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样都不算爱,那告诉她什么才算爱。
她本可以轻轻松松地离开,但是她选择了回来,带他一起离开,从而放弃了离开这个世界的机会。
她为他背叛燕子轩,不惜任何代价地要救他,不容任何人伤害他。
她疼他,保护他,宠他,包容他,纵容他。
没有他,她或许很逍遥,活得很好。也许是锦衣玉食,也许是遨游天下。
倘若此刻,他真的死了,那她呢,也定然会死吧。
舒景说,她木莲无法爱上其他人,因为她的心填满了燕子轩。
可是,舒景错了,她的心填满了燕子轩,而她的木莲自己的那一颗心呢。她的那颗心,是爱着眼前这个男子的。尽管他身世不明,尽管他也曾让她怀疑。
可是,他就像罂粟一样,美得炫目,美得诡异,美得妖娆,让她不知不觉中了毒。
她之前不知道,她中毒有多深。可是,在这一刻,她了解到,那也是深入骨,溶入血。
她亦爱他,只是在这之前从未发现过。坦然一笑,木莲松开扣住石头的手,身子一压,在他坠落的一瞬,赶在他前面,再度抱着他。
除了他,她此生还有什么牵挂。孩子吗?颜绯色那本就不受欢迎的孽种。
她爱他,已经很久,很久。
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在那个危机四伏的亭子里,也或许更早,早在他们未曾见面之前。
腰肢被紧紧地搂住,他抬头看着她,眼中露出震惊和惊喜。她的那一句话像云一样缥缈,却瞬间被他刻在了心底。
如果是这样,这样死去是不是很好呢?他笑,妩媚而妖娆。
风从耳边掠过,随即一条马鞭随风而来,缠住两人的腰际。
“抓住……”
白衣俯身趴在地上,双手用力拉住鞭子,随即其他几个随从也上前合力将他们拉了起来。
身体瘫软在地,他顾不得疼痛,抓住她的手,焦急地问:“娘子,刚才您说什么?”他想确认,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反握住他,木莲强挤出一个笑容,额头抵触着他冰凉的面颊,低声道:“小妖精,我爱你。”
她的声音很小,但是却清晰地落在了白衣的耳里。看着两人紧紧相拥,他,眉宇间闪过一抹痛楚,随即转身示意一干人离开。
待他们都下去,他才清了清嗓子道:“轩王妃,跟白衣回京。”
“不。”木莲拉住小妖精从地上站起来,坚决地说道。
“你……”白衣手里的剑突然一扬,落在小妖精的脖子上,“你是因为他?”
“不准碰他。”
“为何如此护着他。不惜暴露身份,甚至不要命地护着他。你值得吗?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什么身份,什么来历吗?”白衣质问,那放在小妖精脖子上的剑不由得压下去了一分。
这个红衣男子,绝非简单的人,她不知道,可是他白衣能感觉到,从那日在监狱里的情景,还有刚才那箭断裂时候这个男子眼中闪过的一抹绿光,他明了,他绝非一个身世可怜落入青楼伪装女人的男子。
“我不知道他什么身份,什么来历,但是,此刻他是我夫君。”她吼道,一把推开他的剑,挡在小妖精身后。
她也怀疑过,好奇过。可是,那又如何,她不愿意多想,因为自己也来路不明,而且,他也并非坏人,不过是掩藏在花满楼的男子而已。最重要的是,他是她所爱的小妖精。
爱一个人,并非因为他是什么人,而是爱他时,他是她心中的那个人。
“哈哈,他是你夫君。”白衣收回手,看着木莲,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道,“你当真以为你是木莲吗?你到底还是舒景,还是燕子轩的轩王妃。”
“不。白衣,你错了。当我跳河醒来的那一刻,舒景就已经死了,现在的我,是木莲。”她一字一顿地说道。
身子一晃,白衣回想了她醒来的那一刻。陌生的,轻蔑的略带讥讽的眼神,那果真不是属于舒景的眼神。
“呵……”他轻笑了一笑,翻身上马,“上次没有能阻止你们离开,这次你到底还是要带他走。你如此信他,那白衣也无话可说。再次别过,且保重。”
“白衣。”木莲惊愕地看着白衣,没想到他会放了自己。
“你那日救我一命,今日就当我还了你,从此我们两不相欠,那誓言也就此作废。”说完,手里的鞭子重重地落在马背上,奔着远处的火光离去。
“誓言。你和他有什么誓言?”身后突然飘来酸溜溜的声音。
木莲脸皮一抽,猛地从白衣的那一番话里反应过来,感觉身后某人全身寒气四溢,眼光阴冷,让她心顿时一揪,随即低身将地上遗留的火把捡起来,转身,挤出一个相当难看的笑容。那么一刻,木莲竟有一种被捉奸在床的尴尬。汗啊,她明明什么没有做啊。
“娘子,你和白衣有什么誓言啊?”他绝美的脸上突然扬起一抹妖媚的笑容,声音却冷淡得出奇。
这表情,明明就是带着恐吓的诱哄啊。
“咳咳咳……”讪讪一笑,她上前拉住他,手还没有碰到,就见他猛地一甩手,避开了她。
“娘子,为何刚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呢?”那笑容越发妖娆诡异起来,木莲身子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丫的,这家伙怎么在恐吓她呢,而且看着他这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她竟然觉得有些怕呢。
“事实上也没有什么誓言。当初,在林子里曾救过白衣一命,要他……”木莲顿了顿,脑子竟然开始卡壳起来。莫不是真的告诉他,她曾经要白衣当她的小妾,那个时候纯粹是整治一下他。
“要他做什么。”他笑,媚眼如丝,甚是邪魅。
不行了,这样被他盯着看,她心脏承受不了。
“就是让他照顾舒府,保证舒府上下的安全,不然就让他做我小妾……”
“你。”他抽了一口凉气,那笑容瞬间凝结,绝美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阴霾,那颤抖的唇意识着一场暴风雨的来临。
“开玩笑的。只是要挟他而已。”见他脸色大变,担心他心疾又犯了,木莲忙上去将他扶住。
“开玩笑?我怎么没有看出来这像是一个玩笑。而且,我看白衣似乎很认真呢!”冷厉的目光扫了一眼白衣离开的方向,他才不觉得白衣当作了一个玩笑。那誓言,是玩笑嘛。
“真的是开玩笑的。”
“哼。我看你当初还真的是想将他那位妾室吧。娘子,为夫怎么现在才发现娘子是如此多情的人呢。”
啧。这话怎么听起来就这么酸呢。她的心,他总该是明了吧,都说得如此清楚了,他还要吃哪家子飞醋,不过看他那纠结的小脸儿,木莲心里升起一丝痛快,弥补了刚才心脏受他恐吓的痛楚,随即又坏笑道,
“那你同意我将他纳为妾室吗?”
