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疑
孤独是被孤立出来的
我从不怀疑的是
如果连孤独的权利都没有
那才真是
孤独
——池莉《哪里有什么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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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雪知道秦朗要去长沙,提出要送他。19日一早,他们在武昌火车站碰头。她背着一个嫩黄色的背包,一点不像上学的样子。秦朗笑道:“这轻飘飘的书包,里面放了几本书啊?”还关心地问她请假没有,免得被班主任骂。她一脸不在乎的表情,嚷道:“放心吧,我妈已经跟我请了假。”
在候车大厅坐了一会儿。秦朗把默写自拍女青年的事告诉她,她哈哈大笑,不停地说她是秦朗的幸运星。看时间不早,秦朗劝她回学校上课,她就是不愿意。轮到检票的时候,她还跟在后面。
队伍拥挤,秦朗紧紧拿着包和画具,边走边嘱咐道:“这几天,我们就见不着面了,有空电话联系。好好念书,别贪玩了!”说完,他把票递给检票员,径直往里走,准备过去后跟她挥手告别。没想到还未转身,彩雪的身影在他身边一闪。
“咦,你怎么溜进来了?”秦朗惊讶地看着她,又望了望检票员,生怕检票员要训斥她。
“什么叫溜进来的?我光明正大进来的!”彩雪扬扬手中的车票,得意地冲秦朗笑。
“什么?你,你买票干什么?”秦朗大惊失色。
“陪你去长沙啊!”彩雪一脸贼笑。
“你去干嘛?我是去考试,不是旅游!再说,你还要上课,逃课老师要说的!”秦朗茫然不解。
“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妈跟我请了假!”
“什么理由?”
“我就说陪你到长沙去考试,让她帮我请三天假,她就同意了。”
“你妈怎么会同意?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把你的情况都跟她说了,她说相信我的眼力。”
“跟一个19岁的男生出去,还在外面呆四天,你妈居然会同意?!我的天,你妈真是太雷人了!”
“雷什么人啊?我妈说了,喜欢就去追求。她自己16岁谈恋爱,我17岁谈恋爱,还比她晚一年呢?”
“什么?”秦朗哭笑不得,完全被她母女的想法惊呆了,“你去干嘛?回去吧,回去吧!”
可秦朗无论怎么劝,彩雪就是不走,眼看发车的时间就要到了。
“走吧,不走,就赶不上车了!”彩雪倒劝起他来。
没有办法,他们只好快步向火车跑去。
上了车,彩雪又施展她的魅力,成功地和别人换了座位。秦朗对这一切感到吃惊。前两天,他才告诉她发车的时间,她竟然还能买到票,还说服她妈妈帮她请假,现在竟然坐到了他的身边。这真是一个难以琢磨的女孩子!
三个小时后到了长沙。秦朗突然想到住宿的问题。这次,可不能住一间房了,不然他真的无法安心考试。可事情总是出人意料。他预定的那家靠近考点的快捷酒店,再没有多余的房间了,这几天来参加美术考试的学生,已把酒店预定一空。
“要不等其他客人退房,再通知你们?”女服务员满脸狐疑地看着他们。
“实在不行,等会儿我帮你找另外的酒店!”这话是说给彩雪听的,也似乎是告诉服务员的。
秦朗先进房放行李。
“咦,这有两张床啊!”一进屋,彩雪就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叫道。
秦朗白了她一眼。
“还找什么房间啊?这里不是有床吗?”彩雪把她的背包往旁边一扔,一个鱼跃扑到**,然后翻过身,笑眯眯地看着秦朗。
“你?”秦朗没想到她如此大胆,“这怎么可以?我要考试,你呆着我房里,我怎么休息得好?”
“你为什么休息不好?我不吵不闹不讲悄悄话,不就行了!”
“我习惯一个人睡啊,旁边有一个人,我怎么睡得着?我睡不着,怎么休息得好?我休息不好,怎么考试?我考不好,怎么考上好大学?”
