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神叨叨的啊?”时蕾站在走廊,稍稍提高声音问他,“你是不是出事了丁凌?”
“先给你说喔,明天查完房我就不再接触病患了,潜伏期一过,就可以出去了。”
“真哒!”
“不过这段时间可能要少打电话了,隔离区仪器多,手机信号很弱,但可以发短信。”
这真是最好的一个消息,“潜伏期是几天?”
“很快。先别告诉那家伙,否则他更没完没了。”丁凌笑笑,“整天催我罢工,反反复复骂病患骂国家,我真怕了他了。”
“是,他比非典恐怖!非典最多死人,他折磨人比死还难受。那你趁这几天好好养一养吧,回来他肯定要灌你酒。”
“他的胃还不能喝酒吧。”
“你能阻止他胡来啊?”
丁凌默了,声音掺了面糊一样,“……”
时蕾没听清,“喂?丁凌?”怎么突然不说话了,“是不是困坏了?早点睡吧,等回来再聊。”
“蕾蕾。”他阻止她挂电话,“还有一件事,我妈今天生日,帮我订束花给她好不好?”
“没问题啊。她喜欢什么花?”
“……我也不知道。”
“那我去花店问问,看一般都要送什么花好。”
“可以。”
“还要买点什么吗?你尽管说,翅膀明天上午没课,让他去买。”
“那个……”他犹豫了一下,却说,“没有了,送花就可以。”
“要不我亲自送去给她吧?我下了课骑小冬的车子去。”
“谢谢你。”
“又不是外人,说这干嘛?”
“这些天一直想跟你说声谢谢。来到这里后,神经紧绷得要断了,每一分钟都觉得就要熬不住,幸好有你和阿非。”
“你看你这顿感谢啊,不知道是获奖感言还是遗言。”
“呵呵,是很像在留遗言哦。每天面对这种高传染性病患,难免会胡思乱想。”
“原来你也怕传染。”
“我当然怕。别人的命重要,自己的就不重要吗?但是,看着他们痛苦,无能为力,蛮自责的,觉得学了这么多年医,不能救人,找不到自己价值,就会钻进死巷。”
“你忘了你们怎么救活那个女孩儿的吗?”
“她死了。是我亲自撤掉她呼吸机的。”
时蕾一副濒死的鱼儿状,嘴巴又张又合,舌头发麻,努力想着,如果是翅膀,这时候会说什么安慰丁凌。可最后还是选择陪他一起沉默。
走廊里空****的静,耳边只有电话里的风音,时蕾受不住这气氛,想挂电话,但丁凌又像是还有事要说。她叹气:“你别再说隔离区里的事了,本来跟我聊天是散心,结果反倒把我弄得好郁闷。”
“那好,我说点别的。”他清了清嗓子,一副准备演讲的架势
“谢谢的话也不要说了,听着不感动,倒有点干呕。”
“我才说了几句,你就嫌烦?记不记得我追你的时候,你说了多少句抱歉给我听?”
“抱歉,不记得了。”
“谢谢,你很坦率。”
两人相对轻笑起来,时蕾说:“我怎么觉得咱俩跟这儿**一样,翅膀知道了,皮不给我揭下来的。”
丁凌忍不住笑,“你真是跟他学得没有人样了。”
她冷哼:“好心哄你,还骂我。”
“谢谢。”
“又来了。”
“谢你肯哄我,谢你陪我聊天。”
“还有没?”
“谢谢你一年前来十二区。”
“这你得谢敬敏航,他让我去找你们学院一个教授,给学生体检申请盖章。”
“记得蛮清楚。”印象中,她记忆力没这么好的。
“那天本来应该敬敏航陪我去,结果翅膀来了,不离脚地跟着,硬把人家挤走了。”
“他是这样的。”
“我还记得他那天打扮贼怪异,系一条两米多长的围巾,不哪任女朋友送的情人节礼物。浅蓝色带暗格的,不细看以为白的呢,戴上跟许文强似的,叼着根烟愣充雪茄。那天那风特大,一下把围巾掀到烟头上,烫了个大窟窿。”
“S市春天很少吹强风的。”
“是啊,我就奇怪,那么大风天,还有人坐外边儿看书。”
“……”
“可能是看风景吧,十二区花儿开得真好看。”虽然那时候还只是花骨朵。
“是……”
“对了,我给宋院长买个盆栽吧?那些水生花,几天就蔫了,看着心情也不好。”
“谢谢。”
“你就没别的话可说了吗,丁小谢同志?”