“你敢。”他咬牙吼道,粉嫩的唇当即就被那贝齿咬得泛白,媚眼中溢出还一丝泪花,划过那张令人心碎的脸蛋儿。
“哭了。”靠,又被她搞哭了。妈的,她木莲到底喜欢的是男人还是女人啊。
“不理你。走开。”
那么一激动,本就疼痛不已的身体似乎像裂开了一样,抬头看着天空,此事应该是艳阳高照,却仍旧漆黑一片。
难道,这就是传闻中的日食。
像他这样的人,除了新月会丧失一切保护能力,传闻中的日食,亦指一千年发生的太阳被吞灭的日子,他也和婴儿无异,而且必须需要鲜血供给,不然就会全身冰冷随即心痛而死,可此刻专供他血的侍女根本不在,他去哪儿找血。
“嗯。”
“小妖精,怎么了?”
“疼。”他捂着胸口喘了一口气。
“过来。”木莲将他扶着,拿着火把,四下看了看,发现斜坡的上方有一个小洞穴。如今天冷,他们的马又跌了下去,这么黑,恐怕等火把烧完了,都走不出这个林子,反而会被冻死。
“娘子,放了我。”他推开她。他现在需要的是血,怕一时控制不住自己,伤了她。
“过来。”没有理会他,木莲俯身将他背起来,朝洞口走去,又脱下白狐披风扑在地上,将全身冰冷的他放了上去。
找了一些木材,尽管潮湿,但是稍微烤一下,总能生火取暖的。
“还冷吗?”他蜷缩着身体,那娇艳的红色好似曼陀罗一样盛开在那白色的狐裘上,是一种让人心疼夺目的美。
手触及他的身体,木莲吓得顿时缩了回来,是刺骨的冰冷,那火堆似乎没有传递丝毫温度给他。随即咬了咬牙,木莲躺下,将他紧紧地抱住,手掌温柔地揉搓着他的后背。
突来的温度让他下意识地往她怀里蹭着,他扬起头,睁开蒙眬的双眼,望着,嘴角勾起一抹媚笑。
“娘子,你好美。”冰冷的手指落在她微红的唇上,他笑道,极度渴求那一抹娇红,也或许是更深的红。
很多年前,当他孤独地倒在那雪地里时,他便爱上那种猩红,选择了为复仇而活,做一个魔鬼。
木莲呆呆地看着眼下的人,那好似瓷器一样的脸蛋儿,那勾人的凤眼,那邪魅的笑容,即便是苍白无色,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娇媚,反而更让她怜悯,那么一刻,在他手指的抚弄下,她竟觉得燥热不安。
原来,有了爱,就有欲。
正当她沉浸在自己那乱七八糟的逻辑中时,眼前突然一暗,唇上碰触到甘甜的冰凉。
那样柔软像是果冻一样,滑嫩,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下去。她惊愕地僵在原处,搂着他的手,停止抚摸,整个人像是被电击一样,动弹不了,唯能感觉他在轻柔地吻她,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碰触一下,随即离开,又恋恋不舍地粘上。
这是接吻吗?
