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灵惊叫一声,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身子便僵硬地不能动弹一般,有好一会儿,她头脑一片空白。
床榻上的人似乎动了一下,拉响了铁链子,李灵这才缓过神,不觉已一身冷汗。她见到四根铁链牢牢拴住一个白衣男子,衣服破烂不堪,到处染着血迹,脸上也血渍斑斑。
在李灵的腿部知觉恢复逃跑之前,李灵看清了那人的长相,那或许,是一个印刻在脑海中、灵魂里的一张面孔,可以对任何稍微与之相关的人或物都产生联想的那张面孔,由于长期精神不济身体虚弱,她又经历了一阵晕眩的空白,空白的那段时间,她身上的每块肉都飞离了她的身体在她眼前旋转跳跃。
那男子似乎微微睁开眼睛,垂着头看着李灵,李灵像溺水之人露出水面一样快速大口地喘息,眼泪在一瞬间涌出眼眶。
那男子看到李灵之后没有任何反应,又闭上眼睛,头脑微微摇晃,像打瞌睡一样。
李灵走近两步,见到男子腹部下衣衫被撕,露出流血的下体,李灵一阵反胃,干呕两声,而在李灵脚下,是一把沾着血的匕首。
或许是干呕声太大,那男子又睁开眼,见到情绪激动的李灵,他轻轻张开干裂的嘴唇,道:“杀了我。”
李灵张口想说什么,但嘴唇上下颤抖,嗓子也被堵住,像突然哑了一样,想说说不出来。
她想到师娘从这里离开,师娘为什么不把他救了呢,面前这个人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师娘怎么能视而不见?
李灵微张着嘴,嘴里发出一些声响,不知是哭是笑,她在心里高声唤道:陆公子,陆公子!
即便他衣衫不整形容落魄,她也能一眼认出这个让她承受地狱般折磨的人,她曾经有多爱他,现在就有多恨他,她曾经有多想他,现在就有多震惊,冥冥之中,绕不开这个人,百思不得到绝望之后,谁会想到,还能再遇到他。
她左边脸在笑,右边脸在哭,一边是梦里一边是现实;左边的眼睛爱他,右边的眼睛在恨他,一只在过去一只在现在。到现在,她已经不知这是幻梦还是现实,不知该爱还是该恨,她已经愈合的伤疤再次被撕的血肉模糊,还要让她承受多少痛苦呢,如果不是这么痛苦,她根本不知道她有那么大能量。
对面的陆致隽缓缓直起身体来看着莫名其妙的李灵,重复一遍:“杀了我。”
李灵想起第一次出山踏入江湖,在武陵山遇见陆致隽的情景,他风度翩翩,浪漫痴情,幽默风趣,对自己百般讨好,经不住他花言巧语软硬兼施,在一座祠堂里失身于他,结果第二天早上他失踪了,后来第二次在去天柱山的路上,在一个小镇上又遇见了他,对于那一次记忆,事后李灵总感到不真实,若说这一次遇见他是场梦,那第三次遇到他,便是血淋林的现实了。在天柱山脚下,他把自己绑在一棵树上,直到那时,她才恍然意识到,那个她日思夜想的人是个骗子。
从那一次直到现在,她一直活在无尽的痛苦中,绵绵无尽的恨在她心怀,但她不知道该恨谁,偶然间,爱会从恨的土壤里发出嫩牙,她焦急地守护着这小牙,然后,不知什么时候,撕心裂肺的痛苦之中,她又拔下这嫩牙,不让它生长,她如此重复着,煎熬着,与外界隔绝着,慢慢地清醒着,老天竟然又让他们相遇了。
陆致隽又重复道:“快,杀了我!”
李灵望着陆致隽,一眨不眨,见陆致隽三次求于自己,李灵开口问道:“你真不认识我了?”
陆致隽听到李灵的话,抬头看着李灵,他似乎什么都没想起来。
李灵倒抽一口冷气,含泪自语:“我为你承受那么多,你竟不记得我?”
