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爪王

风尘侠隐鹰爪王21

字体:16+-

第一百三十七回掌震灯檠束香桩群侠献神功

少林僧慈慧禅师看到侠尼这样不凡的身手也自心惊,这西岳侠尼,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土!自己往下一煞腰,左脚往左探,轻点左侧的束香桩,身躯半转,合十的双掌已经分开,左拳横搭右虎口,平与胸齐,偏着脸仍然目注着慈云庵主。他已按少林门户的拳式,立了门户,身躯一动,脚下巳然换了步眼,往左盘旋。

慈云庵主那里依然是双掌合着,往左一拧身,在罗汉束香桩上轻移巧点,轻若浮萍,往左盘旋开,慢中快,巧中轻,身形这一走开,稳捷轻灵,真象行云流水。两下里是背道而驰,一个是由东北角顺着东面的边桩往南转,一个是由西南角顺着西面的边桩往北转,两下里各自盘旋了一周,侠尼翻转到正西面,少林僧慈慧禅师转到正东南。两下里踏中宫走洪门,全是取直进,两下的步眼不差先后,这种罗汉束香桩上,全凭运用气功,轻意不能发话。

两下这一接近,各存着谦让之意。明是脚下够上步眼,全可以发招,可是谁也不肯先下手,依然接近重又分开。少林僧往北一个盘旋绕步,侠尼慈云庵主倒转七星桩,往南翻转身来,两下是一南一北,可是各撤出三步来,彼此不约而同的双掌合十,彼此一施礼。慈云庵主道:“请进招,不要客气了。”

少林僧慈慧禅师也答道:“庵主,请赐招。”话出口,少林僧往前一换步眼,欺身过来,双掌仍是合十,往外猝然一撒掌,一照面就是“排山运掌”式,向慈云庵主打来。庵主这里也是欺身进步,两下里相隔一步,少林僧的掌力十分厉害,这双掌迎面打过来,挟着一股轻风。

慈云庵主早已看出少林僧慈慧的功夫,这一式不闪不躲,双掌也猛然往外一撒,两下的掌可是相隔还有一尺,谁也打不着谁,不过这种内力已经全用上,两下里掌力往一处一合,彼此的上身全是微微一震。慈云庵主暗暗惊异,少林僧果然有绝顶的功夫,自己若不是有四十年精纯的造诣,只怕这一掌已被震下桩去。

慈云庵主往左一上步、往前一欺身,这时斜着已到了少林僧的右侧,斜身侧步式,双掌一分,“金雕展翅”右掌斜往少林僧右肩右肋劈来。少林僧也往左上了一步,可是身躯已经半转过来,左掌往上一穿,右脚尖点着束香桩,左足往上一提,右掌横着往下切去,这种“跨虎登山”式,原本就是个走式,两下又全是成名的人物,动手拆招,绝不会看见真封真架,谁也不肯把招术打实了,只要一发出掌去,对方一还出破这手的招术来,立刻就得抽身换式,最忌讳是招术用老了,两下全是变化神奇,虚实莫测,一沾即走。

少林僧由跨虎登山式,往外一斜身,左脚落下去,反往自己的身后束香桩上一点,随着他往外矮身之势,身随掌走,身躯盘旋若风,反从左往后转过来,双掌横着往左一推,这一式用的是少林掌法摔碑手,这种掌力极重,有横掌断臂之力。

式子变得急,招术发得快,掌力猝然向慈云庵主的左肋打来。庵主此时知道少林僧是安心下毒手,提丹田之气,往前一纵轻飘飘身躯腾起,看情形就好似已着了少林僧的掌力,随着他掌风纵出去。可是少林僧掌力发出,庵主已经闪开,力发空了,他自己也不能不移桩换步,随着身躯连着往外连赶了三步,看着好似追庵主后踪,其实他是不得不追,不得不走。

庵主身躯纵出去,背后少林僧已到。庵主是背着身子,猛然左脚点着束香桩,暗暗一用力,全身的气已经提起,身躯在束香桩上好似飞絮落花,转旋如意,掌风一领,身躯已经从左转过来,右脚一着束香桩,完全变过方向,反转到了少林僧的左侧。

庵主以沙门三十六式进手的招术,“金蜂戏蕊”,这种式子可是非常难,庵主这一转身时,已经横着往左退出两根束香桩去。此时换右脚一点束香桩,全身得探着往外发招,身躯是往前倾着,左脚在后倒拳着,右臂探出去,骈食中二指点少林僧的左“太阳穴”,这一式用得轻灵巧妙。

慈慧禅师是左脚点束香桩,本想再赶一步,穿右掌往庵主的背后一击,正想到庵主这一式用的非常灵、活、动、巧,眼看着庵主的双指已点到自己的太阳穴,少林僧把右脚往前一换步,往左一偏头,把面门闪开,左掌顺式往外一翻,“金丝倒剪腕”反往庵主的脉门上斩来。

庵主二指点空,猛然往回下一带身躯,左足从后面撤出来,右臂往下一沉,左臂已经甩出去。凤凰展翅式,左臂肥大的僧袍带着风声,反从少林僧的右臂下撩上去,少林僧不是撤招撤得快,几乎丧在庵主这一式之下!两下里各自分开,盘桩疾走,盘旋进退,忽分忽合,倏进倏退。

在这束香桩上两下里已连拆了十几招,这种动手的情形,在大家眼中看着绝无仅有。一个是少林派成名的高僧,一个是西岳派掌门人,这一僧一尼,在这里罗汉束香桩上,身形掌式,全有不同的微妙的地方。所有回廊上的群雄,没有一个不是目注神夺,只有活报应上官云彤,依然是连说带比划着,他也不管别人理不理他,拿他那杆旱烟袋指指点点,口中还是不住批评着:哪一招太绝,哪一招太险,谁的掌力用得稍差一点火候,谁的掌力得用一成力,就可以立分强弱,何至这么牵缠不休。他这么自言自语着,也没有人理他。

这时罗汉束香桩上一僧一尼,又全用上绝招。少林僧因为侠尼实在有出奇的本领,过形牵缠下去,自己稍一失神,就要毁在她的手下。在由花棚的前面往东南这面转。侠尼慈云庵主正是由西北角盘旋过来。这时侠尼的身形已经施展开,用西岳派本门的绝技草上飞行的轻功,在这束香桩上,不用步步的点着桩走,腾身纵越,进退自如,这时正是连跃着四根束香桩,奔东北扑过来。

少林僧的身形也正转到这里,这次少林僧是安心的时时避着花棚这面,慈慧禅师两次遇到了意外的情形,哪会不知情?暗中定有江湖异人和自己为难,只是少林僧也是久历江湖的能手,这暗中人的情形已知是最厉害的劲敌,既然此人不肯遽然现身相见,此时倒不便招惹他。遂暗中留神,只紧避着花棚这面,聚精会神的与这位西岳掌门人一决雌雄。

这时见侠尼慈云庵主的身形扑到,少林僧横截着侠尼,探掌用十八罗汉手中雁翼舒展斜劈庵主的左肩头,慈云庵主往右一沉肩,侠尼脚下移桩换步,往右一个绕步,反转来,“倒剪梅花”,用掌反点他肩头。少林僧慈慧禅师,烘云托月,一找侠尼的腕子,两下里撤招走开。侠尼慈云庵主也把身形移动,从东北返转东边锋。

慈云庵主暗自惊异,这少林僧派出名门,果然这少林嫡系,名不虚传,这和尚实是个劲敌,我若不以本门绝艺来应付他,只怕我非要输在他掌中不可。庵主这时竟自把身手展动,这种轻灵巧快,迅捷如风的在罗汉束香桩上,回旋进退踩着七星步眼二次冲过来。

这次侠尼慈云庵主竟用西岳派护法拳功,轻尘师太所创龙形八掌来对付这少林僧。这龙形八掌也叫“龙形八手”,轻尘师太不仅运用在拳功上有出众超群的手法,更能运用到铁佛尘上,这龙形八式连环八手,竟自含生克妙用,变化神速,招术也非武林中所易见,只是这龙形八掌,不宜于这罗汉束香桩上练,只宜于平地,倒有五手是得运用轻灵矫捷,一沾即吐,一沾即走,迅捷如风,来去莫测的身法,这种束香桩上运用这龙形八掌可就危险万分,也难到万分。

这时侠尼慈云庵主以矫捷的身形,回旋着轻登巧点,直趋少林僧慈慧禅师。这少林僧乃少林派中有数的僧人,武功既已登峰造极,对于海内名家、江湖中名手所擅长的各门绝技,知道的更多,尤其对于西岳、淮阳派,更是心目中所憧憬着的人,早已知道这西岳派,以一班尼僧在武林中负那么大盛名,实有独步武林的绝学。

那沙门三五式,已经是多指大师的四十年拳功神奥演出来的,轻尘师太的龙形八掌,更是没见在江湖上轻易露过,可是自己在少林寺中,可听同门师友论过她这龙形八掌,若以少林寺十八罗汉手来应付,还未必能应付得了。只有嫡传少林秘宗拳功“痛禅八法”,尚许能和她的“龙形八掌”一较高低。

今日净业山庄,居然会着了这名震武林的老尼,见她动手时没有运用这趟绝学,方自庆幸,此时忽见侠尼进步欺身的身法步法,明踩七星,暗中却是“盘龙绕步”,少林僧蓦的一惊,看出这次慈云庵主用“盘龙绕步”,正是碧竹庵的绝艺“龙形八掌”。慈慧禅师知道这是和自己决生死的时候,遂也把掌风一变,先避开正锋,倒走边锋,把步眼身形一换,用三十六行功,往西面盘旋过来,掌式也变了,双掌合十,也成了拜佛式。

两下在罗汉束香桩上各自盘旋了一周,只这种身形走式,就足以惊人。所有抱月回廊前的一班侠义道,以及凤尾帮帮匪,全认为这一僧一尼,全要把本门的绝技施展在束香桩上,所有的人全神贯注,看着这两下里动手开招,两下已转到东南西北两个方向。侠尼慈云庵主说了声:“禅师,贫尼要献丑了。”话声一落,由东南往西北冲过来。少林僧慈慧禅师此时已把全副精神提起,气纳丹田,抱元守一,由西北也冲过来。

两下里在罗汉束香桩的当中会合一处,慈云庵主左脚一点束香桩,明着是“仙人指路”,暗中却是“云龙探爪”的重手,往少林僧慈慧禅师的“华盖穴”打来,这种掌力发出来,讲究不招不架,只是一下,犯了招架,就是十下,完全看对手的功夫。少林僧慈慧禅师认识这种掌法,识得厉害,左脚点着束香桩微一着力,身躯往左闪,可是抬右腿,右脚往左踢出去,身躯半斜着,只在上身往左这一带,先把正面闪开,不肯用身躯接侠尼的掌风余力,这就是他狡猾之处,却用左掌往外一探,虚点侠尼慈云庵主的右臂,这种少林名家的掌法,也称得起与众不同,何况这“痛禅八法”实是少林寺的绝学,一招一式全有特殊的变化。

掌力发得快撤得快,变化得疾。这金刚指点侠尼的右臂,是虚实并用,猛然往后一撤左掌,上半身往左一带,右掌倏然翻出,“倒点金灯”、“反劈掌”,向侠尼慈云庵主的右肋打去,掌风劲疾,非常厉害。侠尼慈云庵主见少林僧一拆自己的招,已认出他是用“痛禅八法”来对付自己的这趟绝技。

侠尼“云龙探爪”打空,右脚斜着往后往左一探,倒点身左的一根束香桩,气提丹田,暗运轻身术,身躯轻如落叶,不过凭藉着束香桩一点的力量,撤掌抽身,在束香桩上身躯竟敢盘旋,肥大的僧袍,连项间所挂的佛珠全甩起来,快的象风车一般,一团灰影,反向少林僧的右侧袭去。