“时蕾,谢谢你从不问起,我为什么那样突然的放弃你。”丁凌说。
“不客气。”时蕾笑道。
推开走廊尽头的门,外面路灯已熄灭,有半块儿月亮,悬在两栋高层之前,周遭安静,间或有车开过。风情六家的霓虹匾做得超级炫,离飞石最近的那间“末班小吧”,是24小时的主题店,“行驶中”的牌子红黄绿一闪一闪。殿下肯定是不在的,他和哪吒现在都被那吉良软禁起来不许出入公共场合。
时蕾在火木吧见过那先生一次。穿戴随意,长相也不很出奇,唯有那双眼,深海一样神秘好看,给人的感觉却是死寂一片,只在看殿下为哪吒清理衣襟上的冰淇淋时,他眼里才泛起人类的光泽。那一刻时蕾想起翅膀那番关于重心的论述。
无论什么人都会有重心,瞄准了出手,不用费力就能推倒。
那吉良投注于殿下的眼神,即使两人同为男子,她也毫不怀疑,殿下就是他的重心。
爱情啊,爱情,咏叹调。
一双手臂自她背后圈过来,她被满满纳入温热的怀中。翅膀身上有淡淡的烟草气息,无孔不入地沁透,时蕾觉得自己和两千七现在都有二手烟瘾。
“以前没发现你有梦游的毛病啊。”他的女人胆子真大,这么突兀现身也吓不着她。
“非~也~非也,”她文诌诌地说,“我在赏月。”
翅膀乍一听,还以为她叫他名字,当下有种被戏弄的不快。“赏个鸟月,也不怕来阵风给你掀天上陪嫦娥去。”
“你觉得丁凌这人怎么样?”
“你今天咋回事儿?问完我又问他的?要比较一下重选了?”
“你觉得他能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个儿高,腿长,屁股翘,牙白,”脸蹭蹭她的头发,又加一点,“毛发顺滑黑亮有光泽。”
“你以前捣腾过马是吧?”她在他腕上掐起一小块肉。
翅膀呵呵干笑,搓搓被掐疼的皮肤,“其实你得谢谢小大夫,要不是他刺激我,我还不能正儿八经追你呢。”
“啊?我恨他一辈子。”
“靠,”手臂收紧,他威胁地问,“跟我后悔了啊?”
“后老悔了。你身上有人命。”
“我就不应该跟你说。回屋睡觉了。”他牵着她,眼里碧墨**漾,“波楞盖疼不疼?”
“疼。”被他背起,时蕾抬头又看一眼那幽光,真的有谁能够将天上月亮电源关掉?
今年开学的校庆上,时蕾特别注意过丁凌的母亲,这位S大九院唯一的女当家,短发贴耳,身材削瘦,兼具医生的精干与教师的和蔼双重气质。她下巴的弧度很柔和,丁凌中性的五官大多遗传自母亲。
在明亮的院长室再次见到她,多了丝憔悴,时蕾猜想是为儿子身处危境的担心,表明身份,把罩有玻璃纸的微型仿古树盆栽放在整洁的办公桌上,“生日快乐,阿姨。”
宋院长道谢,笑容很浅,但不敷衍。
时蕾想起整通电话不停说谢谢的丁凌,嘴角笑意加深,大大方方地说:“我替丁凌请您吃午饭好吗?”
院长不推辞,出门牵了车,是丁凌的X5。“还是我请吧,丁凌和我吃饭,从来不付账的。”
“那不替他了。您过生日,我是他女朋友,请您吃饭总可以吧?”
用餐过程两人都没什么话,但整体气氛很好,祥和愉快。饭后,院长开车送时蕾到寝室楼下,嘱咐她回去要好好洗手。
时蕾目送车子离开,松了一口气。
丁冬在上网,邢影抱着一包薯片,坐在小晋**看杂志,620很安静。时蕾在邢影身边坐下,“小龙人呢?”