她印象中的第一次初吻是在那个荒诞的亭子里,她躺在地上成了他的肉垫,随即初吻被他夺取,可是,那个时候没有任何感觉。随即是燕子轩,那粗暴的羞辱的吻。再后来是梦的那个旖旎的场景,太美,不真实。再再后来是颜绯色那让她备感羞辱的疼痛。
而此刻,完全是不一样的。
他柔软的舌头轻巧地探入她的唇,那放在她脸上的手,也温柔地抬起她的下颚,似乎在叫她迎合他。
那么一瞬,木莲感觉到他修长的睫毛扫过她的脸,像羽毛一样划过,却让她身子猛地战栗了一番,不由自主他抱紧了他。
她殊不知,吻,竟然是这样甜蜜。
他欺身而上,将她平放,单手撑着身体,另一只手顺带解开她的头发,那么一刻,绸缎般的青丝好似黑色的睡莲一样在白色的狐裘上绽放开来,映着他的绯红,竟然是说不出的诡丽。
白玉般的葱指插入她的发丝,小心地替她梳理,他的吻没有离开她的唇,轻柔中带了那么一点掠夺,仅这样她都觉得呼吸有点困难,那脸上泛起的红晕落于他媚眼中,便成了难以压抑欲望。
那柔滑的唇放开了她,她心里当即一空,惊慌地张开眼,刚好对上了他勾人的凤眼,那里,有万千流星划过,璀璨得让人目眩,让人沉溺。
他微笑着俯瞰着她,绝美的脸上也有一抹诱人的酡红,手腕那么一抬,他将绾着发尾的丝带抽掉,顿时那漂亮的墨发披散下来,落在他肩头,落在她身上,落在她头发上,交织开来分不清彼此。
眼睛一酸,她想起那日在客栈,他说,男女共枕,头发相互交织,俗称结发,也就是结发夫妻。
泛着珍珠般光着的指尖勾掉腰间的束带,那绣着罂粟的红袍从他身上跌落,随即亦是红色的里衫,那夺目的红衬得那脱衣服的手指格外娇美。那样儿的人,即便是脱衣,都显出常人所没有的丽质,让人心动不已,像极了一幅美卷。
当最后一件衣衫从他身上落在时,木莲顿时抽了一口冷气,脸不由得涨得通红。
“娘子……”他轻声地唤道,看着她,竟然觉得日食所带来的痛苦减轻了,虽然唯有血液才能彻底让他解脱,但是他不要再伤害她,他能等……或许因为她,他真的能熬过去。俯身再度吻住了她,漂亮的手指移向她的衣服,她来不及拒绝,来不及反应,来不思考,就已经沉溺在这如火的吻中。
那道德,那伦理算什么,这一刻,她只知道,身前的这个男子,她爱着,像呵护生命一样爱着。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不可逾越的。
身体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她不觉得任何凉意,而是一种需要被浇灭的火热。
“娘子,我可以要吗?”他不敢轻举妄动,不敢回想那次冲动所换来的痛苦,所以,他须得到她的同意。
将他白玉般的手指放在唇间,她微微一笑,贝齿轻咬……这便是许可了。
木莲缓缓地睁开眼,洞里一片雪亮,太阳出来了。身体有一丝酸痛,微微一动,感觉压着什么东西,仔细看去,原来自己还是枕着他手臂昏睡了过去,顿时她脸上浮起一抹羞涩,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轻轻碰触了似乎也还睡去的他。
“小妖精……”她轻声唤道,伸手拨开他脸上的发丝,“太阳出来了,快起来了。”
眼前的美人儿没有丝毫反应,眼睛紧紧地闭着,那似蝶翼一样的睫毛紧紧地覆在他苍白的脸颊上。
“小妖精。”她笑了笑,随即伸出手,要去捏住他的鼻子。
手刚碰触到她鼻子,木莲整个人就吓得哆嗦一下,随即又颤颤地伸向他鼻前,那一瞬,她脑子一片空白。
全身冰冷的他,此刻没有丝毫的气息。
头皮发麻,木莲起身坐好,将他搂在怀里,他身上还穿着衣服,自己身上也是,因为天冷,在她昏睡时候,他替她穿上的。
手放在他胸膛,的确,她感受不到一点震动,又放到他脉搏处,手腕处,依旧没有丝毫的动静,他全身僵硬,好似血液都凝固了一样。
她喘了口粗气,伸手轻轻地拍打着他冰冷的脸,颤抖着唤道:“别睡了。”
怀里的人,没有动,沉沉地睡去,没有丝毫的感觉,全身冰冷,没有心跳,没有呼吸,没有脉搏。
她是学过急救的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但是,这家伙很爱撒娇,玩弄她,不是吗?
