万老师自去一趟,以保贾斌的性命。”

万柳堂遇到这样波折,势不能再和欧阳尚毅划地对拳,这一来淮阳西岳派的盛名几乎完全断送在净业山庄。续命神医万柳堂听了皱了皱眉头,这时跟回来的刑堂师,已经赶到天凤堂香主欧阳尚毅的面前报告了一切,赶奔抱月回廊中去向帮主报告,万柳堂向贾玉堂点点头道:“这倒太叫贾老师辛苦了。”随向欧阳尚毅一抱拳道:“欧阳香主,这倒辜负了你的盛情,现在小徒因伤重已濒危险,在下只好先去看看,欧阳香主,若不弃嫌请敝同门师友奉陪走几招,我去去就来。”

欧阳尚毅道:“令徒的安危所关,哪好耽搁,万老师只管请。”欧阳尚毅虽是这么客气的说着,万柳堂可不能这么走,知道凤尾帮帮规过严,没有本帮三堂的坛谕是寸步难行。他赶紧转身直奔抱月回廊,可是这时已从抱月回廊中走下一人,正是泗水渔家简云彤,跟续命神医万柳堂走个碰头。

万柳堂看他这情形分明是要去下场子和欧阳尚毅去较量,暗暗替他担忧,可不好意思出口阻拦。因为是西岳派门下,更是多指大师的爱徒,和慈云庵主尚论师兄弟。果然泗水渔家一来到近前,向万柳堂一拱手道:“万老师赶紧去给贾师弟医伤,我去和欧阳香主领教领教这趟划地比拳。”

万柳堂只好答应了个“好”字,立刻走进抱月回廊,这里连武帮主和淮阳派掌门人全知道了外面的情形。万柳堂这一撤出练武场,天南逸叟武维扬知道他这时赶回船队,满心不愿意叫万柳堂走,只是说不出口来,只好不待开口,竟自向续命神医万柳堂道:“万堡主,令徒伤势反复,既挟续命的医术,还是赶紧回船队给令徒诊治为是。”

万柳堂答道:“这是武帮主的关怀,小徒的蚁命得活皆帮主之赐,那么请帮主传谕放行。”

武维扬道:“万堡主自管请。”

万柳堂复向掌门人道:“贾斌伤势危险,我去去就来。”

西岳侠尼道:“已服丹砂,若没有意外的摧残绝不会再行意外,贫尼还敢自信,万老师要详细察看为是。”

万柳堂会意,仍由刑堂师领着直奔了内坛港口。这里的天凤堂香主,见万柳堂给徒弟去医伤,可是没容自己再发话,竟有泗水渔家简云彤下场子来,欧阳尚毅知道泗水渔家简云彤为西岳多指大师的徒弟,在江湖成名虽晚,可是他武功本领得自多指大师的亲传,自己倒不敢过分轻视他,遂抱拳道:“简老师可是肯赐教么?”

泗水渔家简云彤道:“不错!我这是因为万老师有意外的事得走,岂不辜负了欧阳香主的盛意!我在下不揣冒昧的,要请香主给我这武林后学领领招,欧阳香主肯纾尊赐教么?”欧阳香主道:“在下正愿意简老师给领领招,简老师看用划地对拳可好么?若是所划的界限不大合宜,我们不妨随意施展也是一样。”

泗水渔家简云彤道:“却不觉得什么不合宜,欧阳香主不必客气,请赐教吧!”泗水渔家简云彤认为这么客气,含有轻蔑侮辱之意,所以在答时颇含着怒意。天凤堂香主欧阳尚毅微微一笑道:“简老师请。”两下里同时跃进了所划八尺直径圆周内。欧阳尚毅抢着奔了下首,面南背北,泗水渔家只得转到北面,面北背南,两下里的身躯立好,彼此各自一拱手,互相往下塌身,各低着武林中的规矩立了门户。泗水渔家简云彤,以多指大师所传七十二式短打,来和欧阳尚毅一决输赢。

这位天凤堂欧阳香主一亮式是通臂拳,一开招,泗水渔家间云彤认为闻名不如见面,这种武功拳术搁在你这内三堂香主身上绝不见得怎样高明,泗水渔家简云彤放胆进招。简云彤这种身手实不是弱者,发招打式全见纯功夫,这七十二式短打,正宜于这种狭窄的地方,讲究见招破招,见势打势,挨帮挤靠,速小绵软巧,搂打腾封踢弹扫挂,要在这种短手中发挥入式的精华。

两下里各把一身本领施展开,只凭这点地方,两下里进退回旋,封拦格拒,各见功夫,这一把拳势撒开,这才看出这天凤堂香主欧阳尚毅武功造诣,实有不同。他这趟通臂拳施展开,另具一番精微巧妙。身形掌式全与武林中所练不同,招术既迅捷,又沉实,身形既轻灵,又稳着,看着似乎没有什么巧快。拳家动手,有的讲究手快打手慢,有力制无力,可是武功精纯的,就讲究变化无穷,虚实莫测,慢中快,静以制动,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才能够发挥武功的真谛。

欧阳尚毅施展这趟通臂拳,以泗水渔家简云彤虽是成名较晚,可是从武林正宗中得来的。西岳派多指大师以掌法掌力名震沙门,所传出弟子哪会过分软弱?不过今日所遇这种劲敌,实不易于对付,何况划地对拳尤被这地势拘束着,不象平时。泗水渔家把武功这么施展竭尽巧快变化,几次想把天凤堂香主逼出圈子外,只是这种会斗已到了紧要关头,简云彤把一身拳功用得尽量施展出来,休想占得一点上风。

在欧阳尚毅一个金龙抖甲式,由东往西一个走势,泗水渔家简云彤已认定自己恐怕要栽在欧阳尚毅手中,并不敢再迟疑,认定欧阳尚毅算是露了空招,身随掌走,眼看着天凤堂香主欧阳尚毅落脚处往离地上的界线仅有半尺,泗水渔家简云彤一个箭步,身躯矫捷的走了过来,以擒拿手中的劈、挂、拿、撞,招招连环式,相因相生,因势变化,非把他逼出圈子去。

天凤堂香主欧阳尚毅本是背着身子,右足一点地,背后的风声扑过来,已知泗水渔家既存不两立之心,定要用撒手的招术,右足已着地,左足尚在后面踹着。泗水渔家的掌法手法是用着全力的,相距欧阳尚毅有一步远,他是右脚一找地,身随掌进的势子,左掌护在胸前,右掌往外一探,往欧阳香主的脊骨就劈这一掌,是实?是虚?可是对手招架格拒,闪躲滑避,只要稍慢一些,立刻就容易被这一掌劈实了,这就叫虚实莫测。

泗水渔家简云彤的招数往外一撒,立刻招术算用上,眼看着掌势已照打上,可是这天凤堂香主,一个金龙抖甲,仍然是单足点地,竟把身形拧过来,泗水渔家简云彤紧掌撤出,用了实招,临时抽招换式左掌换出。天凤堂香主欧阳尚毅竟身没容泗水渔家简云彤把招术变过来,猝然发动,立刻用了手老猿分枝,双掌往右一甩,已把泗水渔家的掌势完全封出去。

这手用的并没用什么力,可是掌势迅捷异常,一招两式指尖往下一沉,后又往起一翻,指尖全向上,提着的左足猛然往泗水渔家简云彤面前一落,这时简武师完全算受制在欧阳尚毅的掌下,再想还招,已自无及。欧阳尚毅还算掌下留情,这一招白猿献果,双掌往外用力一震,漫说简云彤不易抗拒,只怕当时就得丧命在掌下。

这位欧阳尚毅双掌搭上没往外展,却藉着左脚往地上落的力量,双掌往外一送,已把简云彤的身躯给送出去,倒着出去三步,才往地上一落,腾腾的往后倒退出两步来,提气挺身站住。这位泗水渔家简云彤羞得面红耳赤,只得含羞带愧向欧阳尚毅一抱拳道:“我简云彤学艺不精,欧阳香主掌下留情,咱们将来再会了!”跟着低头仍然侠奔抱月回廊。

这里欧阳尚毅方要向淮阳西岳派发话,可是西岳派掌门人这竟站起。因为简云彤此番这么栽在当场,自己颇觉对不起师伯多指大师,才一移身,后面座上已有人站起招呼了声:“庵主且慢,我要在这位凤尾帮领袖内三堂香主掌下学学高招,庵主你先让我一场。”侠尼慈云庵主一回头,见过来的是老镖师侯泰,自己不好说不叫他出去,遂点点头道:“侯施主既要领教欧阳香主的武功,很好!贫尼略候不妨。”侯泰向掌门人略一致意,走出抱月回廊。

这位鲁南老镖师侯泰,在镖行走江湖时,颇著声望,朋友交的广,眼界特别亮,现在已经退出镖行。欧阳尚毅早有耳闻,颇敬重这位老英雄,一见他下来,遂慌忙跑了两步道:“侯老师也要下场子谈谈手?我在下可不便过争高低。我既敬重侯老为人,更服你的武功造诣,现在既这么看得起我,欧阳尚毅我若是过分推辞不和侯老师过招,侯老师定要疑心我轻视别人,侯老师,我们以点到为止,请侯老师掌下留情吧!”

