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钢天寒记

第十卷 第三章 计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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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宇从照顾李灵的事务中抽出身,恰巧周捷打算起身前往三清教送帖,临走前向白天宇交代一些山庄的事,并让他负责给山下的刘道长送帖,此事由白天宇出面最合适不过。葛行、白天宇和汪珊等人在山庄门口目送周捷和弟子葛修镜及演武院八名弟子向山下出发,送走他们后转身回庄。当下白天宇取了帖子,向山下的三盘镇行去。

白天宇悄悄进了潜山客栈,来到一间位置偏僻的客房前,见到门上仍挂着干枯的凌霄花,白天宇推门进屋,屋内一片整洁,无人居住。白天宇在屋中坐了不久,有人敲门,进来一名年轻妇人,衣着朴素,脸色沉着,很有凌霄宫人的气质。

这名妇人认得白天宇,上前问道:“公子有何吩咐。”

白天宇道:“回复钟大使,尽快安排若姑娘的事。”

妇人答道:“是。”

白天宇又补充:“告诉钟大使,所有凌霄宫人不得正式露面,一律乔装隐身,如此是为若姑娘着想,要在表面上让凌霄宫彻底消失。原话报给钟大使,她会知道该怎么做。”

妇人应“是”,白天宇眼神示意交代完毕,妇人退出客栈。随后,白天宇也关门离去。

他怀揣帖子前往上盘镇,一路留意所见一切,待行到三清教所在驻地,在周围转了一圈,又原路返回。回到山庄后,只说帖子还没送到,要改日再去,并无人过问原因。

几日后,白天宇带上帖子,同时带了徐浅和另一名演武院弟子带了礼物一同前往三清教在上盘镇的落脚点。白天宇见到刘锲刘道长,双手奉上帖子。

刘锲接过帖子打开看,白天宇恭敬地说道:“山庄于重阳之日正式开庄,届时祭天行礼,有请刘道长和众位道兄大驾光临。”

刘锲看罢帖子,招呼道:“白少侠入座。”

白天宇并没入座,他察觉刘锲的脸色比上一次他见到时有所和缓,一脸和气,应当他给凌霄宫的嘱咐起了作用,自己的盘算也初步见到效果。白天宇让出了在他身后的徐浅,徐浅手上端着一个木盒,白天宇对刘锲说道:“三清教身系江湖,刘道长带了众位道兄在山下驻守,帮几个镇子摆平一些霍乱,也是帮了宇文山庄大忙,让晚辈和山庄兄弟又羞愧又感激,师哥现下去崂山送拜帖,无暇分身,特意嘱咐我,要多多酬谢刘道长和众位道兄侠骨仁心,在下想来想去,三言两语不足以表达晚辈感激之情,一点俗不可耐的心意,请刘道长不要嘲笑,给道兄们置办各项需用。”白天宇脸上带着羞惭的神色。

徐浅听了白天宇的话,时机恰当地打开木盒,盒中是一片白花花的银两。

刘锲一看,立即板了脸:“这是小瞧了我三清教了。”

白天宇立马道:“万不敢小瞧,晚辈料到道长如此反应,还是厚着脸皮如此做了,这并非晚辈一人之见,而是山庄各位先生和兄弟的心意,话说金银钱财在三清教高风亮节面前不值一提,更不能为了钱财伤了两家和气,还请刘道长给晚辈几分薄面,收下为好。”

刘锲对钱财外物不够上心,如果拼命拒绝,反而显得小家子气,于是转身叫来一名弟子,又对白天宇说道:“也好,替贫道转达谢意。”那名弟子接下了徐浅手中的木盒。

刘锲、白天宇落座,弟子送上茶水,徐浅、张仪正来到房间另一角歇息喝茶。

白天宇温和地说道:“上次匆匆别过,可能晚辈和贵教的几位兄弟有些误会,但说来也是机缘,晚辈笃信,时日久了,自现人心,希望尽早化解误会。”

刘锲明白白天宇所提和凌霄宫有关,他一直对这个白天宇另眼相看,今日白天宇坦然露面,一片诚心,又对此人增加好感,刘锲面带微笑说道:“少侠年纪轻轻,有如此见解和胸怀,在年轻一辈中难能可贵。”

白天宇道:“日后还要道长多多指教。”

刘锲虽比白天宇长了一辈,但年纪比白天宇大不太多,二人相谈甚欢,各自说了帮派中的大小事务,刘锲真诚地对白天宇进行指点,因为若论混江湖,刘锲比白天宇在江湖上行走的时日长。末了,白天宇面带羞愧地说道:“至于凌霄宫,晚辈的确有许多无能为力的地方,但绝不会同流合污。”

刘锲道:“对凌霄宫一干妖魔,我们自不会手软,但最近,她们已被我们整治的收敛很多,不再继续肆意妄为,这几日,更不见任何踪影。”

白天宇装作惊讶的样子:“是吗?”

