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跟孟希原一起上课,是政治课。
政治老师很喜欢拿出时间跟学生畅想未来,问大家以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孟希原说,想好好做自己。
这时候就不免有人笑了,说做一个傻子有什么好。
问到陈延秋,他则说想成为孟希原。
鲜少有人能透彻得像她这么快乐。最可遇不可求的便是最简单的。
那天放学后,孟希原留下来跟他值日。她速度比平常慢一些,打扫时又有些小心翼翼地偷瞄他。
“我有什么好看的?”
被发现后,孟希原慌张地转了个身,片刻后问:“晚上有没有空?”她想去江城郊外的小山上看星星。
约好时间,饭后,陈延秋骑自行车载她去。到山下后,他便停了车,推车同她一起前进。
那时候冬天就快来临,夜里的山顶凉风习习,孟希原的鼻尖被冻得有些发红。
“听说今晚会有流星雨,希望我的愿望可以实现。”
“这些都不科学。”
“很多东西都讲究科学,会不会没那么快乐?”
陈延秋一怔,觉得她说得在理。
没有篝火,他用手电筒勉强照出暖光。等到后半夜,天空还是没有流星划过。看看旁边的孟希原,已经来了倦意,依在他身边慢慢地打起了哈欠。
“看来今晚没有流星,要不要改天……”
这时夜空中忽而亮了一下,孟希原猛地睁眼,跳起来,指指远处在移动的“星星”。
“快许愿!”说着,她独自闭上眼,“希望……”
——希望陈延秋不要忘记我。
陈延秋一愣,过了半晌才明白过来,自己听到了她的心。恍惚之中,他也忘记了告诉她,天上那个不是流星,而是路过的飞机。
下山的时候,是凌晨。后座的孟希原掌灯,前面的陈延秋骑车。
虽说夜里无车,但下坡时难免会撞上看不清的石头,自行车翻沟,他们二人也跟着摔了跟头。
但他们毫无怨言,打着手电看到彼此的狼狈模样,孟希原率先笑出声来。
他们继续推车下去,伴着隐隐约约的月光,小心路过每一寸山土。
路上孟希原愉快地哼歌,哼的是推车的人第一次给她听的那个。
就算只有片刻我也不害怕,片刻组成永恒。
孟希原问什么是永恒。
陈延秋说:“永不磨灭,永不消亡。”
“永不忘记?”孟希原将马尾辫拆下来,小跑到陈延秋前面,将自己的发圈递出去,“我要转学了,陈同学。”
推车的人一怔,车的前轮滚在了泥洼里。
“马上高三了,时间要紧,为什么这么急?”
“还好。我爸说我生来就不便扎根太久。”
陈延秋没听懂,但仍伸手接过了她的发圈,小心套在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