“小妖精,快起来。”她张嘴唤道,牙齿险些咬到舌头,用力地摇晃着他的身体,手指轻柔地理顺着他的头发,警告道,“你若还不醒,你信不信我就丢下你不管了。”
“小样儿,你是不是也打算吃干抹净,甩手走人。”她笑,眼泪却流了下来。
这是玩什么啊。
“我都已经认定你了,你还这样,还在吃醋吗?你给我起来。相公……”她将头埋在他脖子处,呜咽,“乖,不要玩了,快起来。相公。”
阳光细碎地落在雪上,林子一片清幽,随即,传来一个女子撕心裂肺的哭泣声,便见一个身影踉跄地滚了出来,她怀里抱着一抹烈焰的红色,在这个白雪皑皑的林子里显得格外突兀。
她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像是在找什么东西,神情惊恐失措……
他身子还是那么轻,她都怀疑她到底有没有抱着他。她相信他不会死,这个妖孽一样的男子才不会死,想到这里木莲加快了步子,朝林子外走去。
脚下的雪时而深时而浅,但是不管怎么跌倒,她都紧紧地抱着他。
也不知道行了多久,她脚心已经被冻得麻木,无力地跪在地上,木莲扯过衣服将他裹紧,随即瘫在地上。她走不动了,全身疲惫不堪,这种感觉就是像溺水一样,看着自己沦落,却无能为力,甚至意识都有些模糊不清,那么片刻,她也觉得自己也快死了。
“若死,我便同你一起死。”她道,蒙眬的眼中浮起一丝坚决。
手指轻柔地抚过他的面颊,仔细地理顺他的发丝,又小心翼翼地将他脸上的一点雪渣擦去。
“你向来爱美,怎能让这些雪脏了你呢?”她小声地低念道,心若死灰,那一刻,她不像刚才一样希望碰到什么好心的人,希望有人来救他们。
生活即便是坎坷,但是在最后一刻,她木莲到底还是遇上了自己所爱的人。
低头,吻着他冰凉的唇,舌尖学着他昨晚那样小心翼翼地伸入他口中时,眼泪到底还是控制不住再度落下,滑入他口中,那么片刻,她都尝到那令人心碎的疼痛。
“相公,我唱一首歌给你听好吗?”她道,抚摸着他的脸。
把昨天都作废
现在你在我眼前
我想爱
请给我机会
如果我错了也承担
认定你就是答案
我不怕谁嘲笑我极端
相信自己的直觉
顽固得仍不喊累
爱上你
我不撤退
我说过
我不闪躲
我非要这么做
讲不听也偏要爱
更努力爱
让你明白
没有别条路能走
你决定要不要陪我
讲不听偏爱
看我感觉爱
等你的依赖
对你偏爱
痛也很愉快
等你的依赖
不后悔
有把握
我不闪躲
我非要这么做
讲不听也偏要爱
更努力爱
让你明白
没有别条路能走
你决定要不要陪我
讲不听偏爱
看我感觉爱
等你的依赖
对你偏爱
痛也很愉快
这首歌叫《偏爱》,按理说她爱上的人应该是燕子轩,可是她没有,她爱上了一个最不可能的人,她偏偏爱上了他。
他的样子极其不符合她以前的标准。像她那样穿梭在黑暗和暴力中的女人,所爱的男人至少得是拥有男子气概的铁血男儿。
可他呢,阴柔,漂亮,稚气,敏感,而且还脆弱不堪。那又如何?到昨天,她木莲就偏偏爱上了他。
全身冰凉刺痛的感觉渐渐淡去,眼皮也越发沉重,她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这首歌……
“宫主,前方有人在唱歌。”
马车里白衣女子听到声音,微微掀开帘子,果真瞧见茫茫的雪地里似坐着一个女子,那如墨般的长发披散在雪地上,裹着她娇小的身影,遮住了她的面容,而她怀里还抱着一个人,也因为太远,她只能看到那是一抹格外刺目的绯红。
脚下的积雪咯吱咯吱作响,翡翠提着裙子朝那女人走去,却见那女子缓缓地抬起头,冷冷地注视着她。
那女子有一双格外漂亮的眼睛,像水一样清澈透明,那如墨的黑瞳中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冷傲。高挺的鼻翼下,薄唇紧抿没有一丝血色,那苍白的脸和白雪无异,而左脸颊上有几道不是很明显的疤痕……一个不算得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女子,或许比起自己来,她都不足以吸引他人的眼球。可是,翡翠后退了一步,这个女子,身上有一种不凡的气度,而这种东西,并非所有人都有。
比如此刻,她若不救这个女子,她可能就会冻死,而她的眼神,没有丝毫需要帮忙的意思,甚至有一丝面对死亡的坦然。
目光下移,翡翠又发现这个女子穿着一件华贵的白色狐裘,色泽纯白没有一丝杂质,单单领口的金丝束带都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那一刻她眸子闪过什么,这女人果真不是一般身份,可为何会落到这般境地。
又看去,翡翠终于看见了躺在她怀里的那个人,瀑布般的长发倾落在女子的身上,精致的面容好似沉睡了过去一般,表情祥和,惨白的脸掩饰不住他的倾国倾城,红色的绣着罂粟的华丽袍子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让她看得不由得晃了一下。
翡翠震惊地看着那女人怀里的男子,颤颤地蹲下身子,伸手摸去,却被那女人一手拍开。
“做什么?”木莲吼道,声音沙哑无力,紧紧地抱着小妖精。
“你是谁?”翡翠看着木莲,问道。
哼。木莲冷冷一笑,睨了翡翠一眼,这女人还真是奇怪,倒问起她是谁来了,她无心回答,只是将头无力地垂下,紧紧地贴着他冰凉的面颊。
那一刻,却见那女子突然伸手握着小妖精,手那么一扯,便从她怀里带走了他。
“你……”木莲恼怒地瞪着眼前漂亮的女子,一站起来,脑子一阵晕眩,身体不稳就往地上倒去,但是她的手亦紧紧地拽着他。
“王妃……”在跌落在雪地里的那一刻,木莲似乎看到展青他们赶了过来,然后将她接住。
无尽的黑暗中,四周寂静无声,木莲站在中间摸索着前进,这个情景如此熟悉,像是来过一样。
果真,前面出现了朦胧的光线,木莲加快了步子,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舒景。”她的气色似乎好了很多,只是脸上有一道永远散不去的忧愁。
见木莲过来,舒景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道:“你到底还是爱上了那个魔鬼。”
“你说什么。”木莲疑惑地看着她。
“你不该爱上他,你们两个人本不该有交集的。”
“你说的是小妖精吗?”
