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鱼钩已寻见了目标,可是鱼却并没有理会它!
——要想鱼上钩,自然也需要等鱼开口。
这条故作镇定的鱼便是姑苏落渔坞的二把手云高帆。
一个满脸严肃,不苟言笑,做事精打细算的老渔夫。
铜钱饵料已巧巧落入云高帆的双目之间,云高帆不可能看不见。
看来云高帆并非一条吃钱的鱼。
周围的江湖人对梅若菡的举动都感到十分的诧异。
便在此时,梅若菡手肘一抖,悬在云高帆头顶的鱼钩便朝着云高帆的身体而去,竟然穿入云高帆蓑衣之中,穿入他胸前衣衫里,云高帆来不及躲闪。只见梅若菡双手一提,金色的丝线便“唰”的一声紧绷起来,她大叫道:“鱼上钩了!”
云高帆此刻内息受了剧毒,难以调息,自然无法抵御外界的力量。可是他完全没有料到梅若菡的手力是如此的惊人!
云高帆整个人已被她高高钓了起来!硬生生地从椅子上被钓了起来!
当云高帆试图要拽掉金钩的时候,他已随着金色丝线一起飞入了高台之上。
云高帆整个人笔直地落在了舞台之中。
丑花姑梅若菡此时收回了金钩,并缓缓收回了金线,却将那枚铜钱向云高帆抛了过去。
云高帆没有接铜钱,铜钱砸在高台上,落地声清脆悦耳。
云高帆整张脸都涨红着,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来。
他整个人都在颤抖,他的眼神凌乱,脚步也在犹疑。
——“好一手‘千斤钓’!”
“她如何会使姑苏落渔坞的绝技?”
“话说人家‘姜子牙’是直钩‘愿者上钩’,这丑花姑的却是‘钱做饵,硬把鱼给拽了上来’!”
——她用钱做饵,是为了讥讽姑苏落渔坞充满了铜臭气吗?
都说钓上来的鱼都要挣扎一番才对,可是云高帆条鱼不但没有挣扎,他整个身子似乎都结了冰一般不会动弹了。
只见丑花姑梅若菡放下了钓竿,她凝视了云高帆的脸良久,终于开口道:“没想到一个钓鱼的一流好手却被人当鱼一样被钓了起来,还当着天下英雄的面!啧啧啧,你没想到会有今天吧!”
云高帆咳嗽了一声,道:“我与女侠恕不相识,女侠为何要用如此手段取悦在下呢?”
丑花姑梅若菡冷笑着,道:“如今你可是堂堂姑苏落渔坞的二当家——天下渔人的二当家,如今你又怎么会认识我这个又老又丑的女人呢?”
云高帆将双眼集中,他打量着梅若菡,看着她美丽的双眸,摇着头道:“请恕在下眼拙,在下确实不认识女侠!”
丑花姑梅若菡摇了摇头,道:“很好很好!”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似乎是唤起了内心的伤痛。
丑花姑梅若菡掀开了面上的黑纱巾,当云高帆看到梅若菡的脸庞时,他僵直的身体不由地一震,台下的江湖人也都被吓了一跳。
梅若菡的双眸是极美的,可是她的脸庞除了这对眼睛之外,都已残缺不全了。
她没有鼻子,只有两个深黑的小洞供她呼吸。
她没有嘴唇,雪白的牙齿连着血红的牙肉外露着。
她的下巴是歪斜的,仿佛连接下巴的骨肉已毁坏!
慕容世家的几位公主都闭上了眼睛。二公主慕容雪、三公主慕容灵珠、五公主慕容芷月自然从没有见过如此可怕如此丑的一张脸!
她们不约而同地抚摸着自己的美丽的脸庞,庆幸着宽慰着,也同情着。
——“梅若菡的这张脸究竟是因何造成的呢?”
很多江湖人都不忍心再看。
梅若菡眼中已含着泪,她蒙上了黑纱巾,对着云高帆道:“你还不记得我是谁吗?”
云高帆睁开了双眼,颤抖着,却还是摇了摇头,道:“在下确实不记得!”
梅若菡摇着头,叹了口气,道:“也不怪你,毕竟我们已是二十年没见了。我的这张残缺的脸你没有见过,我只好让你看看其他的了!”
便在此时,梅若菡解开了她衣衫上的绑带,她脱掉了外面的衣衫,只留下一件贴身的肚兜,这已接近女人的底限!
试问又有哪位女人可以当着数百人的面**自己的身体呢?
当梅若菡转身,当她的背脊**在众人眼目之下的时候,所有人都叫喊了出来!
——那是带着震惊与愤怒的喊叫声!
云高帆已吓得坐倒在舞台上!
只见梅若菡颤抖着身体,她鼓起所有的勇气在向天下人展示着自己的身体!
她的背脊原本是光滑的,原本是雪白的,可是如今已生满了无数丑恶的,扭曲的,乖张的伤痕!
在她的背上没有一块肌肤是完好的,都是血的伤痕,如果眼力够精准,大概有数百个伤口!
究竟她是受了怎样的折磨?
那会是刀剑之伤吗?不像,似乎比刀剑的伤口要小得多,不过确实是极尖锐的利器造成的。
梅若菡仰天冷笑道:“小女子肝胆让天下英雄来辨识一下留在我背上的伤口究竟是何种利器所致!”