陆致隽似乎意识到面前这个女人是他从前玩弄过的,真是雪上加霜,不过,也说不定能求个干脆,他说道:“我知道我有负于你,报仇吧,杀了我。”
他的一番真心的求死却让李灵的心又软了,她等着陆致隽认出自己来,等了很久,陆致隽没有反应,她怒意渐生,慢慢抬起了长剑,突然长剑出鞘,只听“当啷”四声,锁住陆致隽手脚的链子断了,陆致隽十分意外,同时被李灵手里的利剑惊到了,忍不住赞道:“好剑。”
陆致隽的身体因失去铁链束缚歪倒在床榻上,李灵还剑回鞘,半蹲着身体追问道:“你真的忘了吗,你对我说过,你把你的一颗心都给我,你说过你会对我负责,你都忘了吗?”
陆致隽还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说过这段话,他见手脚自由,挣扎着起来,起来后见到自己流血的下体**在外尊严尽失,瞬间心灰意冷又躺倒在床榻上,哭求道:“快杀了我。”他不想再等刚才那个疯女人回来继续折磨自己。
李灵见到床榻旁边的折扇,知道她没认错人,她突然感到老天让她承受那么多的痛苦,现在终于回报给她了,她面前的陆公子,多么忧伤无助,现在,他是她的了,全部是她的,想到这里,李灵突然欣喜若狂,忘记了一切,她扶起陆致隽让他趴在自己瘦弱的肩上,用尽全力拖着陆致隽往外走。
浑身是伤的陆致隽痛的几乎晕厥过去,他迷糊中被人拖着往外走,他不知道这个女人要干嘛,但知道,在她手里一定比在那个折磨他的疯女人手里好过。
李灵吃力地拖着陆致隽来到院内,她害怕遇见师娘,并且觉得陆致隽的遭遇和师娘有关,不敢想太多,出了院子,顺着一面墙翻了出去,随即隐身在一片绿丛中。
她放下昏迷的陆致隽,见到陆致隽不堪入目的流血的下体,拉过一块衣角给他遮羞,她又悄悄潜回仁义庄,在厨房中偷出一壶水喂下,陆致隽苏醒过来,第一眼去看他的下身,见李灵为他遮挡伤处,虽然羞耻,却也心存感激。他痛苦暗忖道:我无所不能的陆致隽何以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想到这里,陆致隽激动不已,用力去夺李灵长剑,李灵一个措手不及,剑已握在陆致隽手里,她连忙握住剑柄,道:“你干什么?”
陆致隽看到了那把斩断铁链的锋利无比的剑,这的确是一把俊俏的好剑,再看剑上刻的名字:李灵,模糊的回忆涌了上来。他所认识玩弄过的女子,会武功的也不少,但有这样一把好剑的几乎没有,他顿时想起在武陵山上遇到了一个女子,他不记得那女子的容貌,再看看李灵,应该就是这样的长相了。
两人一同握着一把剑,身心巨创的陆致隽如今夺不过李灵,他用力望着李灵,哀求道:“我生无可恋,杀了我吧。”
李灵突然收回夺剑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啪”一声在陆致隽脸上扇了一巴掌,以泄胸中委屈和恼恨之意,打完之后并不觉得痛快,反而更心塞,不是这样子的,她无数次幻想和他重逢的可能,但没有一个是现在的样子。陆致隽怔怔地看着李灵,眼中涌出泪水,他又郑重地说了一遍:“我不想自己动手,杀了我。”
李灵又气又恨又心疼,问:“你那么想死?”
