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间记之张敬业

第五十四章 认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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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心兰摸着小雨的脑袋道:“我经常叫小雨不要喊我作娘,那是因为聂彩霞才是他的亲娘。”

小雨眼眶已经湿了,道:“娘每次一急,都会喊我作‘聂小雨’,只因为我的亲娘姓聂!”

小雨望着袁心兰,又道:“娘,我亲娘是你救的,我的生命也是你救的,也是你将我抚养长大的,你就是我的亲娘!请你以后不要再叫我作聂小雨,我还是叫袁小雨,我和你、和丽杉姐姐,我们三人以后就是一家人!”

袁心兰走过去将他抱住,眼泪哗啦啦地流下来。

也许袁心兰自己都不明白,为何自己平时会打骂小雨,也许正是因为她恨凌虚骗了她,看着小雨一天天长大,样子越来越像凌虚,她把对凌虚深入骨髓的恨,不知不觉转嫁到凌虚的儿子小雨身上!

“娘,你真的是我娘么?”躺在**的袁丽杉忽然睁开眼睛说道。

其实她早就醒了,她一直闭着眼睛认真地听袁天丹说话。

袁心兰走到袁丽杉身边,轻轻抚摸着她的脸,仿佛在抚摸一块美玉,道:“孩子,我终于找到你了,你可知道娘这十几年来有多想你。”说着眼泪流了下来。

隔了半晌,她又说道:“十几年前我师傅突然去世,当我听到这个消息,从峨山城赶到月耀城,那里已经空无一人。我先后去了水月庵、百花宫、恒山派等地方,但都找不到你,始终没有你半点消息,于是我便更加痛恨峨嵋派那凌虚臭道士。”

袁丽杉眼泪汪汪,柔声道:“娘,你为什么不到峨眉山找我?”

袁心兰道:“师傅当年打得峨眉派群道落花流水,师傅死后,峨眉派的臭道士曾到处追杀我,以报当年被我师傅挫败之辱,于是我只能乔装改扮、改姓换名,躲在他们眼皮底下这个看似最危险的地方,我开始苦练武功,并且教你弟弟小雨武功,让他上峨嵋派去认爹。我也不是真的要他去认爹,他们峨眉派不是门规森严吗,我要小雨到峨眉山上嚷嚷,让峨嵋派的所有门人弟子都知道,他们的东院院长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几位执法老道士,是如何包庇他们的东院院长的。”

她看着袁丽杉,情深款款,道:“现在我终于找到你了,太好了,凌虚对我那欺骗之仇我也不想报了,我们三人一起离开这个地方,远走天涯!”

张敬业忽然微笑拱手道:“恭喜前辈,恭喜袁姑娘,恭喜你们母女相认。”

袁心兰抬起头看着张敬业,道:“你放心,我会帮你把刘姑娘的脚伤治好的。”

张敬业忙道:“多谢前辈。”

袁心兰道:“此刻天色已晚,明日待我找到合适的脚骨,再帮刘姑娘治伤!”

张敬业躬身致谢,见袁心兰将袁丽杉抱了起来,向外走出,走向西侧一间房屋,聂小雨也低着头走了出去。

张敬业坐在床边,看着刘白花柔弱的身躯、苍白憔悴的脸,道:“你觉得怎么样?”

刘白花莞尔一笑,道:“我没事,感觉好多了。”

张敬业知她怕自己担心,所以才如此说,当下双眉微蹙,道:“你好好睡吧,明天就能做手术了。”

刘白花道:“这房间就一张床,你不上来睡么?”

张敬业惊讶地望着她,看不出她是否在开玩笑,但他却开玩笑道:“在这里我们就不用假扮夫妻了吧?”

刘白花嫣然一笑,道:“你看你都出去一天一夜了,你又不是神仙,我是怕你身体太累了。”

张敬业道:“没事的,我不累,我虽不是神仙,但我的身体已快接近神仙了。”

刘白花道:“你现在出去外面看看,天上有没有牛在飞。”

张敬业不知道她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问道:“牛怎么会在天上飞?”

刘白花笑道:“因为你在地下吹啊。”

张敬业哈哈大笑了起来,道:“原来你说我吹牛。你不信我也没办法。”他忽然看到刘白花正痴痴地望着她,便轻声问道:“怎么啦?”

刘白花道:“认识你这么多年,我从未见你笑得这么开心过。”

张敬业道:“我们认识很多年了么?”

刘白花道:“起码超过一年了吧。”

张敬业慨然道:“是啊,一眨眼就是一年。”

刘白花突然问道:“对了,你是怎么认识那位袁姑娘的。”

张敬业道:“此事说来话长,你现在觉得困吗?”