“木莲,他不是小妖精,他不是。”舒景望着木莲,眼里盛满了惊恐。
“那他是谁?”
“他……”舒景后退了一步,单手扶着胸口,她不敢念出那个可怕的名字,“无论如何,你就不该爱上他。子轩对你这么好,你却这样背叛他,甚至置他于危险中,你何以对得起他。”
“我是对不起他。”木莲深吸了一口气,充满歉意地说道,“可是舒景,我也有我自己的自由。我也有自己喜欢的,自己想保护的人啊。我倒愿意一开始,就没有被你卷进来,我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你爱子轩,子轩对我好,可是我没有必要因为他的好,而爱上他。你以前说我不可能爱上其他人,事实上你当时就在骗我,骗我告诫自己不要去接受其他人,认命地爱上燕子轩。可是,我偏偏爱上了他……”
“木莲,听我的,真的不要和他纠缠。你们是没有结果的。”
“什么意思。”木莲心里一惊,警惕地看着舒景。
“你知道,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迟早会离开的,会离开我的身体的。你看我,我这次是不是比上次好很多。”
“你……”木莲难以置信地打量这舒景,的确,这次她气色很好,上次看她的时候,她几乎虚弱得说不出话来,“慧心大师说,必须要我心无牵挂才能离开。可是,我爱上了他,有了孩子,你觉得我能离开吗?我走不了,而且也不愿意走。”
“你会的。”舒景上前一步,叹了一口气,哀怨地看着木莲道,“有一天,你一定愿意离开。而且,木莲,有多事情都是天注定,我既然不能轮回被囚禁在这里,这说明我真能回到现实生活中。而你也可能会离开……这些都是命运。”
“狗屁。我不信。我才不要被你们这样玩弄。需要我的时候,就要我。不需要我的时候,就让我离开。”木莲冷冷一笑,手握成拳头,一字一顿地说,“我木莲也决非是妥协于命运,也决非任人玩弄的人。”
说着,她转身便走……身后一直是舒景低喃的声音:“木莲,不要这么固执……他会害了你的。”
固执。
她冷笑。她固执吗?她向来都是依照别人的命令活着。在现代,听命于上司,做什么事情都小心翼翼。现在,又为了其他人苟活,忍辱受欺,她到底何时固执过。
木莲缓缓地睁开眼,茫然地看着头顶的白色帷幔窗帘,脑子里仍旧回**着和舒景谈论的那些话。舒景说她会离开。真的吗?她笑,绝对不离开。
“公子,这位夫人醒了。”耳边传来一个中年女人陌生的声音。
木莲看过去,果真看见一个穿蓝布衣服的中年女子站在旁边,手里还端着拿着一张毛巾。
“那你先替她梳洗。”展青脸那么一红,躬身退下,顺带合上了门。
“来夫人,我先扶你起来。”那女人将盆放在一边,过来将木莲扶起来,随即用毛巾仔细地替她擦起脸来。
“夫人,你身子骨不好,又有身孕,要好生休息,不可乱动。”那女人一边替她擦拭一边兀自念道。
木莲浑浑噩噩的听着,空洞的眼神在听到身孕两字的时候闪过一抹精光,随即推开那女人,大声地朝外唤道:“展青,展青。”
“王……夫人,怎么了。”展青闪身进来,焦急地问道,为了不暴露身份,改口唤木莲为夫人。
“他呢?”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脚下一软,幸而被那女人扶住,“那个红衣女子。”
“夫人,她在隔壁厢房。”展青顿了顿,神色闪过一丝异样,随即又淡淡地说道。
“我过去。”木莲由那女人搀扶着穿上披风走了出去,一推开门,外面的阳光乍泄开来,随即是迎面而来的淡淡梅香,压在白雪下的枝头已经冒出些许红色的花朵,精致美丽。木莲被眼前的一片红白震了震,随即又由展青陪着朝那个厢房走去,刚到转角,木莲便停了下来。
厢房外的围栏上靠着一个漂亮的女人,墨色的头简单地绾成一个蝴蝶髻,插着一支碧绿的钗子,光洁的额头上也挂着一块翠绿的碧玉,落在眉间,显得她本就倾国倾城的脸多了一份脱俗和贵气。
木莲看着那个白衣女子,心顿时叹了一下,如果说小妖精是天下最美的人儿,而这个女子就当数第二了。
“她是谁?”木莲回头看向展青,小声地问道。如果她没有记错,在晕倒之前,她曾见过这个女子,当时她想带走小妖精。
“她是与我们随行的翡翠姑娘,是个女大夫。”
“女大夫。”木莲眉不由得蹙了起来,这古代,怎么个个都会行医。
“是的。她现在正在替那位姑娘诊治。”
“哦。”木莲眼中闪过一抹感激,快步上去,却踩到了裙摆,顿时一个踉跄,幸而再度被展青扶住。虽然没有什么碰撞,木莲突然觉得肚子有些疼,忙伸手捂住。
“夫人……”
“展青,没事儿的。”木莲摆了摆手,一抬头,发现那女子也正看她,目光中有一丝惊讶和好奇,随即走了过来,打量了木莲一番。
“夫人。”她微微一笑,笑容和煦,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翡翠看着眼前这个脸色苍白,眼眸似星的女子,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展青,不由得好奇起来。昨日在雪地里,她便看见艳儿和这几个侍卫冲了过来,竭力地护着她。
