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凌生在学校,长在学校,严格来说并没接触过真正意义的黑社会,便以为电影里的都是虚构。虚构是虚构,却是美化了,连古惑仔都算是ⅡB级,如果真的去写实黑社会,就是宣扬暴力,教唆犯罪,破坏社会稳定。
翅膀和于一他们,甚至是时蕾,都曾在十几岁时亲眼目睹过街头被乱刀砍死的小混子。那些人也正是人生好年华,或者只因一句戏言,或者单为蝇头小利,横尸闹市,无人问津。什么是黑?什么是白?斑驳的柏油马路被洒水车冲净,血腥味持续弥散在城市上空。生命菅茅般了结,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事不关己,人们行走的脚步也麻木,观望的态度也麻木。
后来和翅膀私下里提起这次的事,于一说他:“这也就是S市吧,要搁东北,我到的时候你可能都凉透了。”
当着时蕾的面,不用翅膀叮嘱,于一也不敢说这话。当年他卷进黑道斗争里受了伤,杨毅被吓成什么样,让他至今心有余悸。况且,与其为过去的事后怕,不如担心将来的发展。飞石现在算保住了没错,可更麻烦的还在以后。和殿下的这场赌局,于一实在不知道是他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心,还是迫于无奈的缓兵之计。
“我没细想过。”翅膀承认,“不过话说出去了,也收不回来。想招呗,本来做生意就有风险,跟不跟他打赌都是一样。你说呢,二哥?”
于一是觉得不好做。“他要真想顶死你,不用说六家,有两家豁出本儿去你就傻了。”
“他要这么干那完全没必要跟我打这个赌了。如果正当竞争,我不担心,大家客群不同,飞石做的是周边学生生意,起码目前是。殿下那种大铺大摆的做法,学生不见得接受。再者说来,买卖是死的,人是活的,学校一年一年扩招,学生毕业一茬又来一茬,马上后边那几栋写字楼也封顶了。总体来说还是很乐观的。”翅膀的手指刮着杯沿,看里面金黄色**晃动,眼神有点直,“我跟你说,于一,这条和平路,再来多少夜店都喂不满。有空你来多待个十天半月的,我让你看看什么叫好买卖。”
于一扬扬杯子,“信不过你还信不过你那两只眼睛?”
翅膀同他碰下杯,“殿下往里砸钱做主题,只会让这条路更繁华,我是沾光的那个。不但不用怕现有的客源被抢,以后还会有更多远道的来玩。现在的飞石,绝对不是最好的时候。”
“所以你死都不能放手。”于一给他挖了个坑。
“当然!”翅膀得意忘形,扑通就跳进去了,“爷下了血本儿在里面,肯定不会让人抢走。”
于一一脸的“你是二逼吗”,指着他向时蕾告状,“你听他说什么了吗?”
时蕾也没法,“就这样!虎不虎灵不灵的。”
丁凌笑得快坐不下去了,“蕾蕾……”
翅膀勾住她脖子,“再说一遍!?”
时蕾发辫被压住,往外一扽,直接抽在翅膀脸上,疼得他低咒一声松了手。时蕾忍俊不禁,又抱怨一句,“有什么盘算也不说,弄得于一大过年的折腾过来。”
“你寻思我说清楚他就不过来呐?”翅膀把眼镜戴好,抬眼看于一,见他换了副人笑眼不笑的表情,立马心虚地张罗举杯,喝完了又挨个儿倒酒。“其实我真就是想好商好量的,跟殿下换个现成的酒吧,和平路上开不成了,在我们学校旁边也行。那吉良咱惹得起吗?我还能真去跟人拼命啊?”
“滚吧你!你这逼样的热血上头还有准儿?”于一听他往回找补更来气,没怎么费劲想就挑了个段子说起,“小猫你记不记得那年我撞车的事?”
“嗯,不是说东城的混子干的吗?”时蕾回想起杨毅的评书式讲演,“好像还跟三百那帮朝鲜人有瓜葛。怎么了?”
