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钢天寒记

第八卷 第十三章 夜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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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葛行被一阵急促又警惕的敲门声惊醒,随后有个人用力推窗子,在一条细小的窗缝里朝屋里小声喊:“快起来,狡兔出洞了!”

葛行立马从**跃起,匆忙披上衣服,开门,还没站稳被门外的万江拉住胳膊就跑,天上一弯明月时隐时现,二人顾不得是否弄出动静跑的飞快,葛行问道:“什么事?”

万江没说话,带着葛行跑到白天宇房门前,万江一把推开白天宇房门,冲进屋里,摸黑来到白天宇床边,只见月光下白天宇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平日里挂在床边的剑没了,葛行这才意识到大概发生了什么事。

万江刻不容缓地往外冲,道:“快追出去!”

二人使出浑身力气往外跑,翻过高墙,来到山庄外,庄子外往山下的那条路上一个人影在往山下跑,两人飞奔而去,行到跟前,葛行一把抓住那人,那人来不及躲闪,大叫一声。万江连忙道:“这是我的人!”

葛行松手。万江问那人:“跟好了吗?”

那人急忙往山下指:“是下山的,前面还有人在追踪。”

没等那人说完,万江已如离弦之箭般往下冲,葛行跟随再后,二人奔跑间,葛行问:“到底怎么回事?”

万江边跑边说道:“那日我跟你说的我派了一名手下悄悄监视他,后来跟丢了,所以我加派了个手下,没想到,真让我逮到了。”

葛行气喘吁吁地赞道:“万大哥高明,原来早有计划!”

万江道:“惭愧,本不该如此猜忌,但这个人,实在不是省油的灯。”

二人又循着山路奔跑一阵,追上前面负责跟踪的人,那人指了具体方向,他已累到话都说不出来,交代了方向后便跌倒在地。

刻不容缓,万江、葛行没有停留,循着方向奔去,终于模糊的瞧见一个飞快奔走的黑影,二人一声不敢出,紧跟其后。

如此奔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已经到了后半夜,弯月隐在云彩里,天地一片漆黑,两人又不敢靠的太近,追踪变得异常困难,幸而下山的大路就一条,月黑风高,除了大路别无选择,待到了山下的路口,三条岔道,那个黑影往前直走。

葛行低声道:“他往三盘镇去的。”

二人毕竟年事略长,追到此时已经开始疲惫,幸亏他们平日不断习武强身,体力比常人好许多,但葛行已经呼吸急促,忍不住咳了几声,他怕惊动了前面那人,使劲捂着嘴巴闭着气。到了这里,岔路变多,若跟丢了就很难再跟上,葛行极力稳住呼吸,哑声道:“不如我们现在就去抓住他,他这样一身夜行衣偷跑出来已经不能抵赖了!”

万江道:“如此,我们就再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了,抓不住证据,说不定还会被他反咬一口!”

果然万江想的更周到。他们迈过一片田野,经过一大片村庄,开始进入镇上,到这里,他们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这一路下来,已经两个时辰,二人都感到很疲惫。此时弯月从云中露出,天地间一片清辉,他们可以看的更清楚,也更容易暴露。

他们躲在一些遮蔽物之后查看前面那人,只见前面那人时而停下脚步四处查看,不知道在查看什么,二人心里都感到,他应该离目标越来越近了。

再跟踪不久,他们见到前面那人停在一堵围墙下,这堵围墙比一般人家的墙高,而且更长,黑暗中望不到头,显然是个大户人家,葛行对这一带很熟悉,他附在万江耳边低声道:“甘家堡。”

万江用投来询问的眼神,好像在说:他来甘家堡做什么?

葛行想起几天前周捷他们下山,似乎来过甘家堡,也正是那天,白天宇前望仁义庄,发生了仁义庄“盗贼”一事,这个白天宇,果然手脚不干净!葛行气愤地心想。但当下他没发作,他们望着白天宇纵身一跃翻进墙里,随后他们跟上去。

围墙很高,好在对他们来说不是问题,葛行刚要翻上去,万江阻止了他,葛行这才想起来,紧跟在后的话不知道里边的情况,说不定会被对方发现,他们等了一会儿,才小心的跃上墙头,在墙头上发现什么都没有才跳下来。

此时,对方已完全不见了踪影。

他们对望一下,葛行小声问:“怎么办?”

万江抬起脚道:“只能自己找了。”

他们一起往院子深处走,甘家堡的狗突然大叫,他们立刻躲到一处黑影里一动不动,那狗叫持续不停,最后终于惊动了人,只听一个人大喝:“狗东西,再乱叫废了你!”那狗似乎低声哀嚎几下,终于不叫了。

二人又在院子里转,依然没发现任何影子,二人都感到心灰意冷,葛行小声道:“我们这样恐怕找不到了,怎么办?”

万江不甘心功亏一篑,他左右看看,还是什么都没看到,他们飞上一个墙头,借着时明时暗的月光四下里望,只隐约见到有一两个房间里亮着烛火,其他的什么都没看到,他们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往那有灯火的地方去,却发现那是一间祠堂。

他们又退回来,无奈决定放弃,就在要离开的时候,赫然见到不远处一个走廊下站着一个身披长袍的人,似乎是夜里出来方便的,二人心里一惊,万江道:“不好,快走。”说罢,撒腿就跑。

不跑还好,一跑不妙,那个出来方便的人大喊:“什么人,进贼啦,进贼啦,快抓贼!”

