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高三后,课业繁忙。不知是压力太大还是如何,百日誓师之后,陈延秋没做过好梦。
好多时候惊醒,窗外不是春雨就是细风。最怕的时候是一道迅疾的闪电端正落在他窗前。
他慌忙下床去摸自己的MP3,发觉那次分别时送了人,恍然明白自己在想念孟希原。
那之前他问过她电话号码,或者社交账号。
她什么都没给,说有缘再见。
陈延秋不信缘,却一直在盼。
正式迎来考试那天,他在考场里闭眼静听身边每个人的声音。他们或紧张,或自信。
有序做好卷上的每道题,听到监考老师心里默想“我跟他何时不再年轻”时,陈延秋忽然萌生一种遗憾。
抬头往窗外望去,远远的杨柳正在飘絮。
作文写到最后,他落下最后一个标点,抬手,腕上的发圈已经松了一些。
考完的那个暑假,陈延秋学会了独自出门。他仍然交不到朋友,但愿意对每个人保持温柔。
收到入学通知书时,他突然想起孟希原说他以后一定会成为很厉害的人。他有些欣慰,订好机票,在指定的日期踏进全新的校园。
有好心的学姐替他指路,面上笑着,内心却在夸奖他生得好看。
陈延秋说“谢谢”,不知是在回应哪句话。
入秋后,有一次,因奶奶大寿,陈延秋返回江城,在火车站遇见了金樾。听说过她来这边学设计,陈延秋并不惊讶。二人见面时,倒是不计前嫌,好好地打了招呼,在候车厅找了一家星巴克坐下。
“还好吗?”金樾第一句是问候他的。
他当然答还好,手腕上的发圈有些扎眼。
“发圈你还打算戴多久?”金樾有些怅然,“人总应该往前看。”
“这跟往前看没有冲突,我最近相信缘分了。”
面前的人看着他,眼神略显悲伤,心里却意外地没有什么令人厌恶的想法。陈延秋听到她在心疼他。
“我看上去真的那么需要可怜吗?”他好奇问了。
眼前的人却开始哭。
“我时常会后悔那些年的所作所为,但陈延秋,她已经去世很久了,我真心希望你……”
后面她真心希望什么,陈延秋无心再听。
他满脑子是前面那句,她已经去世很久了。
“你在胡说什么话?”他呼吸开始急促,因为亲耳听到她的诚实。
高考结束后的那个暑假,金樾的父亲入院了。她那时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善良或许是一种罪,终日以泪洗面。
好在只是小小的病,父亲出院那天,她在斜对面的病房看到了孟希原。
她异常安静,倚在床头听歌,手中握的是有些眼熟的MP3。
听到声音时,孟希原回头了,看到眼前的人,没有惊讶,只开心地笑,问她考得好不好。
那天她们聊到深夜,有一种相见恨晚的友情在二人之间萌生。江城的新一天到来时,少女的心电图笔直的线条如同她整个人,从一而终地透彻。
“什么病?”恰逢一辆列车进站。
金樾说:“遗传病,只传女。”
只有强身健体才有治愈的机会,所以孟希原从小练体育。
在站台分开时,金樾告诉陈延秋,前段时间立秋,孟希原有了一个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