那时候,因为颜绯色命在旦夕,她一直专注如何救治他,反而将这个女人给遗忘了。
夫人?这个几个男子称呼她为夫人。一个脸带疤痕,相貌微显出众,身份似高贵的女人,竟然在雪地里和一个男人搂抱在一起。
翡翠眼中越发疑惑,在偷偷来燕国的时候,她自然是知道颜绯色不想让她过来,但是一路都派了人护她安危,而这些人又个个守口如瓶,所以,对燕国的一切,她只是一片空白。
她来,不过是寻她的夫君,却不想和看见生命垂危的他和另外一个女人在一起。
而这位夫人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好。
木莲不太喜欢这个女人过于直白的探究眼神,虽然这眼神只是简单的好奇,但是还是让她觉得浑身不舒服。扯出一个笑容,木莲侧身走过。
“夫人的脸色不是很好,要不要让翡翠帮你看看。”
“谢谢翡翠姑娘的好意。”这话不是木莲说的,倒是展青抢在了前头。
他面带笑容,语气却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我们夫人只是刚醒过来,气色不好而已,并无大碍。”
翡翠眼中掠过一抹惊愕,显然没有料到展青会这样说,便尴尬地笑了笑,转身离去。
脸上的笑容淡去,翡翠仰头望着院子的梅花,觉得眼角有一丝涩痛。她总那么觉得,自己像是困在一个谎言中的人。颜绯色的身份,颜绯色的病情,还有这潜伏在燕国的势力,以及这个神秘的女人……这周围的一切,对她来说太过陌生,她无从知晓。
木莲轻轻地合上门,看着那随风而动的白色帷幔,竟然有些害怕不敢靠近。许久,她才走过去,也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力气,艳儿说,他睡着了,可能是太累了,加上天冷,所以才昏厥了过去。
撩起白色帷幔,她悄悄地坐在他身边,凝眸注视着沉睡的他,黑色的头发绽开在**,像绸缎一样漂亮,原本苍白的脸此刻也有了一点颜色,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娇媚了几分。伸手过去,她感觉到了均匀的呼吸声。那么一刻,原本揪着的心,顿时松了下来。
“真让人不放心。”她笑了笑,眼睛却泛起一层薄雾,又将他的手心擒在手心紧紧握着,“你若经常这样吓人,估计我也会被你吓出心脏病。”
那葱白般的手指,修长而白皙,粉色透明的指甲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木莲好奇地打量着他的手,随即展开他的手心,这手,漂亮得如他人一样。
她眼角含着笑容,反复地看着,总觉得这手,不像是一双会持剑,会杀人的手。这人,随时都需要她去保护的人,怎么看也不像有力气杀人的人啊,到底,还是她多想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低下头,吻向这只手……
“娘子,为夫的手,是不是很漂亮?”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笑吟吟的声音。
那即将碰到他手指的唇突然僵住,木莲尴尬地抬起涨红的脸,看向床头,只见那只妖孽正眨着无邪的眼睛,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容,正一瞬不瞬地瞧着她。
天。木莲哆嗦地慌忙松开他的手,讪讪一笑:“你醒了。”那一刻,她很想撞墙,第一次YY人,就被人当场捉住。
“娘子,刚才是想亲我吗?”他又问,眉间**起无比绚烂的笑意,好似绽开在阳光下的向日葵。
“没有。”
“有。”
“我刚才只是在看你的手,怎么长成这样。”真的,她不过是好奇,至于后面嘛,那纯粹是一时冲动,一时冲动。
“只是想看为夫的手吗?”他扬起眉,笑得突然邪魅起来,随即伸手扣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扯,她整个人便顺着压在了他身上。
那力道,那游走在她腰间的手,还有那引人喷血的笑容,怎么看都不像一个从鬼门关绕过一圈的人。
看到她眼中的疑惑,他顿时明了她的想法,轻轻地含住她的耳垂,道:“娘子,为夫好着呢,那阎王爷才不敢要我。因为,我告诉她,我娘子看不到我就会着急,一着急我就发火,一发火,我就一把烧了他的阎王殿。他一听,就求着让我走。”
“嗤。”她扑哧一笑,用手点着他的额头,“身体刚好,就会贫嘴了。”
“我身体不是刚好,是很好。不信,为夫证明给你看。”说着,他手一捞,翻身而上,将她骑压在下。
“你做什么?”木莲惊得慌忙扭动着身子,那双腿间,隔着衣衫,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火热。那一瞬闪动,绮丽的情景再次浮现在脑子里。
“做,娘子喜欢的事。”
狭小的帷幔帐子里弥漫着一种靡丽的幽香,让木莲觉得格外熟悉,那个梦里,那个山洞里,她都闻到过这种让人迷幻让人沉醉的香味,和他身上平日的香气有着迥异的不同。
“你身上是什么香味?”