“618画指甲。”邢影正看到精彩处,头也不抬,只把薯片在她脸前晃了晃。
时蕾整包拿过来,嚼得咔咔作响。
邢影把视线从杂志挪到她脸上,“不是跟院长吃饭去了吗?怎么饿成这样?”
时蕾避而不答,指着电脑屏幕上吃竹子的熊猫,好奇地说:“这东西真有意思啊,那么大块头儿就只吃竹子。”
丁冬大惊失色,“天啊,光吃竹子还那么胖。那以后我要吃什么啊?”自从上次被取笑是坛子之后,她萌生了减肥念头。
邢影不甘让她转移话题,撇开杂志专注聊天,“见院长怎么样?”
时蕾只好简单回答:“没给电院人民丢脸。”
“没误会你是她儿子对象啊?”
“怎么可能误会?”她根本就是以丁凌女朋友身份出现的。
“丁凌的动机好可疑。他为什么不给翅膀打电话,倒让你去陪他妈过生日?”
“因为我离得近啊。”这不是很简单的道理吗?
邢影说:“你行啊,你还学会装傻噎人了。”
“小冬你中午吃饭了吗?”时蕾还没学得如火纯青,只会拙脚掩饰。
“吃了。”丁冬回答,“人家说节食减肥不好~所以我决定不节食了。”
邢影冷冷看她一眼,“大哥你一天都没节过。”
时蕾闲下来整理相片,铺了满床。翅膀最爱没事拿个相机四处乱拍,最近这些都是在飞石照的,光是鸡尾酒就照了不少,都是他和克鲁斯调出来比较成功的作品。时蕾每次看翅膀调酒都躲远远的,尤其是克鲁斯不在的时候。这人光知道好玩,酒瓶子拎过来,看一眼标签皱一下眉毛,以他那种英文水平能看明白商标都怪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调酒壶里倒,反正他调出来的酒自己从来都不喝……
两千七用爪子好奇地扒弄相纸,被哏咄几句,不敢再靠近,跳下床去工作台找它爸。爸爸叼着烟蹲在椅子上,键盘敲得噼啪响。两千七前腿搭着椅子哼哼,希望得到注意,时蕾颇觉好笑地看它,再看它那无动于衷的爹,只顾着跟人聊天。
“长发这阵儿挺有空啊,成天上网跟你唠。”她取下书架上的相框,把里面照片换上她和翅膀丁凌三人在海边的合影。
“不知道,让学校开除了吧?”翅膀没好心眼儿地说,手搭在椅背上,拧过身来看她,“瞎鼓捣啥呢?”
“你好好坐着,那凳子让你拿脚丫子踩完,人还坐不坐了?”
他迈下椅子,跨过小狗,一屁股坐到**,对她把有丁凌这个第三者存在的照片摆出来的举动不太满意。“没有就咱俩的吗?”在散乱的照片中翻出一张,“放这个吧。”
“这张我照闭眼睛了。”
“你闭眼睛好看!”他邪笑,“我亲你的时候,你都闭眼睛。”
“滚。”掐着相框不肯让他换。
他探过身子把烟掐灭在床头烟灰缸里,一只手还在翻翻找找,“殿下酒吧开业那天,咱俩照的那些哪去了?我记得照了一卷多呢……”
“唉呀你别翻,我刚分好。”时蕾推开他搞破坏的手,相册里一张相片抽出来,下边还有一张,“这肯定你干的事儿。老这么叠撂放,时间一长,下边那张该粘坏了。”
“这是什么时候照的?”他拿过下边那张被掩住的相片。
相片上他戴顶咖啡色鸭舌帽,十年没变过的小黑框眼镜,脖子上堆堆叠叠,绕了老长一条围巾,挡住了下半张脸。背景是满坑满谷大波斯菊,又密又高,色彩艳丽霸占整个画面。
翅膀呵呵笑,“还整个白围脖儿。”
“那是蓝的。”时蕾瞥了一眼,“你刚买相机那天么,一道儿咔咔这顿照,到十二区看着花好看,才捏一张就没卷了,我说不洗,你偏得洗出来,你看边上还有道黑印。”
“啊,我都忘了在这还照一张了。”武装成这样,完全不像是他,“这要不在咱家看着,我都认不出来是谁。”
她弓起手肘,撑着下巴看他,“你不是眼尖吗,看后边椅子坐那人男的女的?”