同时犬声大起,而且不止一只,远近狗叫声连成一片,甘家堡响起了动静。

万江、葛行顾不上那人迭声喊叫直往外冲,只要出了墙别人便抓不到他,如果被人发现,宇文山庄的人夜闯甘家堡,势必累及宇文山庄名声,到时二人万死难辞其咎,所以一定不能让人抓到。

二人越是心急越出差错,在慌忙跑到一片院子里时突然掉进一处水池,他们忙从池中跳出,甘家堡人手已经追上。

甘家堡在附近三个镇上颇有实力,下属以及远近朋客数千人,各个身怀武功,此番听到有人闯入,争先恐后出门抓贼。

万江、葛行心中恼恨万千,葛行道:“我死不足矣,连累了庄主可如何是好?”

万江看着源源不断追来的人,道:“拼死杀出去。”

二人一边寻找出路,葛行一边说道:“不可,万万不可,若伤了性命,再传出去是宇文山庄所为,岂不坏了大事,不可!”

前方一群 来兵拦住了二人逃跑方向,万江、葛行迅速在身上扯下衣摆蒙了面目,甘家堡有多人认识葛行,或许,还有老部下能认出万江,所以必须遮面。

甘家堡人群中走出一个中年男子,鄙夷地说道:“不耻小人,竟敢擅闯甘家堡,识相的束手就擒,留你狗命,不识相,抓到后格杀勿论!”

二人哪敢回答,只见所有去路都被挡住,只能硬冲了。

甘家堡十几人一起围上来,万江、葛行二人临出门时来不及携带兵器,此刻赤手空拳,又经过两个时辰的奔跑,功力只剩一半。

甘家堡手下源源不断涌出,不一会儿围集了近百人,他们见到不明来者武功高强,不得不去把堡主请来。

甘家堡堡主甘坦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过来气愤地说道:“敢闯我甘家堡,快报上名来。”

不得已,葛行喊道:“今夜闯进来的可不止我两个!”

甘坦怒道:“什么,还有同伙!”甘坦穿好衣服,提起旁边的一把大刀冲上便砍,有意放大声音喊道:“不管什么人,闯甘家堡,决不轻饶!”

甘坦武起一把大刀来威力十足,万江与他纠缠在一起,葛行则对付众多喽罗,二人都不得空隙逃走。甘坦大声问:“快说,什么人!”

葛行匆忙中说道:“真正的贼不是我们,你们错冤好人了!”

葛行被几十人围在中间,里三层外三层,万江和甘坦斗在一起,旁人伺机出手,只消一个不留神,便能把他们生擒,葛行渐渐体力不支,想到二人被人引到这里,露了马脚,愤恨地喊道:“大哥,你我晚节不保,累及无辜啊,你若能侥幸逃的出去,取了我的首级去吧。”这样,别人便不认得他,也不会连累宇文山庄了。

万江躲着甘坦来势汹汹的刀势,想着有何办法能不连累宇文山庄,如果,能毁了他二人面容,别人认不出他们,那自然别人不会牵扯出宇文山庄了,正想着如何才能自毁面容,便在此时,风一样的一团黑影突然袭来,还不及待众人反应过来,只听见甘坦一声大叫,仰面飞起来,接着那团黑影又冲到葛行面前,三招两式击退众多喽罗。接着,那 黑影又悄然离去。

二人得这这千钧一发的空隙,同时跟在黑影身后逃去,甘家堡众人追出去,到了高墙下被高墙拦了下来。

万江、葛行紧跟着黑影行出三里地,途经一片寂静的小村庄,终于见到前面黑衣人的背影,这个黑衣人背后似乎背了一个十分沉重的东西,他微驼着腰。

黑衣人似乎见这两人紧跟不舍,举着剑冲他们挥了一下,一道剑气打在他们面前的地上,地上弹起沙尘,一时迷住他们的眼睛。

万江大叫:“白天宇,你还想再跑!”

那个蒙面黑衣人似乎顿了一下,接着又迈开步子,万江、葛行紧追不舍,万江略显得意地叫道:“你瞒得了别人可瞒不过我的眼睛!”

说话间,二人已冲上去左右夹击,白天宇举着未出鞘的剑同他们斗了几个回合,他后背的东西似乎极为沉重,包在包袱里十分拖累,即便这样,他也没有拔剑、没有施展天旋剑法,显是念在同门,不敢动真。葛行猜到原因,又见他刚才施出援手,说道:“你本不是恶人,为何要背着山庄背着庄主做这等偷鸡摸狗的下流事!”

对方没有说话,包袱里沉重的东西在后背晃动冲撞,他的行动越来越慢,渐渐处于下风。万江、葛行趁势猛攻,万江一拳挥在白天宇左肩,隐约听见骨头作响,对方闷声一叫,葛行上前,快速扯下对方脸上蒙布,白天宇再不能抵赖。

万江见大功告成,心底松了口气,但只松了一半,他说道:“以你现在的武功,联合我二人之力也打不过你,你若狠得下心,放下你偷来的东西,完全可以杀我们灭口,但那样却是自取灭亡,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白天宇直起身体,直直地看着万江,从见他第一次起,就从他不怀好意的语气里知道他不是个善茬,现在果然栽在他手里,他一直担忧陆致隽带来的威胁,却忽略了万江。他感到大势已去,但他比想象中要冷静许多,说道:“原来你们一直跟踪我。”

万江咄咄逼人地说道:“是,上次夜里跟丢了你,这次特地派了两个人手,总算让我抓到了狐狸尾巴。”

上次,是师娘夜里引他出山的那一次。白天宇倒抽一口冷气,这个万江当真老谋深算,上次若稍有差池,连师娘也被牵扯了。

白天宇无地自容,他低着头,心中犹如万千只蚂蚁在爬行啮咬,他一辈子,几乎没做过亏心事,现在却因为无意杀了吕正而一步错步步错,这样下去,他早晚万劫不复,也许,命该如此,他已无法为自己辩解。他叹息道:“天意难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