鲁南老镖师侯泰微微含笑道:“好吧!我侯泰是认定了这种机会难得,不自量的下场子来和欧阳香主领教,请你收着点,我只要看出不成来,一定知难而退,绝不教香主你费事。请!”侯泰这个话说的简洁明净,暗中讥讽欧阳尚毅不用以这话来买好,我不领你这份人情,说话间竟身走进了所划的圈子中。欧阳尚毅何尝听不出来?心说好个倔强老头子,我欧阳尚毅是爱你的品格,你别认为你的功夫就足以管慑住我欧阳尚毅么?随着也走进了圈子当中。

老镖师侯泰,以一手劈挂掌成名武林。为江湖所重,此时只有仍用这种独具特殊功夫的劈挂掌,来应付欧阳尚毅。彼此各立门户之后,也仍然用方才曾胜过简云彤的通臂拳来对手拆招。这位侯老师这般年岁,精神矍烁,拳式一展开,手眼身步法,腕肘膝肩,真有不同凡俗的功夫,有不俗的传授,一招一式,运用起来更显出功夫的精粹。

欧阳香主见侯老镖师有这种火候,也是暗中佩服。两下里一搭上手,欧阳尚毅对于侯泰的掌力,看出只有一招比一招紧,一招比一招掌力重,渐渐把先前轻视之心减去,尽力把自己手底下的功夫也全施展出来。两下里见招拆招见式破式,欧阳尚毅存心原是不想和这位极富义气的老镖师再结嫌怨,只是这位老镖师动上手是真不肯客人,掌力重,招术快,并且没有丝毫让步之心,欧阳尚毅不由另作主张,自己再不赶紧分出输赢胜负来,自己怕要误在当场。

欧阳尚毅把身形掌势这一变,侯老镖师未免相形见绌,可是欧阳尚毅既已把大仁大义的话说在头里,就不便背弃自己的话,有失自己的身份,可是另打定主意:“凭自己一身所学不能不制服你倔强的老头子,我就枉为凤尾帮内三堂香主了。”欧阳尚毅此念一生,侯泰几乎断送了性命,才引出西岳侠尼绵掌会神掌。

这位老师侯泰,以四十年的功夫自恃对付欧阳尚毅还成的了,一则欧阳尚毅是个极有城府的老江湖,更得名家传授,自从武维扬重建凤尾帮,再立内三堂,自己被选为天凤堂香主,内三堂首座,是本帮最高地位,和龙头帮主在平行之间,可是本帮中是以武功机智领率坛下的,那天罡手闵智和八步凌波胡玉笙全是不容易折服的,欧阳尚毅凭一身绝技,和那刚毅沉重的行为,渐渐的把胡玉笙、闵智全慑服住,所以欧阳尚毅在凤尾帮中比较龙头帮主还要孚众望。

这次对付鲁南老镖师侯泰,原意不想和他多结怨毒,更因为素知这位老镖师颇够朋友,自己深愿和他真作到以武会友,点到为止。自己的心意,想和两派掌门人和几位名震江湖的知名人物斗斗,如今这位老镖师竟丝毫不领自己的情还不算,更递上招,看老镖师侯泰,非要和自己以武力相拚不可,势逼处此,自己想保全他的脸面,只怕不大容易了。欧阳尚毅先前是只把门户封住,看看老镖师的拳路究竟如何。

第一百三十四回 划地对拳铁蓑道示惩献**孀

经过约二十余招后,老镖师已汗流满面,心想退走,又怕失却脸面,只可强自应付。此时欧阳尚毅正用了一招“黑虎伸腰”,一双掌齐出向老镖师打来。老镖师至此已筋疲力乏,明见欧阳尚毅撒手打来,一慌神再躲已自无及,只可往后一仰。“砰”的一声正打在老镖师身上,欧阳尚毅此时见老镖师已负重伤,正自一喜,忽见面前站定一人,正在吩咐将老镖师抬到飞鹫渔船养伤,来者正是慈云庵主。

欧阳尚毅向庵主抱拳拱手道:“庵主的侠驾光临可是肯对我在下赐教么?”慈云庵主点头道:“贫尼看到欧阳香主这种精纯的武功,实不易见。贫尼愿在欧阳香主的掌下领教领教,也叫贫尼长长见识。”

欧阳尚毅哈哈一笑道:“庵主你要这么说,我欧阳尚毅可不敢从命。我不过是武林末流,江湖后进,庵主是名震武林的西岳派掌门人,我们这时能够在你这方外大侠面前亲承教益,已觉欣喜万分。若是庵主再那么谦词,使我们越发不敢妄行在庵主面前领教了。”

慈云庵主道:“既然欧阳香主这么推崇贫尼,我们最好是一切脱俗,彼此不要再存客气,率真一些。贫尼深愿和香主印证印证武功,适才的划地对掌,还要欧阳香主和贫尼走一趟,欧阳香主谅能慨允贫尼所请吧!”

欧阳尚毅道:“以我在下所知,庵主挟一身绝技,武功造诣已达炉火纯青,我欧阳尚毅早已向往着庵主的镇海伏波剑和沙门七宝珠。如今既然在这十二连环坞中亲承教益,这是我们难得的幸遇,很盼望庵主在净业山庄中露两手绝技,叫我们也瞻仰瞻仰,庵主可肯一展绝学么?”

慈云庵主道:“欧阳香主,不要尽听那无稽的传言。贫尼哪又擅长什么绝技?现在这种划地对拳,我看欧阳香主你还未使所长,贫尼能在这里领教领教于愿已足,别的功夫,贫尼还不敢妄试。”

欧阳尚毅微微一笑道:“也好!我在下先领教领教庵主的西岳派护山门的掌法,庵主请!”慈云庵主所立处已是划地对拳的周边,一步已跨进了界限,那欧阳尚毅却已纵身到了对面,彼此对面而立。欧阳尚毅一抱拳道:“庵主要掌下收着点,请发招。”欧阳尚毅话声一落,左拳拱搭右掌虎口,身形往下塌,左右交错,斜着往前进了三步往后再退半步,看关定式稍一沉。

慈云庵主双手合十,双掌捧在胸前,右足一提一斜身往右取走式。庵主这一亮式,欧阳尚毅竟看不出庵主是哪一家拳法,可是庵主已看出欧阳尚毅竟以峨嵋少林嫡系开出门户来,知道这才是本来面目。自己把身形展动,要以碧竹庵沙门三十六式,来会他的少林十八罗汉手。这次的会斗在难解难分之下,破坏凤尾帮帮舰,身犯**行,罪在不赦的女屠户竟呈现到武维扬的面前。

慈云庵主以沙门正宗得西岳派的真传,多指大师创碧竹庵沙门三十六式。这三十六式掌法摘取少林武当的精华,每式均有点穴、打穴、闭穴,动手全是重手法,武林中只知道慈云庵主以三十六路天罡剑、一百二十八手迷踪掌成名,这路护法的碧竹庵沙门三十六式,从江湖行道以来就没有人见庵主用过,所以此时开门立式,连天凤堂香主欧阳尚毅那么多经多见,也看不出来庵主这趟拳功的家教。

可是庵主这趟拳术也真有不同之处,从一亮式就是双掌合十,沙门拜佛式,身形往右盘下去,侧身斜步,目瞬着欧阳尚毅。这位天凤堂香主本应该踏中宫走洪门,直进取敌,只是连人家的拳路家数全分不出来,哪还敢稍存轻敌之意?于是斜侧身,也走边锋。两下里相背各自走开步眼,不过这点地方,按圆周不过二十四尺,两下只一放步,已经各转了半周,彼此往回下一圈,不约而同的成了正对面。

欧阳尚毅见庵主依然没有进招之意,这种地方,两下不能僵持着,欧阳尚毅口中说了声:“庵主请发招。”人随声进,以矫捷的身形往前一纵,身到掌到,一递招就是十八罗汉手的排山运掌,双掌往庵主的中盘便打。庵主见他这一撒招,果然是少林正宗,莫怪这凤尾帮中竟有沙门的高僧来为他助拳,认定他另有渊源,果然这位掌天凤堂的香主欧阳尚毅竟是少林嫡系。此时一发招就是重手。庵主是双手合一,双掌往下一沉,双掌往欧阳尚毅的腕口就切。

欧阳尚毅把双臂往回一撤,身躯反往回下一扑,下盘是勾腿盘旋,慈云这里双掌一沉,欧阳尚毅这一撤招,庵主双掌仍往回下一合,仍成合十的式子。欧阳尚毅一变招,慈云庵主身躯往下一沉,莲台拜佛,双掌往下一扑,这种力量,暗合着内家真力,莫说真被击上,就是被这种掌风扫上,全够对手撤的回去的。

欧阳尚毅这趟十八罗汉手得自真传,实有惊人的造诣,一招一式全见功夫,勾腿盘旋往外一撒招,这位慈云庵主不仅不撤招,反倒趁势进招。这次庵主所发出的招术更自不同凡俗,处处全是重手,欧阳尚毅往回一带下盘,盘掌绕步反击侠尼的左侧,慈云庵主也把招术展开。

欧阳尚毅身躯一盘过来,灌穴手,照庵主的左肩窝便击。慈云庵主往外一封,左掌是向心掌,往欧阳尚毅的华盖穴便打,欧阳尚毅一缩身让过双掌,倒踩七星步,身躯一个反回旋,又转到慈云庵主的背后,递掌发招,双阳沓手,直扑脊骨。

庵主双掌打空,知道欧阳尚毅此时手底下绝不肯再留情,索性身形也不往回闪,也不转身,迅捷的往下一煞腰,下边腿脚原地不动,肥大的僧袍袍袖,半拧着身躯往后一抖,正抄着欧阳尚毅的双掌下,双掌在肥大僧袍中全变成点穴手,这手在沙门三十六式中名叫斩龙手,可是象庵主背着身子,上半身硬拧过来,没有几十年的功夫练不到,腰腿几乎全折叠的了。这一手变化的这么快,真出乎欧阳尚毅意料之外,简直和欧阳尚毅形成同时发招。