台下的江湖人没有主动上台的。
“少林”、“武当”、“昆仑”、“崆峒”、“华山”、“点苍”、“青城”、四川“唐门”、江南“霹雳堂”、“薛家”、“墨家”、“慕容世家”、“南宫世家”、“轩辕世家”这些传统门派都很安静,他们很统一。
这时,讲台之旁的黑衣人走向梅若菡身边,他叹道:“女人的容颜与身体都是最珍贵之物,如今这两样宝贝都已被人毁坏。在你们眼前的这个女人已鼓起她生命里最大的勇气在呼唤有识之士上台来辨识伤口,难道就连这个简单的要求各位江湖朋友都没胆来帮忙的吗?”
台下的江湖人我看看你,你看看我,都没有人动弹,他们不是不敢上台辨识伤口,而是不敢面对结果!如果辨识出了是何种利器所致,那就证明了是何人所为,也许这个人便是他们这群江湖人中的其中一个人!得罪了这一个人不要紧,他们担心的是得罪了这个人所属的门派或者组织。
他们很矛盾,他们都已动了同情心,可是又没有人敢上台来!
他们平日里满口的“正义侠气”此刻跑哪里去了?
黑衣人拍了拍手,笑道:“原来所谓的‘正义侠气’,所谓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都是个笑话!”
这时,一个人从人群里走出,他挺直了身板走向了高台。
他回头望着台下的江湖人,又头也不回地走了上去。
黑衣人开始鼓掌,大叫了声:“好样的!终于有一个人敢上台来了!”
高台上的方外四大剑客也鼓起掌来。
台下的江湖人却鸦雀无声。
只因上台来的这个小伙子不是别人,正是姑苏落渔坞的门下大弟子,厉孝棠。
——他是姑苏落渔坞坞主秦天鹏的座下大弟子,也是未来执掌姑苏落渔坞的最佳人选,秦天鹏膝下无儿,而他已是秦天鹏的乘龙快婿。
——他更是二当家云高帆最满意的弟子。
只见厉孝堂走入高台,他向着台下所有的江湖人鞠躬,高声道:“晚辈才疏学浅绝不敢凌驾于各位武林前辈之上,晚辈只是恰巧识得此创伤罢了!晚辈赤胆忠心,一生都愿意追随恩师左右效犬马之劳,恩师从小教导晚辈要‘多行善举’,‘防人之心不可无’,但是千万不可有‘害人之心’,如今晚辈上得台来,只是想凭着晚辈的绵薄之力揭开一个‘恶行’,如果晚辈有何过错,上天自会惩罚晚辈!如若以后家师怪责,望各位江湖前辈代为求个情。”
厉孝堂的话很有力量,也很有分寸,他似乎在上台之前便已知道伤口的来源!
厉孝堂知道自己一旦辨识出了伤口的来源,他便会受到家师秦天鹏的怪责!
为何一旦辨识出了,会受到秦天鹏的怪责呢?
黑衣人与方外四大剑客都给予了厉孝堂足够的支持!
黑衣人笑道:“只要行得正,坐得直,走遍天下也不怕!”
方外四大剑客道:“我们与令师秦天鹏也算是相识一场,放心,我们会帮你求情的!”
厉孝堂点着头,又鞠了一躬。
秋风袭来,丑花姑梅若菡的身体已在微微颤抖,而坐在地上的云高帆也在颤抖,他的脸色阴沉,汗水落了一地,他已说不出话来,他的眼睛很空洞,他在顾虑什么呢?
云高帆愤怒地望着厉孝堂,可是已使不出半分的力气,也不可能阻止他的前来。
厉孝堂走向梅若菡的身边,他躬身道:“对不住了梅前辈,请恕晚辈失礼之罪。”
梅若菡欣慰地道:“不碍事,劳烦了!”
厉孝堂点着头开始辨识她背脊上的伤口。
虽然这些伤口已是陈年的旧创,但是源头还是可以辨识的出来的,何况这种伤口厉孝堂已司空见惯。
厉孝堂咬着牙,他闭上了双眼,双眼之中竟似有泪水流出。
厉孝堂握紧了双拳,他睁开了双眼,厉孝堂为梅若菡披上了外衣,将她背脊上的伤口尽数遮掩,才道:“梅前辈,晚辈已辨识出是何种利器所致。”
梅若菡拉紧了衣衫,眼中的泪水流下,她欣慰地笑道:“哦?望少侠好心告知!”
厉孝堂点着头,他从地上拾起那根黑褐色的钓竿,他轻轻抚摸着金色的丝线,抚摸着线端的金色钓钩,他缓步走向高台边缘,举起手中钓竿,扬声道:“梅前辈背上的创伤正是此物所致!”
——“鱼竿?”“是鱼竿上的金钩?”
——“好恶毒的手段!”
——“难道是用鱼钩钩住她的血肉,然后使劲拉扯,让皮肉破裂?”
——“那是何人所为?这鱼竿又是何人之物?”
——“那鱼竿自然是姑苏落渔坞之物!”
——“那正是姑苏落渔坞的‘玄铁鱼竿’!”
——“不错!那正是‘玄铁鱼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