这种身法也就是龙形八掌中特有的绝技,这趟掌法,全是三盘并重的功夫,下盘完全用盘龙绕步。慈云庵主二次袭到,却是苍龙卷尾式,身躯矮下去,双掌齐翻,向少林僧的下盘便打。这种身躯巧快,运用灵滑,内力充实,招术玄妙,真是静如山岳,动若江河,吞吐如意,收放自如。这种掌力施展出来,若不是慈慧禅师这种身手,也怕难以接架。

侠尼庵主的招术到,少林僧慈慧禅师的“倒点金灯”的掌式用空了,见侠尼的式子过疾过快,原本是右脚向左抬着,竟敢用险招,左脚仍然点着罗汉束香桩不动,只凭内力提着丹田之气,右脚往回一带,稍一斜身,竟自把身躯拧转过来,猛然往前一俯身,好象平地失脚,马失前蹄的情形,右脚往他面前的第二个柬香桩上一点,这种硬点硬砸,束香桩是不能吃得多重力量的地方,连精擅轻功的天南逸叟武维扬全替他担心,可是少林僧慈慧禅师右脚这一点上束香桩,左脚竟撤回来,双掌一分,右掌已斜着往右打去,“大摔碑手”的招术反向侠尼慈云庵主的双臂上扫去。

侠尼慈云庵主见他这一式更是劲疾,仍用“盘龙绕步”,抽撤连环的式子,反往左盘旋过来。两下招术一破,不约而同的全是一个走式,各自避开,背道而驰的,一个往东,一个往西;盘旋下来,各转过四五根束香桩去,少林僧已经到东面的边桩。侠尼慈云庵主,一个转身,竟自用飞身赶步,连越过五根束香桩,追到少林僧的背后,右脚一点束香桩,竟用右掌探出,双龙探珠的招术,往少林僧慈慧禅师的“玉枕穴”点去。

少林僧背着身子,脚下已到边桩,身躯没转过来,背后的风声到,一个“玉蟒翻身”从左往后一转,一甩头,侠尼慈云庵主的掌风擦着他的左耳根点过去,少林僧左掌翻出,竟用“金叉手”往侠尼的丹田打去,这一掌变化迅疾,力量非常大,任谁也看着侠尼这次得伤在少林僧的掌下。哪知侠尼这龙形八掌实具上乘的功夫,往起一纵身,竟在束香桩上凭空拔起,微斜着如同“飞鸟腾空”的式子,竟在这种时候,要用僧鞋的鞋尖点伤少林僧的面门。

这一式在龙形八掌中名叫“潜龙升天”,在平地上运用,全不是容易的事,身躯腾起得稍差半寸,稍慢一分,不仅这手功夫用不上,反倒要伤在敌人的掌下,可是侠尼慈云庵主以四十年的火候,这龙形八掌二十年的纯功夫,这趟拳功已入化境,身躯一起;少林僧慈慧禅师万没想到,人在罗汉束香桩敢运用这种功夫,自己几乎伤在侠尼的脚下。他整个身躯往左一甩,脚下移桩换步,仗着功夫纯,步眼准,就这样慈云庵主的鞋尖已经和他的头顶擦了一下,几乎闪下桩去。

少林僧慈慧禅师这一手,在武功上已经算输了一招,可是哪肯就这样甘心?慈云庵主身躯腾起,从他头顶上过去,这种功夫可不能拔起过高,出去过远,因为脚下没有多大力量凭藉,完全凭着自己的内功,轻身提气越出五根桩去,往下一落;少林僧杀机陡起,脚下一个“盘旋翻身”猱身进步,已经追到慈云庵主的落脚处。这次慈慧禅师竟自用撒手的招术,般禅掌向侠尼慈云庵主的背后击去。这一式追得疾,掌发得快,可是慈云庵主运用潜龙升天这手功夫,早已提防他有这手反击,脚尖往束香桩上一落,已经暗中把身躯移动。

这种名家的动手,与平常的武师是有不同处:在这种背着身子时,只要是提防背后的袭击,有意早早往左右闪避,可是你只要一心转动心念一动,只要是背后追的人是技击家的名手,你身躯没转过,他已能看出你打算往哪边闪避,因为这种地方极细微,极不易察,因为你心念一想转,不自主的肩头就有动作,或是头往那一方面微侧,追击的人遇上名手,他的掌力发出,正是你所要避开的方向,你哪还能逃开他的掌下?

慈云庵主对于这种地方有极精纯的锻炼,所以少林僧绝看不出一点迹兆来。少林僧掌发出,侠尼慈云庵主步巧身轻,快若飘风,已从左侧用盘龙绕步反转过来。这次还招施用“乌龙盘柱”,双掌翻劈少林僧慈慧禅师的左肋,慈慧禅师“般禅掌”又递了空招。慈云庵主的二次掌到,自己身躯欺得太紧,掌已到了左肋,闪避是不成了,少林僧在情急之下,这才要运用莲台拜佛、排山运掌的重手,与西岳派掌门人落个玉石俱焚,同归于尽。

少林僧慈慧禅师见侠尼的双掌已到,自己四十年的功夫,要扔在一个老尼手中太不甘心,明是掌到了,反贴着掌锋往里欺了一根桩,这种进身,不啻拿着身躯要硬接侠尼的掌力。可是少林僧这种居心也十分厉害,这种危机一发刹那之间,这少林僧竟自把双掌往一处合,往外一送,掌锋已到了侠尼的面门。这次慈慧禅师更用少林极重的内功掌力,吐气开声,这种打法是少林掌法中最重的掌力,双掌往外这一发,“嘿”的一声!慈云庵主“苍龙卷尾”的式子,双掌完全算用上,掌风已沾到少林僧的僧衣,只差着往外一吐掌力,力震少林僧于罗汉束香桩之下。

万没想到慈慧禅师竟破出一身功夫不要,用玉石俱焚同归于尽的法子,拆人家的招,不救自己的危险,猝用重手“莲台拜佛”式,迅捷如电地奔面门打到。掌挟劲风,含十二分的内力,任凭慈云庵主怎样久经大敌,在这种情形之下,也不得不先保自己要紧。这种动手势如电光石火,不过一瞬之间。

看的人看不真确,明是看慈云庵主掌力打上,可是厣主猝然间把力往后撤,“莲台拜佛”的势子一卸,可是少林僧慈慧禅师的掌力也疾,慈云庵主掌锋交错,左掌穿出,往他双掌中的当中一探,先把他掌风的力量卸了,右掌也随着翻出,用“云龙三观”来破他“莲台拜佛”的招术。少林僧慈慧禅师这次他是心怀恶念,自己也没想再占胜场,他这一式用的非常恶毒,他掌力发得实,打出来任凭你是多么高的对手,也想不到这里还含着狡诈,哪知道他掌往外发,仍然是虚势。慈云庵主“云龙三现”的招术已撤出来,少林僧猝然一撤招,他竟把双掌往下一沉,“排山运掌”完全向慈云庵主的中盘打来。

这一式用的尤其厉害,慈云庵主的掌已经翻上去,他的掌力猝用到这一式,在任何人也不易解救了。慈云庵主忽然看到少林僧竟用这么阴毒的手法,自己眼看就要被他击下束香桩,“龙形八掌”中没有解救这一手的招术,慈云庵主一咬牙关,认为这是前生的冤孽,只好台他的心愿,落个同归于尽吧!庵主的“云龙三观”掌法,猝然从左右往下一分,用“金刚托钵”式,双掌从左右圈着,往胸前一合少林僧的双腕。

这种名家动手,各人都心里明白,谁也不能让谁挨上,只要掌力一沾身,就算完。慈慧禅师“排山运掌”已经用上,竟自被侠尼慈云庵主的双掌圈到,猛然他的双掌往回一撤,用一吞一吐的力量抽撤连环的打法,把慈云庵主的双掌让过。两下的式子全疾,身子也欺得太近,他撤掌,庵主变招,“金刚托钵”的式子才用足,和少林僧的指间几乎碰上。

可是少林僧一吞一吐,原式不变仍然是“排山运掌”,“嘿”的一声打出来。这次他发的是实招,用的是实力,慈云庵主在这种情况下,也无可如何,只好一拼,用“龙形八掌”中的第五式“金龙抖甲”,双掌往外一迎,这一来四掌相会,两下的力量全用足了。这一僧一尼身躯各自腾起,往后震出去,全退出丈余才往下落,各自用四十年的内功抵抗这种掌力。好在两下里功力相敌,斤两悉称,两下的掌力是彼此用掌接的,谁也没被谁打在身上,所以不致受内伤,可是就凭这一震之力,两下里全得退出这么远去,在武功稍弱者,绝难禁受。

慈慧禅师和慈云庵主全相对着落在罗汉束香桩下,依然是双掌合十,互相一拜,可是骤然落地,谁也没敢开口,不敢出声。这正是内家功夫动手后,是要保全中元之气。不过这一来,把抱月回廊上所有的群雄全吓着了,没有不变颜变色,各担心着自己人怕要受伤。那位活报应上官云彤这次更可恨了,他竟象看热闹似的,高喊了一声:“好!这才叫功夫呢!不打不相识,红莲白藕,原是一家,这回有什么怨,全可以解了。”

他这句话把鹰爪王急得扭头拦阻道:“上官老师,口头可要谨慎。庵主可不是能玩笑的人。恕我王道隆口直。”这位活报应上官云彤把大旱烟袋的铜锅儿往鞋底子上磕了磕,毫不介意的好似没听见,绝不以鹰爪王的话为忤,可是侠尼的门弟子一个个全怒目的看着上官云彤,深怪他口角无礼,只是震于他的威名,不敢如何他。

这时慈云庵主往后退了两步,气已纳丹田,少林僧那里也恢复了常态,彼此互相一拜。慈云庵主可自己要保全威名,没毁在罗汉束香桩上,已是十分侥幸,遂开口说道:“禅师的武功造诣,贫尼十分折服,我们后会有期。”

这种地方,这种讲法,就是慈云庵主不失掌门人的身分。遇到这种时候,依然要本着谦和,自己表示知进知退,绝不作口头之争,意气用事,甘于退让表示不能再较量别的功夫。少林僧听到慈云庵主这种话,也只答了声:“承庵主掌下留情,我们只好再会了。庵主请,老衲是舍身而来,不把这副臭皮囊扔在净业山庄,是不肯退去的,他日有缘再向庵主面前领教吧!”

侠尼慈云庵主从鼻中“哼”了一声,说了声:“愿禅师得佛祖的大慈悲,大解脱,贫尼无能,甘拜下风。”说罢这话,转身移奔回廊。可是这时万柳堂和淮阳派掌门人全降阶相迎,鹰爪王忙低声问:“庵主,怎么样?”慈云庵主答道:“师兄,不必挂念,不妨事。”鹰爪王一见少林僧这时还不往下退,不禁怒焰陡炽,向慈云庵主一拱手说了声:“庵主到回廊上休息,小弟会会这少林高僧。”慈云庵主到这时也不好拦阻,只好自己往回廊上走去。可是万柳堂忙横截着鹰爪王说道:“师兄,还是先不必动手,让小弟我来和他见一阵。”

他们所谈的地方,前面已经说过,离着北面花棚前很近,少林僧慈慧禅师更在这时发话,向淮阳派掌门人鹰爪王招呼道:“清风堡主,敢是要来赐教么?老衲已险作慈云庵主的掌底游魂,但是痴心妄想,一息尚存,仍想在武林名家面前领教一招,就是老衲再堕入九幽地狱中,也甘心瞑目了。”

鹰爪王被他这几句话,引逗得越发火起万丈,再难忍耐。就在这时,凤尾帮的帮主天南逸叟武维扬,见淮阳派掌门人已经下场子,自己身为凤尾帮主,哪肯甘心落后?何况少林僧慈慧禅师三打束香桩,这次和慈云庵主动手,庵主是掌西岳派的武林名手,出名的掌底下厉害,少林僧是不是已吃着亏,不肯示弱于人,强自挣扎着不肯退下来?他不论和凤尾帮中人有什么关系,和自己有多大的交情,总算助拳的朋友,自己哪好不体谅人?遂赶紧从南面回廊外,匆匆走下来。

武维扬这一动身,跟下好几位香主。那天南逸叟武维扬更不容鹰爪王答少林僧的话,忙在身后招呼道:“清风堡主,敢是要一试身手么?武维扬久怀着瞻仰淮阳派独步武林的绝技,我不揣简陋,愿在堡主面前领教一二。”这正是:双雄会斗,鹰爪王大鹰爪力、三十六路擒拿法酣战武维扬,几乎把淮阳派三代的威名,断送在凤尾帮主之手。

这时抱月回廊上北面所站的一班群雄,也相继的走下台阶。那位傲慢无礼、**不羁的活报应上官云彤,这次他倒和别人一样,不肯标奇立异了,竟随着走下抱月回廊。他这身打扮,和他这分相貌,以及行似冬烘的一步三摇的走法,若不是在这种紧张的局势下,任何人也得笑出声来,不过现在谁也不敢答理他,谁也不敢笑他,更因为掌门人这一出场动手,胜败立分,生死之判,为眼前的事担心还来不及,谁还有那闲情看他、搭讪他?