这种身手,也就是欧阳尚毅,换在他人也不易再逃出侠尼的斩龙手之下。赶到这两下的式子同时一到,真劲真疾真快!欧阳尚毅“霍”的把双掌往外一分,金雕展翅左右一撤,变式也真疾!身往右一带,有足尖点着地一个旋身,回身打虎掌,这一掌合上内家真力,向慈云庵主的右肋打来。

这次欧阳尚毅已破出自己一身的成败和侠尼一争最后的输赢。这一掌力量已用到,侠尼的斩龙手已递空了,见欧阳尚毅已用撤手的招数,侠尼暗喝声:“孽障,我慈云老尼若是让你独自胜场,我们西岳派的威名就算断送尽了。”知道封是不容易把他这种重手法封出去,遂往左微一斜身,右掌往自己的右**一挥,暗用铁琵琶之力,左掌同时往外一撒,用大摔碑手,直击欧阳尚毅的华盖。这两下里这次全用的是撒手招术,任凭谁的功夫怎么高,也不容完全互相闪避的开。只要一着了招,就得彼此受伤,谁也别想完全逃开。两下里齐一的动作,手底下的力量全用足了。

这时抱月回廊上的凤尾帮天南逸叟武维扬那么沉毅稳重,临大敌不变色的,竟自急得忘形站起。岂止他,连鹰爪王也知道侠尼这次也不易保全。唉!均叹息站了起来,动手是刹那之间,就在两下往外一撒招,突然花棚那边,发出巨声,有人大喊:“薄礼敬献,接着!”花棚上“克嚓嚓”,竹竿“吱吱吱”二阵暴响,整个花棚晃动着几乎倒下来,这一声响得差异,欧阳尚毅心里原就怕发生意外。信鸽传报的连环坞外,分水关一带,所过来的船只,过分扎眼,形势上十分不利。

此时在和西岳侠尼分生死输赢之下,突然发出这种巨声,任你如何稳重,沉的住气,也不敢再往下撒招,猛然双足足踵一着力,身躯倒纵出来。就这样侠尼虽也被这巨声所惊,手底下一慢,可是两下里就在这各自一撤的工夫,双掌互印一下。慈云庵主的右手印了他半成力,欧阳尚毅的左掌指锋也扫着了慈云庵主的臂弯下。

两下里是同一的情形,不差上下,全觉得一条臂膀几乎不能再动作,彼此全纵出划地对拳的圆周外。这种动作和花棚上的巨响是同时,写出来是得分层次的叙明。可是当时的事,可没有丝毫喘息的间隙,就在这两下里一合一分之下,随着花棚巨响的声音,更听得有人以冷峻的口吻说道:“掌内三堂的先不用这么妄逞威风,先把门户中的败类清理好了再来称雄道霸。”

这最后语声,只有花棚附近的人,和动手的欧阳尚毅、西岳侠尼全听见了,抱月回廊中就听不真切了。可是在巨响发处,抱月回廊中的凤尾帮以下,全在惊疑错愕中站了起来,全知道群雄较技又生波折。内中可有人不待帮主的吩咐,从座上已经飞身纵起两人,这两人的身手矫捷异常,头里的是金雕堂香主八步凌波的绝技,从抱月回廊中纵出来,微微一点地又复腾身纵起,随着胡玉笙的后影正是海鸟吴青,也用燕子飞云纵的轻功,直扑到花棚。

胡香主真可以说是一身是胆,毫不迟疑的已飞纵上花棚,海鸟吴青也跟踪而上。天凤堂香主欧阳尚毅向庵主说了声:“有人乱我坛规,我得见识见识这位朋友,庵主请少待。”说完立刻飞身也扑向花棚。

这时胡香主和吴青已经全翻到上面,只见这花棚的当中几乎被砸塌了,一个黑布的袋子,扑在花棚的顶上。海鸟吴青道:“胡香主,这是什么?”这时这黑布袋已经蠕动,胡玉笙抢步向前俯身一摸这布袋时,里面竟发出微微呻吟之声。胡玉笙目光一瞬,“咳”的叹息了一声,向海鸟吴青说声:“把她捉下去。”海鸟吴青看出胡香主脸上变颜变色的,看出这其中已有文章,自己不便细问,赶紧把这布袋子提起,走到花棚边上。

天凤堂香主欧阳尚毅已然飞纵到花棚上,是刑堂师海鸟吴青提着一个青布袋往下边去,方要问是什么事,海鸟吴青才要答话时,胡玉笙已然赶过来说道:“欧阳大哥,不必再问。这个布袋子就是我龙头帮主丢人现眼的东西到了。大哥你赶紧搜一下子,咱们弟兄这十二连环坞眼看着就无法立足了。”欧阳尚毅道:“好!胡二弟,你下去了结这段事,事已至此无须再存顾忌,各尽各的力量吧。我倒要看看什么人这么藐视我们弟兄!”说罢纵跃如飞扑向迎门的假山树丛一带。

胡玉笙业已从花棚上下来,跟随在海鸟吴青身后,低声嘱咐道:“把布袋搁在抱月回廊下,听我的话风动手。”海鸟吴青此时也觉得十分可疑,这件事真有些令人难以思索了,来到抱月回廊前胡玉笙只是沉着面色向吴青道:“把布袋子口打开。”

自己却转身站在头里把抱月回廊那面挡住,乘着一转身的工夫,打了个手式,向吴青低声说:“要是这个孽障,慢着点给她褪布袋。”海鸟吴青会意。把布袋口的绳子扣打开,赫然入目是散乱乌云,一张红扑扑的清水脸儿,正自一皱眉头,一双惺忪醉眼,黑长的眼睫毛一动,一泓秋水似的双瞳,正和海鸟吴青的目光一碰!“哎哟”的一声娇呻,海鸟吴青不觉怦然心动,心头跳个不住。可怜海鸟吴青,以一个昂藏的江湖豪客,竟在此日此时注定了他一生的命运完全要断送在这**孀妙目之中,落个身败名裂,骨化形销,与**孀同归于尽,这正是佛家所说的孽缘孽债。

吓得海鸟吴青竟自把布袋口又盖上。金雕堂香主胡玉笙一转身,向抱月回廊上龙头帮主道:“金雕堂胡玉笙报告,曾奉龙头朱札坛谕,凡属本帮坛下弟子一律奉行,严拿曾掌凉星山西路十二舵粮台舵主陆罗锦云,现在因为不易逃出浙南,竟有江湖同道把她擒获,送进净业山庄。现在嘉宾满座,这种背叛帮规,罪在不赦的恶人,帮主勿庸再审问,把她交付刑堂处置了,以正帮规。帮主可能允许本座的请求么?”

天南逸叟武维扬一听胡玉笙的话,知道他是要为本帮来保全脸面,自己何尝不愿意这么办,忙答了一声:“好!”他刚要令沈阿英领竹符处置,忽的淮阳派这边有人发话道:“武帮主,请你暂且把成命收回,我有一点事情请求,请你要俯从我们的意见。”

天南逸叟武维扬一看发话的,竟是淮阳派中最难惹的追云手蓝璧,武维扬忙答道:“蓝大侠有什么事赐教,自管讲,不要客气!”追云手蓝璧带着轻屑的口吻说道:“武帮主,我们身入净业山庄,是身居客位,你们贵帮的事我们不应管也不应问,只是现在情形可不同,我们所来的人有的随着到的,有的因为散在各处,就许后赶了来的,最令我们担心的是我们侠义柬曾请到一位老英雄,这位老英雄接到侠义柬,曾给我们带来信息,说是率领着他得意门徒赶奔浙南乐清东坪坝和我们会合,只是直到如今并没见这位老英雄到来。

这位老英雄是言而有信,既已答应我们到这里来,中途虽遇见再重大的事也不肯去多管,定要实践约言,只是我们来到这里,竟没有他师徒一点消息,现在我们身入十二连环坞,对于这位好朋友音讯渺然,现在突然在净业山庄有人扔进这么个布袋来,我们颇有些疑心,是否就是我们那位老英雄,我们得看看。现在我们不敢拿好朋友当了活冤家,可是深怕别人拿我们当了活冤家。这没有别的,任凭布袋中装的是什么,我们也得看看,武帮主你就多包涵吧!”

在追云手蓝璧的话声未落中,也不知哪一位,竟说了声:“蓝老大要认亲。”追云手听着发话的好似那子母离魂圈成名的活报应上官云彤,赶到看他时正在拿着那大旱烟袋在装烟,情形上看,连自己和武维扬说话全没听见似的,旁边所坐的一班武林同道,有的差点笑出声来。追云手蓝璧好生气愤,自己吃了这个哑巴亏还不出话来。

天南逸叟武维扬听了追云手蓝璧的话,哈哈一笑道:“好!蓝大侠说的极是。本来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别人安的什么心肠,这真难说。蓝大侠要看看布袋中人,这容易。”遂向抱月回廊外的金雕堂香主八步凌波胡玉笙道:“胡香主,蓝大侠对于布袋中人已起疑心,我们不便令蓝大侠心中不安。把他献出来,叫蓝大侠明白了,也免得我们落人家的责难。”

八步凌波胡玉笙知道这次的难堪依然是当着人来个十足的,事已到此,只得把脸一板,随向龙头帮主答了声:“遵谕。”复向海鸟吴青道:“把这厮架出来吧!”海鸟吴青原本就怕这手,这时依然叫自己动手,看胡玉笙的情形,分明是不叫坛下执役的弟兄动她。自己在情急之下,一眼找到抱月回廊中的两个年岁最小的司香沈阿英、司烛沈阿雄。遂向上说道:“请帮主慈悲派阿英、阿雄帮忙。”底下也不解释。

