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的深爱如法律里的词条，确认无疑，不可更改。”
——倪亦之
倪亦之在大四下学期顺利通过GCT考试，和稚初一起去了上海。他本来担心稚初会孤单，但好在闻歌在毕业之后收到上海一家金融公司的邀请，犹豫再三决定留在上海。有她的相伴，稚初最起码不会觉得无聊。
倪亦之很忙，在就读研究生的同时，跟方洋在浦东开了家律师事务所，公司的招牌一直没时间做，到后来稚初实在看不下去，请了美编同事设计，最终自己拍板，完工后请搬运公司送到事务所。
她指挥着搬运工人上楼，正逢事务所里的实习生下楼用餐，他们客气地叫她老板娘，稚初的脸唰地就红了。
稚初跟倪亦之吐槽：“你们事务所的实习生也太会……见风使舵，油嘴滑舌，不知道跟谁学的。”
彼时，倪亦之关掉电脑，扣上桌上的案件材料，慢悠悠回了一句：“是我教的。”
倪亦之西装笔挺的模样，简直不要太帅。稚初花痴地看过去。
“我不想每个来打离婚官司的女人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问‘倪律师你有没有女朋友’。”
稚初撇了撇嘴：“嘁，嘚瑟。”她从包里翻出一张请柬，“池子的婚礼你去不去？”
“什么时候？”
“这个月初六。”
“我会去，只是可能晚到。”倪亦之回忆了下行程表，随手端了杯咖啡给稚初，她没接稳，咖啡洒在她米色的衬衣上。
稚初捂脸哀号：“我新买的衣服。”
“有没有烫伤？”
他下意识地给她解开上衣扣子，被她双手挡住，她神色尴尬：“我还是自己来好了。”
“进里面换。”他拉她进办公室里面的一个隔间。倪亦之有时候加班会睡在公司，隔间里有一张简易床，还有一个小小的洗手间。
没有衣服换，她只能冲掉衣服上的咖啡渍，再用吹风机吹干。
正想着，倪亦之在外面敲门：“你怎么样？”
稚初将门拉开一条缝，他侧身进来。
“给我看看。”他不由分说地将她拦腰抱起，将她放在洗手台上。
稚初将他推开：“这里是公司。”
“嗯，这里是我的地盘。”
“……”
他看了她烫伤的地方，只是有些轻微泛红，没有大碍，于是放心了些，正欲抬头，却听见有温热的气流从他耳边吹过来，随后传来她语气暧昧的声音：“你是故意的吧。”
“什么？”他抬头看她。
“倪亦之你变坏了，开始玩套路了。”稚初拽住他，质问，“说，你是不是有特殊癖好？为了把我带进来，谋划很久了吧？”
“一天到晚都在瞎捉摸些什么。”倪亦之白了她一眼，随后从衣柜里翻出一个白色的袋子，递给她，“喏，本来打算给你个惊喜的，刚好用上了。”
是一条红色连衣裙，吊牌还没拆。稚初偷偷瞄了眼标牌上面的价格，倒吸一口凉气。
“什么时候准备的？”稚初又惊又喜。
“随便买的。”倪亦之撒谎，并不想告诉她为了挑到合适的款式，找了多少人做参谋。
稚初眉头一皱，想到什么，问：“倪亦之你这样献殷勤，不会是公司破产了想找我借钱吧？”
“破产了我也不会找你借钱，月光族……这段时间我太忙，无暇顾及你，向你道歉。”
“我没有怪你。”稚初低声道。
倪亦之拉她过来，在她脸上亲了一下，随后魔法一样变出一个东西：“还有这个。”
他手里的项链似曾相识，她惊呼：“这不是我之前看中的那条？”
“我后面折回去买了，但找不到合适的时机给你。”他浅浅一笑，“我给你戴上吧。”
稚初捂脸：“今天的糖分是不是摄取得太过了？”
她鼻头微酸。
“你现在还害怕吗？”倪亦之凝视着她的双眼，“你还会顾虑跟我在一起又分开，最后失去了爱情又失去最好的朋友吗？”
他看着她，想要将她揉进心里。
稚初轻声答：“不怕了。”
她想了想，又说：“因为我知道，错过你我一定会终身遗憾，所以我一定会拼命守住你。”
倪亦之抚摸着她的脸，双眼深邃：“谢谢你。”
柔情蜜意之后，稚初将他往门外推：“我要换衣服了。”
倪亦之没动：“你全身上下哪儿我没看过。”
稚初脸一红：“那也不行，我害羞。”
倪亦之笑了：“我在外面等你。”
那天稚初从公司出去的时候，方洋的目光有些微妙，他偷偷凑近倪亦之，笑道：“发生了什么，短短一个钟头而已，她又换了套衣服。”
倪亦之扯了扯嘴角，回自己的办公室了。
这条裙子被稚初穿去参加谢宇驰的婚礼，进了礼堂，闻歌在嘉宾席冲稚初挥手。稚初走过去，闻歌夸张地张大嘴：“这要是谢宇驰的新娘子看见，一定恨死你了。”
“怎么，跟池子有过事儿的又不是我，我顶多是包庇纵容。”稚初边喝水边睨她。
闻歌抿嘴：“你艳压群芳，都盖过了新娘子的风头。”
“你什么时候也受到社会人的荼毒，学着阿谀奉承了？”稚初被她夸得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你不也是社会人？”闻歌反驳，怎么交了这么个损友。
稚初倚在座位上：“我前天问你你说不来，今儿来也就算了，还没带个男人镇场，别到时候哭得凄凄惨惨，我没带那么多纸巾。”