可是上官云彤却不肯饶人,擎着大旱烟袋,一边迈着四方步,一边自言自语的,也不知他是对着谁说:“这可得看看,一个是领袖凤尾帮的龙头帮主,名满天下,有一身绝技,为武林中没开过眼界的本领;一个是掌着淮阳派武林正宗门户的大鹰爪力,抓上人是骨断筋折,三十六路擒拿法,神出鬼没,这个热闹不看,哪里再去找?错过了这村,找不着那个店,好机会别放过去。”

他口中一边说着,一边还回头招呼:“你们还在那里愣着?这个热闹不看,你们这辈子算白来了。”

万柳堂回头瞪了他一眼,从鼻孔中“哼”了一声,没肯说出话来,心说:“这到了什么时光,你还跟着这么捣乱,你这人也太不近人情了!”

可是万柳堂这一看他,反倒招出他的话来,向万柳堂一笑道:“续命神医,归云堡主,我说这话不是么?”

万柳堂此时真是哭不得笑不得,心说:“我们中燕赵双侠,是出了名的游戏江湖、诙谐现世的人物,也没有象你这么无赖过。”可是不好不管他的话,因为他也是助拳来的,遂没好气的答了声:“好!看吧,还有最热闹的在后头呢!上官老师你算来着了。”说完这话扭头不再答理他,赶上掌门人。这时淮阳派掌门人,凤尾帮主武维扬及两派的群雄全聚在花棚前,束香桩的南面,少林僧慈慧禅师也从罗汉束香桩的东面绕了过来,向淮阳派掌门人叙礼答话。这一聚在一处,才演出双雄不并立,鹰爪王竟险些丧命在束香柱上。

鹰爪王见凤尾帮龙头帮主武维扬向自己招呼,明是要替代少林僧来和自己较量,哪好不把礼貌当先,回身抱拳拱手道:“武帮主,敢是有意赐教么?”

天南逸叟武维扬来到近前,拱手答道:“武某见猎心喜,要在淮阳派掌门人的面前,瞻仰瞻仰你这独步武林,威震江湖的擒拿法、大鹰爪力,王老师肯赐教么?”

鹰爪王含笑答道:“武帮主,你也太客气了。我们从淮上清风堡不远千里来到浙南,承你武帮主不见弃,许我们入十二连环坞净业山庄,观光十二连环坞净业山庄的堂奥,这是很欣幸的。我们来意正是为一会风尘奇士武林名手,好事的我们也得在这里长长见识,凤尾帮是藏龙卧虎之地,成名露脸的人物,风尘不容见的异人,我们在这里全会着了,既入宝山,哪能空回?

所以在这位少林高僧大展身手之下,叫我王道隆欣喜欲狂,我所以不揣冒昧的赶来领教。武帮主现在既肯赐教,我王道隆尤觉荣幸,武帮主怎样赐教,请明讲当面,我王道隆在武林中徒有虚名,没有甚么真实的本领,武帮主你若拿出过分高深的功夫,我还许不敢领教呢!”

天南逸叟武维扬微微一笑,向鹰爪王道:“王老师,我们不必作口头的谦虚。武维扬身为凤尾帮龙头主舵,王老师是淮阳派的掌门人,你我身为坛下、门下领袖,各尽所长,好在以武会友,点到为止。这位老禅师已经讲到头里,三阵赌输赢,掌震古灯檠和罗汉束香桩,已然有他们几位较量过,我们再学步邯郸,没有什么意味,可是武维扬绝不能在这三阵以外再出花样,王老师淮阳派的竹刀换掌已经是成名的功夫,比起这少林派的罗汉束香桩谁难谁易,我武维扬不敢批评!

我现在打算咱们在这罗汉束香桩上用简捷的方法,只在这上面互换三掌。我的话还说在头里,这少林派不是我嫡传的功夫,罗汉束香桩我不只于没下过功夫,我不怕老师父们见笑的话,我根本就没练过。我是一个旁门别派出身,比不了别人的正大门户,我也不必提我的出身派别,好在凡是武林中的朋友,对于‘轻功提纵法’是必有的锻炼,那么我们上这罗汉束香桩,量还不致于闹出笑话来。

我们也不必尽自耽搁,我们只换他三掌,过这三掌是要实接实架,我武维扬是舍命陪君子,我要尝尝王老师大鹰爪力的力量。王老师的鹰爪力是江湖闻名,有多年的锻炼,有独得之秘,净业山庄一会,你若不施展出来,岂不叫我们失望?”

武维扬这话说得非常狂妄,可含着十分狡诈。的确淮阳派掌门人鹰爪王的大鹰爪力实具非常威力,尤其是他当年败在凤尾帮要命郎中鲍子威手下,自己困在店中,被杨文焕所救,忍怒含羞回转清风堡绿竹塘,实在有十年的苦练,这种掌力出来哪会不厉害?只是这夫南逸叟武维扬狡恶十分,他深知大鹰爪力的厉害,可是他更知这种掌力只能在地上用,就没听说过练这种重手的掌力,能够在轻身术里头施展,从有武术以来,从有鹰爪力功夫以来,没听说有这么练过的,他这不是故意取巧,故卖张狂!

鹰爪王是愤怒十分,他点出来,自己身为淮阳派掌门人,怎好不接?冷笑一声,向武维扬说道:“武帮主,你这分聪明灵慧,已经胜过我王道隆,不用比较功夫,我已甘拜下风。武帮主你肯舍命陪君子,我王道隆岂能不识高低,拂了你武帮主的盛情。不过我这大鹰爪能在你武帮主面前施展不能,你我心照不宣,各人明白好了。”

这时活报应上官云彤在身后答话道:“这回我们算是真来着了。亘古未闻,活到八十岁没见过的本事,全在净业山庄看到了。有这出奇的人,就有这出奇的本领,有这高明人点出来,就有这高明人接受。我们冒充武术家的零碎们开回眼吧!别耗着,赶紧练,你们两家一反复,我们算白来了。”

天南逸叟武维扬听他这些话实在不顺耳,分明是在骂自己,面含怒色,半转身躯,向上官云彤说道:“上官老师,你我全是武林中人,何况你是成名的侠义道,此次来到十二连环坞,不啻给我凤尾帮脸上贴金,凡是我凤尾帮坛下弟兄,没有不想着一瞻仰你上官老师一身绝技的,尤其是你以双环震辽东成名。

我武锥扬见闻虽然简陋,可是我知道你那对独步江湖的子母离魂圈江湖上没遇见过敌手,我武维扬正还要向你领教领教,现在淮阳派掌门既然下场子赐教,他身为群雄的领袖,我哪好不赶紧接待?我武维扬所划出的道儿,上官老师认为不合,何妨作为罢论?上官老师肯来赐教,何妨下场子先试两招?我们的事先放在一旁,我武维扬身入江湖四十年,生死不足惜,不愿受人侮弄,上官老师你以冷语相讥,叫我武维扬脸面何堪?”

武维扬这次所说的话,面色既难看,话是一丝不客气,群雄相顾失色,认为和淮阳派掌门人翻不了脸,非和这位上官云彤翻脸不可了。哪知这活报应上官云彤依然是面色不变,如无其事,也不急也不恼,旱烟袋在手中正满锅子装起烟来,用火石打着火绒子,接在烟锅上,用力吸了两口,喷出一缕轻烟,向武维扬点点头道:“武帮主真是高明。我上官云彤乃是武林中滥竽充数的一名小卒,在江湖道上更是遭那势利小人的冷眼,心直口快,更遭到江湖上的反感。

我自以为用那不成派别、没有师承的怪家伙,可以到处蒙事,哪知来到十二连环坞,武帮主麾下的两个小孩子的两条九连环,叫我上官云彤从头顶凉到脚跟,我知道我准不成了。我那把家伙,在净业山庄别打算再蒙事了,只有在这里多开开眼界,长长见识。

武帮主你的金龙鞭是你威镇天南的唯一法器,也真是武林中的绝学,我们还没开过这个眼。现在武帮主你想叫我上罗汉束香桩,我上官云彤没有那么大本领,我不怕现世,我上去,准保连两个脚板全给你们踩碎了,这倒省事。

帮主,你别跟我上官云彤过意不去,我这破车不便碍好道,你们这一位是武术名家,一位凤尾帮主,两雄较技,为武林中留一番佳话,只为我一番多口,倒耽搁了你们大事,哎呀!我太煞风景了。”说完这话,他再也不看那武维扬,一步三摇的,向那罗汉束香桩的边桩走去,好象欣赏着这束香桩的布置。把那武维扬气得几乎炸了肺,别人真有认为这活报应上官云彤形同无赖。

可是天南逸叟武维扬绝不肯轻视他,耳中早有这么个人,实是个扎手的人物。“嗯”了一声,暗中已打定主意,无论如何,自己倒要会一会他。回头来向鹰爪王拱手道:“武某对于这位活报应上官大侠,久仰侠名,今日竟肯驾幸十二连环坞,我正想在他面前求教,他又这么秘术自珍起来,叫我武维扬好生失望,只好还是先向王老师请教了。”

这种地方武维扬空是英雄一世,算是栽在了净业山庄。凭武维扬那么大身份,竟自这么甘心的受人侮辱,仍然想用这种刁狡的手段来取最后的胜利,鹰爪王听得活报应上官云彤这番话,奚落得够刻薄的,武维扬虽是反口相讥,他依然要和自己较量这束香桩换掌,这实在失了你武维扬的身分了。

遂冷笑一声道:“既是净业山庄,群雄会上有分,就不会不一露身手。上官老师他还不致过于吝惜他那一身所学,武帮主请你赐教吧!”武维扬答了个“好”字,向淮阳派掌门人鹰爪王一拱手,腾身而起,身躯快似飘风,轻如落叶的落在罗汉束香桩上。鹰爪王脚下轻轻在地上一点,双掌在胸前平按着,掌心向下,微微的交错着,左掌在前,右掌在后,肩头不摇不动,身躯只拔起三尺多高来,平纵出去,轻轻往束香桩上一落,身躯稳若泰山。

这两个武林名家,往束香桩一落脚,更不再答话,各沿束香桩的边锋盘旋疾走,步眼全是一样轻灵巧尖。这两下好似商量好了,谁也不急于动手,在这束香桩上往复盘旋,纵横交错,这种地方使下面看的人莫不惊叹。这两位领袖人物,对于轻功提纵术全有精纯的造诣,在上面这种身势展动,轻快处如蝴蝶穿衣,稳捷处如行云流水,两下里全是全神贯注。

两下的动作全是不谋而合,往返盘旋了三四周,各取了中锋;天南逸叟武维扬从西转过来,淮阳派掌门人鹰爪王由东往西,逼了过去。这次两下里谁也不再闪避,往旁处错,两下直挤到当中,间隔还有两根束香桩,鹰爪王左脚往右边的束香桩一点,是微差着半步,口中喝了声:“帮主赐招。”随着话声双掌翻出,斜往右打去,这一式是“金蛟剪”的打法,迅捷沉实,掌力挟着劲风,往武维扬的胸肋打去。