天南逸叟武维扬哪会不明白,凡是本帮稍有身份的全不愿亲自动手,可又不愿叫坛下弟子来动她,恐怕当着淮阳西岳派有粗暴的举动,更给凤尾帮贻羞。这时矮金刚蓝和只腮边带着冷笑来注定了龙头帮主。

心说:你们这群猴儿崽子,装傻的是故意装傻,装正经的也是一派光明正大,我看你们全是矫情,全是欺诈。蓝老大明是问他淮阳帮师徒的事,那老猴儿崽子明是问问所请到的谁,可是他故意不答,此时这海鸟吴青又假撇清,自己不肯动手,任凭你们怎样干净,只这个**孀**,就足以要你们这群猴儿崽子的死命。

沈阿英、沈阿雄弟兄二人虽小,但也一样懂得一切。听得海鸟吴青偏偏照顾到自己身上,两人彼此对看了一眼,只不敢违背帮主的命令,怒目瞪了海鸟吴青一眼,走下抱月回廊,便来到近前。海鸟吴青自己莫名其妙的,今日怎么这么没有一点镇定力,只往布袋前一凑,心头只是腾腾跳个不住,只好按着精神,把布袋口张开,向身旁招呼:“阿英,阿雄把她架出来。”

这两人一看,竟是个女人!两人因为年岁小,先前几年仅是在帮主身旁服役,没有什么接触的事,对于本帮的人,只于在十二连环坞服役的全认识,外坛各舵主每年才有一次朝主坛,多半不知不认识。对于女的,仅听说西路上有这么个人,没见过,现在是听这两天主坛中传说的情形,才略知大概。这女屠户已犯重大帮规,罪在不赦,此时从布袋口一露出她来,沈阿英年岁大一点,暗骂了一声:“丧气!”

沈阿雄伸手把这女人的左臂抓着,沈阿英只好抓右臂,两人往起一架,这**孀的双臂还捆着,海鸟吴青只好往下给退这布袋,和**孀是正对面。此时不仅海鸟吴青太以接近她,看着情形不对,连胡玉笙也觉着这死有余辜的陆七娘情形不对。把她擒入净业山庄,分明淮阳西岳两派中人,故意的想给凤尾帮中极大的难堪,只是这**孀绝不是容易对付的,既落在对手手中,也该是狼狈异常,如今她依然是满面脂粉,一脸酒意,这真是怪事!

这时海鸟吴青趁着阿英、阿雄两人往起搀架的工夫,把黑布袋从上褪到脚下。沈阿英、沈阿雄这两个孩子却也真坏,暗恨刑堂师海鸟吴青无故的照顾他们,又惧着他素日的铁面无情,不敢带出一些不愿意的神色来。此时吴青正自把套着的布袋褪到脚下,只是**孀的两脚还瘸着,沈阿英、阿雄一使眼色,两人同时架着女屠户的双臂,暗中一齐用力往起一托,往前一送,海鸟吴青正自俯身后一抬头,女屠户的身躯微往左偏了偏,下身是正往海鸟吴青的脸上撞来,自己竭力往右一甩头,**孀的右腿已和自己的脸和右肩撞了一下,一股子热香扑入鼻中,在同时一着急之下,右手往回下一挡女屠户,手又按到她胸头乳际,自己可撤出一步来。

女**孀被他一搡,“哟”的一声,海鸟吴青也是久经大敌的老江湖,此时轰的弄得个面红耳赤,方要发作,沈阿英、沈阿雄两人却架着女屠户作弄起来。两人往右用力一带一推,和吴青错开一步往前一送,喝声:“跪下!”竟把**孀硬按在那,这两个孩子都把脸绷得严肃异常,象两个刽子手似的直挺挺分站在两旁。这正是:孽海无边,宿世冤家成巧合;孽缘一结,一生壮志化灰尘!海鸟吴青见胡香主也在沉着面色,自己一转念间,却不好发作了。竟在这时抱月回廊中连发了两声哧哧的轻笑,吴青目光瞬处,已看见是淮阳派最小的两个,一个是小侠祝龙骧,一个是小龙王江杰。把海鸟吴青恨得牙痒痒的,只于是无可如何。

这时八步凌波胡玉笙却以严厉的语声,向这装模作样的沈阿英、沈阿雄喝声:“在坛前效力数年,还一点不留心,本帮的帮规坛规坛戒为祖师所遗,就是犯哪一条帮规,也要自己来领祖师的慈悲,自己领刑,用不着叫人费事,把她绑绳抖开,我们用不着局外人代劳。”沈阿英、沈阿雄齐声答应了声:“是。”明白胡玉笙因为这**孀是被人捆来的,凤尾帮自有帮规来惩治本帮弟子,由局外人这么给捆来,这是本帮的难堪侮辱。沈阿英、沈阿雄赶忙把**孀倒剪着的二臂松开。

这时抱月回廊中所有淮阳西岳派以及凤尾帮的各香主舵主,全是以惊奇的神色来看着这身犯重大帮规,竟自辗转被她脱出手去的女屠户陆七娘,尤其是掌福寿堂的双掌翻天崔丰和掌分水关外坛粮台的双手金镖罗信,这两人几乎气炸了肺。掌福寿堂崔香主自从在福寿堂令她立侮过书,反被她用薰香困倒,几乎全丧命在她手里,竟被她漏网逃出。

既顾全着三阴绝户掌罗义的老命,又因为自己身为福寿堂堂主,处治不当,反险些被一个下流女人所毁,也是栽跟头的事.何况所立侮过书又被她盗走(崔丰尚不知已落在淮阳派手中),自己无面目向主坛陈诉,只好吃了这个哑巴亏,把福寿堂的事没敢声张;可是监堂韦天佑因为所居离开他们很远,地方很僻,事后才知道福寿堂出事,却悄悄报告龙头帮主,请帮主以紧急坛谕,严令浙南各舵一体协缉她押赴总舵赶紧处治,免得将来成为凤尾帮的隐患。双掌翻天崔丰深恨当时自己没决断把这**孀放走,贻无穷之患,追究起来,自己终难脱处治不当之咎。此时见这**孀终于落在对头的手中,恨不得立刻把她碎尸万段。

那双手金镖罗信,是个最务虚名最护短的主儿,自己因为自幼把她抚养起来,因为她而和三阴绝户掌罗义全存了意见,把弟兄的情义全断了,自己总认为是帮中弟兄嫉妒他一家在本帮,全掌权有地位,故意想排斥他们。自己虽则也想仔细侦问女屠户陆七娘在凉星山一带的情形,只是这**孀哪肯说出自己**情形,在罗信面前侍宠撒娇,百般作态,罗信竟自被她瞒哄得死心塌地。

哪知道赶到她暗入福寿堂后,风声传播出来,罗信脸面上可有些难堪,再加上三阴绝户掌罗义倒反凤尾帮,闯出十二连环坞,这一来更叫罗信不自在起来。好在龙头帮主并不妄事株连,自己稍微的放了心,此时竟被人家把这个活宝这么献出来,自己几乎无地自容,哪得不急和双掌翻天崔丰同时站起,不约而同的向帮主请求,这种败坏凤尾帮威名,触犯了本帮规的败类,一时不要停留,请帮主传谕立时处死,免得全帮的弟子俱被她带累的不能抬头。天南逸叟武维扬一摆手道:“少安毋躁。”

上面刑堂师海鸟吴青立自敛抑着飞散的心神,向阿英、阿雄说了声:“把她带到回廊前,听帮主的坛谕。”沈阿英、沈阿雄向**孀陆七娘喝声:“走,到回廊前好叫老头子慈悲你!”

陆七娘此时才把眼前一切情形看明白了,面目才变色。自己从福寿堂逃出来,把那个被削去双足已受宫刑的侯杰安置乐清附近去将养伤势。可是她这种祸水,天生**贱,只要没有入幕之宾,立刻生趣毫无,竟在乐清把一个守军卡子的弟兄,名叫刘凤蛟的拢上手。

女屠户也知道当时想离开浙南只怕不那么容易,索性挟着这个供她玩弄的刘凤蚊匿居在东坪坝外,暗中探听十二连环坞的情形和淮阳、西岳两派的信息。她明是自己作孽,不过不肯认帐,认定了这是淮阳、西岳两派害得她有家难奔,有国难投,自己拿定了主意,在离开浙南之前,相机再施辣手,总要把两派中人收拾两个解恨。哪知道这种恶念哪容得了她再施为?

可是也算她还有一段冤怨缘的因果没了结,暗中竟被淮阳派一些前辈缀上她,绝不容她走开。若是没有这位玄门剑客收拾她,她也逃不出她生父三阴绝户掌罗义的手下。三阴绝户掌罗义只要踩迹着他这现世女儿,绝没有半句话再说再问,一掌把她震死,这一来她倒多活几时。

女屠户匿居在东坪坝镇外,昨夜正在和她这新欢饮酒取乐,被这位玄门剑客赶到,把刘凤蛟立刻处死,把女屠户点了晕穴,用布袋装起,把她带进十二连环坞。这位玄门剑客挟一身绝技,掩入净业山庄,乘下面一个会斗紧要关头时,飞升那刁斗之上,伺机发动。直到欧阳尚毅要和西岳侠尼动手之时猝然发动,把这个女屠户闭住了的穴道先给散开了,把她掷到花棚上,自己撤身退下来,说了两句讥诮的话,离开校武场,任凭天凤堂香主再搜寻,哪里会搜得出来?

