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钢天寒记

第八卷 第六章 旧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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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宇走进正义堂,正义堂内一片热闹,连一向不苟言笑的葛行也眉开眼笑,周捷与众人说笑着,葛修镜被叔叔和师父招呼来去,忙的团团转,汪珊李灵则在一旁侍奉茶水。

白天宇在后山练剑,庄里派人找他,说师父的老部下归来投靠,要他速速回庄。白天宇不敢怠慢,抓紧回来,大概二十年前,从前的宇文山庄还在时,庄里有名声响当当的陆万周葛四大护卫,“陆”为陆九魂,“万”为万江,“周”为周步景,“葛”为葛行。山庄灭亡后,陆九魂不知所踪,万江率领一部分手下归隐黄山,创立万家寨,周步景则率领人众去了九华山,葛行则留在天柱山下,接手他哥哥的“仁义庄”。

白天宇曾不止一次到九华山周家庄,认得周步景,且得过周步景诸多照顾,他进了屋子,径直奔了朗声大笑的周步景而去,躬身作揖,叫道:“晚辈白天宇见过周前辈。”

周步景转脸看白天宇,似是等待已久,一见到白天宇,便夸赞道:“白贤侄好,当年我第一次见你便觉得你为人不俗,一股风发气象,果然不出我所料,如今你竟拜了庄主为师,日后定能扬名立万!”说罢,又笑起来。

白天宇正觉得被夸的不好意思,另一个人道:“周老弟此言差矣,如今贤侄已经算是名扬天下了。”

白天宇转脸看那人,五十多岁年纪,中等身材,一身精悍江湖之气,应该就是万江了,便马上说道:“晚辈拜见万前辈。”

万江上下打量白天宇,点点头。

周步景呵呵笑笑,道:“我这井底之蛙,还不知道贤侄在江湖上闯下那么大名堂了,等会儿好好给我讲讲。”

白天宇讪笑道:“晚辈惭愧。”

说话间宇文不胜和师娘已由后厅步入大堂,众人一见宇文不胜肃然起敬,排列站好,没等他们开口,宇文不胜开口:“二位兄弟,别来无恙。”

万江、周步景弯腰作揖,同声贺道:“庄主新年大喜。”

宇文不胜并没在上位落座,而是和他们一同站着,他淡淡答道:“二位兄弟新年大喜。”

二人抬头,见到苍老许多的宇文不胜,心中都十分激动,万江激动道:“庄主,属下等庄主十几年,庄主终于现身了!”

二人再看宇文不胜身旁的师娘,似乎已经对此了解,周步景率先说:“属下见过夫人。”

师娘微笑回答:“二位大哥长途跋涉辛苦了。”

众人又相互寒暄一阵,葛行代为说道:“庄主,万大哥、周大哥二人此番前来,实有重大决定。”

宇文不胜道:“二位兄弟说来看看。”

万江、周步景互看一眼,周步景道:“不瞒庄主,这十几年,我等离群索居,都过着半隐居的日子,日子长了,也闲散惯了,但总有不甘心,如今属下也已在九华山成家立业,想来不该抛妻弃子,但山庄重建,正是用人之时,所以,属下决定,如庄主不嫌弃,属下愿重回山庄。”

万江以同样的口吻说道:“属下同样早有此心,可这十几年来,属下也确实做过几件见不得光明的打劫之事,怕累及山庄名声,才没有及时上山帮助葛老弟和周捷,如果庄主不计较属下,属下愿带一帮人手投奔山庄,不知庄主意下如何?”

葛行赶忙说道:“二位大哥一番心意,庄主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不答应。”说完,他把目光转向宇文不胜等待裁决。

众人都望着宇文不胜,宇文不生一张沉默素淡的脸上露出和缓的表情,道:“宇文山庄敞开大门,随时欢迎二位回来。”

万江、周步景欣喜不已,再次躬身作揖,大声叫道:“谢庄主成全。”

和昔日旧友共事,多了两个帮手,葛行自然喜上眉梢,他说道:“两位大哥回来,正好能赶上庄上的喜酒。”

万江、周步景左右望望,问:“什么喜事?”

“是师弟师妹成亲大喜。”周捷笑着说,说罢,看向白天宇。

白天宇干笑一下。

李灵突然转身走开。

众人看这二人的反应,便知道是他们要成亲。

周步景连连点头道:“好,好,自古男儿先成家后立业,成家之后,便要一心重振山庄,还有多少时日。”

白天宇不答,周捷代为答道:“具体日子还有待商量。”

当下众人又谈笑一会儿,不觉到了午饭时间,师娘、汪珊吩咐厨房备下上等酒席招待,席上宇文不胜没有陪同,他们说话更亲切、少了许多顾虑,葛行、周捷把吕正失踪、萧子仞被逐之事一一交代,引得万江、周步景叹息连连,又说了山庄的建设和日后打算,众人又踌躇满志,一番豪言壮语,最后,酒酣耳热,大家便都留在厅中休息,葛修镜忙着给万江、周步景二人及随行之人准备房间,此刻都安顿好住处,万江、周步景便回屋整顿行李。

白天宇没有再回后山习剑,留在庄中帮忙打点。万江带来手下三十人,多数一身匪气,周步景只带了六名随从,其他庄丁家眷都留在九华山。这些人来了之后,又为山庄增添热闹景象。

下午时分,忙碌完其他事物,白天宇留在演武场习剑,中途周捷来找他,对他说:“白师弟,休息一下,有事跟你商量。”

白天宇以为师哥是和他商量婚事具体细节及日期,便没有停下,而是说道:“全凭师哥做主。”手中不停,继续练剑。

周捷见状,从一旁兵器架上取下长剑,一招攻了上来,周捷修炼二十年,功力老道,剑术精辟,不几招,打的白天宇连连后退,而几招下来之后,周捷也大为惊讶,白天宇竟已练的和自己几乎不相上下了,不禁说道:“这几日又进步了不少!”