天南逸叟武维扬在换第一式掌,也不愿意接鹰爪王的正面掌力,他在两下一接近时,脚下虽没往左换桩,可是他是右脚点的当中这棵束香桩,已给自己留了退步,在鹰爪王的话一出口,他的身躯往左一拧,左脚往左一探,双掌是“横架铁门闩”,和鹰爪王的双掌迎了个正着,两下的掌风一接,这可不用实在的把双掌真打上,两下的掌力往一处一合,互相往回下猛一撤,在他们两下里,已知对方的力量,鹰爪王往南,天南逸叟武维扬往北,背道而驰地盘旋下来。

可是同时全是走到边锋,仍然是原旧的方向圈回来,二次会合一处,一个是面向西北,一个是面向东南,这次两人是正对面,鹰爪王这次是两脚双点束香桩,气纳丹田,抱元守一,身临切近,武维扬也正把身躯欺近过来,这次武维扬手底下比鹰爪王还疾,没肯再容鹰爪王发招,他的左脚在当中一点,欺近了鹰爪王的面前,右掌猝然往外一撒,“云龙探爪”往鹰爪王“华盖穴”便击。

鹰爪王这次却用擒拿法,右掌翻出“金丝缠腕”掌风往上斜着一穿,用掌缘一搭武维扬的脉门,剪他的腕子,那武维扬哪会不识得这种手法的厉害,右掌猝然往回一撤,右掌猛然从下面翻出,身躯往后一塌,“毒蛇寻穴手”向鹰爪王的丹田打去,这一掌打的是正面,力量是非常足。

鹰爪王猛然左脚微微的在束香桩上一动,右脚横着往左踢出去,左掌往上一穿,右掌是原来金丝缠腕的掌式,往下一沉,擦着自己的右胯劈下去。“金雕展翅”,正找武维扬这一掌,两下的掌力这次完全算接上。武维扬把掌势往外一翮,两下里头,力量往一处一合,武维扬的这条左臂已被鹰爪王**开,可是鹰爪王同时身躯也被他的掌力震动,各自越过两棵柱去,方把身势收住。

武维扬暗暗惊异,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名,淮阳派的掌风实有惊人的本领,自己若不是在罗汉束香桩上,还真未必是他的敌手,暗作主张,要以巧技来胜鹰爪王。鹰爪王在第二次这一换掌,一招分两式,两下里彼此实在的较了掌力,也是暗自惊心,这天南逸叟武维扬果然名不虚传,他这种掌力招术,施展出来,实不是平常的武功所能应付,既已和他约定连换三掌,这最后一式也就是生死关头,自己也加了十二分的小心,不猝然动手。

两下里在罗汉束香桩上,仍旧盘旋开,这可不是故意的延宕,两下里是同一的心意,要蓄足了力量,在一击之下,要分两下的胜败输赢,这种地方谁也不肯再稍微留情,稍存忠厚,顾不得什么叫江湖道义,谁输了招,就算一败涂地,全存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心意,在这罗汉束香桩上,一往一来的又盘旋了两周。

这下面所有看他们打束香桩的人,全因为关系着两派的存亡荣辱,全是惊心动魄的替束香桩上这两位领袖人物担心,全是离开束香桩数尺远,注目的看着上面没有一个出声移动的。一座净业山庄,虽有这么多人,没有一个开口说话的,只有阴沉沉的天空,电光一闪闪的,雷声隐隐,和那花棚树木被风摇动的声音,点缀这紧张的场面。可是内中却忙了一个人,正是那位大家全十分讨厌的活报应上官云彤。

大家全因为他说话无情无理,不是开玩笑,就是骂人,不只于凤尾帮这边人不肯答理他,连淮阳、西岳两派,全不敢招惹他,何况这时大家全注意到动手的人,更没工夫理会他。这上官云彤擎着杆旱烟袋紧欺到束香桩前,这才要暗运“玄鸟划沙”、“孔雀剔翎”的重手法,暗助鹰爪王,保全那淮阳派掌门人的威名。

第一百三十八回天南逸叟金龙鞭力敌活报应

他是一边象是很关心着上面动手的情形,来回的跟着上面动手的人。这种疯疯癫癫的,若不是在这种时候,早有人过去拦阻他了。

活报应上官云彤他好象是精神贯注在上面,身躯欺得过近,离着束香桩只有二三尺远,若在旁人总要提防着上面动手的人,若是全赶到边桩,一个重手的掌力,被掌风扫上就许受了误伤。这时上面的淮阳派掌门人鹰爪王和凤尾帮龙头帮主,两下里已到了换第三掌的时候,各沿着边桩盘旋了两周,分最后生死输赢的时候,谁肯再手下留情?所以在最后一击之下,要分生死荣辱。

这时龙头帮主天南逸叟武维扬,正从西面沿着北边的边桩盘过来,淮阳派掌门人鹰爪王正从东面沿着南面桩盘过来,两下里全是斜身侧步式,鹰爪王是往北偏着脸,天南逸叟武维扬是往南偏着脸,两下里虽是相对的方向,可是脚下各有快慢,总不能走得一般齐。这次天南逸叟武维扬已打定了主意,要猝然先行动手发招,鹰爪王才从东面转过,转过四五步来,那天南逸叟武维扬脚下已经快着两步,一南一北成了正对面,可是两下各据边锋。

武维扬猝然一拧身,右掌从自己的胸前往外一穿,横越束香桩,从北面飞纵过来,用海燕掉波的轻功绝技,身躯没起多高,只往起纵越二尺多平飞过来,这手轻功和刚才动手的西岳侠尼慈云庵主所用的功夫有异曲同工之妙,身躯往束香桩上一落,轻得好象游蜂戏蕊,这种姿势,这种功夫,在轻功提纵法上可算一绝,他落脚的地方离着鹰爪王只有三棵束香桩。

鹰爪王落脚的地方,可正是束香桩的边锋,见武维扬已然袭到,脚下也是一停身躯,往右一拧,脸对着北面;武维扬突然左脚一点束香桩上了一步,左掌往外一穿,“毒蛇寻穴手”往鹰爪王的腹上打来,这是正面一击。

鹰爪王身后已经没有退步的地方,身躯也就是才转过来,趁着转身之势,不接天南逸叟武维扬这一掌,右脚斜着仅往东一上步,也正是鹰爪王才过来的方向,天南逸叟武维扬这一掌已擦着鹰爪王的左肋打过去,鹰爪王身躯避开,左手的双指一分,找武维扬的肩头的肩井穴,可是武维扬的式子十分疾,十分快,没见他变招,没见他换式,掌并没撤回,只有左肩头微往回下一带,右掌已穿着他自己的左臂下,“偷云换日”,猛向鹰爪王打来。

鹰爪王正是往前欺身,这一掌直奔自己左肋下,天南逸叟武维扬的掌力非常劲疾,但是鹰爪王招变得也快,左掌趁势往下一沉,“斜单鞭”式,往他脉门切来。哪知天南逸叟武维扬连发两招,全是诱敌之计,鹰爪王的掌风往下一切,他右掌往回一撤,左脚已经移桩换步,也是仅往东一起身,和鹰爪王成斜对面。

鹰爪王此时是面冲着西北,天南逸叟武维扬这一上步,变成了面向东南,两人这时可情势险到万分,当中只隔着一棵束香桩。天南逸叟武维扬在往回一撤右掌时,步眼跟上身的掌式是一同变换的,身躯一带过去,猝然的双掌往起一抖,红霞贯日,往鹰爪王的面门打来,这种招术全是连环运用。

鹰爪王识得厉害,这一招你不给他破开,自己身后已没有退路,更兼这是最后的换掌,不能再分开,搭上手就得见生死输赢。鹰爪王猝然双掌一合,“韦陀捧杵式”想把他双掌只要穿开,绝不容他换招变式,跟着双掌往外一推,“云龙抖甲”怎么也把他打下桩去。

可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鹰爪王就疏忽了这罗汉束香桩上,虽不能用重力,可是一切的轻功绝技全能在这上施展。这天南逸叟武维扬,他竟用他的机变狡诈,要在最后一招上,把鹰爪王毁在罗汉束香桩。

他上面所用的连环两式,是力也发得真力,招术也非常毒辣,可是他并没想在这两式能赢得鹰爪王,在鹰爪王这韦陀捧杵式,双掌往上一递时,他猛然间往回一撤招,身躯却斜着向东北扑下去,单足点着束香柱,右足往外一探,身躯如同平躺在罗汉束香桩上,上半身猛然往西一拧,右腿可是平着往东扫过来,这一式名叫“蜉蝣戏水”,可是在右足上他却有特殊的功夫。

这时鹰爪王左右前后全逃不开他,只有腾身纵起可以避开,可是他这一式来得过疾过快,绝容不开你少缓须臾,眼看着他的右腿已经扫在鹰爪王的左腿上,鹰爪王已经知道自己输在他手内,他这腿上若有铁扫帚的功夫,虽则在束香桩上不能施展十成的力量,但是被他扫上,也得摔下桩去。自己意念一动之间,要把力往下一沉,索性把束香桩震碎,实接他这一招,可是也打算着只要脚落实地,好歹也赏他一掌,叫他在志得意满之下,尝尝鹰爪力的手法。

不过心念一动,就在这危险一发之时,束香桩前那看热闹的上官云彤,他的旱烟袋正抽得起劲的时候,忽然咳嗽了一声,口中喷出一口唾沫,似乎他这旱烟袋锅子里烟油太多,吸到他口中厌烦作恶的情形。猛然间把他的烟袋锅儿往这边一甩,他的情形连头也没往这边扭,口中还是连连的喷着唾沫,这旱烟袋他是斜着往下甩了两下。

天南逸叟武维扬这一式明明是用上,可是他和鹰爪王所停身的罗汉束香桩,竟自象风扫的一样,连倒了四根,两人所着脚的束香桩也在晃动了,眼看着就要倒下去。这一缓式,鹰爪王已腾身纵下束香桩,好个武维扬,在这种情势之下,他竟然没栽在上面,一个“金鲤翻身”,把半俯着身躯转过去,脚下已经换了步眼,一腾身跃下桩来。这时鹰爪王落脚处是罗汉束香桩的偏东,武维扬落脚处偏西,那活报应上官云彤正站在他们两人的当中。

天南逸叟武维扬此时面色铁青,怒目相视的瞪了活报应上官云彤一眼,可是他依然不肯失礼,向鹰爪王一拱手道:“武某承让了。”鹰爪王也即时一拱手道:“王道隆甘拜下风。”

天南逸叟武维扬却半转着身躯,含着满面的怒色,向活报应上官云彤道:“上官老师,这算怎么讲?”武维扬说这话时用手一指束香桩。活报应上宫云彤对于武维扬所问的话不知他是听见没听见,把那杆旱烟袋大铜锅儿,尽力的往自己的鞋底上磕了又磕,慢吞吞的抬起头来,好似不明白武维扬所问的话,抬起头来注视着武维扬愕然了半晌,才问道:“武帮主,你说的是什么?我不懂,请你说明白些。”

武维扬冷笑了一声向上官云彤道:“上官老师,你别和我弄这一套,咱们全是江湖道中人,总要以真诚相见,净业山庄之会,各凭真实的功夫,各凭本领,这里边不能用勾心斗角。上官老师‘观棋不语’的话,你总可明白吧?