这时女屠户**孀陆七娘已知道这真到了自己最后关头,万想不到会被人掳进十二连环坞,只怕眼前这净业山庄就是自己玉殒香消,花残月缺之时,这可不容易再逃了。方才从花棚被人提下来,已然醒转,只是在布袋中还没十分清醒;自己已知道这是一场祸事,只是究竟落在谁的手中,还不知道,动手的人太快,手法也真厉害,方发觉背后有人时,已然晕过去。

这时还要凭自己一身的狐媚,灵巧的心思,来作最后的挣扎。在这打开布袋时,用她迷离的醉眼,娇媚的眼风,先给了刑堂师海鸟吴青一个媚态。哪知道把她全身褪出布袋,再往四下一看,自己哪还有什么希望!龙头帮主暨所有的在座的本帮人绝没有自己可以借助的人;那淮阳西岳两派尤其是自己的对头人,哪还有活的希望?

被沈阿英沈阿雄喝叱着,只好慢慢站起;这时精神一弛,立刻迈步踌躇的往前走了几步,往这回廊近处一跪,颤声说道:“待罪弟子,掌凉星山十二舱粮台,陆罗锦云求帮主慈悲!”武维扬被这种情势所迫,只好宣示出一番话来,哪知更招出对头人的冷语相质,自己几不能再留在此座。

天南逸叟武维扬遇到这种时候,只好是板起面目向下喝叱道:“罗锦云,你身为凤尾帮坛下弟子,蒙祖师的嘉惠,提拔你在凉星山掌粮台重舵,帮中对你是格外的恩惠,你饶不来好好报效,反倒触犯十大帮规及护坛戒律,叛帮背道,欺师蔑祖,贪**好色,罗锦云你是自己领罪?是等祖师的慈悲?按帮规坛戒,你是很清楚的,现在正当净业山庄和嘉宾聚会,不能再开坛处治,你不自己领刑等什么?”

女屠户**孀陆七娘一听帮主不开坛处治,这还有万一的希望,遂故作满面凄凉,非常幽怨的向一上叩头道:“帮主,你不要尽听外面的传言。弟子不幸身为女流,生在江湖里,都为苦命人。我比别的江湖道中人更苦,不幸嫁了丈夫,丈夫又为报效祖师丧了命,我作了未亡人……”

但说到这句,胡玉笙已自不耐,厉声道:“罗锦云,不必再饶舌,你纵舌粲莲花,也休想再逃出十二连环坞,赶紧给我领刑!你再敢羁延,我甘受违坛规的处分,便替祖师慈悲你了!”女屠户陆七娘把身躯一扭,眉峰紧蹙,带着十分冤枉的形容,向胡香主脸上望着,叩了三个头,惨然说道:“胡香主,你身为内三堂香主,要想处治我这么个已入罗网的小鸟,不过一举手之劳,如踩个蚂蚁。你叫我死,我不敢反抗;只是你身为内三堂香主,作事定能顺天理人情,我这个苦命人落到这般地步,还惜什么命。

我自入凤尾帮,早已以身许帮,这条命已交付祖师,我还有什么怕的,只是我们帮规严,坛戒可怕,也得说真赃实犯,我身犯帮规是谁的见证?哪个的报告?只要有当面和我质对的,我不是新入帮的弟子,我比谁全明白,我只要罪有应得,我情愿自己动手,绝不叫别人费事。胡香主,你看祖师爷慈悲后人的面上,容我在贤明恩待我的帮主面前申诉完了,我再死也瞑目了。”胡玉笙从鼻孔中“哼”了一声,暂忍着愤怒,要看帮主怎样来处治她,自己也不愿过分作这种恶人。

女屠户陆七娘才把这位胡香主说的暂时不施辣手,才要回转头来再以巧言蒙蔽自己的罪恶。自己倒也没希望立时能够侥幸,只是能够不当时处死,自己就有法子另谋脱身之策,不料抱月回廊上自己的伯父、双手金镖罗信,厉声说道:“丫头!我罗氏的门风叫你败尽,凤尾帮的威名也全被你断送,你要再敢措词巧辩,帮规不处治你,我也不叫你活过这个时辰!”

女屠户“啊”了一声,抬头看了看双手金镖罗信,故作万分委屈地说道:“伯父,你这可不对了。虎不食子,你虽不是我生身之父,可是比我生身之父还近。我生父练功夫练得把骨肉天伦全没有了,我是你老夫妇抚养起来的,我一身功夫是你教的,嫁人是你出主意的,入帮效力也是你携带的。旁人变着法子来害你这苦命侄女,这种情形叫我百口莫赎,怎么现在连至亲骨肉还不容我?既不以疼女儿的心,破死而替我洗刷清白,反倒下井投石地说出这种恩断义绝的话来。

伯父,现在你正好不用多管这种闲事,我凤尾帮中是爷作爷当,儿作儿当,侄女纵有触犯帮规的地方,也有一身当之,何必在我这行将就死的罗氏后代身上再作贱?伯父,你只要不念一点骨肉之情,伯父你的事未必比侄女我强多少吧?那我只好和伯父同归于尽吧,索性把罗家这一门绝了倒干净!伯父你对这苦命侄女多开恩吧!”

女屠户陆七娘这番阴损毒恶的话,把个双手金镖罗信气的几乎炸了肺,可是他这宝贝侄女是单刀直入的往致命处下口,罗信干着急,真就不敢再发威。自己的私弊她是完全知道,只要过于的和她暴躁,观在她是有些豁出去了,真个把自己的事全抖露出来,虽不一定就把自己毁了,这个跟头实在有些栽不起,当时气得只有怒叫声:“好丫头,你可气死我了!”

女屠户陆七娘向帮主叩头道:“帮主,我蒙帮主的慈悲,怜我丈夫陆琦为报效而死,叫我掌西路十二舵粮台,我一个女弟子,能得总舵这么信任,我纵然愚蠢,也不至那么不自爱。只是我一个年轻的寡妇,掌着西路各舵的大权,嫉恨我的大有人在。我这次从西路逃出来,几乎落在和凤尾帮为仇的手内,我陆家堡被焚,叫我孤掌难鸣。十二舵不肯容我这么个女流,一再逼迫,我孤立无援之下,曾说过气愤的话,我回到十二连环坞,定要求帮主彻查西路十二舵的真实情形,哪知别人恐怕我把实情全宣布了于他们不利,这才给我编排这些流言蜚语。帮主是能体察人情的人,我罗锦云若不是女弟子,也不至于有这种事。

请帮主念在我实在是遭人诬蔑,到这时我是无可如何而已,帮主能多慈悲女弟子。我罗锦云为祖师效力落到这种结果,我自己也不十分灰心。弟子现在是求死不求生,不过我得死个清白,死在帮主前。求帮主看在祖师的面上慈悲弟子,只要不尽以别人诋毁我的话,来判弟子的命运,我绝不惜这条蚁命,求帮主的慈悲吧!”说到这声音越发宛转,泪珠儿滚在娇嫩的俏面上,愈显得如同带雨梨花。

天南逸叟武维扬对于她这片巧避罪责的话,哪会就信?只是现在忽的起了一点私心,认为女屠户陆七娘现在既已落在十二连环坞,就不怕她再逃出手去,自己何必叫对头人那么称心如愿,遂冷然向下说道:“陆罗锦云,你不用巧言遮辩,你身犯帮规,自有你的铁证;我帮中对于坛下弟子是无分男女,绝没有令人不甘服的地方。你要自取最重的刑诛,是你自己要尝尝比一死更难的惨刑,我要叫你到死甘心,暂留你在人间停留片刻,来!把她带赴刑堂候谕。”女屠户陆七娘听到帮主令暂时把自己押赴刑堂,这一来自己实有了逃生的希望,赶紧向上叩头道:“谢帮主的慈悲,只要给弟子个违犯帮规的凭证,弟子死亦瞑目了。”

金雕堂香主八步凌波胡玉笙,和抱月回廊中的青鸾堂香主、天罡手闵智全认为帮主这种处治是故意的作为。因为这女屠户陆七娘的罪状昭然,自己盘奔西路回来已有很充足的报告。

天凤堂深宵议事的时候,也已经把她和已被处治的双头鸟姜建侯除名,只待追还票布,随时处治。现在大约是不愿当着外人自暴其丑,只是已看见那淮阳西岳派的几个难搪难惹的人面上的神色,只怕不好搪吧!果然在两人默默盘算之间,女屠户陆七娘叩头之时,座上竟有人自言自语地说:“说慈悲?慈悲别忘了后患,倾国倾城又添上了倾帮,办的好!”

武帮主和天罡手闵智离说话的人很近,听得十分真切,目光瞬处,又是那双环镇辽东一一上官云彤,可是他说完这两句话,竟把头扭转去,向西岳掌门人说话,武维扬暗骂:“匹夫,你用冷语讥人,这净业山庄,要叫你好好出去,我誓不为人!”

