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想改变一下萧冠良的情绪,并给家里冲冲喜,或许两个儿子年纪已长心中发急,萧霓在临安给萧冠良定下一门婚事,对方也是临安城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在城里颇有威信,和萧霓来往密切,而这门婚事是两家人早有商量的,只是对方姑娘年纪尚小,现在正好时机成熟,干脆把这事定下来。
若按世俗,萧冠闽萧冠良弟兄两人此时早已儿女绕膝,但兄弟两人都无成家之心,萧冠闽忙着追查宇文山庄的下落,萧冠良则是天性贪玩,不想被早早束缚,所以到如今只身一人。
萧霓派人去青阳观把这好消息告诉萧冠良,没想到过了几日被派去的人鼻青脸肿地回来,向萧霓哭诉,萧冠良不同意婚事。
萧霓被气的在**躺了一天,一天后便带人前往青阳观,去教训这个不成体统的儿子。到了青阳观后,萧冠良十分坚决的拒绝。不论萧霓如何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萧冠良依然固执己见。软的不行来硬的,萧霓要打要杀的威胁,萧冠良面色不改,不同意就是不同意,死活都不同意。萧霓彻底没招了,问萧冠良因为什么,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男子,拒绝婚姻是很不寻常的,萧冠良什么都不说,一副强忍着痛苦的坚忍模样。
萧霓找来萧霖劝说,萧霖和萧冠良只说了几句,见萧冠良心意已决也不多言语,叫萧冠闽劝说,萧冠闽也无法劝萧冠良同意婚事。
萧冠闽打定主意和叔叔留守青阳观,终生致力修复栖霞山庄,也不打算成家,所以他希望为萧家传宗接代的任务让弟弟萧冠良承担,如果弟弟坚持不成家,那父亲必然把目光精力都转移到自己身上,到时候产生了诸多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萧冠闽很用心的对萧冠良进行劝解。
无奈萧冠良像打定主意一样,任谁说什么,他闭目养神,权当没听见,但萧冠闽看的出来,他已经很不耐烦。
经过几番车轮般的劝说,没人能改变萧冠良,最后,萧冠闽口干舌燥地问萧冠良:为什么?是不是你心里已经有了意中人?
听到这里,情绪不稳的萧冠良终于爆发了,他开口一顿牢骚一顿跳叫,神情恍惚的胡言乱语,把萧霓也引了过来,萧霓和萧冠闽都以为萧冠良被逼疯了,暗暗感到害怕,后来萧冠良终于亲口承认,他已心有所属,此生,心里再容不得他人。
说到此,萧霓和萧冠闽心中都感到惊讶,同时松了口气,惊讶的是从没听萧冠良说过他看上谁家的姑娘,松了口气是因为总算找到原因了,找不到原因是最叫人感到不安的。
说到最后,萧冠良呜呜地哭了,他本就内心辛苦,这些日子受到许多压力,他已濒临崩溃。
萧霓和萧冠闽都在沉默,等萧冠良稍微平稳一些后,萧霓叹息一声做出让步,可以取消在临安定下的婚事,让萧冠良说出他看上谁家的姑娘,然后聘请媒人去提亲,只能这么处理了。
萧冠良没有反应,没说同意也没反对,也不说话。
等不到回应,过了不久,萧霓和萧冠闽都出去了。萧冠良一直待在屋里不出来,晚饭也没吃,到第二天再找他时,已经找不到了,萧冠良已经连夜离开了。
萧冠良离开后没有目的地,他到他和白天宇一同去过的地方寻找白天宇的影子,他去过很多地方,在金陵转了一圈,又偷偷回到临安,在夜里进了白天宇的医馆,此时医馆已经废弃,最后留在医馆的冯大也离开了,不过仍隔几日回来一趟。萧冠良夜里回到一片漆黑的医馆,此时已是隆冬季节,他在白天宇的房间,躺在白天宇的**,他甚至能想到白天宇在这里的每一个动作,白天宇起床穿衣,累了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到桌上倒茶喝水,这一切清晰的像在眼前。白天宇微笑,皱眉,所有动作在眼前栩栩如生。他总那么安静,不吵不闹,除了白天宇,世上再无如此聪灵俊秀的人,他一身傲骨,坚不可摧,经历再多磨难腰板都会挺的笔直,可是现在,他不见了。
萧冠良用了半年时间去了很多地方,每到一个地方都查访白天宇的消息,但无一所获,他也没有回萧家庄,没给家里人一点消息,他曾和寻找自己的人擦肩而过,他能想象的到父亲找不到自己会有多难过,为此他感到歉疚,但只是不痛不痒的歉疚,没有加深他原本的痛苦。
最后,他回到临安,彻底失去目的的他站在郊外的一座山崖上,开春了,远近一片新绿,他吸进潮湿绵软的气息,麻木地望着四野,口中自语道:“天宇,你不在的这一年多,我过的很辛苦,我承受不住了,我不想在没有你的世界生活,你一直不回来,我不想等了。我死了,没有坟墓,我就在这山川草木里,你到哪里,我便在哪里。”
说完,低头看一下,往前走一步,走到悬崖边缘,他没感到一丝害怕,反而有种找到归宿的安稳感,他闭上眼睛,念道:“我来了。”
张开双臂,身子前倾,轻飘飘,解脱了,他感到灵魂和痛苦已经抽离身体,世上万物,无不出自尘土,最终也要归于尘土,既然结局一样,何必痴痴纠结完成既定的过程。
在脚刚离地、魂魄刚刚分散的瞬间,一切又被终止反弹了。
一个声音呼道:“想死太容易,何必选择这最笨最无趣的方法。”
萧冠良感到身体被什么东西缠住,身体不由自主往回摔落,重重砸在岩石上,因为重心不稳,脸先着地,鼻子重重撞在岩石上,他甚至听到鼻骨断裂的声音。终于有种尖锐的感觉能刺入他混沌的阴郁愁苦中了,他一定为此感到惊喜和意外。
萧冠良把脸歪过来,这时他才发觉自己的双臂和身子被一根长长地藤葛困住。他还没睁眼看清是怎么回事,甚至没来得及想是谁,就听到一个男子笑吟吟嘲讽道:“这么好的天气来寻死,你真是很会煞风景。”
又是陆致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