我与淮阳派掌门人束香桩上换掌,纵然哪一方面输在当场,还不能就算了断,难道三阵赌输赢,上官老师不知道吗?总得在慈慧禅师第三阵较量之后,才能判定了两家的命运。上官老师你何必忙在一时,使用这种手法暗算我武维扬。你这‘玄鸟划沙’、‘孔雀剔翎’这种内家重手的掌法,照顾到我武维扬身上,武某功夫稍弱,只怕逃不开上官老师这两招之下吧!不过你可知道,打人一掌防人一脚,我武维扬焉肯甘心?现在没有别的,我幸逃开你这两招之下,我倒要在你上官老师的手下痛快的领教一番,也省得你上官老师这么暗中动手了。”

上官云彤尚在嘻嘻冷笑着,方待答话,少林僧慈慧禅师声若洪钟的招呼了声:“武帮主,这场事还是让与老衲给你了断吧。上官施主,老衲愿以最后一阵,与上官施主一决雌雄,以老衲的‘方便铲’在你‘子母离魂圈’下讨教,凤尾帮一决存亡。”

少林僧二次现身,其势汹汹。天南逸叟武维扬只得先退一旁,活报应上官云彤向少林僧点点头道:“老禅师,你实在高明得很,佛门弟子中能象你这样的还真不多见。我上官云彤,浪迹江湖四十年来,往上说见过盛名的英挑不拣,一例的全看作朋友,可是象老禅师这样舍身救世,拿别人的事当自己的事,还实在少见。

现在你过分的责难我,我上官云彤不愿再和你辩别,你们把我看得太重了,什么叫‘玄鸟划沙’,哪又叫‘孔雀剔翎’?我可说是没有这么好的功夫,我连这种名字全是头一回听见。三阵赌输赢,两家的事作个了断,这是成人之美,很好!不过你少林寺的方便铲,是武林中的绝技,你这么替武维扬卖命,王道隆和慈云庵主定要遭殃。

若按你们佛门中因果说,这大约是他们应劫在数吧!不过我上官云彤千里迢迢的赶到十二连环坞,唯恐耽误这场热闹的聚会,可是现在看起来,我不是赶来赴会,我上官云彤的大数也到了,自己惟恐误了日限才这么赶到这,好叫老禅师你超度我。这么看起来,正应了俗语所说的‘遭劫在数,在数难逃’,我只好认命了。老禅师你还等什么?快取你那方便铲好接引我们这班人上西天大路。”

少林僧慈慧禅师听了上官云彤这种诙谐讽刺的口吻,十分愤怒,厉声说道:“上官施主,你明白眼前的情形就好。我宁愿多造一分杀孽,给江湖上清理一番,有缘的叫他到极乐世界,也正是佛门中一桩善举吧。上官施主,老衲今日不把你渡脱了,我就要坠入九幽十八层地狱了。”

说到这,向凤尾帮这边值役的帮匪说了声:“取我方便铲来。”早有两名弟兄转到花棚后,两人搭着这柄方便铲,送到他面前。少林僧慈慧禅师伸手把铲接过去。这柄方便铲一亮出来,实足以震慑群雄。

这柄铲通身是熟铁制成,铲身有鸭蛋粗,长有六尺四寸,铲头非常大,九寸见涛的月牙子,钢环稍一震动,“哗啷”的作响,这种声音是可以听出是纯钢打造,只凭这柄兵刃,平常的功夫哪还敢向前和他较量?少林僧左手提方便铲,斜着往身前一横,右手一打问讯,向上官云彤道:“上官施主,我们到场子当中互相印证几手功夫?”

上官云彤道:“老禅师你这把家伙在净业山庄要渡脱多少人,须先讲讲数目,我们也好计算一下子。十二连环坞赴会,全没打算死在这里,如今你这种少林绝技,运用这种重兵刃,只要和你动手的,我认定了休想逃得活命,我们也好为他们预备后事。”

少林僧慈慧禅师恨声说道:“上官施主,你不要在老衲面前故作疯狂,你若再这么胡言乱语,休怨老衲不懂情面,我可要得罪人了。以武会友,谁和谁没有深仇大怨,佛门弟子更不愿作赶净杀绝的事,你叫老衲和你预定死亡的数目,我这方便铲没有操必胜之券,你这种话问的岂不是故意取笑么?”上官云彤冷笑的答道:“老禅师,你认为我故意和你取闹,那就不便讲话了,走!哪块地方是我超生之地,请老禅师你先行一步吧!”

少林僧被他这么鼓噪的火起万丈,安心以方便铲取他的性命,也不再对他客气,转身竟奔场子当中走来。这一阵已到了两家生死荣辱最后的关头,淮阳派这边自鹰爪王以下,相率离开北面花棚,靠抱月回廊北面的场子中,站在这观阵。凤尾帮那边由龙头帮主天南逸叟武维扬领率着坛下一班弟子,退回抱月回廊南面。这时少林僧慈慧禅师大洒步,已走到场子当中,往东面一站,面向抱月回廊,依然把上首让给上官云彤。

可是上官云彤仍然是一步三摇,四方步迈着,堪堪走到当中,淮阳派这边突然走出一人,高声说道:“上官老师,请你先让一阵,我们也瞻仰瞻仰少林派的绝技,达摩尊者所传的方便铲。”

上官云彤一回头,不禁一声狂笑道:“好!归云堡主,续命神医,和这位少林高僧、佛门中的活菩萨正好会一会,叫我们也看看你两家的名重武林的绝技。不过这位老禅师这柄方便铲,只怕你万老师要先尝厉害,两膀没有千斤膂力的,莫想和他这条兵刃动手,只怕连人全要被他打出净业山庄。我这人安贫知命,不好名不好利,能折能弯,能忍能耐。这一阵我本不能让的,不过老禅师是渡脱我上官云彤来的,这是遭劫在数,全得往一处凑,不料万老师你也是榜上有名,按着时限说,你比我早一刻,那只好让老禅师先打发你上西天大路了。”

万柳堂瞪了他一眼,心说:“这到了什么时候,我淮阳派四十多人全到了生死关头,吉凶莫卜,你还这么随便的开玩笑,实在太恨人了!”

自己不再答理他,手提地煞潜龙剑,来到场子当中,左手擪着剑,右手往剑身一搭,向少林僧一拱手道:“老禅师,上官老前辈是为我淮阳派帮忙而来,身居客位,我们作主人的,哪好就这么等待人家替我们争生死荣辱?老禅师的方便铲威震武林,我万柳堂不度德、不量力,要以这柄剑在老禅师面前领教,只好请你铲下超生,招数下留情,我万柳堂感激不尽!”

少林僧慈慧禅师正想和上官云彤一决生死,续命神医万柳堂突如其来的把他换下去,也只好向万柳堂答礼道:“万堡主既有以地煞潜龙剑赐教,老衲是万分荣幸。不过你的剑术老衲早已闻名,最后一阵,老衲这只方便铲若是败在你的剑下,你叫我抱恨终天,上官老师的子母离魂圈,我今生今世也算是无缘瞻仰了!”

万柳堂道:“老禅师你过谦了,我万柳堂恐怕未必是你的对手吧!老禅师请。”万柳堂说到这个“请”字,左手倒提地煞潜龙剑,左脚微往前探了半步,双臂往起一圈,右手往左手背一搭,剑在左臂下擪着,一施礼,剑换右手,左掌骈食中二指,拇指和无名指、小指紧扣掌心,成剑诀式,往起一抬,宝剑也随着往上一提,剑诀斜往右指着,右手的剑往上倒提着。

少林僧那里右手持方便铲,左手往方便铲的铲身上一搭,微一俯身,向万柳堂还了礼,跟着方便铲往上一抖,钢环“哗啷啷”一响,铲头铲尾闪烁着青光,左掌斜晒在胸前,月牙子已贴向他自己的背后。铲头斜探出右胁下,侧身疾去,往后盘旋。万柳堂那里也把身躯往左一转,斜身侧步,剑诀抬到左眉际,地煞潜龙剑尖头向下,倒提在背后,侧身疾走,步法轻灵,往左也盘旋下来。

净业山庄这个较武的场子,地势极大,两下盘旋疾走,转了半周,少林僧突然把身躯一翻,却往万柳堂这边冲来。万柳堂也是赶紧迎上前来,少林僧往起一纵身,已到了万柳堂的面前,抖铲向万柳堂胸前便点。万柳堂的宝剑虽有削铜剁铁之力,可是遇到他这种重兵刃,也不敢骤然尝试,见少林僧铲到,微往左一上步,身躯往左一横,地煞潜龙剑贴着方便铲杆往外一递,“樵夫问路”式削他的腕子。

少林僧这把方便铲已得少林寺的真传,招术绝伦,变化不测,见递招已然走空,万柳堂的剑已然递过来,前把往回一带,把铲头扬起,后把往外一送,月牙刃子反往万柳堂的剑身上托去。这种铲重力大,只要和他这月牙刀子碰上,这种兵刃就得出手。

万柳堂的地煞潜龙剑虽是新得的一柄宝刃,但是他剑术上可有数十年的锻炼,已入化境,剑招变化神奇。少林僧方便铲反递过来,万柳堂剑诀往回下一领,抽撤连环,“呛”的月牙子一滑,往回下一撤,一吞一吐,地煞潜龙剑又递出去,直奔少林僧的胸膛点去。

少林僧往右一上步,铲尾往右一甩,斜着一**万柳堂的剑,可是前把已然翻开,这柄方便铲“哗啷”的钢环子一震,雪亮的铲头,太公钓鱼式往万柳剑顺着方便铲往少林僧的右腕上斩去。慈慧禅师右脚往外一滑,身躯往下一矮,方便铲已经带回来,一个旋身秋风扫落叶式,这柄方便铲向万柳堂的下盘打来。这一式又劲又疾,万柳堂往起一耸身,用“一鹤冲天”的轻功,身躯纵起,却往右侧落下去。

少林僧这一铲扫完,就见他这条方便铲二次又是一个盘旋,仍然矮身盘打。这种招术非常厉害,他这种连环运用,两三丈内不易逃开他方便铲下。万柳堂脚才落地,方便铲已然又到,万柳堂用“绕步盘旋”往回倒转了一步,让过他的铲头,反倒猱身而进,地煞潜龙剑一个“白鹤亮翅”式,往少林僧的右肩后斩来。

少林僧只有撤招纵开,三次聚会一处,这条方便铲撒开招术,上下翻飞,带得寒风四起,地上铺的细砂,也不时的被他方便铲铲风给带起来,四处飞扬。万柳堂这柄剑也把三十六路天罡剑术施展开,真有蛟蛇异变、鬼神不测之妙。

万柳堂在这趟剑术上,差不多二三十年的锻炼,实已到了火候纯青的地步,何况又得了这柄地煞潜龙剑,更给他这趟剑术加了几分威力。因为平常的兵刃,只要分量轻,对手的兵刃重,就有许多的招术不敢往外施展,恐怕兵刃上先着吃亏。现在万柳堂掌中是口宝刀,这里边可就有许多占优势的地方,他这柄宝刃有斩钢截铁之力,少林僧这柄方便铲,虽是重兵刃,不敢往他铲杆上削,可是两边的刃子只要得了手,就能给他毁掉。

少林僧慈慧禅师是这种名门名派的武术家,早已识得万柳堂宝剑厉害,他在招术施展开,暗中可留了神,铲头和铲尾不敢和万柳堂的宝剑砍接砍架,不过他这柄方便铲实有惊人的本领,舞动开这种威力实在惊人!劈、碰、盖、挑、点、打、耘、划,招术是变化不测,迅着风雷!这一百二十八萨,平常的武功哪能应付?万柳堂此时也把剑术上本领尽力的施展开,身形矫若游龙,轻灵巧快起落进退,翩若惊鸿。两下里头一递手,已经是十几招。

少林僧这把方便铲正用了手“泼风盘打”,这柄方便铲带着一股子劲风,铲头往万柳堂的右胯横扫过来;万柳堂的剑往自己的身右一领,倒转七星步,反往后个把盘旋,往外一甩地煞潜龙剑,向少林僧慈慧禅师的右背斩来。

少林僧慈慧禅师这一招递空,他竟一反式子往外一送,暗中把脚下的步眼移动,只用右脚尖点地,藉着往外推铲之力,全身随着铲势,如旋风般陡转过来,方便铲仍然是找中盘,反往万柳堂的右肋砸来;这一式用得十分疾十分厉害,这时再想往后退步,身躯是绝撤不开;用剑往外封,这里重兵刃哪能封出去?