抱月回廊下监视女屠户陆七娘的胡香主,和刑堂海鸟吴青可听不见回廊上的冷语讥人,正在要喝令把这**孀女屠户陆七娘带赴刑堂看管,话只说出一半,抱月回廊已有人起立发话道:“武帮主,你先等等。”并向下招呼道:“胡香主,你先别这么含含糊糊地把她弄走,等着咱两下里把话说明白了,你们的事你们自己去办,我们绝不妄参一言。”

女屠户陆七娘正庆幸只要能够缓死须臾,就有逃生之望,这时回廊中有人阻拦,再一看发话人,更不禁如同冷水浇头,骂了声:“蓝矮子我和你是前世的冤家,今生的对头!我已到了下地狱的时候。”

女屠户想到这,恨得银牙暗咬:“我陆七娘只要还能够生出十二连环坞,别人的恩怨我情愿一笔勾销,唯有蓝矮子你,我不把你毁个家败人亡死无葬身之地,我就枉称女屠户了。”

回廊上发话的正是淮阳派有力的人物、燕赵双侠中的矮金刚蓝和。矮金刚蓝和见龙头帮主天南逸叟武维扬,有意把女屠户的恶行掩蔽,把淮阳西岳两位掌门人,形成以堂堂两派掌门人,竟不能容一个凤尾帮女弟子。这种狡猾的手段,自己焉肯容他这么含糊闪避,这才站起来答话。他把人拦住,才向天南逸叟武维扬道:“武帮主,贵帮凉星山掌西路总粮台的十二舵陆舵主,以一个坛下女弟子能掌贵帮这么重要舵口,定是才堪重任。

并且我们才知道这位陆舵主乃是武林名家之后,福寿堂三阴绝户掌罗香主之女,双手金镖罗香主的侄女,我们可惜先前不知道这位女舵主是贵帮两位成名的老师之后,我们要早知道了是这两位香主的后人,凉星山陆家堡的事,两位掌门人何必亲自动手,只要把这位陆舵主请回十二连环坞,自能亲自还我们个公道。论到贵帮坛下弟子,身犯帮规,以武帮主这样贤明,当不致令坛下弟子蒙蔽。门户不同,法规没有二致,我们局外人不当再过问。

只是这样陆舵主所行所为,与我们太有牵连,以我们掌门人的行为和西岳慈云南主行道江湖的行径,岂能对于一个江湖女流下那狠心辣手?现在请武帮主令这位陆舵主当众宣布我们挑她凉星山舵的真相,若是这么含糊的由贵帮处治她,也教江湖道中人笑我们不能容人。”

第一百三十五回 众怒难犯女屠户领死入刑堂

天南逸叟武维扬对于掳劫司徒谦的事还真不知道,不过女屠户的**行丑事,天罡手闵智和查办双头鸟的刑堂师父们全报告过。这时听到矮金刚蓝和这么当面追问凉星山的事,遂也愤然说道:“据我看蓝二侠可以毋须再过事追究,这等败类是我凤尾帮全帮之羞。我凤尾帮中尚没有纵容坛下弟子破坏帮规的恶劣行为,现在我毋须再问,只把她早早处置了,免得误我们的大事!”武维扬知道这次要不把她赶紧解决了,定要招出极大的难堪来。说到这,这就要请竹符立刻处置。

淮阳派掌门人鹰爪王突然站起来,向蓝二侠道:“我有几句话向武帮主请教请教。”随向武维扬道:“武帮主,我们以江湖道义相见,两家的事尚未说清,再有这样含沙射影的事加在那方面,谁也不肯甘心忍受。贵帮凉星山陆舵主以一个女弟子,受帮主重托掌着贵帮重舵,我不敢恭维这位女舵主,只凭她这江湖匪号‘女屠户’三字,凤尾帮中就不宜容留。

可是她竟作些伤天害理的事,以武帮主掌着龙头主舵下,竟会没有早日发觉,这足见这位舵主的手段如何!江湖道上无论哪一帮、哪一会、哪一门、哪一派,帮规、门规大同小异,全不外以得艺忘本、欺师灭祖、不孝不义、贪**好色为最重的戒条。无论任何门户中全不肯容这种门弟子存留,一经触犯,有时比国法处治的还严,这是凡在江湖上行走的朋友,没有不知道的吧!

这位陆舵主身犯江湖大忌,她自身多行不义,甘心作恶,贵帮主不处治她,只怕江湖道中人已经难容;她竟敢把我淮阳派门户中弟子司徒谦胁入陆家堡。武帮主,你要知道我淮上清风堡绿竹塘收徒至严,成全出来一个少年门徒谈何容易?我这门弟子几乎断送在她手中。武帮主,事情不挤到这,我王道隆实不愿谈这败坏帮规、贻羞门户的事!只是我淮阳派中三代的清名,几乎全毁在陆舵主手底下。

武帮主,我不能再优容隐忍,要一手除她,为江湖上去此恶魔。只是那动手时,我们不作欺心之语,实不愿留她,宁愿以处治不当,在帮主面前请罪,也不肯再放她走。只是我们终不是这位女舵主的对手,终被她脱出手去。如今把她送回十二连环坞,武帮主应该认为这是贵帮祖师格外慈悲她,叫她少作一分孽,为贵帮的威名多保全一分。现在没有别的,只问她凉星山掳劫敝派门徒有这件事没有?我王道隆入江湖行道三十年来,就没以一个女流作过对手,有也只从贵帮陆舵主一人为始吧?”

鹰爪王这番话是软中硬,武维扬任凭怎样老辣也觉得有些难堪。女屠户陆七娘听到这淮阳派掌门人严辞质问,这女**孀的狡诈聪明可十分过人,在惊惶恐惧中她可没忘了拿主意。她从帮主一发话以及现在的神色上,已察觉出帮主绝没有留自己之心,只是这种脸面他有些丢不起,自己不伺隙进攻,放松了一步,就要把自己仅余的一分希望断送了。

她想到这,再不迟疑把机会错过,往起一挺身,用那嫩如春葱的手,骈双指一捐鹰爪王道:“可惜你这般年岁,身为淮阳派掌门人,竟对一个已在孀居的女人说出这种诬蔑的话来!我罗锦云既在凤尾帮下作女弟子,就要以死报效我们祖师。不错!你那门下姓司徒的弟子,落在我们手中,你可别忘了,那时我凤尾帮中人不动你们,你们也不肯再罢手。

王道隆,你还少说了一件事,西岳派的门下又何尝逃出我们的手下?那时各走极端,只要各凭自己的本领较量。王道隆,你们以堂堂淮阳西岳两派的掌门人领率的门弟子,栽在我一个女流手中,你们够栽的了!现在竟出此下策,来用这种诬蔑语言,好掩饰你们的羞愧,只是我虽是和你们为仇,你们也要为你们掌门人的尊严想想,是否应该对一个女流这么不顾天理的来侮辱欺凌?我罗锦云纵然被帮规处治了,我至死不能忘你们的好处!”

女屠户陆七娘这番倒打一耙的血口反诬,淮阳派掌门人是多么持躬谨严的人,哪听得惯这种**孀狡辩。冷笑一声,向武维扬道:“武帮主,贵帮陆舵主这番话叫我王道隆好生惭愧!我一个江湖上这般年岁的人,对于一个凤尾帮的女弟子这么不能容忍,尽情诬蔑,怎叫她不以死相拼?只是武帮主,我这般年岁,在江湖上这些年来,尚还没敢稍背江湖道义。现在听贵帮陆舵主的意思,必须给她一个真凭实据。我只请问武帮主,是否非得我提出真凭实据才肯甘心,也免得武帮主的坛下香主、舵主们的不服么?”

天南逸叟武维扬率然答道:“王老师既为武林名家,更掌着淮阳派正大门户,我焉能有甚么不信任的地方?陆罗锦云的行为不检,犯重大帮规,我们焉能再存姑息之心?全是她不肯公然承认她的罪状。我身为龙头主舵,要是处治她哪还能容她狡辩,老师父们在天凤堂所见,定可知道我武维扬对于帮中弟子,绝不容他们逞他们的狡诈诡谋!只是这陆罗锦云既是女弟子,我武维扬要叫她死得甘心。王老师,我们现在净业山庄尚有未了的事,不必因她一人耽误我们的大事,我倒要在我们事完之后,开坛逐条审问她。与贵派的事,我自能还王老师个公道,王老师以为如何?”

鹰爪王一听天南逸叟武维扬这种闪展腾挪的话,依然有暗中维护这人神共愤、江湖难容的败类:她分明是故意与我作难,认为不给她个真凭实据,她不肯甘心服罪。只是这凉星山的事我又怎能给她拿出证据来?势逼处此,我也只有把当时的事实说出来,她和武维扬承认不承认,只好由他们,我也顾不得掌门人的身份了。

鹰爪王此时怫然震怒说道:“武帮主,我们两下较技净业山庄的事,没什么早晚,现在即或只就这件事情追究一下,也倒值得。我只请问陆舵主,我们两派门人落在你的手中,那固然怨他们经师不到,学艺不精。那时你就是当时把他们命废了,是他们自己无能,怨不得他人。只是小徒们被擒后,陆舵主把小徒司徒谦掳进了陆家堡,把西岳派女弟子另囚在别处,单把一个少年弄进她寝室,以酒色引诱,是何居心?”

鹰爪王底下的话还没说完,那女屠户**孀陆七娘已横截着话风道:“我看王老师你还是口角上多积一些阴功为是。实不相瞒,既已和你两家成敌对行为,那时你陆舵主也没想再令你们好好出我西路十二舵的辖境,这才设法诱取你们这次下江南的实力究有多大,我罗锦云不在你们少年身上用此手段他焉肯……”

**孀陆七娘这些话没说完,西岳侠尼愤然起立一声断喝道:“孽障,你真是信口胡云,藐视没有人敢如何你么?贫尼自掌西岳门户以来,就没容过象你这样作恶的孽障!现在你自以为来到净业山庄,贫尼的镇海伏波剑就斩你不得了么?孽障!贫尼情愿把西岳派扔在净业山庄,也叫你逃不出我的剑下。

那神女峰头陆氏清修庵是你藏垢纳污之地,你把司徒谦用药酒灌醉,要作伤天害理的事,是否淮阳派掌门人一人所见?有目共睹的事,你尚敢当场狡辩,反唇相讥;来在净业山庄,还要给你拿出凭证来,凭证尽在,不过我两派门下弟子全是清白之身,岂肯和你这形同禽兽的恶魔对质,你挟那少年入神女峰又该怎么讲?”