“也就是说,我呆在这里,把你一生都毁了?”彩雪失望地嘟哝着,但又不服气,“上次不是挺好的吗?”
“上次是出去玩,这次是考试啊!”
“有什么不同?”彩雪已支起身子,坐在**,“你不是说画画的人心境要好么?什么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不是你说的吗?你们在宏村写生的时候,不是住的大寝室吗?你怎么能适应?不就是一个考试,有一个人在你旁边,你就紧张了?这种心理素质,能成什么大器?”
彩雪连珠炮的反问,让秦朗目瞪口呆。
秦朗憋了半天才回应道:“可你是个女的呀,同处一室合适吗?”
“女孩怎么了?你把我当成一个男孩就好了!”彩雪忽然“严肃”地笑起来,“你是太封建,还是心里有鬼?”说到“有鬼”的时候,她故意把字拖得很长。
“我能有什么鬼?”我秦朗恼怒”地看着她,“你一个小女孩,跟男的同住一间房,难道不害羞吗?还好意思说别人有鬼?”
“你告诉我,什么叫害羞?”彩雪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他,半天不说话,“我每天陪着你吃饭,是害羞吗?每天等你放学,是害羞吗?每周陪你游泳,是害羞吗?大老远跑去上海,是害羞吗?在神农架和你呆在一个房间,是害羞吗?现在跟你到长沙来,是害羞吗?从当初喜欢上你,我就不知道害羞了!”
说完,她的眼睛忽地湿润了。
这段直白的说辞,让秦朗猝不及防。他的心一下就软了。
秦朗走过去,摸摸她的头。
“你不害羞的样子,好可爱!”
“是好可笑吧?”彩雪推开他的手,带着哭腔,“一个女孩子死皮赖脸地跟你出来,低声下气地要跟你住在一起,你心里肯定笑死了!”
“没笑,真的没笑。我只是怕晚上我们讲话睡得太晚,影响考试。”
“你放心,我不会吵你画画,也不会吵你睡觉的。你的考试很重要,我知道。”
“好吧!”秦朗拍拍她的肩,“我们先找地方吃个饭吧,然后去现场确认。”
彩雪抹掉眼泪,又开始嘻嘻地笑起来。
吃饭的时候,秦朗好奇地问:“也怪啊,我认识你的时候,你那么高冷,怎么现在动不动掉眼泪呢?”
“因为,因为,你伤害我太多。”彩雪把责任抛给了秦朗。
下午,他们去中南林业科技大学现场确认。人有点多,等了好久才搞完。然后,又回到酒店。秦朗开始画画。彩雪果真不跟他讲话,拿着手机在一边玩。房间里异常安静。
晚上,他们又去外面吃饭,天气有点冷,吃了火锅。回去后,秦朗继续画画。两人也没什么言语。到了九点半,秦朗画完,彩雪已经上了床。
“你洗澡了吗?”秦朗问。
“洗了。”
“哦,”秦朗奇怪自己毫无察觉,“那我去洗了!”
