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钢天寒记

第六卷 第十七章 重逢

字体:16+-

白天宇冲着萧子仞大喊:“仞儿,仞儿!”

喊声淹没了,萧子仞什么都没听见,还在寻寻觅觅。

白天宇纵身飞起,跃过众人头顶,到了萧子仞头上时,蜻蜓点水般拉起萧子仞臂膀,萧子仞正要出手抵抗,白天宇喊道:“是我!”他拉着萧子仞往高处飞。

萧子仞被人拉起卷在怀中,刚要出手听见一个温柔熟悉的声音,待要收手已经晚了片刻,手掌打在白天宇胸前,白天宇顺势把她紧紧抱在怀中。

二人飞到屋檐上落定,白天宇拽掉脸上的布,萧子仞这才看清白天宇,她又喜又羞,不禁红了脸。

一年多没见萧子仞了,一年多,他简直不敢相信,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度过这一年多的时光,每天练剑打发时间,拼命练剑抵抗相思之苦。此刻萧子仞慢慢褪去身上的青涩稚嫩,出落成一个款款淑女了,白天宇不禁怦然心动,他略带紧张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萧子仞毫不掩饰心中的欣喜,娇声叫道:“天宇哥哥。”

白天宇伸手抚摸萧子仞发烫的脸蛋,他深情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萧子仞转脸看着院子中央一大块残垣灰烬,收敛了笑容,问:“天宇哥哥,那怎么回事?”

萧子仞的问题把白天宇拉回残酷棘手的现实,白天宇叹道:“说来话长,发生了很可怕的事,你大伯死了。”

萧子仞双眼注视白天宇,眼神里流露出天然的悲悯:“冠良哥哥的爹吗,怎么死的?”

白天宇怕说出真相会让萧子仞接受不了,便简单交代道:“先中了一种会传染的毒,然后被烧死了。”

萧子仞的心里承受能力明显比以前好多了,她又问:“我听到很多话,都是真的吗?”

白天宇这才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包括他的师伯胡万生制毒逼迫父亲现身的事,他巧妙地隐去和药王门有关的秘密,没有提及灵魂扣和那些毒药的名字。“稍后我会跟你详细说。”

萧子仞听的目瞪口呆,她问:“死了很多人吗?”

白天宇悲痛地说道:“三百二十六个人。”

萧子仞又想起前两年在湖州端午大会发生的那场残杀,仿佛她每次出走江湖都会遇上这种事,她难过地说道:“为什么总会发生这种事?”

白天宇道:“这不是你能理解的。”

萧子仞站在屋檐上俯瞰整个萧家大院,黑压压一片,全是人,还有人打砸泄愤,呼嚎怒骂。

白天宇也里里外外地望着,这时候不宜出面,或许等众人都冷静一番再出面解释。他遥望着萧家庄大后方,终于在一个偏僻的角落见到一个匆匆而过的人影,像萧冠闽。白天宇立刻拉着萧子仞的手,道:“走。”

两人在屋檐上飞奔着,片刻间落地。这里是一片荒废的屋子,在萧家庄建庄之前就已存在,白天宇在这些无人问津的房屋中到处寻找,有人突然从暗处袭来一掌,白天宇萧子仞快速闪身躲过,出手的正是萧冠闽。

萧冠闽见到白天宇,松了一口气,又见到和白天宇十指紧扣的萧子仞,他并不会注意白天宇旁边是个什么样的人,但萧子仞太光彩照人让人不能忽视,于是萧冠闽看了萧子仞两眼。

白天宇问道:“萧大哥,道长呢?”