刘锲道:“总有一日,我们会彻底消灭余孽,还江湖一片太平。”

白天宇道:“天下太平,是所有有志之士的心愿。”

白天宇走了极危险的一步棋之后,轻巧地化解了凌霄宫、三清教两大难题。只要不让三清教捉到凌霄宫的影子,他的让人诟病的和凌霄宫的关系也不会变成一个疙瘩,三清教的人不再继续为难他,山庄内几位先生也无法借题发挥,让他暂得几日清静,但他清楚,短暂的清静之后,要面对的是更危险的悬崖。

回到山庄,白天宇照例先去看李灵,李灵仍在伪装的痴傻状态中,汪珊在她旁边,东一句西一句,她从不看师姐一眼,也不作反应。白天宇进屋的时候,汪珊似乎正说到动情的地方,双眼发红。见到白天宇,汪珊立刻隐藏悲伤的情绪,若无其事地问:“回来了,帖子送了?”

白天宇假装没看到汪珊正在伤心,道:“嗯,送了。”

汪珊道:“没人为难你吗?”

白天宇道:“很顺,听说最近凌霄宫在山下没了动静,他们也没因为凌霄宫为难我。”

汪珊道:“那就好。”她借口出去了。

等到彻底没人时,白天宇走近李灵,假装给她把脉,李灵转过头,白天宇发现李灵也是红着一双眼。白天宇轻声问:“怎么了,珊师姐跟你说什么了。”

李灵控制不住地唏嘘着:“我觉得我不该骗她,我觉得我错的越来越可怕,越来越远。”

白天宇立马严肃地制止道:“进庄之前我跟你说了什么!”

李灵千言万语说不出,她似乎有感意外白天宇的冷酷,她不敢多说,只点头。

白天宇轻声问:“珊师姐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李灵抽噎道:“没什么,她说了一些我们小时候在绿竹轩的事。”

回忆往事让两个女人情不自禁,这情有可原。白天宇郑重叮嘱道:“不能让任何人怀疑你。”

李灵鼓足勇气问:“但珊师姐不应该被骗。”

白天宇道:“我们要做到滴水不漏。”

李灵呆住了,她才察觉到,白天宇似乎有更不可告人的事情瞒着她,她原本单纯的以为,白天宇是担心她无法承受别人的猜疑和责怪而要她装疯卖傻,现在看来,他别有所图。李灵感到害怕,她惊恐地问:“为什么?”

白天宇一把拤住她的身体,眼中透着忍耐已极的狠劲,道:“我们身上系着好几条性命,活着的,死了的,还包括我们自己,你决不能有妇人之仁!”

李灵双唇颤抖,她不敢再问了,她看不清这正常的再正常不过的一切有什么不同,有时,她甚至怀疑,疯了的人不是她,是白天宇。她越这么想,越觉得白天宇的各种可疑之处。

白天宇再没跟她解释过一字半句,他如往常一样气定神闲地做着该做的事情,她有一种错觉,似乎有两个一模一样的白天宇,一个正常儒雅的,一个疯狂乖戾的,如何分别他们,李灵慢慢发觉窍门,看他们的眼睛。

她有几次直勾勾地盯着白天宇看,白天宇不看她的时候,是那个正常儒雅的白天宇,但当白天宇突然抬起头盯着她看时,那个疯狂乖戾的白天宇就像一道闪电一样杀出来了,她几次在那个疯狂乖戾的白天宇的注视下恐惧到夜不能寐。

白天宇并不知道李灵处在崩溃边缘,实际上他的大脑即使在夜里也不能休息,许多有序的无序的事情像不能被消化的石头一样在他肚里,他要把这些石头砸碎,把它们一点一点排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