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鄂木接到命令连忙带人赶往凌霄宫,此时凌霄宫里一片火光,照的如同白昼,好像把每一个空隙都填满。进入凌霄宫的围墙,留下一部分守卫留守宫墙,还有援兵源源不断赶来。
钟鄂木走到正殿门口,聂先生正好被两名守卫拖出来,钟鄂木见状,询问知情手下发生什么事情,手下一一汇报,得知萧子仞突然从若姑娘房间逃出来,现在正到处找她,而宫主正在大殿上审问白天宇,钟鄂木迈步向大殿走去,先听宫主的意思再做部署,此时耳边响起兵器声,呛啷啷似两剑碰撞,钟鄂木立即转了方向。
来到屋内,一片烛光中,一个女子潇洒有劲地挥舞手中长剑与包围她的人打斗,钟鄂木一见脸上涂的雪白的萧子仞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若儿,但随即明白萧子仞假扮若儿。
钟鄂木抽出长剑,喝道:“让开!”
萧子仞见到身穿紫衣的钟鄂木飞奔过来,知道此人武功不一般,再听她声音,不就是和宫主说话的钟大使吗?钟鄂木落在萧子仞面前,萧子仞再看钟鄂木那张棱角分明布满瘢痕的男人般的脸,突然想到这个钟大使就是去年滁州端午大会上带许多凌霄宫宫女与众多江湖好汉厮杀的人,萧子仞一度回想起那场厮杀脑中都会浮现这个满脸杀气的人,现在她突然出现在面前,仍然心有余悸。
萧子仞手里拿一把从凌霄宫人手中夺下的长剑,她持剑警戒地看着钟鄂木。
钟鄂木喝开众位宫女,对萧子仞还算客气地说:“萧姑娘有什么误会,不妨和在下好好说说,她们各个不长眼,万一伤着姑娘怎么办?”
萧子仞已不像当初那样随意听信旁人,她愤然喊道:“你这个杀人魔头!”
“看来姑娘对属下有所误会。”
萧子仞激动地说:“凌霄宫,杀人不眨眼,无恶不作,杀了天宇哥哥的爹,你们会遭到报应的!”
钟鄂木吃了一惊,道:“谁告诉你的?”
“宫主亲口告诉我的,别再抵赖!”
钟鄂木口语依旧很客气,道:“姑娘是宫主的女儿,告诉你这些也是应该,姑娘毕竟是凌霄宫的人,不该和一些无关的人牵扯。”
萧子仞心中气愤,觉得和她们讲不清任何道理,举剑说道:“我要见白天宇,他在哪里?”
钟鄂木听萧子仞虽然说的气愤,但脸上总有一股孩子气,好像是和人闹矛盾的孩童。钟鄂木道:“姑娘把剑放下吧,属下不敢跟姑娘动手,怕误伤姑娘。”
萧子仞自负得说道:“伤我?怕你本事不够!”
说罢,萧子仞剑柄一抖,剑刃上陡然显现暗沉的金属之光,她转动剑柄,剑刃生风,疾疾吹出,钟鄂木本没放在心上,心想她小小一剑能有多大威力,但剑风扫过,竟然逼的她站立不稳,身后宫女连退数步,人人轻呼。
钟鄂木这一惊非同小可,为何小小年纪竟有这样出人意料的武功,而萧子仞手里的剑只是凌霄宫随处可见最普通不过的剑。萧子仞接着使出一招,钟鄂木提高警惕,正面迎上,说道:“姑娘三思,何苦为难属下。”
萧子仞痛恨道:“我不是凌霄宫的人!”
两剑空中相交,钟鄂木虎口被震,微微发麻。
萧子仞催动内力灌注剑身,使一柄普通的剑微微发散银光,她毫不留情朝钟鄂木劈来,钟鄂木举剑格挡,试探萧子仞内功多深厚,一挡不得了,好似头上压了千斤鼎般沉重,钟鄂木吃力地僵持着,萧子仞突然收剑,再以快如闪电的攻势再度刺来,钟鄂木连连后退,心想虽不知萧子仞武功有多厉害,但钟鄂木不怕她,怕的是如果厮杀中一个不留神伤到她如何是好,毕竟是宫主亲生女儿。
钟鄂木连退数步后奔出屋子,道:“你不是想见白天宇吗,我带你见他。”说罢向大殿上跑去。
萧子仞听说带她见白天宇,连忙尾随钟鄂木而去。两人前后来到大殿上,钟鄂木飞奔到宫主身边,萧子仞跟着进来,见到蜷缩在地上的白天宇。萧子仞尖叫道:“天宇哥哥!”她以为宫主把他杀了。
宫主见萧子仞终于出现并不惊讶,倒是钟鄂木表情有点慌张似的。钟鄂木道:“宫主,瑾姑娘,武功实在好厉害!”
对萧子仞的武功,宫主已多少心中有数,但让钟鄂木如此感叹,确实让人意外。
萧子仞跑到白天宇身边扶起白天宇,白天宇抬头,痛苦扭曲的脸上满是泪水,萧子仞见他没死,又高兴,又心酸,叫道:“天宇哥哥。”
白天宇趴到萧子仞肩上:“我恨她们,我恨她们,仞儿,我好恨!”
萧子仞泪水扑簌簌掉落,她抱着白天宇沉重的头,说不出话。
大殿门口跟着进来几十个持剑的宫女,见到白天宇和萧子仞抱在一起,都不敢上前,静等宫主发落。
白天宇撕心裂肺般诉道:“我爹被她们逼死,她们用我爹的尸体做骨血灵芝,那灵芝,从我爹的身体上长出来,那是他的骨血肉,若儿一直在吃我爹的骨血肉,我恨她,我恨她,我恨她!”
