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敬业道:“对了,那凌虚道长三番两次到罪狱楼找你,你身上是不是真的有什么武功秘籍?
袁丽杉摇摇头,道:“那天我为了找……找……我从峨眉山上偷偷跑出来,一开始我先去了月耀城,本想去小时候生活的五棵大榕树下看看,但由于时间隔得太久,我在月耀城中绕了半天,别说五棵大榕树,就连那片森林在哪里都找不到。后来在城中遇到了钟唯依姐姐,她没有认出我,但我却认出了她,她问我为何不在峨眉山而独自跑了出来,我说师傅派我出来办事,唯依姐相信了。她出手试了我的武功,我使尽全力,竟然没在她手上走过十招,她摇头说我武功太差了,便教了我一套武功,后来我回到峨眉山,遭到师姐们一顿毒打,我不自禁就使出了唯依姐姐教我的武功,将那四个师姐都打倒了,峨嵋派的几位执法长老师叔祖看到我的功夫,便让她们别再打我,将我关到罪狱楼,后来师傅和大师姐就隔三差五来看我,每次都会问我的功夫是从哪里学来的,让我把全套功夫写出来,我怕她们找唯依姐姐的麻烦,便一直不敢说,后来师傅和大师姐就不再来看我了,再后来,就是那凌虚师叔经常到罪狱楼来看我,他和师傅师姐们的目的是一样的,他一开始还和和气气喜笑颜开地和我说话,数次之后,见我始终不肯说,便没有耐心,言语渐渐变得激烈,他甚至还撕扯我的衣服……还想对我……对我……但我以死相抗,他便放弃了,再后来你就来救我了。”
张敬业知道袁丽杉说的钟唯依姐姐,就是婆婆收养的七个孩子中年纪最大的一个,那年张敬业七岁,钟唯依姐姐十五岁。他安慰道:“都怪我太晚去救你了,害你受了这么多苦。”
袁丽杉摇头道:“你能来救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张敬业道:“你能不能将那几手功夫演练给我看?”
袁丽杉道:“当然可以。”当下摆开姿势,将整套武功都演练出来。只见她的出手洒脱流畅,动作干净利落,像拳法,却又不是拳法,像掌法,却又不是掌法,还包含许多鹰爪功、擒拿手的功夫在里面。
张敬业还清楚地记得当年婆婆出手的一些招式,当他将袁丽杉的招式全部看完后,便想明白了,原来这功夫是从婆婆的“神鞭”功夫里面演变出来的,“月耀神鞭”功夫号称天下第一,其演变出来的武功,自然也是惊世骇俗。婆婆当年曾打败了峨嵋派两大高手,这也难怪峨嵋派对这功夫如此重视。
张敬业道:“这套武功叫什么名字?”
袁丽杉道:“唯依姐说这是婆婆传下来的武功,叫做‘摘月手’。”
张敬业赞道:“好名字!你有这套武功傍身,以后行走江湖便方便许多!”
袁丽杉道:“可惜我内力太差,这套武功的威力只发挥不到一成。”
张敬业道:“你坐下来。”
袁丽杉奇道:“做什么?”她依言坐下。
张敬业在她面前坐下,左手放在她右肩上,右手轻轻抵在她腹部,正欲将内力传给她。
突听“啊”的一声尖叫,又听“砰”的一声巨响,张敬业转过头去,见原本坐在椅子上的刘白花,此刻已摔在地上。
原来她见张敬业和袁丽杉你一眼我一语的说话,在她看来,他们是那般深情款款、情意绵绵,完全将她当作空气,她气得无法言语。后来又见他左手按在袁丽杉肩膀,右手抚摸她腹部,更是气得五脏俱裂,当下猛地站起来准备离开这个屋子,却忘了自己脚上的伤还没完全恢复,一站起来脚下便传来一阵剧痛,立足不稳,人便“砰”的一声摔倒在地,碰得灰头土脸,姿势也十分难看。
张敬业忙跑过去将她抱起,袁丽杉也随后过来帮忙,两人扶着她回到东侧他们原来待的房间。
袁丽杉忽然道:“张大哥,你不必费力传我内功了。你好好照顾嫂子吧,我要走了。”
“嫂子?”张敬业和刘白花异口同声地惊呼。
袁丽杉嫣然一笑,低下头转身走了出去。
刘白花见袁丽杉说要走,语气有些怪异,而张敬业一时无动于衷,便道:“她要去哪里?你要不去看看她吧。”
女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刚才还敌意满满,一句“嫂子”,却让她变得如此友善。
张敬业站起身来,向袁丽杉追了出去。
二人站在茅草屋前的空地上,张敬业道:“你要去哪里?”