刘白花道:“我现在精神好得不得了,你说吧,从头开始慢慢说。”

于是张敬业从自己第一次离开仙鹤岛的所见所闻讲起,一直讲到自己如何来到西阳城,如何遇到刘白花,二师哥陈永贵如何为了保护自己而被鬼门杀手杀害,最后讲到昨夜到峨眉山解救袁丽杉的经历。

当他讲到袁丽杉私自离开峨眉山外出找他那一段时,他的话语声忽然变得很小,并且将自己的嘴巴尽量靠近刘白花的耳朵,生怕被隔壁屋的人听到。

中间关于紀小可和小白狐的事,他却略过不提,他觉得那是最痛苦的回忆,所以尽力避开。

刘白花静静听完,忽然低声问道:“你不是袁姑娘喜欢的那个人,但她却把你当成了那个人,而且你也对她撒谎说你喜欢她。现在你想怎么办?”

张敬业眉头深锁,道:“我还没想好怎么处理。”

刘白花忽然大声道:“什么还没想好……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忙压低声音道:“你应该直接跟她说清楚啊,你一开始就不应该欺骗她,我曾听人说,撒了一个谎,就要用更多的谎言去圆,这话一点也没错。你别忘记了,上次你欺骗他说你就是那个张敬业,并且还亲口告诉她你深深爱着她,你还抱过她,亲过她,现在你又把她从峨眉山上救出来了,你还不跟她说清楚道明白,难道要等到她跟你说她想跟你……拜堂成亲吗?”

张敬业低下头,眉头深锁,没有说话。

刘白花叹了口气,道:“想不到你平时做事那么聪明果决,遇到这种事,却如此优柔寡断。”

张敬业抬起头,低声道:“明天我就去跟她说清楚……拖越久对她造成的伤害越大。”

刘白花听他这么说,这才释怀一笑,道:“这就对了,嘿嘿。”

看着刘白花躺在**,苍白的脸上依旧笑靥如花,他心里竟然生出一丝奇异的甜味。

第二天早晨,张敬业喂着刘白花吃下早餐,站起身来便看到一个短发少年从门口经过,正是聂小雨。

突然听袁心兰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小雨你要上哪儿去?”

聂小雨停住脚步,回过头来,道:“娘,我上峨眉山去认爹。”

张敬业走到门口,见袁心兰又妆扮成雍胖丑妇的模样,站在西侧木屋门口,裂开歪歪的嘴巴笑道:“傻孩子,现在你丽杉姐姐已经找到了,娘也不逼你上峨眉山了,认爹的事以后再说。”

聂小雨“哦”了一声,垂下头转身回屋里。

张敬业陪刘白花在房间里坐了半天,时候已过中午,见袁心兰依旧在西侧房间里没出来,他站了起来,本要上门去请她来为刘白花医治脚伤,但转念一想,她们母女刚刚相认,必定有许多话要聊,便又坐了下来。

刘白花安慰道:“你不用着急,她晚一点再来也没关系的。”

张敬业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刘白花又道:“其实我的脚伤已经慢慢在恢复了,想必不用换骨也可以的。”

张敬业看了她一眼,觉得她这句玩笑话一点也不好笑。他终于忍不住,站起来大步向门外走去。

刘白花想阻止他,却已来不及,她看着他大步走到门口,差点撞上一个肥胖丑妇,丑妇脸上带着狰狞诡异的微笑,正是袁心兰。

她见袁心兰伸手向不远处黄木小桥的方向指去,嘴边悄悄说了几句话,张敬业便独自向那小桥走去。

她本来平躺在房间木**,这时缓缓侧过身来, 目光穿过木门,远远望见远处那黄木小桥上,站着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那少女正背对着木屋,一头光泽乌黑的长发静静地垂下来,淡粉色的纱裙,纤细的腰肢,楚楚动人。

当那少女转过身来的那一刻,刘白花顿时目瞪口呆,那少女竟然便是昨夜那个头发蓬乱如稻草、弱不经风的袁丽杉。

刘白花紧接着看到张敬业站在袁丽杉面前,二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忽然张敬业竟然主动走过去,张开双臂将袁丽杉抱住,袁丽杉则温柔地将头靠在他肩膀上。

刘白花忽然咬得牙齿咝咝响,指甲几乎已嵌入肉里,她抚着自己的胸口,呼出一口长气,心里自我安慰道:想必张敬业已跟她说清楚,他不是她心中所念所想之人,看到她伤心流泪,这才忍不住走过去抱她安慰她。心里这么自我安慰一番后,确实好受许多。

可是眼看张敬业和袁丽杉抱在一起后,似乎没有分开的意思,他们抱了很久,刘白花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