这种地方就仗着身法矫捷。万柳堂宝剑往上一抖,竟用轻功绝技一鹤冲天,脚下的步眼连动也没动,身形早提起,拔起有七尺多高来,竟自把少林僧这一铲闪开,也就是万柳堂四十年武功造诣,才能不败在少林僧的铲下。

这净业山庄所有的群雄,没有不看得骇目惊心的。赶到往下一落,斜着往正南面已出去六七尺,可是这一往下落,情势越发的危险。此时两人较量已到了最后关头,少林僧慈慧禅师哪肯再留下一点情?他在万柳堂往下一落,他的身手是多疾多快,“哗啷”的身上钢环一响,他竟往前一赶步,这柄方便铲单臂往外一递,铲头往万柳堂才往下落的身形上戳去。

万柳堂的左脚才一点地,背后的铲已到,万柳堂猛然间全身用力往外一拧,“懒龙翻身”,地煞潜龙剑也随着往外一展。“哨”的一声,火星四溅,宝剑和方便铲的铲头搭上。还算是少林僧手上的功夫纯,铲尾往下一坐,铲头往起一扬,方便铲的铲头算是没被削断,可是把锋利的刃子已给滑去了一分。

两下里头各自纵身闪开,各自盘旋疾走,暗中也是各自查看自己的兵刃是否被对方毁坏?两下里分而复合,再聚到一处,是各自施展开一身的本领。正在酣战的当儿,猛然间从外面又飞进一拨信鸽,掠空而过,径投净业山庄的后面。可是跟着这信鸽飞进去的时候,在这净业山庄西南一带,陡起了两声芦笛的声音,这两声,在场中莫说是凤尾帮中人有些惊心动魄,就连淮阳派,西岳派,也全惊愕十分。

因为这种信号,是凤尾帮调发守坞的队伍和应付敌人的号令,在群雄赴会夜斗帮匪时,已全听到过这种芦笛的声音。此时虽然天色阴沉如墨,这座十二连环坞防守得和铁桶相似,除了已入十二连环坞的淮阳派、西岳两派人,哪会再有别人侵入?

可是这种情形,所有在场的人,哪会不惊异?尤其是天南逸叟武维扬和内三堂香主更是惊慌万状,连这位少林僧慈慧禅师也觉出这芦笛的声音怪异,手底下未免略形迟慢。万柳堂也看出这十二连环坞中恐怕祸变不测,就要在瞬息之间,虽然在这种强敌之下,心神不敢散。可是两派赴会的人,生死所关,焉能不动心?两下的招术未免全有些精力不能一贯,动手有这种情形,是深犯武林的大忌。

两下里正盘旋到场子偏西一带,少林僧慈慧禅师的方便铲急于要在万柳堂的剑下取胜,竟施展开连环九宫铲,这柄方便铲猛然一变式,身躯往下一撒,单臂拖铲尾,往外一探臂,铲身托得水平,往万柳堂的小腹上便点。万柳堂用“倒栽垂杨”式,剑光向下,往右一拦,用剑锋找他的铲头。

这位少林僧猛然左脚往前一上步,左掌已把铲身拖住,右手往外一推,右脚也跟着换出去,月牙刀子向万柳堂的咽喉插去。万柳堂身躯往左一斜,一甩右肩,地煞潜龙剑倒着在上一提,用“里裹外靠”的式子,往外一拦,用剑锋削他的右边的月牙刃子。

少林僧这九宫铲是连环使用,没容万柳堂的宝剑往月牙上挂,左手擎铲杆这边,往下一带,右把撤回,铲身反从他自己的左**翻起来,往万柳堂的右肋戳去。这种式子连环施展,绝不容毫发的迟延。万柳堂往后一撤步,左足往起一提,左手的剑诀往自己的身后一展,右手的剑往外一抖,“白鹤亮翅”式,剑锋往少林僧的铲杆上削去,反戳少林僧的手指。

慈慧禅师这九宫铲是连环九式,哪一招哪一式全含着五行生克之理,招术虽只九式,可是相因相生,因势变化,这九式好似同时发作一样,丝毫没有停留,一式跟一式的演变,万柳堂的剑到,他托左掌顺着铲杆往回下一缩,仍然是单臂举铲,一震腕子反向剑身上震去。

这一招用的非常迅捷神速,只要是跟万柳堂的剑一崩上,万柳堂的剑非出手不可。万柳堂早已提防到他,方便铲的招术不同凡俗,撤剑是来不及,可是右掌已经用上全力,破出这柄地煞潜龙剑毁在他手内,也要跟他拼这一招,左手的剑诀往下一振,双指按在自己左**。唯独这种剑术,虽然剑是在右手,左手掐着剑诀,可是剑手身形全仗着剑诀领路,身躯随着往右一拧,剑可是在上面探着。这种地方用笔墨形容是非常慢,在动手时疾如电光石火,一瞥即逝!万柳堂在剑诀一换,掌中的剑式也变了,剑撤不回来,腕子一动,剑身一颤,“呛”的一声,宝剑的前半部已和方便铲杆搭上。

可是万柳堂绝不容他力用足了,暗中把他往上崩的力量已给卸了,地煞潜龙剑只这一颤动之间,已贴到他铲杆的右侧,腕子用力往回一带,五云捧日式,随着他的铲杆上宝剑滑出去,“呛”的一声,这种金铁相触,一溜火花,宝剑和铲头上一搭下滑了出来。

可是这一两下里各自往后一纵,撤身退开,各自看自己的兵刃。万柳堂一看地煞潜龙剑时,剑身依然颤动着,那种龙吟的声音尚还未消逝。慈慧禅师撤身退去时,可是绝不带出一点神色来,往回一带方便铲,用左手一按铲身,往自己的身前斜着一横,右手打着问讯,暗中已经看到方便铲的铲头,已被地煞潜龙剑滑了一道沟,铲环被削断了一个,幸而还未脱落,铲头的刃子也被伤了数分。

这种地方少林僧仍然想不露声色,不能在这种兵刃上就认败服输,右手一打问讯,说声:“万堡主,你的剑术高明。这口地煞潜龙剑实是宝刃,不过三十六路天罡剑,才露了一鳞半爪,未尽所长,老衲还要腆颜请教,索性请万堡主成全老衲的心愿。”这种话一出口,万柳堂听出他有不服之意,竟是因为自己是口宝刃,纵然败了,不算他败在功夫上,自己在愤怒下要换平常的宝剑和他再决雌雄。

这时那活报应上官云彤却走了过来,向少林僧慈慧禅师道:“老禅师,你这佛心的举动,也太谦过甚了。万堡主既是不愿意和你一同赴极乐世界,一个佛门弟子,得罢手时且罢手,能容人处且容人,何必这么一口咬定,非和他一分生死不可。我上官云彤就有这种毛病,把渡脱他的心渡脱我吧,我甘心做替死鬼,你这方便铲上有什么绝妙的招术,自管搬出来,我这穷酸还要领你几招。”

少林僧慈慧禅师口念“阿弥陀佛”,恨声向上官云彤道:“上官施主,你来到净业山庄,实在是成心搅扰,老衲虽是佛门中人,也容不得你了。我叫你逃出方便铲下,我就蓄发还俗!”慈慧禅师这种话可说得十分厉害,僧门中出家不许还俗,那时只要一身入佛门,不论他从前有多大的罪恶,都可以一笔勾销,他一身皈依到佛祖座下,算是他这个人忏悔了一生的作恶,所以国法虽严,没有杀僧人的刀。

但是这出家人也一样有不法人,他要是罪大恶极,难道国法就没法处置他么?也一样能够惩治他,不过在处决他之前,必须先把他的头发留起来,所以僧人最厉害的立誓是“蓄发还俗”四字,轻易不敢出口,今日慈慧禅师真是怒到极点,所以才说出这种话来,预备着和他同归于尽。

上官云彤哈哈一笑,向少林僧慈慧禅师道:“老禅师你言重了,和我这穷酸也值得动这无名火么?”

说到这摇头向续命神医万柳堂道:“万老师,你听见了,我这替死鬼非应劫不可了,你请退后,这里没有你的事了。”说到这把他手中的旱烟袋往鞋底子上一磕,烟袋嘴子又递到口中,把里面的余烟吹出去,向慈慧禅师道:“老禅师怎么样?我这穷酸情愿奉陪。”

少林僧慈慧禅师厉声说道:“上官云彤,你少和老衲卖弄你的舌剑唇枪,出家人是不惯作口舌之争,老衲是要见识你子母离魂圈,你亮兵器,老衲和你会斗几合。”

上官云彤依然是嘻嘻冷笑着,向慈慧禅师道:“我上官云彤有个毛病,我最怕人家估我的家,我压箱子底的东西,我得情愿抖落时,我才搬出来呢。你这强买强卖,我反动了疑心,我那两件家伙就是拿出来也是白搭,何况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能作主,老禅师你怎么这么不近人情,反正我这穷酸没想活着,任凭你怎么料理我。

我上官云彤不怕你笑话,早晚是毁在你手中,不过差一时不生,差一时不死,我自己算计着还没到时侯,你看见了么?”

说着把那旱烟袋一扬道:“就凭这个家伙,要和你这威震少林的方便铲走上几招,你还不要藐视我穷酸这把家伙,动上手也许是我应劫,也许是你应誓,那可保不一定。”

少林僧慈慧禅师此时己愤怒十分忍无可忍,把方便铲一摆,厉声说道:“上官云彤,你太藐视老衲,你不亮子母离魂圈,也过嫌狂妄了,老衲要以这柄方便铲领教你三合。”上官云彤嘻嘻的一声冷笑道:“那是求之不得的事,好!咱们就较量三合。”

这两下里已经到了蓄势待发的时候,忽然后面一声叱道:“老禅师请你先忍耐一时,我有话和上官云彤讲。”

少林僧一回头,见正是龙头帮主天南逸叟武维扬已经怒冲冲过来,慈慧禅师向武帮主说道:“今日的事,老衲有些不近人情,我要越俎代庖,我不和上官云彤分出生死来,我绝不甘心,请武帮主你不要多管。”

天南逸叟武维扬道:“老禅师暂息雷霆之怒,容我武维扬和这位上官老师讲几句话。入我十二连环坞来,我武维扬全以客人相待,没敢稍存轻视之心,如今这位上官老师,实在辱我太甚!请老禅师忍耐一时。”

武维扬说到这,转身来却向上官云彤道:“上官老师,我武维扬虽然是江湖无名小卒,但是自掌凤尾帮以来,束身自爱,对于江湖上同道,武林中朋友,我全是以十二万分礼貌敬重之,这次净业山庄,群雄会所有来的朋友,我武维扬自问没有失礼之处。

上官老师,你来到我净业山庄,我既重你武林中的威名,更因为你看得起我武维扬,以你成名的侠义道,肯到我们这乌合之众的地方,尤其使我武维扬面上增光。上官老师你从到这,自我武维扬以下,全震于上官老师的威名,没有不敬重你的。

可是上官老师,你屡次这么藐视我凤尾帮,未免欺人太甚了!少林僧慈慧禅师,以他的身分、名望,和你上官老师印证印证武功,绝不是辱没你吧?可是你以为你一对子母离魂圈,是武林中绝无仅有的利器,不屑于用你那对兵刃,使我们净业山庄一开眼界,上官老师,你也把江湖道中人,看得一文不值了,你用掌中这杆旱烟袋,竟敢会斗少林禅师的方便铲,也过嫌狂妄了!

我武维扬身为净业山庄主人,老禅师是我这里的贵客,我不能容上官老师这样猖狂,你既然用这种兵刃藐视江湖道中人,我武维扬只好先领教领教你,上官老师这是你自己甘心愿意,我这里还有一条兵刃,上官老师你可敢接我三招?”