“娘子……”解她衣服的手,稍微停止了一下,他眨着欲望迷离的眸子,吐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唇,羞涩地道,“为夫的身体在……就会发出一种特别的香味。”
**?
木莲惊愕地看着他,难道这妖精果然是妖精,**的时候还会像某些动物一样,发出某种香味。
“哈哈哈。”心里不知为何如此高兴,是因为他的特别,还是因为他这舔唇的害羞模样,总之,她不合时宜的半**衣衫在他身下笑了出来。
而这香味,颜绯色强暴她那晚,她没有闻到过。
“娘子是在嘲笑为夫吗?”
“哈哈哈哈……没有,真的没有。”
“有。”他瞪着美眸,咬着唇,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那一瞬,那旖旎的香气突然浓郁起来,木莲一惊,慌忙止住笑容,可是,似乎已经晚了。他单手扣住她的手腕,另一手飞快褪去她身上仅有的衣衫,而他自己,却很恶劣地还穿着衣服。
这是什么情况。
“不要。展青,艳儿……”她怎么也笑不出来,想起展青和艳儿还守在门口,以及舒景的那一席话,木莲心里顿时难受得打紧。
有些事,夹在两人中,木莲心里始终有隔阂。
比如,她始终顶着的是轩王妃的身份,而这次,她木莲也是由着轩王府的贴身侍卫出生入死的送她去岭南,而燕子轩现在安全未定,她这般和这妖精纠缠,还真有一种背叛的感觉。
若那晚是情不自禁,那此时,她应该保持点理智,她不想那种偷偷摸摸的感觉。
只是身上的人似乎并不这样想,没等木莲将话说完,他置身就要进入。
“你。呜……”她有些生气,心里甚是烦闷,用力一推,腹部传来轻微的疼痛。这才想起,肚中孩子刚足月,正是不稳定的时期,这些日子又发生了这么多事,孩子是否稳定,她突然担忧起来。
“怎么了?”他停止了动作。
“疼。”
他恍然,看着她平坦的小腹,拿来衣服替她穿上,一把将她揽着,道:“娘子,刚才为夫是忍不住了。”
那浓郁的香味散去,木莲摇了摇头,护住小腹道:“妖精,有些事我们要谈谈。”
“嗯。”他点了点头,手轻柔地摸着她的发丝。
“你还记得那天你问我,为何要去南岭吗?”
“记得。”
“我们去南岭等燕子轩。”那抚摸她发丝的手猛然停止,木莲自然知道他会有这个反应,转身握住他的手,充满歉意地说道,“那日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让燕子愈捉住了你。可是,是燕子轩救了我们,也因为我,燕子愈找到借口以欺君之罪将他扣押。如今他生死未卜,却想到要将我们送到南岭。若非他,我们现在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他低着头,没有说一句话,只是任由木莲握着他的手,似在深思,那修长的睫毛遮住了他墨色的黑瞳。那里,涌起的暗流,木莲看不到。
“他的这番情意,你和我都不能忘记。所以我们要去南岭等他,然后亲自告诉他,你和我的关系。不然,我心里会一直觉得亏欠于他。”
“你觉得,他会同意你和我?”半晌,他抬起头,笑看着他,可是木莲却觉得他在笑。
“他会的。”木莲坚定地点了点头。
“你也舍得走。”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他抽回手,再度覆上她是发丝,白玉般的指尖调皮地缠住一缕发丝,把玩了起来。
“什么意思?”木莲愣住。
半晌才反应过来,不知为何,他那句你也舍得走,像有人用针插在她心里,是一种尖锐的疼痛,一种不被信任的疼痛。
“你不相信我?”
“我只是担心现在的你舍不得走。”他淡淡的答道,眼眸中没有一丝情绪。
“现在的我舍不得走。”她声音不由得提高了一个语调,看着他怪异的表情,心里腾地燃起怒火。
“是的。”他点点头。
“你什么意思?”木莲的身体在发颤。她未曾和燕子轩有过肌肤之亲,甘愿和他在一起,现在他竟然说,她不舍得走。当她是什么人了。
“你有了他的孩子,你还愿意走吗?”在她快憋得发飙的时候,他问了。
木莲呆住,惊愕地看着他的脸,原来,他在乎的是这个。那日,他说要艳儿替她把脉,就是想知道自己是否有了身孕,却被她刻意躲开。
这孩子,到底还是隔在了他们之间。
她无言以对,扭头看着门口,眉间有一抹痛楚。燕子轩可以做到不在乎这个孩子,可是他呢。他显然不能。在她以为幸福要来临的时候,他选择了退步。
是啊,她木莲这种人,怎能得到幸福。
“燕子轩知道你有了他的孩子,你觉得他还会同意你和我离开吗?而你,怀着他的孩子,也愿意离开吗?”
木莲苦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起身下了床,慢慢地朝门口走去,手扶在门上的那一刻,她转身看向他,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原以为,你是那种为爱可以什么都不在乎的人,不在乎我的身份,不在乎的我的过去。可现在看来,我错了。你在乎这个孩子。那好,我也可以告诉你,我的过去比你想象的复杂,因为这个孩子不是燕子轩的。
“我嫁给了燕子轩,怀了别人的孩子,现在又和你上了床。我这种女人,水性杨花,不知廉耻……罢了。我不配你和在一起,也无须你对这孩子负责。今日,出了这客栈,我会安排让展青送你和艳儿离开,或许她才真的适合你。”她一字一顿地说道,每说一个字,就用力地抓住门框,生怕自己哭出来。
在说完最后一个字时,她听得那指甲断裂的声音。抓住门,只要她推开,她便和他再无瓜葛。
舒景说,你会后悔的,你不该与他有交集。在门被推开的那一刹那,她泪水到底还是流了出来,胸口的疼痛让她难以呼吸。也在同时,门再度被合上,耳边传来他甜腻的声音。
“娘子……”
他当然是故意在刺激她,若非这样,她能说出那孩子是谁的吗?