“承让。”

又过了几招,周捷趁着机会对白天宇说道:“万先生和周先生都说可能有人跟踪他们。”

白天宇一听,立刻收招:“什么?”

周捷收了剑,小声又严肃地说:“刚才和他们二人谈话,先生万先生说途中遇到几个鬼鬼祟祟的人,他怀疑他被人跟踪,然后周先生也想起来路上似乎遇到怪事,被万先生提醒,也觉得有人在监视他。”

“他们确定吗?”

周捷往兵器架旁走,道:“只是怀疑,但我觉得没那么巧合,如果是真的,此事恐怕很危险。”

白天宇跟在周捷身后,道:“如果他们一起被人跟踪,那明显是冲山庄来的。”

周捷点头:“正是,我也担心这个。”

二人走到旁边的椅子上休息,一起坐下,默默无声,过了一会儿,白天宇问:“他们还知道什么?”

“那些人似乎都是高手,他们可能从两位先生在山里就开始监视,所以两位先生从山中动身,他们便一路跟踪,这定然不是巧合。”

白天宇思索道:“如果两位前辈被跟踪的事属实,那有一点很可疑,如果是冲山庄来的,为何会从他们那下手。两位前辈算是半隐居状态,并不和什么人来往,所以知道他们和宇文山庄的关系的人应该寥寥无几,什么人知道他们的所在并熟知他们和山庄的关系。”

周捷恍然大悟,拍腿道:“对,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白天宇补充道:“所以跟踪两位前辈的人,应该对山庄的事颇为了解。”

周捷目光放空,仔细搜索着任何一个有可能的人,片刻后他似乎想到什么,转脸看白天宇,白天宇似乎也想到什么。“难道是他?”周捷说。

白天宇不知道周捷想的跟自己想的是不是同一个人,他说道:“这个人曾经出现在九华山周家庄,我在周家庄遇见过他。”

周捷点头:“我以前去黄山万家寨的时候,也遇到这个人——陆致隽?”

白天宇深呼吸一口气,面色凝重地说道:“恐怕就是他了。”

周捷想起上次在临安萧家庄时陆致隽落在他们师兄弟二人手里,当时事情太多顾不上这个人,周捷叹道:“这个人也真是命大。”

陆致隽给白天宇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至今白天宇想起来还觉得后怕,他说:“我跟他多次交手,这个人,很可怕,诡计多端,心狠手辣,很难对付。”往事历历在目,他开始悔恨去年在临安为什么没有亲手杀了他以绝后患,现在,陆致隽又阴魂不散的来了。白天宇也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心里是怕陆致隽的。

周捷听白天宇如此形容陆致隽,再看白天宇不安的表情,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便问:“他跟踪两位先生是什么目的?”

“他从一开始找上我的时候就是为了精钢剑,现在应该是一样的目的。”

周捷对此感到不解,他并不知道白天宇和精钢剑还有陆致隽有什么渊源,白天宇便把结拜兄弟宋承影痴迷精钢宝剑而被陆致隽下毒无法医治不得不举家前往临安来求助自己的事原原本本讲给周捷听,白天宇便是此时和陆致隽结下仇怨,也在此时如宿命般和精钢剑以及宇文山庄结下不解之缘。

周捷听过前因后果,倒吸一口冷气,小声念叨着:“精钢剑,精钢剑。”

周捷小声笑了一下,白天宇不明白周捷如此笑的含义,白天宇觉得如果现在不问一下,反而有些可疑,遂低声说道:“师哥在深山里或许不知道,这十几年,江湖上总是传着关于精钢剑的各种传闻,引的许多人争相寻找,有一部分,是这陆致隽在背后操纵,他知道仅凭自己的本事难度很大,所以引诱许多其他人一起寻找,陆致隽最拿手的把戏就是假手于人,坐收渔翁之利。虽然现在师父准备重出江湖,但还是没有见到精钢剑,我入门这么久,也没见过。”说完,白天宇把目光转向周捷。

周捷别有意味地笑着,看看附近没有人,才小声说:“别说他们寻找了十几年,这十几年我终日陪在师父身边,也没见过,上次见,还是山庄没有灭亡的时候。”

这一席话让白天宇吃惊不小,他不掩饰他的惊讶,但什么都没说。

周捷起身:“如果这些是真的,我知道这小子打的什么算盘,从今往后,一切小心为上。”

白天宇答应着,周捷离开了。

白天宇没有心情继续练剑,心中惴惴不安,陆致隽几次杀他都没得逞,而他又错失唯一杀了陆致隽的机遇,他们二人,不知还要斗到什么时候。白天宇觉得,只要有陆致隽存在,他就不得安生,他脑中莫名其妙的想到陆致隽的话,“只要有我在,永远没有你翻身之日”,这是陆致隽跟他说的,深深地烙在白天宇脑海里。

他走出武场,来到一块小山峰上,站在山峰上往外看,积雪融化,群峰显出青黛本色,阳光照耀下,远处雾海翻滚,把高山与人世间隔绝开来,此时若从山下看宇文山庄,一定像遥不可及的仙宫,此刻身处在这仙宫之中,白天宇周身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