武维扬说到这里,一撩长衫竟亮出一条奇形兵刃,安心想把这名震武林的活报应毁在净业山庄。活报应这才要以三十六路打穴,会斗金龙鞭。天南逸叟武维扬这条软兵刃,是围在腰间,这时往外一抖,金光闪烁,足有五尺长,有核桃粗细,一边是龙头,一边是龙尾。

这条鞭完全用金丝打造,非常的巧妙,鞭身不仅是金光灿烂,并且鳞甲宛然。这条金龙鞭往外一亮,龙头往地上一搭,右手握龙尾,向上官云彤道:“上官老师,武维扬要以这点不值一顾的招术,和你领教领教。”

上官云彤冷笑一声道:“我这法子真是不错,抛砖引玉,居然把武帮主你这条金龙鞭勾引出来,真算我这穷酸的福命不薄,临到收缘结果的日子,居然让我大开眼界。你看少林僧师那把方便铲,不过是家伙稍重点,叫人看着心惊,可是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因为那种兵刃怕是一个化小缘的和尚,他也能扛他一杆出来,好作化缘的幌子,没有什么稀奇。

武帮主你这条兵刃,漫说我上官云彤没开过这个眼,大约是在场的人,见过这把家伙的也没有一位吧?不是我上官云彤势利眼,倒是什么人使唤什么家伙,武帮主你身为凤尾帮的领袖,为江湖上成名的人物,亮出这条金龙鞭来更能显得出你八面威风;我这穷酸,只好舍命陪君子了,这回死活我认命了。武帮主请你自管亮招,有什么高招请施展出来,我这穷酸也开开眼界,总算叫我死得其所了。”

说到这把他的旱烟袋装烟的荷包往腰中一掖,把旱烟袋往胸前微举,说了声:“武帮主,你不要客气,尽管撒招。”天南逸叟武维扬答了声:“好吧!我恭敬不如从命。上官云彤,你也尝尝武维扬手底下什么滋味!”

说到这,左手往金龙鞭的鞭身上横掌用虎口一托,往下一煞腰,猛然往上一抖双臂,右手握金龙鞭的龙尾,已经把金龙鞭抡起来。鞭头从他自己的左肩抡起来,往他身形的右首一落,跟着往前一震腕子,这条金龙鞭直抖出去,人随鞭进,已飞纵到上官云彤的面前,相隔还有六尺,武维扬的左脚尖一点地,金龙鞭已经直奔上官云彤的胸头点到。

天南逸叟武维扬一身绝顶的功夫,身形招术全有极深的锻炼,这条兵刃抖出去,只要被龙头点上,休想再逃出活命去。上官云彤见他金龙鞭到,喝声:“来的好!”这杆旱烟袋往下一沉,“猛虎伏桩”式往右首一煞腰,旱烟袋的大铜锅儿已向金龙鞭上砸去。

天南逸叟武维扬的手底下是真快,金龙鞭抖出去,眼看着要被他的大旱烟铜锅儿捋上,赶紧的腕子往下一带,用左手往自己的金龙鞭上一按,腕子往下一震,金龙鞭从自己右胯旁往身后甩去,金龙鞭复返的翻过来,“饥鹰搏兔”式,往上官云彤的头顶上砸来。

上官云彤口中喊了声:“好厉害的家伙。”左脚往外一滑,并不用旱烟袋来接他的金龙鞭。一个“怪蟒翻身”,身躯是随着由右而左,一个盘旋,反向天南逸叟武维扬的身前欺来,这杆旱烟袋的大铜锅儿,竟向天南逸叟武维扬的右臂上“肩井穴”打。

武维扬金龙鞭连走了两个空招,上官云彤突然袭到面前,更认出上官云彤是施展三十六路打穴法,自己哪敢迟延?左脚往外一滑,身形往左一撤,金龙鞭往回下一带,一个“泼风盘打”,这条金龙鞭挟着劲风,向上官云彤拦腰卷来。上官云彤口中“嗳哟”一声,却吆喝道:“穷酸这可要完了!”

眼看着金龙鞭已卷上右肋,上官云彤这杆旱烟袋猛然往起一抖,身躯也随着拔了起来,往起纵得这么轻灵巧妙,他身上所穿的那件两截的长衫,被风卷得飞扬起来,往下一落,脚点实地。天南逸叟武维扬猱身疾进。金龙鞭一个盘打,势子非常疾,鞭风直奔上官云彤的下盘扫来。这种招术运用得实在太疾,任凭你多快的身手,也不易躲避。

可是上官云彤这杆旱烟袋不下于他成名的子母离魂圈,他这杆旱烟袋可以当点穴镢用,能打三十六处大穴,更可作短剑用,实有惊人的功夫。这时身躯往下一落,左脚才一点地,武维扬的金龙鞭已到。上官云彤猛然右脚往下一落,脚尖点地,左臂往上一扬,左掌往上一穿,上半身往右一倾,右手的旱烟袋往下扫去,这是“金雕展翅”的式子,旱烟袋正接他的金龙鞭,往上一**,把金龙鞭给他**开。

上官云彤此时也不肯再容情,猛然往右一斜身,这杆旱烟袋又从自己的身前递去,奔武维扬的“云台穴”便点,武维扬竟没有想到上官云彤的这奇怪兵刃,会有这么大的威力。上官云彤的招术也是十分迅捷,武维扬忙就着鞭身甩开的力量,从右一转身,脚下用莲枝步法,掌中的金龙鞭已换了式子,握龙头,甩鞭尾,这一转身,退出两步去,斜着这条鞭从上往下向上官云彤的旱烟袋砸来。

上官云彤喝声:“好!”他对付这种兵刃,从一搭上手,完全是欺身进步,任凭武维扬多险的招术,他是见招打招,见式破式,一招一式不肯放松,穿着这件两戴的破长衫,和这条金龙鞭盘旋进退,忽前忽后,行左就右,这杆旱烟袋,伺隙进招,身形快,招术疾,已见出上官云彤果然是绝顶的功夫,盛名之下无虚士。他这种动手的情形,是手底下不闲着,口中还是不闲着。武维扬这条金龙鞭,实不是可以轻视的,稍一失神,就可能丧命在他的鞭上。

上官云彤动手的情形,形同儿戏,不时的加上了两句轻屑话,引逗得武维扬越发的愤怒十分,手底下的招术,越发的狠快劲疾。这条金龙鞭施展开,有十二路的打法,分上中下三盘,有七十二式,一招一式全和平常的鞭法不同,上官云彤是深识此鞭的厉害,这种金龙鞭,不能叫它把式子十足的展开,你只要一叫他得了上风,把门户封着,休想再进招,这种鞭式撒开,左右前后,一丈内欺不进身去,所以上官云彤用这种短器械,只有用进手的招术施展轻灵的步法,巧快的身形,点、崩、砸、压,封闭拦截,轻灵巧快,变化神速;哪一招出去,全是奔武维扬的穴道。所有武场的人,看他这两人动手的情形,真是有些骇目惊心,全认为上官云彤恐怕不是武维扬的对手。

这条金龙鞭上下翻飞,上官云彤好象被他金龙鞭裹着不能撤身,可是武维扬自己心里明白,此人莫怪那么狂妄,他这杆旱烟袋上,实非平常的身手所能对付,自己今天若败在他的这种兵器之下,实无面目再见江湖的同道。

这时两下已换了十余招,武维扬见自己的身形,反被他逼住,上官云彤这边动着手,一边的招呼道:“武帮主,可以算了吧。金龙鞭实在高明,我上官云彤认败服输,怎么样?留着我这穷酸的命,叫大和尚接引我,叫我也历数应劫。”

他口中这么招呼着,武维扬的鞭招术越发地快了,金龙鞭带得一片风声,听到上官云彤这种话,厉声说道:“不用尽发狂言,这渡脱你也是一样,再接三招。”

这话声一落中,武维扬掌中的金龙鞭,一个“老树盘根”式,金龙鞭塌着地皮上猛然一个盘打,上官云彤微往上一耸身,金龙鞭从脚下扫过去。武维扬一斜身,脚下一点,已飞纵出去,上官云彤喝声说道:“帮主不要走,我要接你三招。”

武维扬这一纵身闪避,正是为亮开式,上官云彤跟踪赶到,武维扬右手抬金龙鞭,平斜着身躯,鞭头塌着地,上官云彤离着还有三步,武

维扬猛然一反身,说了声:“接招!”他可用的是“玉蟒倒翻身”。身躯原本是面南背北,他是斜身侧步,脸半冲着西,左脚在前,右脚在后探着,这种式子又叫“跨虎登山”,金龙鞭原本是倒拖着,猛然间右脚往前一提,右手往前一抖,由西往北一拧身,身躯斜转过来,金龙鞭抖起,从自己左肩头翻上来,右臂猛然往外一甩,往上官云彤的顶梁砸来。

武维扬这是用撒手的招式,金龙鞭中“云龙三现”的第一式,鞭身下来得十分的快,可是这第一势绝不会伤着上官云彤,向头顶砸下来,易于躲闪,上官云彤身躯到,武维扬的金龙鞭也到。

上官云彤的太旱烟袋,容鞭头已离顶梁数寸,从上一个拨云见日式,用烟袋锅捋金龙鞭的鞭头,可是武维扬这种鞭术狡诈十分,上官云彤往外一封,他没容上官云彤的旱烟袋搭上,猛然往回一带腕子,金龙鞭猛撤回去。一吞一吐,毒蛇吐芯,这条金龙鞭又复从武维扬的右首翻回来,鞭头是直奔上官云彤的小腹。

上官云彤口中喝了个:“好”字,他不用他的旱烟袋来接他的金龙鞭,左脚稍往左,向前一上步,他换进一步去,金龙鞭的鞭头已擦着他的右肋过去。他这一上步,猛然右脚尖滑着地,从右往左,一个盘旋,身躯已猛然过去,右脚反到了前面,这一来欺进两步去。

这种身手非常疾,右掌中这杆旱烟袋,随着身势倏转过去,已然打出去。钢烟袋锅直奔天南逸叟武维扬的左肩并穴,这一招用得非常巧妙,也正是上官云彤认出武维扬金龙鞭的绝招,安心给他点颜色看,故意的破坏他的招术,不容他连环施展。他这“云龙现爪”的金龙鞭招术一撒出来,三招九式,能打前后左右上下远近,任凭你多快的身形,你没有过人的本领就不易逃开。

可是今日武维扬算遇上劲敌,活报应上官云彤手底下的这点功夫真够厉害的,奔“肩井穴”打到,只要被他旱烟袋锅点上,准得栽在当场,别打算再走开。

他这种打穴,非常重,武维扬也是一个成名的人物,哪会不识得厉害,往左一沉肩,甩右肩头,躲上官云彤这一式。凡是武功到了精湛地步的全是身手相应,六合如一,上面躲着上官云彤这一招,手中的金龙鞭已然变化了式子。跟着左肩头往下一沉的工夫,金龙鞭一带回来,左脚往左往后一滑,武维扬是打算甩鞭翻身,施展“乌龙卷尾”,哪知他的金龙鞭还没翻转过来,上官云彤口中喝了声:“还有一下哩!”掌中的旱烟袋往下一翻,用阴把往外一展,“金鸡抖翎”正奔武维扬背后的“气俞穴”点去。

武维扬的身手轻灵,上官云彤的招术巧快,这两下里棋逢对手,将遇良材。武维扬招术没变成,背后已漏了空,尤其是可恨的这上官云彤;只要往外撒招,他必要喝喊出来,无形中含着轻视之意,此时武维扬把往后盘旋的式子,猛然往回下一收,左手握金龙鞭的鞭身,右手猛然一带,一甩金龙鞭的鞭尾,半斜着身子,往自己的身后扫去。

上官云彤的旱烟袋正到,两下里已然搭在一处,上官云彤猛然喝了声:“好招术,打!”这杆旱烟袋往下一沉,**开龙尾往上翻起,向武维扬的面上便点,武维扬的身形并没转过来,他这种式子是身躯依然背着,不过右肩是稍往后斜着,偏着头,来拆上官云彤的招术。

此时上官云彤变招打到,武维扬的鞭头往回下一带,握金龙鞭的右掌已然撒开,左手握鞭身,猛然往左一带,仍然倒甩金龙鞭,“乌龙卷尾”式反向上官云彤的中盘打来。这一式用的非常神妙,兵刃到,他的身躯才转过来。

上官云彤竟自又喝了声:“好招!”身随声起,一个“旱地拔葱”,算起来有一丈五六,一个“云里翻身”式往武维扬的停身处丈余外落去,可是头上脚下,倒栽下去的。身形起的快,武维扬这次金龙鞭用的十足力量倒卷过来,仍然被上官云彤走脱,十分愤怒。