陆致隽道:“像我这样不人不鬼苟且偷生,我宁愿死。”
李灵伸手抚摸这个让她又爱又恨,千般好万般坏的男子的脸颊,竟然硬着心肠说道:“你死都不怕还怕什么。”
陆致隽猛然一推,把李灵推倒在地,抽出长剑,往脖颈抹去,李灵见状,不及起身,一脚踢在陆致隽手腕上,剑在陆致隽耳朵上刮蹭一下落在地上。
陆致隽仇恨地瞪着李灵,李灵跪着过来抱住陆致隽,哭道:“你不要死,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不要你死,你得履行你的承诺,你说过对我负责任,你说过要骗我的话让你断子绝孙,这些你都忘了但我没忘,我每一个字都记得清清楚楚,你为什么要那样对我,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离开我,我日日夜夜想你,你却根本不知道我是谁——”李灵越说越感到委屈心酸,爱恨交织,难以分割,她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心情,总之不会让陆致隽去死。
陆致隽不为所动,他满脑子想的,仍然是死。
李灵寸步不离守在陆致隽身边,知道他求死之心仍未打消,过了几个时辰,难捱腹中饥饿,陆致隽又昏然入睡,这才悄悄离开,潜入仁义庄,看看能不能找到些吃的。
她躲开所有人,来到空空的厨房,在大锅中找到一碗杂米粥,又在橱上找到了两个馒头,拿着这些东西悄悄潜出来,在飞过屋檐时,猛然见到行色匆匆的师娘。
李灵立刻伏身屋顶,一动不敢动,偷偷看着师娘,师娘似乎从里边往外奔,她应不应该跟师娘见面呢,看样子师娘知道陆公子在屋里遭遇的非人的待遇,这件事师娘是个什么角色,如果现在向师娘求救,师娘应该会帮她吧。
正想着该不该喊师娘一声,再想到昨天师娘跟她一起下山时便很奇怪,到了下午带伤回来,今早又独自一人下山。自从她亲眼见到师娘在深夜偷偷会见白天宇后白天宇改变心意答应娶她后,她便很注意师娘的行为,尤其在昨天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后,她更觉得师娘可疑,然而,她更多的是关心师娘,怕她遭遇不测,所以才在师娘下山后偷偷跟下山,跟到了仁义庄,发现了陆公子。
左右犹疑之后,师娘已经离开了。
她连忙离开,越过墙头来到陆致隽藏身的草丛,草丛几丈远处就是仁义庄的围墙,十几步就到,她扶起陆致隽,把粥倒在碗里喂他,人的本能让陆致隽喝了那碗粥,李灵思来想去,感到不安,但不知道该怎么办。
陆致隽喝下粥,恢复一些力气,情绪似乎平稳许多,他看着心不在焉的李灵,道:“要么杀了我,要么带我离开这。”
李灵听了,像得到指示一样,二话没说去扶他。
荒山野岭,不见人烟,但李灵依然小心谨慎地选择隐蔽的地方走,十分艰难地行了一阵,陆致隽伤痛难耐,李灵把陆致隽放下来休息。
陆致隽痛苦地蜷缩着身体,下意识地保护着他的下身,似乎那里很痛,被鞭子摔的皮肉之痛对他来说不算什么,这里受伤才是巨大的羞辱。
李灵关切地问:“你怎么样了?”
陆致隽似乎仍然无法战胜这种折磨,再次说道:“你让我去死吧。”
李灵只知道他伤的很重,但不知伤的要害在哪,于是问道:“哪里有伤?”
陆致隽怒道:“你看不出来吗,我现在变成废人了!”
李灵道:“那点小伤,不会要你的命——”
不待李灵说完,陆致隽吼道:“你懂什么!”
李灵又恢复懦弱的本性,不敢说什么,眼看陆致隽痛苦不堪,她不知该从何安慰。
陆致隽在地上扭动一阵,跪着起身,把他受伤红肿,带着血迹的下体掏出来,安静地等了很久,最后痛苦地放弃了,跌倒在地上,不争地哭泣着。他万万没想到,自诩神机妙算聪明无比的陆致隽会栽在一个不知来路的女人手里,他现在连她是谁都不知道,这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却血淋淋的发生了!