“去吧。”彩雪微微一笑。
不知怎么的,这微笑让秦朗觉得神秘和暧昧。
一柱柱细密急促的热水喷了出来,淋在他的头上、脸上、胸口和肩膀,无数溅起的水珠来不及和肌肤告别,就飞快地四下逃去。不一会儿,温暖的感觉从皮肤渗进脏腑,混合着吃火锅产生的燥热,让秦朗身体一阵兴奋和躁动。他双手捧住脸,像个害羞的孩子一样,不知所措。许久,他的双手开始向头上抹去,滑过颧骨,摩过额头,然后把头发往后推得如同过山车一样。他的头仰了起来,热水又重新冲击他的脸,以及胸膛,一种酣畅淋漓感似乎从皮肤延伸到骨髓。那一刻,他真正觉得,水不仅可以洗刷肉体,还可以洗刷灵魂。他忍不住俯身观察自己。在水的浸润下,他发现自己的皮肤异常干净红润,那些曾经粗糙的纹理和毛孔,竟新鲜细腻得如同婴儿。他爱这样的皮肤,也爱这样干净的自己。他开始感到浑身发烫,有种火在体内燃烧。他关掉了淋浴,对着旁边的镜子发呆。镜中的他面红耳赤,眼神灼热而带有期望,胸前的肌肉结实而微凸,就像海岸石滩上光滑的岩石。他用手抓了抓它们,竟有种异样的快感。顺着胸口往下,他又摸了摸腹部。那里有几块梯田般的肌肉块,均匀,硬实,充满质感,让他感受到某种亢奋的力量。它的下面,是被水流洗刷过的黑色平原。像破土而出似的,一个家伙悬挂在那里,醒目,慵懒,又若无其事。他又打开淋浴,急流重新打湿他的身体,无数水滴从身体各个角落往下流淌,然后汇聚到小腹中间继续下坠,断断续续,仿佛从体内流出似的,煞是可爱。
他隐隐约约觉得这家伙在颤抖。他很想确定,便盯着它看。它似乎感受到关注,更想证明自己的存在,于是有意无意地翘了翘。这很有趣。它似乎有思想,或者会被思想所引导。没有束缚,没有遮掩,它就像一个国王。说到国王,它又翘了翘,像卵生的禽鸟一样,努力撑破外壳,展示一种新生的力量。与此同时,体内一股热量潜滋暗长。两者心有灵犀,又心照不宣。经过反复尝试,它终于完成了蜕变,屹立在黑色平原之上。
它想证明什么吗?是一种成熟的力量,还是一种战斗的企图?为什么会这样?秦朗觉得有些难为情,他无法控制这股力量。这多少有些可怕!
如果穿上短裤,它还这样高耸不下怎么办?秦朗知道那个样子,每天早晨起来,它像个小山似的把短裤顶得老高。现在,他必须使自己冷静下来。热水要赶紧关掉,那是饱暖思**欲的催化剂。他还要让身体凉一凉,于是,发呆了半天,等着那股力量渐渐消退。当他穿上短裤出来,它竟情不自禁地又抖动了一下,他惊慌失措,警觉地朝彩雪望去。没想到彩雪的脸侧向了另一边,一动不动。她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秦朗醒来的时候。彩雪竟不在**!他以为她在厕所,但似乎没有动静,起来一看,发现厕所的门是开的。她跑哪里去了?正想给她打电话。这时候,门突然开了。
“起来了?”彩雪冲着他笑,扬了扬手里的东西,“我买了早餐!”
“哦,”秦朗舒了一口气,“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失踪了!”
“紧张我吗?”她嘻嘻笑。
秦朗避而不答,问:“你睡得好吗?”
“好啊!我睡眠一向很好的。昨天可能累了,一下就睡着了。”
“哦。”秦朗尴尬地笑了笑。
“吃吧。”她招呼道。
“我还没刷牙呢?”
“先吃后刷,免得冷了,我也没刷呢。”
于是,他们开始过早。
上午还是继续画画。彩雪成了秦朗的模特。
“还说不要我来呢,我现在可以帮你买早,还可以帮你做模特。”彩雪开始找到了存在的自信,“好好画,说不定你考试也是画一个女的。”
“这倒是很有可能的。”秦朗笑了笑。
上午,秦朗画的是色彩。下午画的是素描。一天下来,彩雪直喊累。
“当模特是个苦差事。”她在房里不停地伸展着手脚,“以后你读大学了,会经常画模特吧?”
“应该是。”
“这些模特是男的还是女的?”
“男女都有吧。”
“听说,还要画**?”
“是啊。”
“为什么非要画**?”