闻歌“嘁”了声，随后温柔一笑：“我就算哭，那也是祝福的眼泪。他谢宇驰这篇，我闻歌算是彻底地翻过了。再说，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带男朋友，只是还没到而已。”
稚初将身子歪过去，故意激将她：“那我今天一定得等到。”
短短的婚礼时间，她俩从谢宇驰登场那刻就绷不住了，也许是想起了那些年的大院生活，他还是个玩泥巴打游戏机把把都赢的小男生，一转眼变成了稳重得足以让人依靠的男人。
后面敬酒环节，闻歌喝了不少。
婚礼结束，两人约着去一家常去的餐馆继续喝，最后喝得大醉。
倪亦之接到稚初电话的时候刚从公司出来，电话那头的人醉态尽显：“男朋友，速速来接我。”
“你喝酒了？”他一脸担忧，稚初醉了之后喜欢哭闹。
他去停车场取车，往她说的地点快速赶去。
夜间升起了雾，还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倪亦之从雨雾中走来，站在餐馆门口张望她们在哪一桌。
稚初朝门口挥挥手，大叫一声：“哇，是我的倪先生啊。”
倪亦之苦笑着走过去，看了眼两人面前东倒西歪的酒瓶。
“你们这是喝了多少？”
稚初伸出手指比了个“八”，随后又责怪道：“人家婚礼都结束了你还不来，黄花菜都凉了。”
倪亦之笑：“错过了别人的婚礼不要紧，只要准时出现在自己的婚礼上就好了。”
稚初跟闻歌咯咯笑个不停。
稚初拍了拍桌子：“你的男人呢，说好的要先带给我见见的。”
“马上就来。”闻歌接了个电话，随后指向门口，“看，来了。”
方洋迈着长腿朝这个方向走来，一只手搭上即将歪倒在地上的闻歌。
稚初恍然大悟：“原来真的是你啊，我猜对了。”
倪亦之将稚初扶起来，架着她出去：“回家吧。”
稚初迷迷糊糊地点点头，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指着方洋的鼻子警告道：“你得对我家歌儿好一点，不然我绝对不放过你，倪亦之也不会放过你的。”
在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后稚初才放心了些，跟着倪亦之离开了。
方洋在问了两遍闻歌家住在哪里但未得到回答之后，放弃了询问，坐在一边陪闻歌醒酒。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闻歌突然清醒，见方洋正盯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你怎么还没走？”
“你知不知道一个醉酒的女生在外面很危险？怎么让人放心？”
“你对谁都这么好吗？”闻歌轻声问。
方洋看向她：“别人怎么样我才懒得管，但，你不一样。”
闻歌怔住，借着酒劲问出口：“那我问你，为什么你只穿我喜欢的那个牌子的衬衣，你玩的游戏跟我是用一个英雄，为什么我想刷怪升级的时候你都在，为什么我想让你假扮我男友的时候你刚好有空，为什么我提的要求你从来不拒绝？”
方洋目光柔和：“理由从来都是老套又简单——因为我对你一见钟情。”
闻歌看了他片刻，突然笑了。
雨已经停了，上海的街道上雾气朦胧。
倪亦之背着稚初回家，像年少的学生时代那样，走着长长的夜路。
稚初手攀上他的肩膀，摸到外套湿哒哒一片，嘟囔道：“倪亦之你的外套湿了。”
“没事，你酒醒了吗？”
“嗯。”稚初点点头，“回家给你烧点姜茶，可以预防感冒。”
倪亦之低低地应声：“好。”
“你放我下来吧。”她请求之后，倪亦之照做，幸好他出来时给她带了件外套，否则夜晚温度很低，她肯定会被冻得不轻。
他搂着她。
两个人依偎在一起。
不知道走了多久，稚初开口：“今天我们在池子的婚礼上哭得稀里哗啦，还好你没在，不然我又要被你嫌弃了。”
“羡慕？”
“有那么一点点吧。”
“你想办什么样的婚礼？”
“中式的，感觉传统文化很有趣。不过我想，只要陪在我身边的那个人是你，什么样的我都无所谓。”
倪亦之停下脚步，偏过头看她：“我也是。”
“累不累？”他帮她把耳边的碎发拂向耳后，“车停在前面，钥匙在你衣服口袋里。”
稚初伸手去摸，没摸到车钥匙，反而拿出了一个绒面盒子，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泪如泉涌：“倪亦之你这样属于犯规。”
“反正你总要嫁人的，那么，就由我来负责你的人生好了。你会答应吧，倪太太？”倪亦之抚了下她的脸颊，随后打开盒子，将那枚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
稚初含着泪点头，没有倪亦之的人生一定不是稚初想过的人生。她伸手回拥住他：“其实我人生里唯一喜欢过的人就是你。”
倪亦之目光湛亮，这个叫稚初的人儿在他心里存了多年，此刻终于圆满。
在所有人事已非的景色里，我最喜欢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