“他,”朝翅膀努努嘴,“之后有一次,在站前的饭店看见韩高赖和人喝酒,自己就过去把人家给点了,差点没让人砍死,你看他背后那道疤多长。不是大非你有时候自己干的事儿,你自己知道吗?”这么冲动不过脑子的事,连季老四都干不出来。
时蕾当下俏脸煞白。她听杨毅说过,那个叫韩高赖的,曾当着她的面抠了别人眼睛。
丁凌虽没耳闻,但听到于一说“差点被砍死”时,直觉不是夸张的话。翅膀背上那道疤他也见过,足有三十公分,几乎斜切了整个后背,当年伤口恐怕更长。
“你少在那血淋!”翅膀轻斥一句。跟啥人学啥样,于一这两年越来越能挑事,大有杨毅那唯恐天下不乱的劲头。
于一奸笑,“我血淋?靠,就韩高赖一人,咱俩都够呛能撂倒,他出门从来不落单,据说你那次根本没够着他打。要不是后来有人认出来你是马驰儿子,你就死到站前了。”
“去你大爷的你还有完没完?”翅膀听得都快掀桌子了。事后他已经觉得自己很傻逼了,还他妈老提!“那次我都要给你磕头了,你不还告到我爹那去了?你不知道他比那帮高丽下手还重啊!”
“比死到外人手里强。”这点上于一和老马爷立场统一。“你就是欠打,小时候多揍几次就知道疼了。平时精得鬼似的,气头上啥事都干,正常人有你这样的?要不你寻思我大老远折腾过来表示兄弟爱哪?”
翅膀噗哧一声,脑袋直接短路了,“二哥你说啥!”
时蕾也崩溃了,“这肯定是杨毅的话……”
“操!”于一笑骂。可不是那丫头说的么,死命要跟来,他不允许,电话一路打到他登机,满嘴都是什么兄弟爱手足情的。
丁凌看着他们剑拔弩张下的亲密,羡慕地说:“你们好像一家人。”
翅膀大方点头,无比慈爱地望着于一,“养个狗这么多年还有感情了呢。”
“你是真皮子紧了。”于一捏捏指节,“我反正是专程来给你收尸的,别白走一趟。”两个一米八多的大个子,加起来近五十岁的人,瞬间扭打成一团。
丁凌偷偷问时蕾:“于一是什么帮派人物吗?”
时蕾大笑,“他比翅膀还像黑社会是吧?”
当然也有这方面原因了,丁凌在自己左手无名指上敲敲,“他这个指环一样的刺青,是很特别的图腾吧?”
“的确特别。”但与帮派无关。那根攀满无名指的荆棘,象征着某个性格尖利的野丫头,是于一的爱情图腾。
丁凌看她柔和微笑的脸,想了想,“小刺儿?”这个儿化音他发得很标准,因为经常听他们提起。
时蕾点点头,大声叫于一名字,“丁凌说你有刺青是黑社会。”
“多啦?”于一瞪她,一分心,刚擒住的翅膀挣出来,反拧住他一只胳膊。
“真能骂人~”翅膀扳回一招,气喘吁吁,“你多了,俺家猫宝儿都不带多的。”
时蕾眯着眼,看着于一手指上那个最温柔的疼痛。“翅膀,”她突发奇想地说,“你也去纹一个吧。”
翅膀挑眉,放开于一,“也纹根刺儿?”
于一给他一拳,说你纹只猫。
他做认真状考虑了片刻——“我怕疼。”一句话打消所有看戏者的希望。
于一不信,“当年你和老四陪我去纹这个,不都要跟着纹吗,就是没挑着好图。”
“哈哈,你别提了,他家小图还行,大图画得太丑了。四儿挑中一个毛主席头像,在后背画完我一瞅,靠,咋看咋像那个加州牛肉面的李先生。我赶紧劝他纹吧纹吧,纹完去面馆当活店招,你看麦当劳门口都坐个小丑。结果他死都没纹……”
第二天回哈尔滨的飞机上,翅膀端起左手,修长五指晃了晃,举过去给于一看,“二哥,这手指头上纹个猫能好看吗?”于一连说好看好看,翅膀瞪了他半天:“你这么说,那肯定是挺傻逼的。”
时蕾推他坐好,“你别听风就是雨的。”翅膀说风风雨雨也是你起的头你说让我纹的。时蕾直接就投降了,她说一句,人家十句等着,不服气地嘟囔:“你就说我能耐,有本事跟杨毅吵吵去。”
原本靠在椅背上,把别人拌嘴当催眠曲的于一睁开眼,“不带扯别人的。”
“唉,这个年过的!”时蕾望着窗外云层,“这是我活这么大,最折腾的一年。”
她没想到,这一年整个中国都没消停。
而这一年,也成为了她一生中最不敢忆起,却最不能忘记的过去。
年前回家时蕾就张罗去看董维曼,被事情拖住了也没去成。过了年董维曼一遍一遍打电话找她,出言威胁:“怎么的,还得我看你们去啊?”
