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言正堂”里来了一位“老病人”,这位病人年龄并不大,才二十岁出头,却是“言正堂”的常客。之所以称之为“老”,是因为小伙子没有同龄人的朝气和神采,病恹恹的,这小伙子从小身体就弱,中学开始就有严重的失眠、心悸和高血压。
父母带着他跑了不少医院,并没有查出什么异常来,经人介绍来“言正堂”抓中药,调理身体,药断断续续吃了两年,并没有明显的疗效,这让小伙子的父母愁眉不展,也让言爸爸苦恼不已,怕砸了“言正堂”的招牌。
枳花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她看了言爸爸开出的几张药方,反复验证,并没有不妥的地方,而且以前也有病人吃过这方子,效果很好。
思来想去,枳花决定去找简皓问问。白薇薇跟她提起过,简皓开出的药方,让很多教授都自叹不如,说不定他能帮忙找到解决的办法。
她已经有一个月没见到简皓了,想起最后一次发短信,他气呼呼的语句,她有点胆怯,怕被对方拒绝。但退缩从来都不是她的风格,她还是硬着头皮敲开了简皓公寓的门。
星期六是他雷打不动在家闭关的时间,开门的时候,他穿着家居服,她挤着笑容,朝对方摆了摆手:“早上好!”
他露出诧异的表情,她看得懂,是在问她来做什么?
她双手合十,算是为上次图书馆放他鸽子的事道歉,也表示自己的求教:“我遇到一个疑难杂症,想请你帮忙看看。”
他有点生气,自从上次把他扔图书馆之后,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现在又像狗皮膏药黏着他,让他的心一上一下的,有点窝火。
简皓转身进屋,门没有关,暗示着她可以进来。枳花进到屋里,继续道歉:“我上个月太忙了,所以就没来找你,真对不起。”
回头又想,不对呀,我为什么非得来围着他转呀!
他的同意在预料之中,因为醉心于医学的天才都喜欢遇到难题,解疑的过程,也是探索享受的过程。
她和病人约了星期一下午两点,领着简皓走进“言正堂”的接待大厅。言俊生第一个蹿出来,对着简皓上下打量,问:“枳花,这位就是你说的天才学长?”
她不喜欢言俊生的阴阳怪气,白了他一眼,懒得跟他解释,对着简皓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带着他走进诊室。
言爸爸见到简皓,就像一个普通的家长见到女儿的同学时,礼貌地寒暄两句,随口问问家里的情况。枳花嘴快,先替简皓回答了,担心他不擅言辞会让言爸爸认为是不礼貌。
言爸爸见女儿对他的家庭情况了如指掌,又这么热情,心里不禁揣测着他和枳花的关系。他是中医系的高才生,两人不同系,又不在同一个学院,他又大枳花这么多届,按常理是不会交集到一块去的,却熟络地叫上门来帮忙,他内敛腼腆,枳花活泼开朗,两人很有可能是恋人关系。
想到这里,言爸爸忍不住多看了简皓两眼,越看越觉得眼前的小伙子眉目俊秀、一股正气,也只有这样的男孩子才配得上优秀的枳花。
这种时候,他又不免为儿子的纨绔感到沮丧,一心想撮合儿子和枳花在一起的念头,也渐渐放下了。
不过在给病人诊治前,他得好好考考这个简皓,看他到底有多少“功底”。
言爸爸问:“小伙子,你师承哪位师父,我跟你们学院不少教授都熟识。”
枳花立即替他回答:“是罗启中教授的得意门生。”
言爸爸笑了,看枳花着急的样子,像担心笨嘴女婿说错话惹父母不高兴似的,心里就更加确定两人的恋爱关系。
言爸爸又问:“你中药主修什么科?”
枳花又赶紧说:“他很有本事的,像肿瘤、水肿、内科,他都很在行。爸,你能不能少问两句,他人比较内向,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
枳花急得心神不定的样子让言爸爸忍俊不禁,为了让她放松下来,言爸爸也就不问了。枳花素来是个沉着有主意的人,特别在对待病人上,从不大意玩笑,既然是她大力推荐的人,他应该完全信任才是。
言爸爸站起身来:“朋友送了我一点武夷山大红袍,我去拿来泡给你们尝尝。”
看着父亲对简皓眉开眼笑的样子,言俊生有点吃味,心里暗忖,空有一副好皮囊而已,父亲四十年医龄都看不好的病症,一个年轻男孩子又有多大能耐。看着父亲起身到楼上去拿茶叶,言俊生挑衅:“枳花,你别带人来砸了我家的招牌。”
“至少比你强吧!”