萧冠闽道:“在屋里,她是谁?”此话问出后萧冠闽才猛然想起,她就是两年前到处张贴的凌霄宫在找的女子,那么,就是凌霄宫宫主的女儿了。

白天宇道:“萧大哥,她就是栖霞山庄庄主的女儿,萧子仞,原本叫萧瑾依。”

萧冠闽微微张着嘴巴,露出惊讶的表情,过了不久,萧霖从屋中走出,眼神直望着萧子仞。

白天宇松开萧子仞的手,说道:“道长,她就是双生姐妹中的姐姐”,又转脸看着萧子仞,对她说道:“他们是你二伯和大哥。”他示意萧子仞向萧霖他们打招呼。

萧子仞望着素未谋面的家人,很陌生,他们不像萧霓和萧冠良那样透着让人舒适的亲切感,他们冰冷,孤傲,让萧子仞感到难以接近。萧子仞握着剑柄拱手对他们施了极普通的江湖礼。

萧霖开口问道:“听说你现在是宇文山庄的弟子。”

萧子仞点头:“我从小便跟师父在一起。”

萧霖见萧子仞语气中完全把自己当做宇文山庄的人,而和萧家没有半分瓜葛,便不再言语。

白天宇转移话题般对萧霖说道:“道长既然决定在城墙上向世人公布真相,是不是已经有了下一步计划了。”

萧霖点头,把视线从萧子仞身上转移到白天宇身上,道:“此事事关重大,波及整个江湖,非你我之力能解决的,如果处理不好,后果不堪想象。”

白天宇道:“道长的意思,是要找人帮忙,我们能找谁,这事,谁敢承担?”

萧霖道:“我打算明日起身去三清教,早年我曾在三清教清修多年,这事交给他们,他们不会不管,再者这次灾祸由齐天教引发,齐天教盘踞泰山,三清教身在青州崂山,二者同在山东,身为邻居,交手颇多,他们对齐天教了解比较多,而且宾客里也有三清教的弟子,此事,思来想去,还是找他们最适宜。”

白天宇对北方并不熟悉,但知道三清教势力庞大,有足够的实力处理此事,而且他也知道三清教和萧家有很深的渊源,只要萧霖张口,三清教不会不管。白天宇道:“道长,萧家庄这次事故,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我,和宇文山庄的师哥师姐一定鼎立相助,若道长看得起,小侄想随道长一同前往三清教商议此事。”说完,白天宇不由自主地转脸看萧子仞一眼。

萧霖若有所思,然后点头。

萧子仞道:“我也去。”

白天宇去看萧霖,请他做决定,萧霖看看萧子仞,点头。道:“冠闽,你留在萧家庄,暗中观察,不让事态再恶化,我北上之时,会去金陵,请萧家其他人来助你。”

萧冠闽点头同意。

简单的商议过后,萧霖和白天宇、萧子仞从萧家庄撤退,他们回到医馆,萧霖和白天宇均是一夜未睡,白天宇简单收拾屋子让萧霖休息,自己也在原来的卧室中休息,萧子仞寸步不离地伴随左右。

白天宇躺在**,看到萧子仞一脸等待温存的表情,知道萧子仞跋山涉水只为了跟他在一起,但他现在实在太累。他躺在**,萧子仞坐在床边,白天宇抬起手,萧子仞立刻握住他的手,叫道:“天宇哥哥。”

白天宇想到了什么,微笑道:“你不能叫我天宇哥哥了。”

萧子仞懵了一下:“为什么?”

白天宇道:“你现在是我师姐了。”

萧子仞甜甜地笑了,道:“那你以后要叫我师姐吗?”

白天宇点头道:“如果有人的时候,尤其师父他们在的时候,我应该得这么叫。”

萧子仞眼波流转,说道:“那没有师父他们的时候你还是叫我仞儿,我以后不叫你天宇哥哥,我叫你天宇好不好?”

白天宇眨了下 眼作为点头,他轻轻摩挲萧子仞的手,感受她的手,一年多未见,白天宇明显感到萧子仞长大了,她少了很多俏皮的小动作,取而代之的是温柔细腻的眼神,和现在对比,以前就是个顽皮的孩子。他忍不住说道:“我的仞儿长大了。”

萧子仞先温柔地笑笑,转而嗔道:“一年多,你都没来看过我。”

白天宇正色道:“你也知道,是师父明令在先。”

萧子仞道:“师父不让你就不来看吗,偷偷的也不行?”