时蕾吓坏了,“你可别出来,外边冰天雪地的,你带个球满哪跑太危险了。”第二天起早就找了杨毅和丛家,一起奔东城去。
小蛮子挺着个待产的肚子,整个人红光满面,胖了一大圈,隐隐散着伟大的母性光辉。杨毅总竖根手指头去捅人家肚子,丛家训她多少遍都没记性。时蕾看着她们不时走神,杨毅这神叨叨地把她拖到一边问:“你是不是带上猫崽儿了?”
术语用得还真专业,时蕾没空恼她,眉间全是担忧:“我这月晚一个礼拜了。”
杨毅说完了完了,掏出手机就给老大打电话,时蕾听得清清楚楚,翅膀先是怪叫,跟着骂杨毅净扯蛋,让她滚犊子。
正牌儿准妈妈听了她俩的对话,笑得直揉肚子。丛家扶着小蛮子,“姐姐您可悠着点儿乐。”小蛮子说没事,这都足月了,稳当得很。杨毅做人证:“没错没错,我就七个月生下来的,不也活这么大吗?”
小蛮子顺口就接:“都长像你这么大点儿,可愁死我了。”
杨毅目露凶光,时蕾按住她:“别这样,吓着小小蛮。”
姐儿几个笑成一团,小蛮子拍着肚子安抚:“乖儿子,咱不叫小小蛮。”
“是女儿!”杨毅笃定地说,“我妈说酸儿辣女,你这么能吃辣的,肯定生丫头。”
“边去吧你,半仙儿似的。”丛家骂她。
时蕾摸着那颗圆球,“要是闺女就踢干妈一脚。”
杨毅也把手贴上去,胎儿真的动了动,两人欣喜大叫。小蛮子推开她们,笑道:“俺儿子说了:‘给我滚,我是小子。’”
“女孩儿有什么不好啊?”时蕾爱不释手地摆弄着丛家买的小衣小裤,“我喜欢女孩儿。”
“你喜欢也没用。”杨毅泼她冷水,“我老大一点儿辣性儿不敢沾,嗷嗷能吃醋,你家将来肯定生个小色狼。”
“去死~你老大生啊咋的?人说当妈的酸儿辣女,你瞎白唬个屁。”
“怎么的?”杨毅不服,“光有妈能有小孩儿啊?”
“杨毅你别冒虎气。”丛家笑得腰都快折了。
叮铃一声短信提示音,时蕾看丛家掏出手机,慌忙推走她,“一边接去,有辐射。”
杨毅事儿妈地探头去看,四儿的短信?丛家刻意地背过身,不让她看。
“你真欠!”时蕾把杨毅拉过来。
“你不欠你管我?”她伸手去胳肢人。
小蛮子笑着看她们,“小丫你总也记不住,人时蕾没有痒痒肉。”
“哦,对!”杨毅缩回手不做无用功,瞧不起地说,“不会疼人。”
“就你会疼人,浑身得瑟肉!”
“反教了!哈哈,小蛮你瞅她,现在是不是越来越像翅膀那流氓,嘴可损了。”
“滚。”时蕾瞪她。像也像不着别人,都是跟这死丫头学的。“几点了?杨毅咱俩去副食买菜回来做饭啊?”
“你们那么老远上副食干啥?”小蛮子跟她俩走到门口,“就在楼下菜店买点吧,他家啥都有,比副食全。”
“吹牛!”杨毅一边穿外套一边耍贫,“副食有卖肉皮冻的,菜店有啊?”
“有啊,俺家过年就在他家买的冻儿。”
“副食有卖鱼的,菜店有啊?”
“有啊,鲤鱼、鲫瓜子都有,活的。”
杨毅这个不服气,“副食有庆庆同学,楼下菜店有啊?”
“哎妈你真能噎人!”时蕾照她后脑勺拍一巴掌,“人说买菜呢,你整个庆庆同学,庆庆他班同学是卖的啊?”