萧子仞感觉到白天宇的身体像一张燃烧的纸,纸身随着火焰蜷曲,发出无声的呐喊。
杀白天宇父亲的人是她的亲娘,饮人血、吃血肉而生的骨血灵芝的人是她的亲妹妹,想到这个,萧子仞有一种复杂的痛苦。天宇哥哥的恨,就是她的恨,她也恨宫主,恨若儿,但她和她们是骨血至亲,所以她连自己也恨上了。
萧子仞怒目瞪着宫主,眼眶里泪珠莹然,哽咽道:“为什么这么残忍。”
宫主毫不动容,道:“他命该如此。”
白天宇用一种筋疲力尽的语气说道:“我要见我爹的尸骨。”
宫主衣袖轻甩,道:“休想。”
宫主刚说完,大殿门口外一个宫女用并不高的声音喊道:“若姑娘驾到。”
众人吃了一惊,宫主和钟鄂木往门口看,只见围在门口处的宫女闪出一条道,道中闪出三个宫女,合力抬着一把椅子,而椅子上正坐着剃了骨头一样的若儿,若儿身上盖一条毛毯,浑身只露出一个头。
若儿自小到大,几乎从未离开过她的房间,宫主惊叫道:“若儿!”宫主边说边冲下来。
跟在椅子后负责护送的宫女在门口跪下,道:“宫主,若姑娘执意要来,属下不得不从。”
宫主顾不得生谁的气,跑到若儿椅子前,阶梯上不能安放椅子,宫女抬着若儿来到最低的那个平台上,宫主又跟着椅子来到刚才她站的地方。宫主蹲下身,若儿的头偏在椅背上,费力地呼吸着,把她从屋中抬到这,对若儿来说是个不小的折腾。宫主抚摸若儿的头,疼惜道:“若儿,有什么事吩咐一下就好,你怎么自己出来了。”
若儿微弱的呼吸显得急促,她头靠在椅背上,眼望着宫主,道:“娘,你要杀他?”
宫主与女儿心有灵犀,知道若儿说的他是白天宇,她心里一惊,若儿向来对任何事都不在乎,为何突然问起这个,她有种不好的预感,犹豫一下,点头道:“娘是为了你。”
若儿喘息一阵,又问:“杀了他,是不是,就再看不见他了?”
宫主知道若儿对生死没有概念,虽然很多人为她死,但她不知道,也不理解,也从不关心,宫主不知道如何回答,无言地点头。
每次说话,若儿都要刻意准备一下再说,好像别人在用力之前要憋一口气一样,若儿道:“他爹,是因我而死?”
宫主柔声对若儿说道:“若儿,不要听任何人对你胡言乱语,这世上,真正为你好的只有娘。”
若儿费力地转了下头,望着十几级台阶下相互拥抱依偎的白天宇和萧子仞,她突然记起了他指头流出的鲜血的味道,温热,腥甜,那是她第二次见他,第一次是钟鄂木带他过来,他只见了自己一面就开始情绪激动,被钟鄂木打昏,第二次,只有他们两个人,他喂她手指上流出的**,告诉她,那是血,是她每日喝的药,她的人生简单的只有那么一张床,一张榻,一个娘亲,一碗每日喝两次的药,简单的已经废弃了思考的本能。她看着抱在一起的白天宇、萧子仞,道:“他爹死了,他见不到他的爹,就像我见不到娘一样。”
宫主肯定,一定是白天宇对若儿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不然她绝不会说出这些。
萧子仞看宫主对若儿百般关爱,真是含在口里怕化了,她心里涌出一种酸楚的伤感,她含泪对若儿说道:“你每天喝的药里边的灵芝,就是他爹的血肉,你在吃一个死人的人肉,喝一个死人的血,啃死人的骨头,若儿,你去看看那个死人的尸骨,你去看看,死了你们还不放过他!”
若儿微微转脸,看带着不满和局促表情的宫主,宫主没否认,那就是真的了,若儿虚弱的说道:“娘,带我去看。”
宫主仇恨怨毒的目光投到萧子仞身上,咬牙说道:“你为了外人,伤害你亲生妹妹!”
萧子仞突然笑起来,好似听到无比可笑的笑话,尖锐响亮的笑声回**在热闹又虚无的殿堂,如深夜的鬼叫一样让人毛骨悚然,白天宇也被惊到了,但他知道萧子仞为何笑的如此凄厉,他抬头看她,她满脸泪水的脸上脂粉斑驳,状如女鬼。萧子仞边怪笑边朗声道:“伤害她?哈哈哈哈,我伤害她,你们害死那么多无辜,在湖州端午大会,杀人不眨眼,取人血作药,我说话就是伤害,你们杀人却认为理所当然,哈哈哈哈。”
笑声里掺着哭声,说到最后,哭和笑已分不清。白天宇一个劲为萧子仞抹脸上的泪,如何也抹不干。萧子仞嘶声喊道:“若姑娘,如果你还有一点良心,你看看那些被你害死的人的尸骨,你看看为了你的骨血灵芝、死了还得不到安稳的人!”萧子仞已泣不成声,转身倒在白天宇怀里嚎啕痛哭。
白天宇反而像流干泪水一样,两眼干涩红肿,与萧子仞相互拥抱依靠。
若儿被萧子仞的怪笑吓到了,又听到如此悲戚痛快的哭泣,她嘴唇颤抖着说:“娘,带我去看。”
宫主心里乱了,钟鄂木也没了主意,大殿门口的宫女更是垂着头权当耳聋目盲大气不敢出。
宫主微微转身对钟鄂木说道:“去尸王府。”
钟鄂木点头答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