白天宇意味深长地说道:“你知道师命难违吗,这是江湖规矩,逆反师命是江湖上的头等大罪。”

萧子仞先是不悦,而后懂事地点头,道:“我知道世人总有这样那样的规矩。”

白天宇微笑道:“你的叛逆还是一点没变。”他突然想到了凌霄宫宫主,萧子仞的亲生母亲,或许她们的叛逆是一脉相承,是深入骨子里的。

白天宇又困又累,眼皮不自主地阖上,阖上后为了看萧子仞一眼再努力睁开,睁开眼来见到她心里特别踏实。白天宇闭上眼睛后疲乏地问道:“师父为什么让你出山?”

萧子仞道:“师父不知道我出山。”

白天宇快速睁眼,盯着萧子仞,严肃地问道:“你,又是偷跑出来的?”

萧子仞点头,她感觉到会得到白天宇一顿数落。

果然,白天宇努力从**坐起来,变了脸色,道:“这事你没问过师父吗?”

萧子仞像犯错的小孩,道:“我问过了,他不同意,不同意我跟你出山,我不明白,师父为什么不让我们见面,还不让我跟你走,师父为什么那么对我们?”说到最后,萧子仞开始生气。

白天宇为萧子仞的话感到心惊:“仞儿,以后不能说这样的话,这样是大逆不道的。”

萧子仞似乎感到灰心,她也感觉到自己似乎做了不合适的事情,她沉默片刻,抬起头一往情深地说道:“我真的不想再离开你。”

白天宇轻轻叹口气,把萧子仞揽入怀里,道:“不会,我不会离开你,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完成,宇文山庄还有很多事情没完成。”

萧子仞问:“你还记得你以前说过什么吗?”

白天宇有点茫然:“说的什么?”

萧子仞道:“你说等我长到十八岁你就娶我,我已经十八岁了。”

白天宇记得,清楚的记得他对她许的承诺,当时只以为他和萧子仞再无机会,当时也以为自己活不长了,没想到,现在不仅活着,还成了宇文山庄的弟子,这是值得感恩和高兴的事情。白天宇道:“等萧家庄的事情过去,我们再见到师父,我就向师父提亲,好不好?”

萧子仞把头从白天宇肩膀上抬起来,欢快地问:“真的?”

白天宇郑重点头,又说道:“但你一定要记得,以后不得违抗师父,师父师娘宠你,不计较,若是放在中原武林,像你这样接二连三不听命令,是要受到重罚的。”

萧子仞悄声道:“我以后不会了。”

白天宇满意地点头,准备再躺下,不经意见到窗口似乎站着个人,白天宇如今警惕性极高,悄声下床随手捡起废弃的茶杯往窗口掷去,内力催动茶杯激射而出,击的窗格粉碎,窗外的人叫出一声跌倒在地。

白天宇听到像萧冠良的声音,开口叫道:“冠良?”同时奔跑出去。

来到门外,见到窗格碎了一地,萧冠良狼狈地从碎木中爬起来,失落地说道:“我没事。”

白天宇去扶萧冠良:“站在这干嘛?”

萧冠良看也不看白天宇,无力地推开白天宇,失魂落魄地说道:“没事。”他转身走了,背影落魄寂寞。

萧子仞从屋中走出来,望着萧冠良叫道:“萧大哥。”

萧冠良没有理会。

萧子仞知道萧冠良向来对自己忽冷忽热,时隔一两年,一点没变,她觉得费解。白天宇解释道:“他心情不好。”

萧子仞问:“怎么了?”

“他被人下了一种非常厉害的碧血蜈蚣,这世上唯一能解那个毒的人死了。”

萧子仞若有所思地点头,难怪这次见他他那么阴郁沉默,萧子仞问:“那怎么办?”

白天宇叹道:“走一步算一步吧,我去看看他。”

他见到萧冠良往大门口奔去,此刻虽然天黑下来,但城内依然人潮汹涌,如果被人认出来,只怕凶多吉少,白天宇跟着萧冠良出门,叫了几声,萧冠良却不回答,闷头往前走,越走越快。

白天宇从怀中掏出块布,跑上前要给萧冠良蒙上,萧冠良一把夺下扔在地上,痛苦地说道:“我不要这样见不得光地活着。”接着便跑起来。

附近灯火摇曳,街上有不少行人,白天宇不敢喊萧冠良的名字,只能默默跟在他身后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