“敢打我!”
小蛮子哭笑两掺,“时蕾你现在手咋这么快?”
“你看,不是我说吧?”杨毅颇得意,吊在时蕾背上耍无赖。两人打打闹闹地下楼,杨毅忽地面色一凛,“小猫,你要是真有了,怎么办?”
“有就养着呗。”翅膀握着遥控器倚在办公桌上,眼睛还盯着电视,“这是打哪个袋呢?”
“中袋呗。”于一横躺在沙发上搭话。
“养着?”季风把短信发出去,从电脑后边探出头看翅膀,“不上学啦?”
“那他妈能踢回来吗?”翅膀眯着眼目测角度。
“干啥踢回不来啊?也是一杆缩枪。”
这两个玩物丧志的!季风继续上他的网,“广州最近流感贼邪忽,你们听说没有,小锹?”
“你说他这球打还是诺儿?”
“诺。”结果人家奔底袋连线,翅膀轻嗤,“靠,这球能进我吃了他。”妈的,真进了。
于一笑一声,“搁咱玩不能算。”看着太巧合了。
“翅膀啊,S市离广州近,你和小猫加点小心!”
“嗯。”他答应得干脆,过一会儿瞅季风问,“什么玩意儿加小心?”
“病毒感冒。”季风很有耐心地回答。
“我头年儿感过冒了。”
“这也不是得过一次就免疫的,网上说都死人了。”
于一的注意力也从台球赛上转移,“是不是前两天焦点访谈报的,广州那边吃什么东西得瘟疫那事儿?不澄清是谣传了吗?”
“那都指不定是咋回事儿呢,你信电视的?”翅膀回身摸过烟,自己点燃一根,剩下的整盒抛给于一,“电视上现在除了整点报时就没准的。”
“那倒是。”季风靠进椅子里跷起二郎腿,“你说谁闲的造这谣图啥啊?”
“唔,天气预报还说今儿有雪呢,”于一坐起来点火,向窗外看了一眼,“晌睛晌睛的。”
“气象台那帮吃屎的,就是到点儿该预报了,把手伸窗户外去,”说着向窗子比划一下,“嗯,有风,也不太冷,报吧。‘今天夜间到明天白天,晴转多云时有阵雪,东北风转西南风二到三级,局部地区七到八级’。都这么干。”
“去你大爷的。”季风扬着一双浓眉骂道,“跟你说正事没音儿,扯犊子一个顶仨。”
“你有鸡毛正事儿?”翅膀轻嗤,“时蕾怀孕?不可能,除非不是我的。”
“靠,让小猫听着这话干死你!”季风幸灾乐祸地诅咒。
“听着怎么地?这个保票我还不敢打可完了!”
“那是。”于一笑起来,“非哥要那么容易给人留种,现在孩子够办个托儿所了。”
季风笑得身后玻璃都跟着共振。
“哎,二哥,不说现在上大学可以领证吗?”翅膀怂恿于一,“你和小刺儿赶把时髦呗?”
“赶不了。”
“他俩现在领不领证,也就那么回事儿了。”
于一忽地诡秘一笑,“你和小猫要小孩儿了,俺俩就结婚。”
“俺俩要不要孩子,跟你有啥关系?”翅膀纳闷够呛,“那俺俩要这辈子不生孩子,还得给我歪叔急个好歹儿的呢!”
于一笑得呛烟,一双细眼愈发显得贼溜。
翅膀后知后觉,眼睛一翻,笑骂:“给你他妈闲的!”也震惊自己居然那么顺嘴就说出了一辈子,还莫名觉得很理所当然。
想到他与时蕾的一辈子,不知哪来的坚定,似乎早就是不可更改的事。
季风看那两人说着说着就相对大乐,品了品他们刚才的对话,没找出笑点,费解地问:“啥意思?”
没人给他解释,翅膀看了看手表,“我去接她几个回来吃饭。”
季风瞄下短信,“丛家说她们晚上在小蛮子家吃了。”
“明天我就走了,不说回来陪我吃。”翅膀哀怨地耸拉着眉毛,偷瞄着季风,“这小老婆不能要了。”
“靠,”季风理直气壮地冷哼,“我还不给!”