鞭式收回,武维扬猛然脚下一点地,腾身越起,手中的金龙鞭已换过式来,脚下往地上一落,握鞭尾,甩鞭头。这时上官云彤身躯已离地五六尺,一个“云里翻身”把身形变换过来,仍然是脸向着武维扬这边往下落去,武维扬掌中的金龙鞭也在同时抖出来,“乌龙出洞”式,奔上官云彤的胸前点到。

这一次武维扬追得疾,招术也发得快,任凭何人也认为难逃他这金龙鞭下,可是上官云彤在身躯将要脚落实地时,武维扬的金龙鞭到。金龙鞭的鞭头业已沾到衣裳,上官云彤猛然将这杆旱烟袋往后一甩,身躯向后仰去,就在这往后一扬的时候,左脚也脚落实地,上官云彤竟施展了平生的绝技,仰面朝天躺下去,可是他这左脚往下一点地已然用上了力,只凭着这左足之力,支撑全身,用“细胸巧翻云”、“寒鸡探爪”,右脚竟往他金龙鞭身上踹去。

这一手任凭天南逸叟武维扬怎么样高明,他也万想不到上官云彤有这种出人意外的绝技,金龙鞭竟被他踢上,鞭身飞起。还算武维扬手底下有功夫,金龙鞭并没出手,可是上官云彤已经用他右手的旱烟袋一点地,一个翻身腾身跃起,可退出五六尺去。武维扬把金龙鞭往回上一收势,鞭头甩在地上,向上官云彤说声:“你这手底下实在高明,我武维扬还想领教你这子母离魂圈。”

第一百三十九回杀孽难消离魂圈恶战方便铲

上官云彤已经转过身来,冷笑一声向武维扬道:“武帮主,何必向我死缠不休?我有一点微物算作酬劳。”他说这话时,正是看到阴云沉合的天空中,从外面飞进来三只信鸽,武维扬发话时,这三只信鸽已飞进净业山庄,不过武维扬是背着身子,毫未觉察,上官云彤这个主儿,精明到十分,他无论什么时候,也能够照应八方,提防十面。

他早看见这三只信鸽飞了进来,所以说出这种话来。他这“算作酬劳”四个字出口,武维扬也听到头上有振羽之声,这是他常听到的所用的信鸽,他心中正有着急的事,心中一动,才一抬头,这时因为天空的阴云过低,雷声隐隐,电光也在闪着,一阵阵山风吹得树叶子乱飞,这种信鸽不能飞得太高,上官云彤就在这时,猛一扬左手,天空中两只信鸽飞翼翻腾坠落下来。上官云彤微微一笑道:“武帮主,我这穷酸够大方吧!足够帮主你下酒的了。”

这时武维扬愤怒十分,只是不好翻脸。可是这两只鸽子身上全带着东西,每一只鸽子背上驮着一只竹管,一只是白色,一只是深绿色,武维扬此时心中颇有些张惶,不过故示镇定,怕叫人看出神色有异来。

这时青鸾堂香主天罡手闵智、金雕堂香主八步凌波胡玉笙,已经不等帮主吩咐,纵身过来,把两只信鸽拾去,这两位香主也不回抱月回廊,直奔后面如飞而去。

这种情形,在淮阳派眼光看来,已知凤尾帮定然又有重大事故发生,象内三堂两位香主这种身份,事情要不是那么紧急,当着外人绝不能那么失礼。净业山庄武场中,执役的帮匪全在一旁伺候,只吩咐一声就可以把这两只死鸽子拿走,何至于这么慌张失措,落在外人眼内呢?

那位少林僧慈慧禅师,他是深知凤尾帮的一切,不容武维扬答话,他竟转了过来,向武帮主说道:“老衲已让了一阵,现在请帮主你暂后退,我来和这狂妄之徒较量三合。”少林僧这一口出不逊之言,激怒活报应上官云彤。他一对子母离魂圈力斗三雄。

武维扬心里悬着另一件事,正好借此下台,把金龙鞭往腰间一围,恨声说道:“上官云彤,我武维扬和你的事,不能就此算完,少时我还要向你一分皂白,现在老禅师要和你较量武功,恕我不陪。”武维扬转身退了下来,向旁边站着的沈阿英、沈阿雄两个孩子招呼,这两个人连忙来到帮主的身旁伺候着,武维扬向他俩耳边低声的嘱咐了两声。

这两个小弟兄总是年纪小,不能担当事,听了龙头帮主的话,答了一声,可是两人的脸色全有些变颜色,转身如飞而去。这种情形分明是事情紧急到十分,在这十二连环坞中的淮阳派、西岳派群侠虽然知道的不详细,可是从夜来的情形看出,分明是有生心内叛、祸生肘腋的情形。按现在的形势看来,侠尼慈云庵主绝不是过虑了,鹰爪王和一班同门师友,已在十分注意着天南逸叟武维扬的举动。

这时上官云彤已经向少林僧慈慧禅师答话道:“老禅师,你对我这穷酸绝不肯放手了,也好,咱们也该早做了断。你看净业山庄这种情形,叫人多不高兴,愁云惨雾,布满了山庄,我看到那里,心里全不痛快。早晨这顿酒席,吃在肚里,实不好消化,我本想着,好歹的再扰武帮主一顿,只是我拼命折腾了半日,就是腾不出地方来,这里再待下去,我就要还席了。

老禅师,你早点把我打发了,倒是一份功德。我打算好了,今天我能活下去,我也立时离开净业山庄;我要是活不过去,这里任凭他天翻地覆,我就撒手不管了。老禅师,你这条方便铲,定要和我穷酸两只破铁圈子比划比划。老禅师,你就请出招吧,我豁出这条穷命不要了,陪你走下三招两式的。”

可是他说这话时,他手中的旱烟袋,仍然没肯放下,依然在他手中拿着,少林僧慈慧禅师虽是被他催动着动手,但是他的子母离魂圈不亮出来,自己哪肯就那么小家气?

上官云彤就那么慢吞吞地把他手中的这杆旱烟袋,往烟荷包里一插,把绳兜挽起,一撩两截长衫,往腰中掖着,可是嘴里不闲着,向慈慧禅师道:“身为武林正宗的少林僧,怎么这么不懂面子?我请你发招动手,你竟自和我穷酸怔着,难道你和我一样遭报的时限没到,还等着时候吗?”

少林僧慈慧禅师怒喝道:“上官云彤,你满口胡言!老衲是按礼节的,净业山庄要叫你这狂夫死得瞑目。你不亮出子母离魂圈来,想叫老衲动手,在江湖的习惯里,我先让你一步,老衲还不上你这个当,就是让你无面目再出这净业山庄,羞见武林同道。想要寻死,老衲也不便成全你,我要成全你,我要见识见识你这江湖成名的利器。”

慈慧禅师话还没落声,上官云彤一声狂笑,这次他的笑声颇为刺耳,好象是子夜枭鸣,笑声甫出,竟向地上唾了口道:“和尚!你太把我上官老师看轻了,谁要谁的命,这时还不能保准,比划下来看,子母离魂圈你未必准成。告诉你,我方才所说不过和人取笑,我上官云彤这一双肉掌,你全未必准成,用子母离魂圈来较量,你这杆化小缘的方便铲恐怕也未必是对手,不信你试试看。动上手,你就明白了。和尚,这是你的造化,你开开眼吧!”

少林僧慈慧禅师听上官云彤口角越发轻薄,并且竟管自己直呼和尚,可恶已极,“哗啷啷”把方便铲一摆,怒叱一声:“狂夫辱我,老衲可要渡脱你了!”

身形一纵,已到了上官云彤的面前,这杆方便铲搂头盖顶砸下来。这种式子凶猛异常,上官云彤此时右手尚在长衫底襟下藏着,不知他是摸索烟袋还是做什么,少林僧来势甚急,方便萨猛然砸到,上官云彤口中说一声:“这还象个少林僧。”人随身走,身躯“唰”然往左往右一个盘旋,他那两截的长衫随着他盘旋,全飞扬起来。

就在这一转身间,见上官云彤往长衫下一探,猛然双手一张,两手中“当啷啷”一声响,一对子母离魂圈,已分握在双掌内。这对兵刃每一只是两个钢圈子,形如一对妇女带的镯子,不过圈口可大,圈身可重。第一个圈子直径有六寸,是用十八寸长的纯钢做成;第二节略小,直径五寸,是十五寸的钢条圈起来,两只钢环连在一起,略小的圈子手中握着它,这钢圈子有胡桃粗,稍一震动,发出一片声音。

上官云彤在身躯转过来,子母离魂圈从衣衫内掣出来,左脚一点地,右足一提,这对子母离魂圈往一处一合,“当”的一声,子母圈碰在一处,这种声音,比铲声并不小,尾音还长。这时他右手的子母离魂圈往上一举,左手的子母圈往胸前一横,少林僧慈慧禅师虽说是多经多见,武功上有绝好的根基,可是自己猛然袭过来动手,依然是上了他的当,总算上官云彤改亮兵刃,自己先动了手,他并不是真用赤手空拳来和自己较量,偏让自己先输他一步,这才动手。

少林僧羞恼之下,更因自己也是头一次见到有使用这种奇形兵器的,也觉惊心动魄。兵器厉害不在其次,他这四个钢圈子,所发出来的声音十分厉害,即足以扰乱人的心灵,更给他这对兵器加上十分的威力。这时少林僧已决定和他一拼生死,遂把方便铲的把用左手一带,右脚一上步,左手的前把横着往左一推,半转身向上官云彤的左胁删来。

上官云彤此时是蓄势以待,子母圈已然看着门户,少林僧的方便铲一到,上官云彤的右脚往下一落,身躯往前一倾,右脚尖点地,左脚尖一扫,他这对子母离魂圈右手的往上一甩,左手的也同时跟着抡起,双圈自己一碰,从他自己的头顶上向左翻来,往少林僧的方便铲上砸到。

这种兵器正是方便铲的对头,一照面,子母离魂圈硬接硬架,硬截硬砸,动上手是毫不留情。慈慧禅师可不敢稍有疏忽,见他双圈一到,铲头往地下一沉,卸他双圈的力量,跟着右脚往后一滑,双手一带方便铲,身躯从右往后一转,身躯如同风车一般的快,方便铲也随着他转身之式,铲头倒甩过来,带着一股劲风,反向上官云彤的后胯上砸来。上官云彤此时,把他的身形圈术施展开,左脚往左一滑地,反向少林僧的背后欺身。

可是这个时候,兵器却到的快,方便铲已砸到。上官云彤这对子母离魂圈往两下一分,“哗啷啷”的一声清脆的响声,“饥鹰震羽”式,右手的子母圈往右展出,往方便铲头下撩去,可是左手的子母离魂圈,在同时也往少林僧的右耳后撩去。

这手“饥鹰振羽”,可和“大鹏展翼”、“白鹤亮翅”不一样。“大鹏展翼”双臂往开一展,不是平着,是左掌向上翻去,右掌向右切去;“白鹤亮翅”是双掌平分,是分掌横打。上官云彤子母离魂圈所用“饥鹰振羽”这一式,双拳往左右一分,能叫你顾此失彼,兵刃能躲开,身躯躲不开,这对子母离魂圈,同时发,同时到。

少林僧四十多年的功夫,在这种一发之危,猝然的右臂往下一沉,左脚往左一探,整个的身躯向左斜倒下去,头上这一子母离魂圈没扫上,可是方便铲的铲头下已被子母圈撩上铲头向上翻去,少林僧此时是“犀牛望月”式,右手中已按着了力量,把方便铲下半截牢牢握住。

容得方便铲已被震得直立起来,猛然少林僧发出内功真力,吐气开声,“嘿”的一声,他的铲头往起一长,仍然是单掌握铲身,在他口中一出声时,暗中掌心一用力,方便铲往里一拧铲头,转了一个圈儿,这方便铲猛然往上官云彤的后脑海砸来。

这种败中取胜,绝处求生,也错非少林僧有这般本领,换在他人,也施展不出这种招术来。可是上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