言俊生没想到她会当着一个外人的面呛自己,悻悻地走开了。临走他也不忘留下一个鄙夷的眼神,似乎在说,小丫头片子,当心被骗。
简皓是个非常傲气的人,担心言俊生的话会伤到他,她赶紧解释:“我哥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他说话比较直,别理他就是。”
简皓笑了笑,悬着的心放松下来。他并不在意言俊生刻薄的语言,他只在乎言爸爸对他的看法,想要得到对方的好感,将来才会支持他和枳花在一起。
刚才言爸爸跟他聊天的时候,没人察觉到他的手心都是汗,神经的紧绷感又在大脑里蔓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担心说错一字半句,惹对方不高兴,幸好枳花了解自己,极力帮他解围。
言爸爸的医术好,煮茶的手艺也好,且为了不辜负好茶,他买了一套价格不菲的工夫茶用具,楠木茶桌,景德镇产的青瓷茶杯。如果不是遇到尊贵的客人,他才不舍得拿出来用。
有言爸爸这般的待遇,枳花知道,他已经完全信任简皓了。天才就是招人喜欢,不需要只言片语,就能讨得人的欢心。
言爸爸说饭后喝茶有助于消化,等这盏茶喝完,估计病人也就到了。
简皓让病人伸出手腕,他细长的手指按住对方的腕脉,便开始聚精会神地诊脉。
空气像是凝固了一样,担心会干扰到他诊脉,大家都一声不吭。
一刻钟之后,简皓收回了手,拿起旁边的纸笔,写下了一服《伤寒论》里提到过的酸枣仁汤。
枳花看过这篇处方,只是觉得这酸枣仁汤太过简单,病人的心烦失眠和心悸不安可是顽固得久治不愈,怕疗效不会太突出。
简皓把处方交到病人母亲的手里,老大娘面露尴尬,言爸爸可是老中医了,开方子的时候也会认真地揣度如何搭配草药,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却像是信手拈来,一挥而就,实在难以让人信服。
言爸爸盯着药方沉思了片刻,如梦初醒般拍了一下额头,笑着说:“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药方!”
因为病人的症状久治不愈,让他把病理想得太复杂,所以在配药的时候想要处处周到,用“料”太多,反而让药效被综合掉了,这一剂酸枣仁却有着化繁为简的妙处。
言爸爸给了简皓很大的支持,对患者父母说:“你回去试试这个药方,如果没有效,以后你们再来,药费全免。”
言妈妈参加同学聚会去了,回来听店里的员工说枳花带了男朋友回来,于是赶紧向老公求证。
言爸爸带着赞赏的口气说:“那小子看上去不错。”
言妈妈毫不掩饰心里的不痛快:“我可是把枳花当成未来的儿媳在培养。”
言爸爸严重鄙视她这种自私的想法,说:“那也得自家的儿子配得上优秀的枳花才行!”
儿子的缺点言妈妈心知肚明,正因为儿子不醒世,才需要一个能干聪慧的媳妇来好好管教,人都会随着时间成长。
言爸爸笑着说:“我跟你打个赌,这个简皓肯定会是我们未来的女婿。”
一个星期后,病人的母亲兴高采烈地跑来告诉言爸爸,儿子喝了那酸枣仁汤后,病症突然缓和了很多,失眠的症状完全消失了。言爸爸不得不感叹,长江后浪推前浪,真是后生可畏,自己不知不觉就被晚辈拍死在了沙滩上。
为了感谢简皓给自己上了一课,言爸爸托枳花带去一包好茶,上次泡茶给简皓喝的时候,尽管简皓没说什么,但脸上高兴的表情说明他喜欢自己的茶。
去到简皓的家里,他的书桌上、地上摆着摊开的牛皮纸,上面是一堆一堆的中药材,枳花进去之后,不知道该怎么落脚。
简皓问:“有什么事吗?”
枳花向他竖起大拇指:“你上次那剂酸枣仁汤真是太绝了,病人才吃了一个星期,疗效显著,我爸让我带了茶叶来感谢你。”
她晃了晃手里的茶叶包:“别嫌茶叶少,这么小一包得好几千块,我爸见你那天爱喝,就忍痛割爱了。”
言爸爸钟爱的东西,简皓不肯收。
枳花说:“他这是英雄惜英雄,你不收,他要生气的。他对亲生儿子都不会这么大方,言俊生偷吃了他用药的柿饼,就被他拿着棍子追了两条巷子。”
不辜负言爸爸的好意,简皓只好收下。
枳花见这些牛皮纸不像是学校用的,质地又薄又粗糙,于是问:“你这些药是从哪个赤脚医生那里买来的?”