“也不是非要画吧。中西方绘画是不同的,中国画喜欢画飞禽走兽花鸟虫鱼,体现的是一种生活上爱好或志趣。当然也画人,比如侍女图等,但侧重于风韵神态等的描绘,比较虚。西方画画人,特别是画**,是因为他们认为人是大自然的结晶,是万物中最美好最神奇的生命,他们觉得身体的每个部位都是艺术品,所以画起来,能还原于本体,比较实。”
“那你喜欢中国画,还是西方画?”
“当然是西画。我们现在所学的都是西画。”
“那你以后一定会画**喽!”
“这个可以有。”秦朗看着她好奇的样子,又解释道,“**分好多种的,不一定是**女人,还有**男人,比如满脸皱纹的老头,身体健壮的青年等等。**的身体,是我们本来的真实,是我们认识自己的一个重要渠道。”
“这样说来,画画真挺有意思的。”
秦朗并没把彩雪这番好奇的话放在心上,晚上也是各自睡去,没有杂念。
可第二天,秦朗要彩雪继续给他当模特的时候,她居然说:“我给你当**模特吧。”
秦朗足足愣了一分钟。看她一脸无辜的样子,他实在想不出所以然来。
“为什么?”秦朗的表情很夸张。
“你不是说人是大自然的结晶么?人体的每个部位都是艺术品么?”彩雪一本正经地答。
“可是,”秦朗不知道怎么回答,“你是个小姑娘,你觉得,**你能接受吗?”
“有什么不能接受?”
“可是要光着身子啊?”
“你又不是外人?”
“哦,我的天,我没见过你这样不害羞的女孩!”
“我不是说过‘认识你,已经不知道害羞了“吗”!”彩雪的眼睛清澈,神情安然,“不过,我有个要求,画的画一定要归我。”
“这没问题。不过,你真的确定要画**?”
“难道你不喜欢?”彩雪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秦朗。
“OK,OK!”这真是意想不到,秦朗心里感叹道。
老实说,和妙龄少女共处一室,没有一丝想入非非是不可能的。但看到彩雪一张白纸的样子,那些想法早就烟消云散。现在,她主动给秦朗当**模特,这让他大感意外,进而惴惴不安。
他想起去年给光媚画**画的情景,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自己也献出了**,才得到30分钟给她画**的机会,结果也不过是一张简单的速写。现在,彩雪主动献身,不提时间限制,这让他受宠若惊。
如果今天画成功了,从严格意义上讲,这才是秦朗的第一幅**作品。
好吧,一个女孩子都不在乎,他何必紧张?
秦朗把空调温度调到最大,把灯光调试到最好,把窗帘开闭到最佳,然后,指着靠窗的一个位置,对彩雪说:“你站在这里就好了!”
“那我要脱衣服吗?”彩雪轻声地问。
“是。”秦朗的话简洁明了。
彩雪看了秦朗一眼,转过身去。羽绒服是已经脱去的。此时,她穿着一件花色的绒衫和一条牛仔裤。她的背面很漂亮。秀肩宽平而匀称,一面乌黑而精神的长发落在上面,把肩膀安抚得妩媚动人。相对背部,她的腰要瘦实不少,配合修身的毛衫,她的上身更显挺拔而俏丽。紧接着蛮腰往下,是让人无法回避的的臀部。它丰实而翘起,像情绪饱满自然流淌的诗句。两条“顺流”直下的大腿圆实而紧凑,和臀部完美地融汇贯通。过了腿窝,小腿变得纤巧而修直,看着让人怜爱。比起那种穿着紧身牛仔裤,腿也修长但显得纤细的女孩,她穿牛仔裤要显得更充盈而健美。怪不得她喜欢穿短裤和牛仔裤,这确实让她的腿出类拔萃。