李灵见他备受折磨,心疼不已,道:“我们下山,找个大夫看看。”
陆致隽突然想到了白天宇,白天宇医术通天,说不定可以治好他,但是,与其让对方看到自己如此落魄,他宁愿一死了之。陆致隽又对李灵道:“如果我死了,把我一把火烧了,别让任何人知道我是怎么死的。”
李灵上来抱着陆致隽,念叨着:“你不会死的,你会好好活下去的。”
活下去,我还能好好活下去吗,我靠什么活,我现在是个连泡尿都撒不出来的废人,我还能活几天,都是那个贱女人害的。他恨道:“我一定要杀了那个贱女人,我要让她承受百倍千倍的痛苦!”
李灵打了个激灵,贱女人,真是个女人把他害成这样的,是师娘吗,不可能,师娘是个心慈面善的好人,怎么能做这么丧尽天良的事,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她畏怯地问:“谁把你打成这样?”
陆致隽重重发誓道:“还有宇文山庄,还有白天宇,只要我活着,我让你们不得好死!”
一听到“白天宇”这三个字,李灵突然全身软了,他竟然认识白天宇,白天宇竟然是他的仇人,他所仇恨的,不正是宇文山庄的人吗?
陆致隽只顾悲痛,没有看到李灵呆若木鸡的表情,否则凭他的聪明通达,一定看出李灵在为宇文山庄为她自己也为陆致隽的处境担心,为这种对立的关系而痛苦。
李灵在心里一遍遍地重复:原来你跟白天宇早就认识,你们怎么会认识。最后,李灵惴惴不安中竟脱口而出:“你们竟然早就认识?”
李灵似乎恍恍惚惚,未觉话已出口,沉浸在巨大痛苦里的陆致隽却听的清楚,他突然抓住李灵的胳膊,两眼放光,道:“谁?”
李灵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她结结巴巴,想扯个谎骗过去,但她天生不会撒谎,别说她说谎陆致隽不相信,就是她的反应稍微不对劲,陆致隽也察觉到了,陆致隽突然生出无穷的力量让他一时忘掉痛苦,他一把将李灵紧紧揽到怀里,面露凶相,咬牙问道:“我在问你,你说谁!”
六神无主的李灵哀求道:“放开我。”
陆致隽毕竟是陆致隽,他脑筋微微一转,抽丝剥茧,一个瞬间窥探到一部分真相。他语气慢慢变得温柔,问:“我们是不是在武陵山上相遇?”
李灵见他终于想起往事,惧怕之中又感到一丝欣慰。
收起愤怒,陆致隽的头脑突然一片大亮,事实清晰的浮现在脑海中,他又想到一事,道:“我们第二次相遇,离天柱山不远,就在安庆府西北的小镇上,是不是?”
李灵更感激动,她默认这件事情。
陆致隽又道:“后来,也是在安庆府境地的一片树林里,你骑着马追我是不是?”
对于这一次无比痛苦的回忆,每每想来,李灵都感到痛的不能呼吸,她含泪点头。那一次,陆公子没再温柔以待,而是把她捆着吊在一棵树上。
直到这时,李灵才猛然意识到,原来这三次相遇,都和宇文山庄有关,第一次是她从蜀南竹林出山,第二三次是她出来寻找萧子仞后回天柱山,李灵逐渐明白,原来,从一开始,陆致隽便与宇文山庄难拆难解了。
在她想到这些之前,陆致隽早已想到了,他并没有因为猜到这些事而感到高兴,他继续说道:“现在你又在仁义庄找到我。”
李灵震惊地念叨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宇文山庄就是张网,他们是被粘在网两面的飞虫。
陆致隽突然脸露笑意,复杂的笑意:“是白天宇让你来的,是白天宇让你们前后来的,一个来折磨我,一个来看我的笑话,是白天宇,他竟然如此卑鄙狠毒!”