她的眼力一看一个准。
尽管他们是正式院校经过系统科学培训的医学生,但对民间一些没有行医证书,靠着经验来行医的人是带着敬畏的,他们的很多实践经验,可比书本上的药方更有效。为了保护自家的秘方,和维持赖以生存的医艺,他们是不会轻易透露发挥药效的真正药材,配药的时候,也会搭上一些没有药效的药材,来掩盖治症的良药,不被对方偷师去。
她问:“这些都是治什么的?”
“益气丸。”
简皓听说庆市边界的曲县山村里有个赤脚医生,治疗心气不足、胸闷气短、心慌体倦口碑很好,很多他经手的患者都说吃过三贴之后,效果非常明显,多有治愈的人。他上门想去请教,一方面是嘴笨不会讨人喜欢,二来对方也不愿意透露药方,怕抢了生意,他只得花钱雇人去弄了几服药来,自己研究。但这些药材中,有几味研磨得特别细,根本看不出是哪一种药材。
枳花说:“我来帮你看看,我的狗鼻子可是很灵的。”
他笑了,第一次听人把自己形容成狗的。
枳花用手指把药末摊开,先是用指尖细细感受药末的细腻度,然后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很快就说出:“这里面有石斛、鳖甲、柴胡、白术、陈皮、生姜,另外有几种,味道很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是什么。”
简皓接过来闻了闻,根据她提供的线索,他的确闻出了那几味药,不得不感叹她对药材的敏感,至于其他的,还得细细地研究,对方将药材磨成了粉,必须要通过化检,才能分辨出药材。
她问:“你是要改进益气丸吗?”
他说:“现代社会,工作压力大,社会负担重,很多人都处于亚健康状态,尤其是心脑血管方面的病人增多,中医的宗旨在于以调为主,防患于未然。”
他父亲就间接死于脑溢血病人的误诊中,所以,他希望通过自己的力量,减少心脑血管病患的数量。
她给他打气:“你会成功的!”
简皓突然把手放在她的手上,轻轻地摩挲,感谢的动作让她心里小鹿乱跳,担心对方看到她绯红发烫的脸,她借口有事,飞快地溜了。
枳花推门进宿舍,锦歌的床边坐了一个男生,见到她走进来,立即起身,笑着点点头表示打招呼。
她在脑袋里搜寻了一圈,才想起这个男生似乎是管理学院的。
锦歌对男生说:“我闺蜜回来了,她会照顾我的,你回去吧。”
男生把红糖姜汤放到桌子上,懦懦地退了出去。
锦歌寒气重,一来例假就痛经,有时候会痛得下不了床。系里的老师给她开过调理的药方,只是用起药来,在饮食上有忌讳,对于爱吃又不会胖的锦歌来说,这比痛经更折磨人。锦歌常说,如果不让她随心所欲地吃,只怕还没等来痛经,自己就被馋死了!
锦歌能允许一个男生跑到宿舍来照顾,枳花试探着问:“你新交的男朋友?”
锦歌申明:“还不是男朋友,只是最近追我追得比较紧而已。”
“你不是喜欢简皓吗?”还拉着她帮助牵线搭桥,不会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吧,辜负她把自己喜欢的人介绍出来。
“那家伙不冷不热的!”锦歌抱怨。
以前枳花也觉得简皓是个冷得不近人情的人,但慢慢接触下来,她改观很多,他只是不爱说话,却心思细腻,善良又有人情味。
“那你还喜欢他吗?”问这话的时候,她带了一点私心。
锦歌耸耸肩,一脸无所谓地说:“天涯何处无芳草,我像是在一棵树上吊死的人吗!”
她淡淡地“哦”了一声,心里有种莫名的轻松,不过回头又想,像锦歌这样身材窈窕,又能说会道的大美女他都不喜欢,自己这样的矮椰树,恐怕更入不了他的眼,心里又升起一股自卑的失落感。
这段时间,枳花感觉自己花痴得有点神经质了。
简皓开始频繁出现在她的梦境里,他总是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尽管隔得远,她还是能闻到那淡淡清透的杜仲味儿,他扬起嘴角,对着她微笑。
她只能远远地站着,不敢靠近。
她从来不是个纠结的人,但在梦里,却特别懦弱,畏首畏尾。
第二天早上,她会带着这种自卑和遗憾醒过来。锦歌察觉到她的不对劲,问:“你怎么了,提前进入更年期了?”