过了半晌,两人的身体终于分开了,刘白花这才暗中松了一口气。

可是两人身体分开后,他们的手,竟然紧紧牵在一起。刘白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觉得自己的脸,像是被人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他们二人手牵着手,脸上洋溢着幸福而喜悦的笑容,正向房屋这边走来,他们两人看起来,就像一对幸福的小情侣。

刘白花差点从**跳下来,但她的脚踝一碰到床板,就疼得撕心裂肺,她觉得更疼的,是她此刻的心。

张敬业回到房屋,顺手把门关上,他坐在刘白花床前椅子上,见刘白花侧着身背对着他似乎已经睡着了,便静静地坐着没有说话,眉头深锁,心里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其实刘白花根本无法入睡,她刚见张敬业进来,便侧过身不理他。她见他进来后久久没有理她,却反而觉得不舒服,所以她又转过身来,努力让自己脸上挤出笑容,道:“你刚才去哪里了?”

张敬业仍沉静在回忆和思索中,没有听到她说话,更没有回答她。

刘白花嗔道:“喂,我在问你话呢。”

张敬业这才问她刚才说了什么。

刘白花气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道:“你……你刚才怎么跟那袁姑娘搂搂抱抱卿卿我我。”

张敬业叹了口气,道:“原来你都见到了。”正欲解释,刘白花却鄙夷地说道:“想不到你是见色忘义之徒,早知道我就不跟你一起上京了。”

张敬业伸手示意她莫要太大声,低声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刘白花道:“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哪样?”她说着竟流出了眼泪,啜泣道:“我不要跟你在一起了,我现在就走。”

张敬业道:“走?你脚上的伤还没好,不能随意走动。”

刘白花眼泪已滚滚落下,道:“我就是爬也要离开这里,离开你。”

张敬业突然明白,原来刘白花竟然爱上了自己!他见刘白花双臂已撑到地上,身体正要从**滑落下来,忙伸出双手将她托住,柔声道:“刘姑娘,你别这样。”说着将她抱住,道:“这一切不是你想的那样,请相信我,好吗?”

刘白花竟真的安静下来,静静地让他抱着没有说话,也没有哭泣,她似乎很享受被他抱着的感觉。

隔了半晌,张敬业道:“葛神医马上会来给你医治。”为了避免泄露袁心兰的行踪,所以他还是称呼袁心兰为“葛神医”。

刘白花道:“是换骨吗?”

张敬业道:“不错。”

手术很快做完,袁心兰用了很多麻药,整个治疗过程刘白花并没有感觉到疼痛。

手术过后十天内,张敬业每天都守着刘白花,悉心地照顾她。刘白花见袁丽杉只是偶尔到房间里来看望她,袁丽杉见到张敬业,也没有跟他过多交谈,只是低眉细语地打招呼,刘白花感觉自己的心情就像在炎热夏季中泡在清凉的水里洗澡。

到了第十一天,刘白花竟然在张敬业的搀扶下,在地上一步一步缓缓地行走。

袁心兰正巧从门外走进来,突然见到刘白花已能下床走路,震惊得连手里的一碗药水都失手掉落。

张敬业躬身拜服:“葛神医妙手回春,果然名不虚传。”

袁心兰失笑道:“我也想不到她恢复得这么好。”说着眼睛向刘白花望去,见刘白花笑容灿烂,眼若金星,道:“多谢神医。”

几天后,就在刘白花高兴得几乎已将那天自己亲眼所见的,张敬业和袁丽杉二人在小桥上情意绵绵的事忘记时,葛神医忽然喜笑颜开地走进来,道:“刘姑娘,三天后便是我闺女袁丽杉与你大哥张敬业大喜之日,到时候你我共同做他们的证婚人。”

刘白花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道:“什么大喜之日?”

袁心兰道:“你大哥还没跟你说么?三日后,他将跟我闺女成亲,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刘白花转过头去望着张敬业,见张敬业一脸尴尬地点点头,她红润的脸色突然变得暗淡无光,低下了头,咬着嘴唇,心道:怪不得他一直犹豫着不肯跟袁姑娘说清楚,原来他不是优柔寡断,他是想将错就错,原来他早就喜欢上袁姑娘,也难怪他会冒险去峨眉山将她救出来!既然他要在这里和她成亲,那我便只有独自离开,去我该去的地方,去做我该做的事!

袁心兰见她脸色不对劲,便悄然退了出去。

刘白花坐在床头,脸上忽然爽朗一笑,道:“好啊,既然大哥你要成亲,那小妹就痛痛快快地喝你这杯喜酒。”

张敬业听到她这么说,心中一凛,他望着刘白花,见她脸色平静,没有笑容,也看不出难过,心中暗自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