“那不用看,花前月下么,肯定一男一女了。”虚得连椅子都模模糊糊,谁能看出来坐的是不是人啊?翻了一会儿翻腻了,“自己欣赏吧,我上前厅调杯酒去,你喝不喝?”
“不喝,你也别调太烈的。回头胃又受不了。”
时蕾装好照片,起来去抱两千七洗澡,经过电脑,看翅膀QQ没关,长发哥的头像还亮着,顺手发了个笑脸给他。长发一下就从客气的表情猜出是时蕾。时蕾说翅膀去喝酒了,才老实两天又犯瘾。长发帮翅膀说话,开酒吧哪能不喝点儿。时蕾说那你当年开酒吧就是为了自己喝酒啊?长发老实承认:让你猜着了。
时蕾狂汗。
长发:好好帮他,丫头,他特看重这店。
疲倦的猫:知道^-^
长发:^-^像小猫!这也是你的店!!明白飞石什么意思不?
疲倦的猫:明白。
长发:你们哥们儿当初就说我这店名是给他取的。所以我卖店的时候,最先想的就是他,谁知道这小子太鸡贼了,怎么暗示就装不知道,到底我主动开口,让他这通划价。
疲倦的猫:他就是趁机占你便宜。
长发:那我还倒认了。
疲倦的猫:怪人!
长发:狂人!!
疲倦的猫:狂人哥放心吧,咱家现在买卖可好了,殿下六家店都挤不倒咱。过了非典会更好。
长发:那倒是。[奋斗]
疲倦的猫:好了我下了,改天聊。
刚关了对话框,却弹出长发哥的视频请求。“喂?听得见吗时蕾?”
“听得见。怎么了?”
“……丁凌确诊了。”
“我知道。”时蕾说,“都知道。”
飞石小屋的清晨,32和弦与两千七的吠声交相呼应,翅膀说:“你去给它扔电饭锅里放上开水,一会儿睡醒了我来扒皮。”
时蕾摸索着抓起手机,“喂?……找你。”
“找我打她手机干什么?”翅膀接过电话先挑毛病骂人。
克鲁斯很冤枉,“我打的就是你手机啊。”
他看看手机,瞪了时蕾一眼,“我手机你瞎接什么瞎接?”
时蕾趴在枕头上,恍若未闻。
“你说的那个酒底商我联系上了。”克鲁斯声音兴奋,“有你的,他那儿真是全,蒸馏发酵配制的,中西式的全有,我在秦川也没见过这么多品种。”
“怎么样?”翅膀平躺过来,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我说过这些天出去没混吧!不是吹的,现在学知路的那些个酒保,我连他家几口人都套出来了,还找不着个卖酒的?约了没有?”
“这不正打电话通知你吗?人家本来不做零售,都是跟二级酒商和超市打交道,那些代理再往下给各个酒吧饭店送货。不过一听我说起是怎么找着他的,他还挺感兴趣的,说今天有空大家见个面。”
“他来店里啊?”
“嗯。”
“约的几点?”
“看你方便吧。”
“那就下午两点以后吧,怎么也得让人吃完饭才来啊。”
“……也好。”这家伙太狠了,一顿饭都不肯便宜人家。
翅膀打个呵欠坐起来,瞄一眼时钟,“靠,这才几点啊,着什么急打电话?”
“你那课是上不上都行了,我不去可罚钱。”
他又骂了几句,挂上电话重新躺下。
第二阵铃声很单调,来自床头的小电话,总机在前厅,肯定没人接,所以这支分机就在两千七汪汪的配合下,固执地演奏着清晨小调。
“噗”!一只枕头砸向伴唱,小调加哀嚎。
时蕾伸长胳膊,隔过他抓过话筒,“喂?”
“我找时蕾!”做作地稚声稚气。
时蕾单手撑着床,按滑了被子,跌在翅膀身上,被不满地推开,话机扯落了柜子,一片混乱,抗议地捶了他一拳,时蕾对电话问:“谁啊?”