女屠户**孀陆七娘这时面色倏变,两道细长的眉毛一挑,望着西岳侠尼恨声说道:“慈云老尼,你是佛门弟子,我罗锦云虽是在家人,但是我年轻轻的作了未亡人,我正为是知道我一身的冤孽过重,这才在神女峰头,起建陆氏清修庵。难道世上只当了尼姑才准修行,我这半边人佛门中就不许忏悔了么?

慈云老尼,你说的什么事我一概不知,我罗锦云如今落到净业山庄,我算是认了命。不过你镇海伏波剑虽利,只是如今有些用晚了,陆家堡有本领自能由你施为,如今身八十二连环坞,净业山庄里把你们待若上宾,只凭你们这两个不能容人的一男一女,勾串合谋的来毁我,竟敢在净业山庄杀戮凤尾帮坛下弟子,你把凤尾帮也太看成乌合之众!

我罗锦云何惧一死,只怕不容你们这样猖狂的!”这**孀陆七娘说这话时,说的声音非常大,非常快,说到“这样猖狂的”五个字,把娇躯往坛一偏,向龙头帮主天南逸叟武维扬连连叩头道:“帮主,锦云受这样污言秽语,无颜再活在世上给帮主丢人现眼,弟子情愿领帮主的慈悲,任凭帮主怎样处治,弟子情甘忍受。只是在我凤尾帮主地方上,有人妄动我一指,我宁冒死也要和他周旋,弟子只求帮主的慈悲,赐刑给弟子,免得落在他人手内,也是凤尾帮之羞!”

女屠户陆七娘这番狡恶的话,给淮阳、西岳、凤尾帮已燃起的烈焰上又给浇了一桶油一样,这种话既毒且恶,任凭多么精明干练,也是当局者迷。这两位掌门人在愤怒之下,越发的把一件最重要的事忘掉,**孀口口声声要给她个真凭实据才甘服,这种情形就是令司徒谦、修性和她当面对质,她也仗着伶牙俐齿不肯认帐。

西岳侠尼虽是佛门弟子,数十年修为,把火兴已灭了许多,但是此时竟不能除掉这么为害江湖的**孀**,更兼武维扬的情形尤其令人难耐,他明是能阻止这**孀无理的情形,他偏偏任她这么反唇抵赖。庵主竟不能再忍耐下去,向替自己捧剑的六弟子修慧一点首,一指那镇海伏波剑,修慧捧剑向前,庵主一手挽剑柄,扭头向下喝叱道:“作恶多端的**孀恶妇,你就看西岳老尼斩你不得么?我宁沾污我宝刀也要替江湖除害,阻我者,甘愿与之共存亡。”侠尼说到这,毫无顾虑的一轧崩簧,“呛”的一声,声若龙吟,把镇海伏波剑抽出剑鞘。

凤尾帮这边,天南逸叟武维扬“唔”的一声怒吼,连香主、舵主站起来六七位来,夹着一阵兵刃“磕磕”的声音,侠尼只要一纵身出去,就要演成了凶杀恶斗。

胡玉笙香主尚在**孀身后站着,也拿定了主意,只要西岳侠尼往外一闯,立刻一掌先把**孀陆七娘震死,索性叫她始终没有口供,也不叫她死在侠尼的剑下。这正是:“媚眼**情波,泛滥成汹涛骇浪;樱唇含妙舌,能吐出血雨腥风。”这种情形之下,是各走极端,西岳侠尼认为只有以武功来解决当时这种局面。

在这刹那之间,竟蹿出一人,横挡在西岳侠尼慈云庵主面前,带着冷讥热讽的口吻说道:“庵主是佛门得道的高僧,何至这点事就不能忍耐,你镇海伏波剑是西岳至上至尊的镇庵之宝,不怕污了它么?她逃不出我们手去,收拾这种破烂不值一顾的东西,还是我蓝老大来的惯,庵主你就把剑收了,请你少安毋躁,早晚还会用它不上么?”西岳侠尼此时见追云手蓝璧竟自作出轻易没有的举动,知道足够武维扬搪的,自己只得带着无可如何的怒色,徐徐坐下,把镇海伏波剑放在身旁的竹几上,倒要听听追云手蓝璧怎样对付武维扬。

追云手蓝璧把侠尼拦住,却向武维扬发话。那活报应上官云彤却在蓝大侠将开口之际,又从旁说道:“你们这难兄难弟真能入《无双谱》,专会在紧关节要的时候硬出头,你不睁眼看看,人家全站起来想捧捧庵主来场热闹的,你真能多事。”

追云手蓝璧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武帮主被他这话说的好生难堪。本来这边在庵主一亮镇海伏波剑,凤尾帮这边先后站起四位来,并且势子很疾,连亮兵刃带起坐的慌,带着竹几全晃动。这位上官云彤从旁边一说俏皮话,武维扬好生难堪,明知道追云手蓝璧必有一番话讲,却先扭头喝叱:“未奉本帮主命令,不得擅自行动,望坛下弟兄们谨守坛规,毋自取辱!”

这时追云手蓝璧向天南逸叟武维扬道:“武帮主,现在你门下弟子身犯帮规,已为江湖共弃,这种败类,要是再容她在人世上多活一日,就多造一分罪孽,武帮主,你已是久历江湖的人,难道还要非要为一个无行的女弟子,把凤尾帮的清名置于不顾,宁冒江湖的众怒,图全这无足轻重的颜面?

武帮主,我们既在江湖行道,对于这人神共弃,天理难容的恶魔,任她逞狡计诡谋逃出手去,谁肯这么甘心?慈云庵主自掌西岳派以来,本着开派祖师所遗门规,行道江湖,积修功德,嫉恶如仇,不过律己谨严,从不肯轻作意气用事的事。贵帮这位陆舵主的恶行昭著,武帮主你不从严惩处她,这么含胡打发走,何以孚众望?创帮立敦,总要从大处着想,现在你武帮主若非要我们对这位舵主拿出真凭实据来,那也很容易;只怕那时凤尾帮的威望更要叫这位陆舵主断送个干干净净,未免不值?”追云手蓝璧这番话说得和他平日那种冷酷酸刻又是两样,不过也实够这位堂堂凤尾帮主受的了。追云手蓝璧话说完,把两手倒背着,眼望着武帮主等他答话。

天南逸叟武维扬在这种情势下,自己暗自打着主张,明知道眼前的事自己先落个栽在人家手内。无论如何,既已把话说在头里,任凭他现在落个血溅净业山庄也得算着。自己历来没有后悔的事,遂毅然答道:“蓝大侠,你这番话,我武维扬很明白,你这是为我凤尾帮的全帮的威名计,我哪能不感谢!不过庵主盛怒之下,要亮剑斩我坛下弟子,这是我凤尾帮创帮以来所没见过的事,居然要在我武维扬面前作出来。

我自认我在本帮祖师座下罪大恶极,必是我没有掌龙头主座之能,统辖全帮之力,帮规不振,威力不行,我武维扬还有何面目再掌龙头?所以在庵主亮剑之下,我坛下竟敢破坏坛规,在我净业山庄中竟敢这么目无我这龙头帮主,我还使甚么主舵的威权,讲甚么帮规坛戒?

只有任凭两下力量一决强存弱死,叫这净业山庄先弄个水流花谢,不然我也得把这凤尾帮解散了,免得早晚也是一败涂地。现在我武维扬没有别的可说,咱们以武会友的事,要是还要继续较量,把这凤尾帮的败类陆罗锦云暂时交刑堂看管,我武维扬仍须以帮规处治她,倒要看看我秉承的师祖清规,是否能审出她的真实罪状了若是一定要挟我武维扬立时在净业山庄群雄盛会上立斩此妇,我武维扬不敢从命,只有任凭他人动手吧。我们净业山庄以武会友的事也只好就此罢手,改日再谈。

蓝大侠,这可绝不是我武维扬辜负好朋友的善意,我自接掌凤尾帮以来,凡是芷帮规、申坛戒,就没有敌对龙头总舵所宣布的罪行稍露不服,今日这陆罗锦云竟自敢从她口中说出有故意构陷她的情形,我焉能不给她个公道?蓝大侠,你先请坐吧!”

追云手冷笑一声道:“武帮主,你这么讲我倒明白了。无论如何,凤尾帮中的弟子就不许他人妄动一指,帮主自有权衡,这倒是我江湖的一种风尚。不过今日的事,要请你武帮主例外一次。我蓝老大不敢藐视人,只是贵帮这位女弟子陆罗锦云,那份机智多谋,以我两派中人竟不是她对手,屡次被她逃出手去。现在居然有武林同道,伸武林正义,总要把她送进十二连环坞净业山庄,我们追缉她还追缉不着,现在眼看着她,叫她离开我们的掌握,我们焉肯甘心?

何况我淮阳、西岳两派,和凤尾帮的事三日总要解决,我们还要请武帮主实践诺言。我们无论如何,今日退出十二连环坞,这位陆舵主就不能再逃出武帮主手去,我蓝老大认为恐怕有些靠不住,我们要请帮主给个了断。”

追云手蓝璧这种话说得武维扬好生愤怒,率然答道:“蓝大侠,你这样讲话,我武维扬实在不敢领教了!蓝大侠,你现在来在十二连环坞中,是身居客位,不能过分干涉我凤尾帮中的事。我正帮规、立坛戒是我这掌帮的份内事,我处治我坛下弟子是我凤尾帮的事,多厚的交情不应当参与,若以曾经和贵派有牵连就要追我当时处治,这来免不近人情。

现在我们直截了当来讲,我武维扬对于凤尾帮统率下一百余舵,能叫他们唯令是行,就仗着我们祖师的慈悲,力行帮规,谨遵坛戒,触犯帮规坛戒的没有能逃出我掌握的,我们可不敢以威力服人,总要叫他们衷心折服,自就刑诛。现在净业山庄不是我正帮规之时,开坛处治之地。

蓝大侠既是不信任我武维扬有解决陆罗锦云之力,我武维扬也不用再忝颜再辩,只问这陆罗锦云是贵派中哪位老师把她送进净业山庄,还请他亲自带走,只要出了我十二连环坞,任凭他处治。我武维扬有力量,把她要回十二连环坞;没有力量要回来,我从此解散凤尾帮退出江湖,从此再不叫朋友们见到我武维扬三字。或者把她的恶行证据给拿出来,稍息众怒,我情愿用她的血来洗她的罪恶,舍此而外,我武维扬绝难从命!”