袁丽杉低着头,低声道:“我想去他坟前看看。”
张敬业道:“我将他葬在西阳城最西边的那片竹林外,他是一个好人!”
袁丽杉点点头,转身走进最西侧那间茅草屋。
张敬业心中感到一阵悲痛,他没有告诉袁丽杉假冒他的人的名字叫做陈永贵,因为那姓名已经不重要了,而且实际上真正假冒张敬业的人,也不是陈永贵,陈永贵只是被人控制被人利用了。
对于袁丽杉来说,她爱错了人,她爱的不是张敬业,也不是陈永贵,她爱的可能只是一个虚幻的人,爱情,有时候就是如此虚无缥缈!
张敬业站在冷风里一动不动,站了很久,忽见袁丽杉已将新娘服褪下换上了紧身劲装的灰色便装,背上背着一个包袱。她走到张敬业面前,道:“张大哥,刚刚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上次听唯依姐姐说,当年婆婆摔倒在地,满地是血,大家都以为她死了,还将她下土安葬,但过几天婆婆又活过来了,现在她们还住在原来住的地方,月耀城城西,五株大榕树下。”
张敬业听到这个消息,猛然一惊,道:“唯依姐真的这么说?”
袁丽杉点头道:“是的。”
张敬业突然伸手打了自己一巴掌。
袁丽杉惊问道:“张大哥你干什么?”
张敬业笑道:“没什么,我太高兴了,怕自己现在是在做梦。”
袁丽杉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那我先走了,等我从西阳城回来,我便到月耀城去看望婆婆和唯依姐姐。”
张敬业笑道:“我明天就出发去月耀城,如果你回来的早,我们还能在月耀城相见。”
袁丽杉微微一笑,道:“好,后悔有期。”说着转身离去。
张敬业看着她孤单的背影,慢慢变小,最后消失在长满杂草的蜿蜒小路尽头。
他走进屋中,见刘白花躺在**,睁着眼睛看着他,道:“袁姑娘走了?”
张敬业点点头,道:“她走了。”
刘白花心中窃喜,脸上却不动声色,道:“她去哪里了?”
张敬业脸色凝重,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刘白花心中喜不自胜,面上却做可惜状,道:“那天你们两人在小桥上,不是又搂又抱的,怎么她说要走,你不拦着她?”