“你就是时蕾吗?那麻烦帮我叫一下马慧非好吗?”
时蕾听出来是谁了,“死杨毅你要死啊?”
“死杨毅还怎么死啊?”
“这么早干嘛啊?”
“不干嘛啊,专程打扰你睡觉。”
时蕾趴在翅膀身子上唉声叹气,很想有气节地骂一句滚摔她电话,又怕后患无穷。
说了半天就是季风和丛家家都回M城了,这孩子心里长草,也想回去,但学校封校,连五一都不让走,她软磨硬泡,于一就是不同意她提前回去。时蕾说你不是还上课吗?真到五一放假他就来接你了,你现在顶风往出跑什么啊?她说小猫你不知道,叫叫儿也回家了,我现在可闹心了。时蕾就笑了,你别犯傻,人家回不回家跟你有啥关系?杨毅发火,说你把我当你哪,满桌儿都追到家门口了,还不紧不慢的!
她嗓门挺大的,在电话里哇啦哇啦响,翅膀一把抢过话筒,瞪着血红的眼大骂:“你快别JB上学了,回家跟我二哥结婚去吧!这一天天的,就忙和你们俩了……”
时蕾悠闲地眯着眼睛,乐得让这武力值相当的两只PK,头枕的胸膛随着他时高时低的吼声起伏。她用指甲在他皮肤上按一个小印,横按一下,竖按一下,按成一个小十字花。他嫌痒,拍开手不让她玩。她扑扇着睫毛,看他一动一动的喉节,忽然凑上去用力裹住。他颈间味道好香,昨天洗澡又偷用她的香精了!
翅膀重重抽气,抓着头发把她拉开,对着电话不耐不烦地说:“别唠了,困死了!”
杨毅打扰别人睡觉的目的达成,爽快收线。
时蕾摸着自己制造出的红印嘻嘻笑,变吸血蝙蝠了。
“红啦?”他抠抠喉咙问。她点头,他骂一句,揽过她就吻。
时蕾推着他的下巴,连声说别闹别闹,再睡一会儿。翅膀扫兴地躺回去,眯缝着眼睛瞪向那只一来电话就狂吠的小狗。犬类敏锐的警觉让两千七迅速撤离至衣柜旁边的小垫上,窝起来不敢再四处溜哒。
吓退了小狗没吓退打电话的人,第三波铃声响起,时蕾念着:“这是怎么了今儿?”这次不等两千七叫唤,就接起电话,“喂?”
对方愣了一下,小心求证,“请问这是马慧非的电话吗?”
时蕾这下可彻底醒了,“……琴姨?!”
翅膀也睁开了眼睛。
“……啊是我,那什么,翅膀……马慧非他手机……”她手心冒汗,旁边那家伙乐得直拿脑门撞床,脸憋通红,全然没有帮忙圆场的意思。时蕾只好自己想词,“他昨天把电话落在我这儿了……”好不容易说出个比较正常的谎话,却被翅膀接下来的举动弄得当场露了馅。
夺过电话,翅膀带着笑腔怪罪:“这么早来电话干什么?你醒天就亮。”
张亚琴愣了好久没说出来话来,好半天才压着嗓子低语:“你还得瑟呢,你爸今天下午飞机到S市。”
翅膀一骨碌坐起来,“他来干啥?”
“看他儿子扯什么王八犊子呢。”
“关键时刻还得我妈。”老爷子要直接杀到寝室没找着他,还不立马升级成赛亚人了!
“别就顾着溜须我。我可告诉你,他出差回来,故意绕你那儿瞅一眼,你别惹他听着没?”
“哎呀琴姐你太抬举你儿了,我哪敢惹他?”
“儿子啊~你和蕾蕾……”
“啊,我和蕾蕾——”翅膀故意重复给时蕾听,看到一只全身通红的小猫,忍不住呵呵大笑。时蕾掐他,他惨叫,“瞎打听啥,给俺们都整不好意思了……”
电话挂上半天了,也不吱声,缩在被子里,双肩不时猛抖。
时蕾崩溃了,“你笑个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