在秦朗写生似的观察之下,她掀开绒衫缓缓向上脱去,白净的肌肤也随之映入眼帘。当绒衫完全脱离的时候,秦朗看到**的漂亮的肩背。如果瘦削的肩因娇弱无力让人疼爱,那她宽平的肩则充满活力让人欣赏。在两侧肩胛骨下,一圈文胸带紧紧绕过,把之间的低落之处绷得宛若明媚的浅滩。没有绒衫,上身基本**,下面的牛仔裤愈显得迷人。腰际的弧线绕着翘臀滑下,就像一个跳跃的高音谱号。她开始褪下牛仔裤,但秦朗没能马上见到肌肤,因为还有打底裤的存在。她一脚站立,一脚从缠绕的裤子里抽出腿,身体不小心晃动了一下,样子颇为滑稽。秦朗来不及笑,又被她的**吸引。那是一条低腰平角的白色**,窄窄短短,紧贴着臀,下沿挤出的两小条肉。脱完打底裤,她并没有犹豫,双手探到后背解开文胸的扣。当文胸松开,她的后背立即舒展开来。随后,她双手放到腰间,往下褪下**,很快白花花圆溜溜的臀露出了真容。那一刻,秦朗忽然有个想法:如果臀是人的另一张脸的话,那这张脸也是有笑容的。
现在,她一丝不挂了。在转身之前,她需要一个思想准备的时刻。秦朗也可趁此纵横他的眼睛。眼前的她,背对着,两腿并立,双手轻垂,在窗前一动不动,宛若一尊玉砌的雕像。不,雕像太冷太硬了,她是温的,是柔的,是活的。秦朗虽没有触摸,但那种青春酥融的气息扑面而来。他还能想到什么贴切的比喻么?新熟的剥皮后的苞谷?刚生下还带着体温的鸡蛋?被太阳晒得红彤彤的番茄?或者其它类似的形象?无论像什么,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特征:拥有生命诞生或成熟时,令人心动的新柔、光润、饱满,还有纤尘不染。这是一种上升的勃发的力量,无数人渴望留存更害怕失去的力量。
正想着,彩雪开始缓缓转动身子。秦朗压抑着快要跳出的心,放大眼睛去看。她转过来了!她微低着头,没有像光媚一样遮住胸或下身,两手仍是轻垂,整个身体一览无余地展现在面前。秦朗内心沸腾了!没来得及细看,彩雪低着的脸已抬起来,秦朗只好迎上她的目光,以一种礼貌规矩的眼神,与她做情感的交流。谁说她不害羞?她的脸是微红的,眼睛也微闪的,但神情大体坦然。她看着秦朗,似乎在观察他的反应。这种感觉,如同一个实习老师观察学生的反应一样。哦,怎么他倒像一个害羞者?怎么他的眼光只敢看她的眼睛不敢离开?生怕一离开去扫视其它部位,就被她认为是居心不良或龌龊不堪?
“要不要放点音乐?”秦朗想到缓解这种尴尬。
“可以呀。”彩雪小声答应着。
“你那有没有舒缓点的音乐?”
“啊?”彩雪的表情有些懵。秦朗这一打岔,本来很暧昧和害羞的感觉,突然被弄琐碎了,“随便吧!”
“听什么呢?”秦朗转过身,取过平板,脑海忽然闪过给光媚画画的镜头,“华晨宇的《我》怎么样?”
“可以。”彩雪的声音懒懒的。她肯定没想到,秦朗对她的身体没发表任何意见,刚看一眼,就避而不见。
当熟悉的音乐响起,秦朗的心也平静了一些。彩雪不再保持遗世独立的感觉,而是双手交叉抱在胸前。
“冷吗?”
“有点。”
“你这样真滑稽!”秦朗指的是她抱着胸,一副慵懒的样子。可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滑稽?”
“不,不,是可爱!”
“只是可爱?”她仍不满,言语的纠缠竟淡化了她的羞涩。
“嗯?”秦朗心中一阵懊恼,觉得自己错失了最佳的赞美时机。要知道,一个女孩抛掉所有羞涩,全身**地站在面前,需要多大勇气?他竟然说她滑稽!
“不止可爱,还很美!”秦朗试图弥补。
“好吧,”彩雪勉强笑了笑,然后又不甘,“你是不是女孩的身体见多了,所以平静得很?”