比更年期更糟糕,更年期知道病因,可以下药,再保持心情舒畅,很容易药到病除,她的心烦气躁知道来路,却买不到药。
去食堂的路上,枳花不知不觉就走过了,简皓住的公寓和她住的宿舍刚好是反方向的,心里装着那个人,即使见不到,也会魂不守舍地渴望离他近一点,等她回过神来,又无奈地往回走。
有两次,她真的遇到简皓了。在前方的巷子口,尽管有一段距离,但他高高的个头,鹤立鸡群,想看不清都难。她没有勇气打招呼,而是躲到旁边的林子里,看着他从前面走过,直到背影消失不见,才慢慢地走出来。
作为普通朋友,偶尔看一看也好,总比表白后被拒绝,永不相见为好。
没过多久,硕导程教授招暑期义工的告示出现在布告栏里,冲淡了枳花快要走火入魔的爱慕,很多考研的学生都盯着这块“肥肉”。她得发起冲刺,只是上次匆匆一见,不知道对方是否还记得她这朵小枳花。
庆市中药研究所是西南最大的中药材研究所,也是中国最早的中药材研究所,里面人才济济,出过不少国宝大师,能成为其中一员,不仅是对自己学业的一种肯定,而且只有与高手过招,才能不断提升自己的能力。
能成为程教授的学生,得到他的青睐,或许就能成为进入研究所的跳板。报名的有几百人,但义工只有三个名额,为公平起见,一个月后进行考试,以考试成绩来进行遴选。
程教授人非常和蔼可亲,但在学术方面却是出了名的严苛。担心试卷会超出自己的知识面,枳花不得不化相思为看书的动力,好在大二上学期的课程已经进入尾声,她可以全力以赴,每天在图书馆一泡就是十六个小时。
一向对暑期义工不感兴趣的锦歌也开始恶补程教授发表过的论文和书籍。锦歌告诉枳花,她托人打听过,这次招聘的义工主要是去帮忙给采收金银花的样品做鉴定。最近程教授带领团队在天元村进行山村扶贫攻坚,一边教当地的居民种植金银花致富,另一方面正在培育新型的花种,达到更为理想的药效。
锦歌说:“程教授这人太直,总是强调对症下药,我们朝这个方面预习,准没有错。”
只要是锦歌感兴趣的东西,没有打听不来的。
她好奇:“锦歌,上次回来还听你抱怨过,再不去那鬼地方了,这次为什么兴趣这么浓?”
锦歌耸耸肩:“我现在也不喜欢那地方,关键是我读研的时候,想跟程教授,现在不挣表现,怎么能引起他的注意?”
锦歌的第一志愿是京川工学院,未来当一名金融界女强人,用她自己的话来形容,因为老天爷妒忌她的完美,故意跟她开玩笑,明明考试的时候各方面都在状态上,成绩出来的时候,心却凉了半截,不得不来到第二志愿庆市中医大中药系。
锦歌当时对自己的成绩自信满满,所以第二志愿是随手填上去的,她当时的目光就那么恰巧,不偏不倚地看到“中药系”三个字,她就钩上了。
锦歌生性乐观,觉得既来之则安之,就算学中药,也挡不住自己要当商业女强人的梦想。公众号不过是她试水的项目,竟然风声水起,她玩笑着:“我这次报考义工,也可以间接证明一下自己的才貌双全。”
面对锦歌的自恋,枳花却是一种赞赏的态度,毕竟有底气。
在备战的最后关头,枳花感冒了,肉肉的她一向自诩“膘肥体壮”,病菌见了都觉得肉太厚,懒得钻而弃她而去。而且只有白痴才会在大热天感冒,她归根结底,可能是图书馆的空调的凉风不偏不倚达到了她身体的侵入点,备受荼毒。
她这才体会到什么叫病来如山倒,头重脚轻,满脸憔悴,鼻涕直流。
面对生活中的小感冒,作为中医大的学生,都是自给自足,两服药下去,感冒断断续续,症状虽然减轻了,却没有痊愈的迹象。
孔一夫打电话给她,说学生会准备在暑期筹备一场夏令营活动,让她快去出谋划策。
病恹恹的枳花出现在学生会办公室时,孔一夫皱起眉头:“铁打的花花这是怎么了?”
“顽固性感冒。”
孔一夫向来体恤下属,关切地说:“你早该来找我了。”
很快,枳花就被孔一夫拽进了简皓家。
她现在面容憔悴,流着鼻涕,鼻子红红的,这样的丑样羞于见他,赶紧把头埋得很低,说:“会长,我还是回去吃药好了,我买了不少药,不吃会浪费的。”
“你是准备打我们医学系高才生的脸吗?病人都站在面前了,哪有放过的道理。”
她毫不怀疑简皓的医术,只是无法面对他那么明亮清澈的眼睛。
她被孔一夫按着在椅子上坐下,说:“快,有什么不舒服,一一道来。”
简皓问:“你感冒了?”