“四哥~人家好像也不是你的。”
于一呵呵捡个笑,“四哥向来自信。”
季风瞪着两个铜铃大眼,“我可跟你俩说,我和丛家要成不了,你们全别想好过!”这些人现在光知道看热闹,全站在丛家那边,没一个帮他的。
好气势!翅膀吹声口哨,“这会儿才起急,早寻思啥来着?脱裤子放屁费那二遍事!”
“你给我滚。”
“我是得滚了啊,”他掐了烟,搓搓脸,“明天就得走了。”
于一淡淡开口,“我媳妇儿说让你们待到二月二,剃了龙头再走。”
“可拉倒吧。”还过了五一呢。“时蕾她们系今天就开始报道了,再说酒吧天天就打电话我咋也不放心。”殿下那损货趁他不在,指不定搞出什么花样来,小大夫跟纯净水似的,哪是他对手。
“再晚两天你俩坐飞机回去得了。”
“不行,让我爹逮着又得问哪来那些钱。”翅膀想起来就郁闷,“这假期我管家里要钱少,给他纳闷够呛,一劲儿让琴姐探我口风,以为我跟人出去不花钱,怕招人讲究。”
“这我就不讲究你啦?”于一开始翻小肠,“麻将打上两圈了,才说没带钱。”
“靠,跟你这手把打麻将还用带钱?”不是他骂人,于一扑克牌是没的说,麻将干得不是一般臭。
“我说真的,老大,”季风盯着网页上铺天盖地的报道犯嘀咕,“你俩到学校后,跟那些广东回来的保持距离。这次流感说是空气传染,别不在不乎的,你要挂了,昨天欠我那32块钱不就黄了吗?”
“你放心!”翅膀颇忌讳地卷起本杂志抽过去,“为他妈还你这32块钱,爷也得活着。”呸!命真贱!
跟于一季风两个喝了点酒,翅膀早早打车回家。车开进东一条路,摸出手机来逗猫,电话一拨过去时蕾就抱怨,杨毅和丛家喝多了,晚上要在小蛮子家住,她正要自己坐车回西城呢。翅膀气道:“那你咋不早给我打电话!”出租车调了个头,到小蛮子家把人接下来。好个面颊红滟滟的醉美人。惊讶,“你咋能喝成这样?”
“她们俩喝我一个,家家现在可能喝了你不知道。”时蕾出门吹了凉风有些晕,靠在他怀里晃脑袋,“幸好小小蛮她爹知道杨毅在这儿住,没敢回家,要不再加上他,死定了我。”
小小蛮是啥东西?翅膀没好气地揉着她太阳穴,“几个丫头片子也能喝得酒气熏天。”
开回西城,外面开始飘雪花,时蕾抹着车玻璃上面的哈气,眼巴巴往外看。
翅膀叫司机停车,正掏钱给人家,身边那个疯女子嘻嘻两声,已推开车门溜了老远。找钱也没顾,他急忙跟下去喊道:“你跑卡了我给你扔大道上不管了。”
时蕾摇晃着停住脚步,缩手立在路边等他,“快走!”她在原地蹦蹦跳跳,“快走!”
路面白天开化,到晚上气温一降又冻上了,再落点雪花,滑得跟镜面似的。她闪了一下,被他及时扶住。
“好好的怎么又下上雪了?”
“下给你看的。”他揽着她,往家的方向走,这孩子一喝多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那可真好。”她认真地点头,“回S市就看不着了。”下雪真好~
把她羽绒服上的帽子扣上,翅膀问:“你是不没在家待够?”
“待够了。”
“要不你跟系里请假,晚两天回去?”
“那你呢?”她低头呵手,不戴手套还真挺冷的。
“你不走,我还走啥?”他答得顺嘴。
她歪过头来看他的脸,“不信。你肯定话一凉,把我扔下就自己走了。”
“呵呵~”他笑着把她的手握进掌中,对她话里不自觉露出的依恋总是莫名喜悦,“我走我的,你不会后跟着啊?也不是找不着。”
“翅膀?”她弯下腰,按着腿说,“翅膀我波楞盖儿疼。”
他绕到她面前,把人背起来。“我是真得回去,店里边什么样,我一天不见着,都惦心是回事儿,实在待不下去了。你要不就在家玩几天,等雪停了再回去,我找人在哈尔滨给你订机票。”
“怪磨叽的。”她搂紧他的脖子。“我要跟你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