武维扬这番话说出来,两下已入僵局。追云手蓝璧暗骂:好个不识好歹的老猴儿崽子!给你找个台阶,你不买我蓝老大的人情,难道我们真就不敢和你们这群猴儿崽子热闹的来一场么?追云手蓝璧默念不过刹那之间,心念一动,口中已在说了个“好”字,底下的话没脱口,在他身后一声狂笑,这种喉音听得非常刺耳。

这人笑声甫敛,却高声说道:“武帮主,你点什么有什么。你这位贵坛下,已有人出来给她作见证,她的恶行,这个卖野药的自有真凭实据,叫武帮主落个口服心服,你看!那花棚角转过来的是谁?”

这狂笑发话的,正是矮金刚蓝和,武维扬顺手指处一看,从花棚旁转过来的,正是乾山归云堡续命神医万柳堂。此时这位万堡主却是变往日安详态度,脚下走的很是匆忙,只是万柳堂对于这里的情形尚在丝毫不知,赶到来到抱月回廊前,看到**孀女屠户跪在这里,沈阿英、沈阿雄站在一旁监视着,八步凌波胡玉笙也站在**孀的身后,正在怒目而视的,那回廊上的情形尤其看着诧异,武维扬和欧阳尚毅、天罡手闵智全站起,那往南一排的座上,除了那少林僧和几位凤尾帮以外的朋友,全显着要立时发动,更有几家香主舵主全在按着兵刃。

本派的追云手蓝璧,竟自站在侠尼慈云庵主面前,口讲指划的不知讲些什么,可是场子中反倒把较量武功停顿下来,这时那所有值役的帮匪也全在惊惶变色的注视着场子里,续命神医万柳堂来到近前,八步凌波胡玉笙抱拳拱手的向续命神医万柳堂道:“万老师,受伤的人没有危险么?”

续命神医万柳堂抱拳回礼道:“有劳胡香主挂念,还没有多大妨碍。”这时万柳堂答着八步凌波胡玉笙的话,脚下可没有停留,不过却恶狠狠盯了**孀陆七娘一眼,仍然紧走上了抱月回廊的台阶,追云手蓝璧却迎头说道:“万师弟,这件事得你来作个了断……”

淮阳派掌门人鹰爪王却截着蓝大侠的话不叫他讲下去,已招呼声:“万师弟。”那凤尾帮主和闵智等虽听出这万柳堂一回来,对于**孀陆七娘的事定有许多花样,只是身居主位不能失礼,向万柳堂抱拳招呼道:“万老师太辛苦了,受伤的人可不妨事么?”

这一来三方同时发话,谁也不能再说下去。万柳堂只得向武维扬和香主们作浮泛的周旋,转身来向追云手蓝璧道:“师兄有何赐教?”掌门人已在招呼:“万师弟你这来,我这有点小事,待你商量。”掌门人此时已然忆起福寿堂**孀所立供状,这足以制**孀的死命,更足以制这狡诈的武维扬。

追云手蓝璧虽然是福寿堂没有他在场,当夜的事他是早已听蓝和暗中说与了他。不过这供状是否还有可以狡展之处尚未可知。当时是想着从万堡主手中要出来,要当面看过后当众宣读,给武维扬个最大难堪,索性叫他栽足了。可是万柳堂是另有事要说与掌门人和西岳侠尼,所以对于追云手的招呼不肯停留,竟自趋向掌门人面前。

追云手才待向武维扬再逗两句把他扣住了,哪知那穷酸似的活报应上官云彤却直截了当的向追云手蓝璧招呼道:“蓝老大,别趁火打劫。你们哥两个对于一个下流的女人这么死咬住不肯放口,你也不嫌丧气?救苦救难的惯用金针续命的来了,你还不坐下去等什么?少时你看看人家这一针见血的本领拿出来,准比你们弟兄高明的多,请你不用再这么关心了!”追云手蓝璧哧的一笑,向上官云彤点点头,带着讥讽的语调答道:“好!咱们有话少时再说。”暗中却骂这活报应,你这么拿我燕赵双侠垫牙,我岂肯与你干休!自己却转回座位。

上官云彤却连看蓝大侠不看,任凭他回答什么话好似全没听见。径向天南逸叟武维扬道:“武帮主,我们两家是以武会友,解决凤尾帮和淮阳、西岳派的纠纷,现在却节外生枝,撂开本题,为这点事要破坏全局,我不知你们两家是何居心。武帮主,我们打开窗子说亮话,你这坛下只赐她一死,就很便宜她,现在非要叫淮阳、西岳派拿出她犯罪行恶的凭证来,武帮主未免近于刁难。捉奸要双,拿贼要脏,真是要连脏证全摆到你这执掌龙头统率坛下的香主们面前,武帮主,你岂不置身无地?我这人是要来息事宁人,武帮主,你不用信他们的危言耸听,乾山归云堡的万柳堂来了也没有什么,他不过是续命能治病的郎中。依我看武帮主不必僵持,还是速谋解决为是,我们还是接着办我们的,岂不是好么?”

活报应上官云彤这番话在当时算是废话,只是他说的固然是废话,续命神医万柳堂竟得在上官云彤说这片没用的话时,把内港口飞鹫船队上的情形,匆遽的向掌门人道:“师兄,我们受伤人还不要紧,只是十二连环坞中形势十分不好,我们必须赶紧和他解决了。我们飞鹫船队全深入他腹地,船上又有受伤人,我们画虎难画骨,他们是否另有恶念,我们不得不防。”鹰爪王愤然说道:“师弟,何所见而云然?难道武维扬还敢对我们另施机诈毒辣手段么?”

万柳堂道:“现在是无法断定。只这净业山庄任什么看不出来,那内港口一带二十八宿护坛船帮,差不多全部凋动,只是外面红旗报事快递,仅仅在我治伤的一刹那,已见了四次。来船是非要登岸到里面报告,却被那守港的护坛二十八宿队阻挡住,不过天空的信鸽一只跟一只的飞进来,可是多半在港口落下去。我在舱中隔窗默察他们情形,有什么举动也就在眼前吧!”

鹰爪王眉头一皱,微摇了摇头道:“我们现在任凭他怎样安排,也只好把眼前的事应付下来再计其他。果然真有其他不顾江湖道义的行为,万师弟,我们愿与之偕亡!”万柳堂回头看了看,见活报应上官云彤正在和武维扬故意纠缠着,遂又低低向鹰爪王道:“我们飞鹫船队四周已密布了船帮,大约他们是没有好意了。我已然把我们飞鹫船队的水手全暗中布置了一下,倘遇变生不测时,只准我们两侧舱中用排弩护船,不候我们接应到了,不准和帮匪正面对敌。受伤的船只在当中,两边大小船只双重的围绕着,猝然间还不致被他们得手。”

鹰爪王此时也没有其他的办法,见这恼人的天气,阴云雷声点缀着,又听得续命神医万柳堂一报告外面的情形,十分着急。只得先就眼前的事匆遽的向万柳堂说:“现在顾不了许多,不拿出那铁证来无法折服武维扬。

侠尼一个不能忍耐下去,两下里非逼到一场凶杀不可,你没见庵主已把剑亮出来么?师弟你那件东西可带在身边?”万柳堂冷笑一声道:“武维扬是自找难堪!”

往回廊外看了看那**孀陆七娘,万柳堂剑眉一挑道:“我自有主张,师兄不用管了。”万柳堂转身走向两边座列的当中一站,向帮主天南逸叟武维扬发话。正是险象环生,危机四伏,恶魔未除,反促成一段孽缘,为燕赵双侠隐伏一场灭门大祸!

续命神医万柳堂,立刻向龙头帮主天南逸叟武维扬抱拳拱手道:“武帮主,万柳堂有一点事要求,望帮主慨允。”

天南逸叟武维扬不知万柳堂葫芦里装的什么药,不得不先示客气,遂也拱手答道:“万老师不要客气,有什么事只管赐教。”万柳堂道:“敝派受伤人得由妥人照料,现在请西岳门下简云彤师父回船照料,故此请武帮主传谕放行,武帮主可能答应我们的请求么?”

天南逸叟武维扬道:“万堡主太客气了,我武维扬对于老师父们哪敢有留难之意,只为各处驻守的弟兄恐有误会开罪之处,反多不便,故此必要派人出入护送,绝无他意。”

续命神医万柳堂跟着向泗水渔家简云彤一点首,简武师已听见万柳堂的话,自己也很愿回去,因为这次自己奉多指大师统率泗水飞鹭船队,也怕有什么疏失,无面目去见大师,赶紧来到近前。万柳堂也不用嘱咐什么,回船后只要一看那里的情形,自能了然一切。这时他向简云彤说了声:“请简老师回船队照料一切,这里事自有我们办理,不用再回来了。”泗水渔家简云彤立刻答应了声:“好吧!”武帮主那里很爽快的派执堂师,执竹符陪同简武师出抱月回廊,竟奔净业山庄外走去。

续命神医万柳堂容泗水渔家走后,向武维扬道:“武帮主,我万柳堂有两句话说出来,请武帮主自己忖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