她这么红的脸,一看就知道是感冒了。
他伸出手,示意她把手腕露出来,方便他诊脉。
孔一夫在旁边催促:“我的好花花,大家都这么熟了,害什么羞嘛!”
她涨红了脸,把手递了过去。
感受着他指间散发出的熟悉温度,她担心自己的脉搏会加快跳动,扰乱他推断出正确的病因。
孔一夫最怕安静,不敢打扰简皓诊脉,就跟枳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你是不是报名参加了程教授的义工考试?”
她点点头。
“考试不就是后天吗?”孔一夫看向简皓,“你发挥真正水平的时候到了,赶紧把她给治好,让她轻轻松松地去迎接考试。”
中药的疗效会比较慢,针灸的效果相对快一些,简皓知道她最怕痛,决定用艾炙。
靠墙放着一张推床,简皓让她躺到上面去。
艾炙的穴位主要集中在腹部,他红着脸说:“麻烦你把腹部露出来。”
他的声音很小,但枳花还是听清了,想到自己看不到腰线的肚子,她就羞于在暗恋的对象面前露丑,迟迟不动手。
孔一夫觉得两个人磨叽,但爱人之间,不就是越磨叽越缠绵,越作越有乐趣,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从两个人的眼睛看出些味道,他说:“我忘了还有重要的事要办,你们慢慢治。简皓,你一定要把花花的感冒治好。如果她考不上义工,你的责任重大哦!”
孔一夫一溜烟就不见了。
枳花发现不仅自己的脉搏跳动起伏,连心都快从胸口蹦出来了,连同说话都结巴起来:“扎脸,行不行?”
她知道脸上也有穴位应对感冒,反正脸天天露在外面,也不怕被人看了。
枳花用手护着肚子的动作,在简皓看来,却是娇羞可爱,现在是一个开放的年代,女孩子很多都大大咧咧的,学校里不乏穿着时尚大胆的女学生,露脐装,跟大腿根部齐平的小短裙,经常穿着棉制花衫衣、百褶长裙的枳花却让他感受到中国式的温婉可人,让他不禁想起以前在父亲书房里挂着的古代仕女图,长裙摇曳,体态丰盈,却又不失典雅可爱。
她不愿意把腹部露出来,他也不强求,只是说:“面部的话,会有点疼。”
面部的穴位只能用针灸。
疼就疼,总比让他看到自己肚子上的肥肉要好!
为了缓解她的紧张感,他用手指轻轻地在印堂、太阳穴、迎香穴和风池穴上轻轻地按摩。
手法娴熟,力道适中,舒服得她差点哼出声来。
针扎下来的时候依旧有痛感,只是伴随着他轻柔的按摩,痛感只有那么一瞬,很快就消失了,鼻塞和头痛也随着经络的疏通缓解下来。
枳花调好闹钟,第二天要去拿考试时间和座位号,一睁开眼睛,锦歌就拿了一张条子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笑着说:“一睁开眼就收到爱的信息,惊不惊喜!”
她揉了揉惺忪睡眼:“你在说什么呢?”
锦歌说:“我刚才去买早餐的时候在楼下遇到简皓了,他让我转交给你的。”
枳花接过来一看,竟然是明天考试的时间和座位号。
锦歌双手抱臂,像审犯人一样看着她:“说,你们什么时候暗度陈仓的?”
“没有那回事,昨天我让他给我扎针治感冒了,顺便让他帮我拿一下。”她把头垂得很低,怕被锦歌那双能看穿心思的眼睛发现端倪。对于简皓送来的考号单,她的心里甜得跟灌了蜜一样,整个人都精神了。
吃过早饭,锦歌就对着镜子又涂又抹,枳花问:“明天就考试了,你还出去玩?”
锦歌拿出睫毛刷,把原本就卷翘修长的睫毛拉得更加细密:“就是因为要考试,才要去放松心情!”
第二天是星期六,其他舍友回家的回家,约会的约会,只剩下枳花一个人在宿舍了。言妈妈打了电话让她回家喝汤,但想到第二天的考试,为了有饱满的精神,她在宿舍躺了一天,养足精神。
当枳花按照考号单的时间准时到达考场时,才发现考试已经进行了半个小时,她因为迟到,错过了这场考试。
她怒气冲冲地敲开简皓公寓的门,面对她那双快要喷火的眼睛,简皓感觉疑惑,她将印着考号的单子朝他扔了过去,说:“背后恶作剧很好玩吗?你知道错过考试对我意味着什么吗?我看在你身不由己的份上,原谅你最后一次,记住,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