那一声娘子,木莲听得心里一酸,狠心再度推开门,却被他牢牢摁住。身子也瞬间腾空,被他拦腰抱起,几个跨步,便将她放在**。
“你……”不由得她说什么,他俯身吻下,堵住了她的唇。是该惩罚她,她竟然隐瞒这么久,若不是刚才那么激她,他恐怕永远不知道孩子是他颜绯色的。
那晚,他还险些将孩子杀死,她的固执,他到底还是难以操控,也让他害怕。她对颜绯色的恨,已经超出了他预料,无论如何,这个谎言都要维持下去。
“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滚开。”木莲用力地推开他,却仍旧被他死死压住,刚才对她冷漠如陌生人,现在又柔情缱绻,他这是翻脸还是翻书。
“娘子,莫要说这般决绝的话,为夫听了难受。”他将头埋着她胸前,小声地说道。
“决绝?你给我滚,我没有你决绝。”她苦笑,若决绝他刚才那句话才是决绝不是吗?
用力地推开他,他却像糖一样死死地粘在她身上,不管她怎么推,怎么打,他就压在她身上,声音却极度地配合随着她的踢打发出听似痛苦的声音。随着他的叫喊声越来越大,木莲停下手没好气地看着他粉白的脸,道:“我有这么用力打你吗?”妈的,她压根儿就没有用力。
“有!打得我心疼。”他仰起头,委屈地说道,眼中还闪着泪花,甚至还用手捂着胸口。
木莲无奈地仰起头,叹了一口气,她拿他没有办法。
“娘子,你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我这样的女人,到处勾搭男人,还怀着孩子,怎么有资格生你的气。”
“娘子就是在气,刚才为夫是无心的。若惹了娘子生气,娘子打我便是了,千万莫要说跟别人走之类的话,这样的话未让我以为娘子又不要我了。我不过是想知道为何娘子要隐瞒我,为何不对我说实话而已。”
“因为那是别人的孩子。”她怎能开口对他说,我怀了其他男人的孩子。
“娘子是我的人,那娘子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我的了。”他甜甜一笑,翻身躺在她一边,摸向她的肚子,眸子里浮起一丝满足。他从来不知,这平坦的小腹里,竟然有他们的结合。
“你……你也不介意。”木莲惊愕地看着他。他的心里世界是不是太过于强大了,变化快得让她来不及反应,这不,这会儿他又说,连同这孩子也是他的了。
木莲闭上眼睛,脑子突然很乱,很乱,因为他的这个反应,这笑容让她不安。半晌,她开口道:“难道,你都不问这孩子是谁的吗?”
他听出了她语气的异样,便吻了吻她脸颊上的伤痕,柔声道:“问了如何,他是个孩子。我爱的是娘子,连带你周围的一切,我都爱。”
“爱我。爱我什么?”那伤口带来的酥痒,感觉让木莲眼眸一酸,这个男子,像孩子一样被她宠着,被她保护着,可是,他到底喜欢她什么,爱她什么。
她没有像他一样惊天动地的容貌,甚至比起他,自己可以算得上是奇丑无比,也没有殷实的家业,而且,还带着别人的孩子。就连她自己都无法找到能让人爱的地方,就连她自己都不喜欢自己。
“因为你是木莲。”手摁在她心脏处,他一字一顿地说道,语气缓慢,字字清晰。
心在他轻微的动作中停止跳动,木莲睁开眼,突然对上了他如墨晕染的眸子,那一瞬,她看见,那黑瞳中,有无数璀璨的星子落下,绚烂无比。
因为她是木莲,所以他爱她。
她整个人呆在那里,眼中是惊艳,是惊愕,是欣喜。他低头,羽毛般温柔的吻密集地落在她脸上,唇上。
她生涩地回应,鼻息间缭绕着他散发的香味。
“夫人……”门口突然响起展青的声音,木莲好似被电击一样,猛地弹跳起来。
“娘子。”他不满地噘起唇,拉着她的手央求道。
“你也该起来了,晚些我们也该启程前往南岭了。”她笑着将他拉起来,语气中充满了期待,到了南岭之后,他们便自由了。
南岭,南岭,木莲心里默念这个名字,却不曾注意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寒意。
“娘子,晚点过来和我一起吃饭,我饿了。”他眨了眨媚眼。
“好。我先走了。”她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衣服,推门走了出去,便看见展青恭谨地站在门口,而艳儿则靠在围栏上,望着院子的那一片梅花。
“不好意思,久等了。”木莲充满歉意地说道。
“夫人,先回房,喝药吧。”展青行了一个礼,侧身做了一个手势,让木莲走在前头,随即回头看了一眼艳儿和屋子里那个一脸笑意的红衣人,跨步跟上木莲回了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