“怎么会?!”秦朗瞠目结舌,“不是这样!老实说,你,你是我见过的最美的人体之一。”
秦朗随即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
“真的?”彩雪眼睛一亮,“那——我和她比,哪一个漂亮?”
“她?”秦朗没反应过来。
“对,她!”
秦朗忽然明白她在说光媚。这让他恍然大悟,彩雪之所以让他画她的**,原来是和光媚做比较。她先前看过给光媚画的油画,或许刺激了她的某种情感。
“你说的是光媚吧?”秦朗一下冷静了许多,“怎么说呢?如果光媚是忽地笑,你就是夏日痴。这是两种不同气质的花,当然有不一样的美。美与美之间怎么比较?”
“她是怎样的美?”彩雪一问到底。
“文静的美,柔美。”
“我呢?”
“健康的美,活力的美。”
“好吧,你画吧,把我画得最美!”彩雪仿佛释然似的,微微一笑。
秦朗带着复杂的心情开始作画。他很希望画油画,可惜没有材料,只能画水彩。但是,以他这种水彩画的水平,要画出那种还原于真实的人体,功力还不够。秦朗看过史蒂夫·汉克斯的人体水彩画,深深地被他精湛的技艺折服。他的人体水彩画像油画般清晰明亮,像照片般逼真动人,散发着巨大的情感魅力。他曾说:“我尽力在人像中捕捉自省的孤独。”这种自省的孤独是什么?是秦朗的独孤,还是彩雪的孤独?
尽管秦朗被彩雪的身体弄得心猿意马,但必须回归到绘画本身。他要观察每一个生动的细节,每一块**的肌肤,每一条迷人的曲线,每一丝翘起的毛发,每一处别样的光影,唯有此,他才对得起彩雪的付出,对得起眼前的美丽。
音乐早已响起,华晨宇忠实于灵魂的声音在空中飘**,“多么高兴,在琉璃屋中快乐生活。对世界说,什么是光明和磊落。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天空海阔,要做最坚强的泡沫……”
画了三个小时,他才画完。所有荷尔蒙的冲动,在时间消耗中平静下来。老实说,整个过程中,他多次想拥抱彩雪的身体,但知道这拥抱意味着什么。也许,彩雪不会拒绝。可他如何面对光媚?如何面对这种关系?所以,与其说秦朗文质彬彬,坐怀不乱,倒不如说他胆小怕事,不敢担责。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还没有做好接受这份感情的准备。
“穿上衣服吧,别着凉了。”我看见彩雪皮肤微微起皱。
“终于结束了,还是有点冷啊!”彩雪捡起**的衣服,抱在胸前,笑嘻嘻地向卫生间走去,“我去冲个热水澡啊!”
过道狭窄。当彩雪经过秦朗身边的时候,她的臀部擦了一下秦朗的手臂,秦朗看了一眼,本能地颤抖了一下。
彩雪进卫生间去了,里面很快响起了水声。秦朗尴尬地呆在原处,任由裤裆的湿热弄污自己的身体。
好半天,秦朗才反应过来。赶紧找来卫生纸,清理污物。等彩雪洗完澡出来,他借口说坐了半天身体也冻着了,也要冲一冲热水澡,就一头钻进了卫生间。
当他冲洗得干干净净,穿戴整齐出来的时候,又变得道貌岸然。彩雪在欣赏作品,见他出来,笑道:“画得真漂亮!一看就是我!”
秦朗站到她身边,一起看那幅画,然后一脸诚恳地说:“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你当我的模特。”
“我也谢谢你,把我画得这么美!”
俩人相视一笑。
房间里充满了水彩的味道,混合着空调热气的烘烤,水彩画中的人儿似乎也禁不住热情,要走出来一般。哪个才是真实的彩雪?秦朗不知道。
秦朗推开窗,一股冷气涌了进来。澎湃了一上午的心,终于平静了。