张敬业望着门外,望着远处那座黄木小桥,缓缓道:“那天我向黄木小桥上走去,见桥上站着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正是袁姑娘,当时我还没有跟她解释我不是她心中所思所念之人,我以为她要向我倾诉思念和衷肠,正愁不知如何应对,没想到她脸上带着微笑、含情脉脉,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她早已知道我不是她心中思念的那位张敬业,她知道那个人已经死了,要我改天带她到那个人坟前看看。接着她偷偷告诉我,我和你两人已落入敌人的圈套,袁心兰根本不是她母亲,袁心兰虽然努力表现出对她百般关心百般疼爱,但她内心特别敏感,立马就感觉出来,她虽不知道袁心兰的目的,但她知道袁心兰假冒她娘亲肯定没安好心。她要我什么都别说,只需走过去紧紧抱着她,假装我们彼此相爱,一见面便忍不住相拥。”
于是我走过去紧紧抱着她,她也将头靠在我肩膀上。我说其实我也早有怀疑,只是一时不敢说破。因为葛天丹确实是当世神医,但神医不仅会治病救人,也会害人,然而你的脚伤却只有她能治好,如果现在说破,那葛天丹势必不愿意为你医治。”
张敬业说到这里,突然发觉刘白花正紧紧抓住他的手,泪光波动地道:“原来你都是为了我。”
张敬业接着道:“袁姑娘说那葛天丹要我和袁姑娘成亲,葛天丹怕我不愿意娶袁姑娘,怕我喜欢的人不是袁姑娘而是你,怕我心猿意马,怕你从中阻挠,袁姑娘对葛天丹说,我喜欢的人是袁姑娘,不是你,否则我也不会冒死到峨眉山救她出来,她说要亲口跟我说成亲的事,她料定我一定会答应的。葛天丹听她这么说,便相信了。葛天丹说只要我答应和袁姑娘成亲,她才肯替你治脚伤。于是袁姑娘和我约定,等你的伤养好后,我们再进行反击。我觉得这是当时的最佳策略,便答应了。为了不引起葛天丹怀疑,于是我牵着她的手从桥那边走回来。”
刘白花流着眼泪道:“原来是这样,害我胡思乱想,可是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张敬业道:“那天我和袁姑娘分开后独自回到房间并关上门,本来就是想告诉你的,但看你那么激动,怕告诉你后你会露出破绽,便没有对你说。”
刘白花嘟着嘴巴道:“我有那么笨吗?”
张敬业微微一笑,道:“你不是笨,你是比较耿直,我怕你知道我们的计划后,你对于我和袁姑娘成亲的事,刻意表现得坦然,这样反而会引起葛天丹的怀疑。”
刘白花躺在**用手臂遮住自己的羞红的脸,道:“你和她成亲,我干嘛要刻意表现坦然?我本来就坦然啊。”
张敬业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看来是我多虑了。”
刘白花道:“没错没错,你多虑了,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
张敬业道:“当时我还问袁姑娘,她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不是那个张敬业的。”
“她轻声告诉我,是凌虚道长告诉她的,凌虚对她说,诱骗她的那个张敬业是别人假冒的,目的就是为了嫁祸给我,但现在假冒的张敬业已经死了,让她不用再等了,让她快点死心。后来她见到我去峨眉山救她,她便以为是凌虚道长骗她,可是没过多久,她便察觉出来,知道我不是她心中的那个人,她说其实她被‘峨眉七剑’抓回去的那天晚上,当时我们在破庙里,虽然我对她撒了谎骗她说我是她喜欢的人、我也非常喜欢她,其实当时她内心深处就怀疑我不是她心中那个人了,但是后来又被她自己否定了,因为她实在不愿相信这一切!她说她自我欺骗这么久,现在终于敢坦然面对了。”
“我跟她说对不起,是我害了她。”
“她微笑着说不关我的事,她说,有时候自欺欺人,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听完张敬业这番话,刘白花的眼泪已滚滚而下,她紧紧抓着张敬业的手,哽咽着道:“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应该对她那么凶了,她好可怜,我……我们不能让她一个人走,我们不能让她一个人走。”
张敬业也握住她的手,道:“算了,让她去吧,她说她要去二师哥坟前看看,然后就会到武当山脚下和我们汇合。”
刘白花奇道:“武当山脚下?”
张敬业脸上现出兴奋的神色,道:“不错,那是我小时候生活的地方,袁姑娘说婆婆还没去世,还在武当山脚下的月耀城里。”
刘白花震惊道:“婆婆还活着?那真是太好了!那我们快走吧。”
张敬业扶着她坐起来,半蹲下身体,道:“上来吧。”
刘白花见他又要背她,心中窃喜,但又怕他受累,道:“等到了市集,我们再换乘马车。”
张敬业背起她,向茅草屋外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