对于此事,毫无心机的李灵连连摇头,道:“这些跟他毫无关系。”
陆致隽一瞬间恢复正经,他狡黠的双眼滴溜溜转着,低声道:“你到底是谁?”
李灵这才反应到中计。
陆致隽把她搂的越来越紧,李灵所有的力量在陆致隽这里都化作泡影,她使不上一点力气,任由陆致隽把她攥在手心里。
陆致隽道:“你告诉我,那个女人是谁,你知道我说的哪个?”
李灵双眼含泪,想到自小跟随师娘长大,日夜陪伴在侧,虽到底不了解师娘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何行为古怪,但那毕竟是她的师娘,她的亲人,她低声哀求道:“求你不记恨她好不好?”
陆致隽先沉默片刻,而后略显激愤地说道:“你告诉我怎么做到?”
“不管她对你做了什么,我来补偿?”
陆致隽问:“怎么补偿?”
“我会,我会好好照顾好你,直到你伤全部好了为止。”
陆致隽又无奈又痛苦地质问:“你保证所有的伤都能好吗?”
“我一定尽我所能,在所不惜,只好你能好,你要我的命也给你,你放过别人。”
陆致隽慢慢松了李灵,道:“事情要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就好了。”
他松开李灵后,身体萎在一棵灌木上,一蹶不振的落魄样子。李灵抓住陆致隽的手,道:“他们都是好人——”
陆致隽立刻回击道:“他们都是好人,那我就是坏人吗?”
李灵摇摇头。
陆致隽道:“既然如此,我为何要被人这么对待,我做错了什么,你为他们说话,谁为我考虑过,天底下有没有公道可言?”
李灵心疼道:“我知道这一切肯定有什么误会,没关系,等我们把误会消除了就好了。”
陆致隽丧气地摇头,叹息道:“能有什么误会,宇文山庄仗势欺人,把我残害成这样,你都看在眼里,什么样的误会能让他们这么丧尽天良。”说着,陆致隽一副急欲哭出来的憋屈样子。
李灵道:“宇文山庄,不是你想的那样。”
陆致隽嘲弄道:“不是,不是怎么会出来一个叛徒,杀害三清教德高望重的道长。”
李灵听到别人那么说萧子仞,知道萧子仞在江湖上已经是个女魔头的形象,不禁大为心痛,但又没有别的话辩驳。
陆致隽望天长叹道:“为什么我这一辈子总被人欺负,小时候我爹说打就打,打起来就不管我的死活,我娘在世时还护着我,我娘去世早,就再没人管我了?”
李灵听他说的哀伤,母性的温柔被激发出来,她爱怜地看着陆致隽,问:“你娘怎么死的?”
“被我爹杀的。”
李灵着实吃了一惊。
陆致隽把目光放到李灵身上,道:“如果你爹把你娘杀了,你会怎么想?”
李灵的确很认真地考虑了这个问题,最后她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心里一定很难过,既然是亲生父母,就要相亲相爱才对。”
陆致隽皱紧双眉,道:“何来的相亲相爱,这世上,谁能真心爱谁?”
李灵用力地望着陆致隽的双眼,似乎想跟他说:我是真心爱你的。他们俩对望片刻,陆致隽能捕捉女人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里的感情,这比一个人说出口的话要真实,他当然也察觉到了李灵眼神里的情意,他似乎有意说道:“我就是个被人抛弃的人,不值得任何人爱的人,否则也不会落到今天的下场。”
李灵安慰道:“不,绝不是这样的,这世上,会有真心爱你的人。”
陆致隽低头看看自己,突然自惭形秽,他问道:“如果,如果我从此变成一个废人,你知道我说的什么,你也会抛弃我的,对吧?”
李灵听到陆致隽这么说感到激动不安,她克制着内心的感情,想到前几次陆致隽不辞而别,又无情地把她捆绑在树上,她恨过,心痛过,但是这些,在陆致隽面前好像全部瓦解了,变得不重要了。她处在过去和现在的拉锯中,痛苦的挣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